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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刊:《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

2022-03-04朱海兰胡岚蔡赞生萧肖李洪彬张翠云柏相

作品 2022年2期
关键词:约会婚姻爱情

朱海兰 胡岚 蔡赞生 萧肖 李洪彬 张翠云 柏相

磨平尖锐自带的锋芒

山东平邑/朱海兰

当颓废与积极向上撞个满怀,当不婚主义者的玩世不恭和处在生活困境中却又努力寻找美好爱情的女孩交错相遇,从故事的伏笔处,你会想到怎样的结局?

从内心赞叹着横行胭脂在她的小说《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中对文字驾驭能力的超然脱俗,在淡然如水的语言叙述中,让读者展开了丰富的联想。“赵熟借杨小欠结婚”,只这开笔的简单一段,便一下打开了我的想象空间,内心在想,这一定是一个既甜又虐的爱情故事。

当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效果,而是又读到杨小欠喜欢收藏刀具的时候,内心又把杨小欠想成了一个替天下女子行道的侠女,再一次展开丰富的想象,不知道杨小欠将用什么方法解决赵熟这个只谈恋爱、只和女人上床睡觉不结婚的“渣男”。

可越往下读,故事却越是超出我的意料,有回忆和怜悯之情突然涌向心怀。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像杨小欠这样的青年,虽然怀揣梦想,却又不得不向现实生活妥协的青年,他们内心对爱情的渴望,既自卑又自尊,但因了苦难的磨砺,他们却从来是积极向上。又有多少像赵熟这样因了原生家庭的伤害,对婚姻产生了抗拒心理的青年,把爱情当成了儿戏。

可当读到赵熟与俞焉带着刀具约会,让他把誓言雕刻到树上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自己在青春岁月里,不也曾经带着刀具恋爱过吗,然后把那个带着刀具在高大的树木上雕刻自己名字的男孩弄丢。

是的,小说在最后画上句号的时候,盛大空旷的画卷在小忧伤中带着美好和遗憾。这样的美好和遗憾落进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就有着不同的想象空间。只要生命还在,故事就会继续,伏笔还会延长,结局就不会被画上句号。

我们在生活中不也时时带着刀具吗?我们学不会与过去和解,与原生家庭赋予我们经历的苦痛和解,它就像一把刀子,时常被我们磨得锋利无比,然后恶狠狠地插到我们自己的身体上,等过了一段時间,感觉这种痛轻了,就会从自己的身体上重新拔出这把刀,重新磨锋利,再重新插进我们的身体。原来,生活就是一把双刃刀,在刺伤别人的时候,同样也刺伤了自己。

如果我们总是让自己活在苦痛的回忆与伤害之中,怎谈更好地面对现在和未来?我们在经历和磨难中,一定要学会收敛自己啊!从磨刀石上,把自己的棱角磨平、磨圆,磨得让自己更适应生活的现状和未来。这样的生活不叫圆滑,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面对现实,让生活更加圆润与通融。

故事的最后,杨小欠面对困境,丢掉自己的爱好,向生活妥协努力生活的样子很美,赵熟悄无声息改变的样子很美。当我们回头再看过去的时候,一切的磨难,只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罢了。当初那些无法面对和无法跨越的心坎,也都变得风轻云淡。

坚硬与柔软

新疆库尔勒/胡岚

秋天的可可托海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大自然好像把世间所有的颜色和激情都汇聚到这里了,额尔齐斯河一去不回头,神钟山气韵独特,一切都美得恰如其分。白桦林如布道的使者,齐刷刷地出现在眼前,树身上一双双眼睛,瞩目着众生。再走近就看见树身上刻着无数的印痕,那些誓言、愿望被锋利的刀,一笔一笔地刻在上面,美丽的白桦树伤痕累累。它们以区区树身替人间记录了多少沉重的誓言和不安。

读了横行胭脂的短篇小说《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载《作品》2021年第4期),细思极恐。约会是浪漫、甜美、柔情的事,可有人却带着坚硬锋利的刀约会。生活中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看看旅游景点就知道了。

