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第一孝子”的华丽转身
2022-03-03阿丽
阿丽
4岁丧父,妈妈也成了精神病人
刘秀祥1988年出生于贵州望谟一个偏僻小山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抚养孩子的重担,直接让这个原本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刘秀祥刚满4岁时,家庭突遭厄运。原本身体很好的父亲,突然患病去世了,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家人。这场噩耗,给刘秀祥的家庭带来了莫大的打击,使全家人都陷入到了极度悲伤中。原本在艰难困苦中仍可勉强度日的家,一瞬间就垮了。唯独懵懂无知的刘秀祥,还以为父亲睡着了,迟早会醒来。
遭此劫难,妈妈一时很难接受,痛不欲生。直到过了很久,她依然完全接受不了丈夫已经离开的现实,整日郁郁寡欢,嘴里经常念叨:“孩子他爹是家里的顶梁柱,扔下一家人撒手走了,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呀?”说着,眼泪就会止不住地往下流。
刘秀祥清楚地记得,此后,家里、地里几乎所有的活,全都落在了妈妈一个人身上。在长期的身心疲惫之下,她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后来,刘秀祥和哥哥姐姐发现了妈妈的不对劲,在亲戚帮助下,把她送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病。
由于家里没钱给妈妈看病,随着时间的推移,导致她的病情日益严重。痴呆和疯癫的持续时间也越来越久,严重时,还会乱砸东西。砸自家东西时还好,妈妈去别人家破坏时,刘秀祥只能跟在后面,不停地给人家鞠躬道歉。不过乡亲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不容易,不仅不会为难计较,见几个孩子很可怜,有时还会给他们拿点吃的和衣服之类的东西。
起初,在妈妈刚病时,哥哥负责干农活,姐姐在家干洗衣、做饭之类的杂活,4岁多刘秀祥就开始照顾妈妈的日常起居。一家人虽然很艰难,但是在相互扶持下,还是能够勉强度日。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哥哥姐姐都开始厌倦了這样的生活。
由于看不到希望,先是哥哥以出门打工贴补家用为由,离开了这个伤痕累累的家,一去不复返。姐姐也早早出嫁离开,从此很少回来。从此后,这个破败的家里,就只剩下了读小学三年级的刘秀祥和妈妈,他只能独自承担起养活自己和妈妈的重担。
每天早晨,刘秀祥都得早早起来做早饭,然后喊妈妈起床,帮她梳洗头发。弄好这一切后,他才能随便吃上几口,赶快背起书包,朝学校跑去。
因为妈妈有精神疾病的缘故,同学们都不爱和刘秀祥玩,甚至有个别同学嘲笑他妈妈是个疯子,还对他拳打脚踢。每到此时,发病的妈妈便会顺手拾起地上的石子,朝欺负儿子的那些人狠狠砸去。妈妈虽然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但她会本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因为刘秀祥年龄太小没法种地,只能将家里的地让别人去耕种,以此来换取点租金。但这也仅仅勉强能维持温饱,根本没钱给妈妈买药,还有必要的生活用品也需要钱。这该咋办呢?无可奈何之下,刘秀祥放学后就四处奔走捡废品卖钱。
年龄稍大点,他每天趁着妈妈还在睡觉的时候,又开始到山里挖野山药和野蘑菇,然后拿到集镇上去卖,再用这微薄的收入给母亲买药,给家里买油盐。尽管进一次山要走很远的路,加上山里荆棘密布,他身上经常被划伤,但小家伙从来不怕吃苦,他只想让自己和妈妈活下去。