小说中赵熟为了得到父亲的遗产不得不找人结婚。杨小欠因为没有栖身之地,答应与之结婚。两个各怀想法的人缔结了法律意义上的婚姻。两人同居一室,却各过各的。小说写赵熟父母失败的婚姻,写杨小欠父母不离不弃的婚姻,写赵熟与女友的感情,写杨小欠与朱丰富的感情。他们的感情经历映照着现实生活中父辈年轻时的情感生活。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不论哪个年代都会有忠贞的感情,也会有脆弱的感情。一厢情愿的爱,都逃不了背叛。唯一不同的是赵义成的婚姻维持了七年,妻子跟人跑了,最后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受父母婚姻的影响,赵熟对婚姻有了阴影,成了不婚主义者。杨小欠向往爱情,全身心地付出,结果却遭男友劈腿。

小说中杨小欠可以为了一个栖身之地,随便就结婚,简直儿戏。虽说婚姻不可信,但她却又从父母不离不弃的生活中看到了婚姻中的美好。

杨小欠喜欢刀,购买了无数寒光闪闪的刀具。她喜欢做饭,热爱美食能烹饪出美味,哪怕是一个土豆也能变出仪式感。生活中的杨小欠却做着并不擅长的工作,销售袜子。她开直播间,即使没有一个人,也不停歇地吆喝,她眼里只有袜子,有没有人来买并不重要,这样的一根筋导致她的生意并不好,但她依然做得执着。她网恋甚至一往情深地爱着朱丰富,给他按摩、做饭、抄诗,赔着钱帮朱丰富卖诗集。朱丰富对她恰恰相反,平时连句话都不愿意跟杨小欠说,杨小欠想要拥抱,荒唐到还要计时。朱丰富在群里肆无忌惮地与另一个女人暧昧,罔顾杨小欠的感受。赵熟不相信婚姻,只恋爱不结婚,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因为女友堕胎,备受折磨,对感情更有阴影。

“有过感情阴影的人,会丧失安全感。安全感一旦碎裂,你会感觉接下来遇见的所有人都带刀而来。”感情太脆弱了,不堪一击,是以横行胭脂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是小说的题目,也可看作是对人世沧桑情感发出的质问。刀子锋利,坚硬,人们在树身上、墙壁上刻下信誓旦旦言语的那一刻,也把内心深处的不安、忧虑一同刻了上去,并以此来安慰自己。与其说他们想留下的是誓言,是海枯石烂,不如说他们想要的是安全的承诺。

横行胭脂的诗歌犀利,有诗歌作底子转而写小说,有其独特的优势。小说中的刀,不仅是用来刻记誓言的刀,也是语言的刀。生活中情侣之间、婚姻中人,多少言语如刀般尖利,句句带狠、戳心、刻薄,出口伤人像赵熟的女友俞焉。多少话语说出去,就随风四散了。人性复杂,爱情经不起考验,每一处遍布伤痕的树身、墙壁,恍若尘世间破碎的情感、伤痕累累的经历,触目惊心。世人祈望爱情天长地久,情坚不摧。生活中人性的复杂、欲望,让这些美好的想法落空。

小说结尾赵熟与杨小欠在雪中登山。大雪漫天漫地,洁白的雪、冰冷的雪让一些事物发生改变,赵熟悄悄抛掉了随身带来的刀,他从坚定地不婚,到主动要求与杨小欠做一辈子同居一室的邻居,坚硬的刀锋与柔软的情愫到底是可以相互转变的,谁能说哪个力量更大?需要刻下来的誓言能长久吗?我想这才是这篇小说令人深思的所在。

多层交流语境折射时代婚恋之病

广东汕尾/蔡赞生

有人说过,文学的特性在于它包含了两个语境。一是处于文本之外、现实生活之中,牵扯到作者与读者的交流语境。横行胭脂在《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中呈现的是当代婚恋的危机,呈现的是时代之病。一是处于文本的虚构世界之中,由叙述者和小说人物构成的另一交流语境。这一层面上,横行胭脂以杨小欠的百把刀锋承载多重的思考。

“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类似一种网剧或某种流行網语,“刀”有较多意味,承载着多重的指向,一为伤害,二为防卫,还有其他。刀锋所指,充斥着现代人婚恋的种种矛盾,承载着这个时代情欲的迷离,爱情的不确定不信任以及婚姻的物质性、现实性。于是,人们选择了意乱情迷,而抗拒、排斥婚姻的物质与现实,赵熟与众多情人的周旋逼真地还原了当代都市男女有关恋爱与婚姻的现状。作者在小说中获取对现象世界本质的透视和描述,笔下的男主人公赵熟,以游戏情场的姿态出现,不断更换情人以感受情欲,以假结婚的契约获取物质;而经历妻子出轨、终身守望的赵父,至死只爱妻子一人,坚守最初的那份忠诚;渴望爱情而又只身为生存挣扎的女主人公杨小欠,在练摊卖袜和摆弄刀具中,刀锋直指时代婚恋之病。

作为女性,作者对两性关系特别敏感,两性关系的摩擦,生活的玄机和起伏,通过小说揭示冰山一角。无论是失败的爱情,还是失败的婚姻,百分之八九十都与“情欲”有关。在现实社会生活中,有许多人的婚姻与情欲是脱节的。日本著名情爱小说作家渡边淳一所写的《男人这东西》描述过,有时候男人背叛的对象,并不比自己的上一任有什么优势,只是因为在她们身上能获得难得的新鲜感和紧张感。

小说从叙述结构上看,横行胭脂似乎有意识地将人物的关系转化为锐利的现实叙述视角,从刀子的多维性,进而转化为整篇小说的氛围和情调,介于爱与非爱之间,凸现的是迷离和幻梦。

男主人公赵熟的情感历程是从坚持自我到模糊不定,从坚硬到温柔的局面。而女主角杨小欠,最大的特质在于不依附于他人而存在,精神独立,尽管她遇人不淑,但她依然“不认为全部的婚姻都是悲剧”,她将爱情上的挫折归咎于“我本人不适合结婚,像我这么笨的人,连吵架都没水平”,她纤弱的身体内储藏着足够的能量,所以,作者似乎有意安排让她与回头的浪子修成正果。

生活中,她是操持家务的好手,厨房是她的天地,刀是她的武器。生活的小贴士,信手拈来,如“怎样让袜子比较耐穿?教亲们一个办法:袜子穿上脚以后,把脚尖处拉一拉,这样可以降低顶破率,我给亲们示范一下”等。

小说特意设计了一个“诗人”出场:写着那些分享到群里的诗,不务正业靠女人养着……作者通过一系列夸张、变形、嘲讽等手段,带有主观情绪的介入,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围城》中的曹元朗:“你只要看忽而用这个人的诗句,忽而用那个人的诗句,中文里夹了西文,自然有一种杂凑乌合的印象。”“诗有出典,给识货人看了,愈觉得滋味浓厚,读着一首诗就联想到无数诗来烘云托月。方先生,你该念念爱利恶德的诗,你就知道现代西洋诗人的东西,也是句句有来历的。”钱锺书对于曹元朗的描述与横行胭脂笔下的朱丰富一样令人倒胃。方鸿渐说:“苏小姐会嫁给曹元朗,女人傻起来真没底的。”而《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中杨小欠从和朱丰富在“草根丽人”群中的相识,到与他租房同居靠卖袜子养活他,又何尝不是“傻起来真没底”呢。

另外,在诗性追求上横行胭脂很有独到之处,厨房刀具与城墙根下的落日拓宽小说的情思空间,她善于以诗人的感觉将自己的意图糅入特定叙述和情绪变化中,并与情节的推动相契合。

如“一棵树枝被雪压断,断裂声在寂静的山中回响,突兀,清脆,绵长”,“他本来准备在古树上刻字,他甚至想过,自己在刻字过程中突然发生某种改变……”赵熟数十年坚守的壁垒开始崩塌,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无须言明和点破。