刘秀祥明白,要想改变命运,只有读书才行。因此,无论生活多苦,他都没有放弃过学习。从小学到初中,他的成绩在整个学校都是拔尖的,最终以优异成绩考入当地最好的一所高中。
刘秀祥为了挣学费,就和老乡一起去了遵义的工地扛钢筋。南方的夏天潮湿闷热,可是为了能够尽快挣够学费,他一天工作长达18个小时,肩膀很快就被磨破皮,但刘秀祥知道,自己只有咬牙坚持才能有未来,痛,也只能狠狠心忍住。
每天超高负荷的劳动,早已让他疲惫不堪,甚至有好几次他刚上台子,就因为瞌睡差点从一百多米高的台子上坠落。事后,他心中暗暗庆幸,庆幸安全网足够结实,把自己牢牢兜住了,不然钱没挣到,人就交代到这里了。那个暑假,他挣到了1000多元钱,除去要交的800多元学费,自己还有几百元结余。
千里背母上大学,感动亿万国人
刘秀祥要进城上学,妈妈却没人照顾,万般无奈,小小年纪的他只好带着妈妈去读书。当时因为没有钱租房子,他就用稻草在学校旁边的山坡上搭了一间棚子,在棚子前的空地上挖了个坑,架上铁锅,这就成了“厨房”。于是,这个窝棚就成了他们的新家。
为了挣钱,每到周末刘秀祥就去工地打零工,课余时间拾废品,这样满打满算,每周可以挣到二三十元钱,这点微薄的收入,可以勉强支撑着母子两人的生活,对他们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因为要一边照顾妈妈,一边想办法挣钱,导致他的学习时间要比同学们少很多。
现实异常残酷。放假期间,为了攒够开学的学费,刘秀祥随乡亲到一个电站打工,每天干的都是重活。由于多年艰苦生活造成的营养不良,刘秀祥晕倒在脚手架上险些丧命,但他没有退缩。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极度缺乏休息,在高考前一周,刘秀祥突然病倒。病情来势汹汹,高烧接连几天都没退,尽管他坚持考完所有科目,但还是因为状态不好发挥失常,最终以6分之差名落孙山。那一刻,刘秀祥的世界崩塌了。
19岁的他第一次感到上天太不公平。自己已经遭受过那么多劫难,好不容易看到读书改变命运的曙光,命运为什么还要捉弄自己?对别人来说,复读不过是再多努力一年,可于刘秀祥而言,读书、打工、照顾母亲三点一线的生活,多过一天都是煎熬。高考失败这个结果他实在承受不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酿成——或许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可他还是舍不得妈妈,他怕自己离开后,妈妈一个人会受太多的委屈。刘秀祥在日记里曾写过这样一句话:“当你在抱怨自己没有鞋穿的时候,回过头发现别人没有脚。”他发誓,无论遇到多大的坎儿,都不能认怂!
就这样,刘秀祥重拾信心选择了复读。2008年,他终于在第二次高考中,被山东临沂大学录取。这次他同样不离不弃地带着妈妈,将她背到学校同自己一起生活。
善良的人,终究是受上天眷顾的。很快,刘秀祥“千里背母上大学”的事迹,被《人民日报》等多家媒体报道,一时间,他的故事传遍全国,感动了亿万百姓,他也被誉为“贵州第一孝子”……
学校的老师和领导得知情况后,非常重视,不仅给他安排了单间宿舍,还经常给粮给物,在生活上对刘秀祥进行帮助,这让他非常感动。
当时,很多好心人被他的故事打动,纷纷提出要资助他。但都被刘秀祥给拒绝了。他知道,人可以穷,但是志气不能穷。刘秀祥曾说:“一个人活着,不应该活得让人同情、让人可怜,应该是活得让人可亲、可敬、可佩。一个人的困难和挫折,并不是向社会或者他人索取的资本。”