结局如何,男女主人公的情感走向如何,一切交给生活。结尾处“赵熟偷偷丢掉一把刀”,“他本来准备在古树上刻字”,面对防卫的卸下,又不免踌躇、矛盾,这让那些正身陷情感危机的当代男女产生共鸣,从而提醒人们,先学会思考爱情,再慎重选择婚姻。

时代病的“刀”式情感进化论

湖北随州/萧肖

每个时代都有一些具有时代特征的社会病。对时代病的书写,曾成为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特有的文化现象,出现了一大批世纪儿、多余人、局外人等经典形象,如法国作家缪塞《一个世纪儿的忏悔》中的世纪儿奥克塔夫、俄国作家普希金《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零余者奥涅金、法国作家加缪《局外人》中的局外人莫尔索等。互联网时代,随着抖音、微博、微信等社交工具的普及,时代病又被赋予新的精神内涵和特征。路怒症、低头族、鸡汤侠、点赞客、孤独病、自拍狂、梦想婊、WiFi依赖症……在被电子终端奴役的过程中,我们真实的欲望和情感逐渐丧失,焦虑、孤立、怀疑、戒备等心理困境,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精神图景。

《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便是一篇书写时代病的小说。小说以“刀”为中心意象,以“鞋”“塔”为辅助意象,让意象成为爱的符号,层层推进,步步深化,犹如一个个音符在多声部的文字间弹跳,串联起一条渴望与拒绝、逃离与回归的“刀”式情感的进化链。

小说中的人物,各有各的“刀”的属性,各有各的“刀”的思维。杨小欠日日磨刀,她是一把渴爱的菜刀;赵熟游戏爱情,他是一柄备受父辈情感打击而灵魂带刀的锈刀;赵熟爸是忠于爱情的护刀侍卫;俞焉是随波逐流的补刀教主;朱丰富是看似风雅实则庸俗的杀猪刀;楚楚伊人是玫瑰花丛中晃动着的小刺刀。“刀”是什么?是戒备和伤害,也是安全和守护。从象征物欲社会防守和戒备等精神元素的“刀”,到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鞋”,再到光辉和圣洁的“塔”,“刀”意象外延的扩大和丰富,带来的是人物情感和关系在不断冲突中进化和升华。赵熟和杨小欠,一显一隐,潜意识里都对爱情有渴望。杨小欠珍藏上百把刀,赵熟预谋买袜,他们为了遗产假结婚,又因为赵熟有了新女友而离婚。杨小欠直播卖袜,虽然没有观众,卖的却是对爱的理想。赵熟让俞焉怀孕又流产,自觉有罪,以奔驰车和上塔云山刻字“此生不娶”作为补偿。杨小欠被朱丰富甩了,再次被“刀”割得遍体鳞伤。赵熟陪杨小欠上塔云山,丢“刀”,许下一辈子的同居誓言。横行胭脂从“刀”的色泽、触感、硬度等横切面出发,对时代病下各类“刀”形人物的形态、骨骼和肌理进行了富有质感的刻画,让处于爱情食物链不同位置、不同层次的众人,开始了多重意象多重思维的重复、交锋和融合。杨小欠的傻,赵熟爸的真,赵熟妈的出走,赵熟的玩世不恭,俞焉的身心疲惫,朱丰富的自私自利,惧“刀”,带“刀”,养“刀”,丢“刀”,忘“刀”,寻“刀”,在一个个看似不同实则重复的爱情模式中,“刀”的内涵得到最大程度的深化和拓展,同时,主人公们渴爱的表现形式和层次结构,也因人物本身的思想进化和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多音齐鸣而层层融合,层层加强,这种复杂而有序的多声部的变奏和补充,也更符合情感心理形成和发展的一般规律。

恐爱时代,恋爱关系已退化成最原始的狩猎关系,到处都是情感冷漠症、爱无力和爱疲劳。但历史自有其循环原理,战国阴阳家邹衍曾提出历史循环论,十八世纪意大利思想家维柯也将人类划分为神的时代、英雄时代和凡人时代,凡人时代到了顶峰,会从顶点倒退回原始。依此理论推演,当无爱时代发展到极点,便会退回到纯爱时代。天下诸事,不破不立,小说中杨小欠和赵熟的爱情惨遭众“刀”杀戮,已破无可破,终于从爱情的阴面走回阳面,回归到纯粹的爱。在对无数柄“刀”的模仿、叠置和对抗中,横行胭脂完成了对“刀”传统意象的再一次突破和思维拓展,众刀聚拢成形,散刀合为整刀,小说矗立起一个大的柳叶刀结构。柳叶刀即手术刀,寓意着挖疮去病,化腐朽为神奇,也寓意着一刀两断,与旧伤告别。柳叶刀的概念成为超越本像的潜在意念,既保留了各自独立的象征意义,又因复调式的混响而产生多维且圆融的审美效果。

刀口下的肢体孕育诚实

四川雅安/李洪彬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文中男主角赵熟从表面上看是一个浪子,奉行只恋爱不结婚,透过事物的表面现象不难看出桀骜不驯的赵熟其实特别可怜又可恨。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是父母离婚导火索下的产物。母亲抛弃他们父子两人与一上海区域销售员私奔在他幼小的心灵种上了挥之不去的阴暗,如一根透明的肉刺扎在他的胸口。他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想过上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当然包括荷尔蒙分泌物带给肢体的倾诉,他深爱着女人肢体上的妩媚却崇尚不婚,恰好证明他幼年父母离婚留下的病灶干扰他的行为。他怕女人像母亲一样私奔,让自己陷入父亲的悲剧,他向往从女人肉体获得快感,更怕父母离婚的悲剧又悄无声息地在自己人生轨迹上上演。他不是路人,他是父母离婚中的主角,母亲狠心的抛弃扭曲了他对婚姻的认知,他置身生活的沉浮欲罢不能。

父亲立遗嘱只有他结婚才给他一套房子和一部车,他为了顺利继承父亲的遗产以猎人的睿智瞄准了摆摊卖袜子的杨小欠。他把母亲抛弃产生的阴影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嫁接到杨小欠身上,北漂男女的辛酸仿佛是电影的镜头上演于人间。“杨小欠”集北漂人的缩影于一身,背后是乡村,家里父亲期盼的双眸凝聚成大山的骨头,有爱拂过大山大山不痛。杨小欠牺牲色相换赵熟一席栖身之地,假结婚善意的谎言换来杨小欠侍奉为赵熟打胎的俞焉,俞焉以流产为代价换赵熟继承父亲的奔驰车,并要赵熟去塔云山刀刻“终生不取”的誓言把矛盾推到高潮。杨小欠其实不爱刀,不管是桑刀、片刀、文武刀、斩骨刀都是杨小欠顾影自怜的载体,上百把刀在别人眼里是散发着锋芒的凶器,对杨小欠而言那是生命里拼组凯歌的曲谱,有自己在操作台上演泽,生命就不会孤单。没有自知之明的伪诗人朱丰富以肉球形象粉墨登场,颠覆了世人对诗人的认知。情感空虚的杨小欠却如获至宝,她纵容朱丰富生活中的邋遢,把垃圾一样的文字当成宝贝。自购一千册朱丰富诗集去卖,被人骂成疯子,为了诗集杨小欠宁可自己的袜子被雨水冲走,胸口散发的热留给了垃圾一样的文字。杨小欠可怜,可怜的是她牺牲自己为渣男做嫁衣,她又可恨,活在别人的阴影下,让未央街的落日与自己擦肩而过。

朱丰富是患臆想症后灵魂畸形的伪诗人,抓住杨小欠空虚的肢体当救命稻草,贪得无厌地榨取杨小欠用刀锋温养的自尊。同为码字工,成功的作家和诗人不会踩着别人的疼痛来抒发情怀,文字是一个个冰冷而又释放着地心之火的符号,真正懂文字的人会把自己受伤的身体裸露在阳光之下,用文字散发的光芒替人間疗伤,当然也给自己需要的解脱找到出口。楚楚伊人是网恋符号的替身,是朱丰富肢体需要宣泄的载体,与杨小欠小心翼翼的侍候截然不同,她可以用肢体游戏人生,也能用肢体语言抗议人世的不公。

抛开个人成见,还是那句话,好作品是一面镜子,让读者与作者笔下的人物共语,从作者笔下雕刻的影子找出生活中真实的自己。作品写得成功与否主要还是看笔下塑造的人物是否让读者产生共鸣。《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成功之处是还原了当下活着的众生,结尾处“下山的路上,赵熟偷偷丢掉了一把刀”,舍与得在这一刻得到升华,人性的丑陋穿过杨小欠的百刀汇写成诗,百刀入体,肢体孕育的诚实会触摸到有温度的刀口。

我们都曾怀揣利刃般浅薄

吉林德惠/张翠云

赵玉平说:人应该“站在生命的角度看待生活,站在结局的角度看待开始”。短篇小说《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便在故事结束的瞬间给了读者这样的思考。

赵爸与杨妈的婚姻生活站在生命的角度看,都是爱情的英雄梦想。

爱情是赵爸的英雄梦想。赵妈出轨过三个男人,在赵熟六岁时离家出走。赵爸一生爱得卑微,得知赵妈去世后,安排好身后事,坦然赴死。“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赵爸的爱情孤独隐忍却又壮丽,是为英雄。

爱情是杨妈的英雄梦想。杨爸车祸,救与不救结局没什么不同。杨妈选择赌,赌奇迹。救下植物人杨爸,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杨妈的爱情执拗坚韧兼备温暖,是为英雄。

横行胭脂在小说中以赵爸、杨妈两个人物为蓝本,绘出两幅普通人的绝美的爱情巨画。这种爱情梦想是他们婚姻的支撑,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从上一代人的爱情跳脱出来,作者让赵熟和杨小欠这代人走出父母的爱情世界,来反观上一代人的“英雄梦想”是否值得。

赵熟经历十九次“练爱”,不断实践着自己浪子只恋爱不结婚的口号,却在塔云山为杨小欠动了心。杨小欠爱上朱丰富,低入尘埃又倔强地开出花来,虽然仍相信爱情却在塔云山关上了心门。

到这里上下两代人的爱情都呈现出一种特质:爱情终究只是一个人的英雄梦想。每个人都只是自己的孤胆英雄,但爱情永远是人间值得。

由此从作者设定的故事结局看待赵熟与杨小欠遇见的开始,你能看见“不能杀死你的必将使你变得更强大”的人生哲理。赵熟在杨小欠的身上看到爱情最迷人的璀璨,杨小欠对爱情的纯粹彻底治愈了被原生家庭伤害的赵熟。而杨小欠在与朱丰富的交往中,也重新审视了爱情的真谛。他们的新生活从故事的结局真正开始了。他们的这段经历也在生活的沧桑之上,塑建了生命的新高度。

再来看刀这个小说意象。杨小欠对刀的痴迷,正是她对家的依赖,更是对爱情隐性渴求的表现。这些刀都在厨房里。作者让刀、厨房、家、爱情建立了明晃晃的联结。厨房是“家庭重地”,是女主人铺排生活的“烟火战场”。每把刀都是水火淬炼的成果,它本身是杀气的血腥的,而置于厨房这一特定情境里,就有了烟火与温暖气。杨小欠用刀来煮沸生活,持久,专一,让铁质坚冷地生活底色,不知不觉的光亮,柔软,暖烘烘的。她自己何尝不是一把双刃刀,为自己的坚守披荆斩棘,无论是卖袜子以谋生,还是卖诗集以谋爱。这把刀是有温度的,暖了自己,也暖了冷酷洇渍的赵熟。赵熟拿着杨小欠的刀,第一次给俞焉刻“此生不娶”的誓言,第二次就是要毁掉前盟,刻下对杨小欠的承诺。赵熟手中的刀不过是心中没把握的外泄。至此人心中之刀的品质旋即高下立现。

壮丽的杨小欠始终壮丽。

而下山时赵熟丢下刀的时候,也终于走出曾经家庭的暗影,浪子回头,开始正视爱情。

好的作品就是在读者心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就是对人性的缺陷深刻的认知,就是让人读后默默的心痛。我认为短篇小说《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是这样的。

伦理裂变与精神隐疾的灵魂问诊

陕西宝鸡/柏相

小说与故事最大的区别就是:故事只是情节编织,靠意在言中或出人意料取胜;而小说绝对是精神流淌,以人性探幽或灵魂美刺见长。横行胭脂的小说,表面上都是一个小众或荒诞的故事,但其实质都是在文学的时空问诊各种规制背景之下的人性、精神与意识伦理。《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中文学化所反映的现代婚姻形态有三种:借婚、试婚与乱婚。赵熟和杨小欠是借婚,一个是为了能够顺利继承父辈遗产,另一个是为了在流浪的城市有处容身;杨小欠和朱丰富是试婚,一个是真正为了填补自己精神的空虚,另一个是为了制造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刺激;赵熟和俞焉、朱丰富和楚楚伊人是乱婚,基本上都是为人的自然欲望所吞噬。

《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中的各色主要人等亦可以分作三种:理想态、常态与异型态。赵熟的父亲、杨小欠的母亲,是传统型,属于理想态;杨小欠、赵熟,是现代型,属于常态;赵熟的母亲、俞焉、朱丰富、楚楚伊人,是后现代型,属于异型态。

小说通过两代八个人的日常琐碎,皴染了一幅现代城市生活背景之下的精神水墨,同时也文学化地泛透出了现代城市社会的三种伦理裂变:一是关于婚姻,与传宗接代无关,与财产隶属无关,与人伦道德无关;二是关于人性,传统的生活是非清楚,界限分明,现代的生活光怪陆离,真假难分;三是关于灵魂,一者艰难、琐碎、庸常而恒定,一者放浪、自由、洒脱而光怪陆离。

赵熟与杨小欠很明显是作者着力刻画的两个核心人物。两个人之间虽然有婚姻的约定,但却没有琐碎生活与肉体欲望的纠缠;两个人之间虽然合与离分明,但却乍暖还寒;两个人最后似乎都有了灵魂或者精神的觉醒,但却都散入云烟。如果赵熟与杨小欠的合,即借婚是生活的规整与修剪,那么,杨小欠与赵熟的离,即一拍两散,就是时代伦理裂变的外溢与泛滥。他们两个人之间在小说最后的那种似乎是心有灵犀式的似通却休,与其说是小说作者的故意留白,还不如说是小说作者的心力不逮。小说中的“时二代”,即时代的二代,肯定是特定時空与特定伦理规整之下的灵魂取样,他们既是大通便时代之下的一种伦理流失,也是大通便时代的一种伦理重建。他们既是时代伦理裂变所“造就”的一代,也是时代伦理裂变所“毁掉”的一代。他们既是时代与生活所双重映照之下的人性的车辙,也是人性与社会双重回应之下的时代的取证。

他们既是被人性与时代所双重左右、双重雕刻、双重撕扯的一代,也是被时代与人性所双重成就、双重扶植、双重倾轧的一代。他们既是时代人性的硕果,也是时代灵魂的痼疾。

“刀”在这部短篇中,起初是传统的熏染,但只是被买来闲置,既象征着传统伦理的时代尴尬,也象征着现代隐疾的锋利尖锐;最后是精神诀别的灵魂快意,既象征着现代伦理的空无与虚伪,也象征着现代灵魂的失衡与沉重。

横行胭脂的这部短篇《多少人在约会时带着刀》,既不是对现实的一种存照,也不是对时代的某种隐忧,而是在化潜意识为现实、化生活异态为社会常态、化局部精神为整域样貌的基础之上,对人性、人伦以及人的灵魂瞬间的某种取样与文学化呈现,是非常值得期待与激赏的一种小说刺探与文学创造。

责编:胡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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