就这样,刘秀祥靠着为自己制定的“家规”,快速成长,他想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下去。除了用功读书,刘秀祥还耐心地照顾着心智退化的妈妈。长期照顾病人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但他能苦中作乐,在学习工作之余,带着妈妈看病,盼望她早点恢复正常。
整个大学期间,刘秀祥就是用这种坚强让自己前行。课余时间,别人是休息、娱乐,他却做着四五份兼职拼命挣钱。他把挣到的钱一部分用来维持生活,另一部分则寄回贵州老家,给了捡废品时认识的三个弟弟妹妹,用来资助他们上学;同时,他还积极投身大学生活和公益事业,帮助了很多的人。
刘秀祥深爱着妈妈,他说:“只要天气有变化,妈妈就会犯病,摔东西打人,但是她却从没伤害过我。”尽管病魔折磨得妈妈神志不清,但她的天性使然,每次发起病来,别人都拦不住她,只有刘秀祥才能让妈妈安静下来。
2012年大学毕业后,多个城市的很多企业向刘秀祥伸出橄榄枝,刘秀祥选择了一份月薪2万元的工作。眼看着生活越来越好,可贵州老家打来的一通电话,却让他的人生彻底偏离计划。原来,刘秀祥资助的一个姑娘刚中考完,9月份就要去读高中,考虑到她的家庭条件,刘秀祥很早就将高中學费给了她,好让她安心上学去。
然而在电话里,小姑娘却告诉刘秀祥,她不去念高中了,想外出打工,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原来,精神贫穷比经济贫穷更可怕、更害人。当夜,刘秀祥失眠了。天亮后,他决定为家乡的孩子们做点什么。就这样,他辞去工作,带着妈妈回到贵州老家,做了一名月薪只有2000元的特岗教师。他的初衷很简单:哪怕只有一个孩子因为自己不致失学,那一切便是值得的。
如今已成为校长、党的二十大代表
刘秀祥积极努力地改善当地的教育水平。他曾主动接手过一个最差班级。中考满分700分,但这个班级的进班最高分285,最低分105。学生们抽烟、喝酒、逃学、打游戏、谈恋爱,就是不学习。刘秀祥问他们:既然都来读高中了,你们对未来应该有计划吧。谁知,他们竟茫然地说:“没有,来上高中只是为了多玩3年。”这样的班级,会让很多老师不知道该如何去教学,想让他们通过3年的学习考上大学,简直是天方夜谭。唤醒孩子们对未来的希望刻不容缓。
刘秀祥没有放弃这些学生,他时常鼓励大家要自信。告诉他们:“你荒废了时间,时间就荒废你的一生。”在这3年里,他对这些孩子实行了全方位的陪伴,给他们亲人般的鼓励和关怀。孩子们也被这位敬业的老师所感动,一个个卯足了劲地学,在高考时全部“开挂”,实现了全班47名学生全部考上大学的奇迹!就连入学成绩最低的那名学生,也考上了本科院校。
8年间,刘秀祥骑坏了8辆摩托车,踏遍每一个村寨进行劝学,并为家境贫困的孩子主动对接资助。2020年,刘秀祥荣获“全国最美教师”,组委会的颁奖词这样写道:“他是光,他对教育和公益的坚守,是一汪不竭的清泉,持续地滋养这些梦想。最终,一棵棵树茁壮成荫,或撒下一方清凉,或散发一阵芬芳,带去更深更远的改变。”
如今,33岁的刘秀祥华丽转身,通过自己的努力与优秀的品德,担任了望谟实验高中的校长,他立志要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每天早上6点多钟,在校园里就能看到刘秀祥的身影,他先是查看学生的早餐情况、陪学生早读、巡查校园,然后开始上第一节课,或是与各处室和教研组的老师们沟通、交流工作。
“刘校长很勤快、积极,学校大事小事他都会参与。”这是望谟实验高中很多老师对刘秀祥的印象。早上来得比谁都早,晚上走得比谁都晚,对于眼前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刘秀祥异常珍惜,也异常感恩……
难能可贵的是,刘秀祥的孝心从未改变,无论多忙,他都会在家和学校之间奔走,都会抽空给母亲做上一顿饭。
到2022年11月,10年间,刘秀祥通过组织和开展慈善活动,一共为1800多名贫困学生对接了资助,让这些大山里的孩子们,有了走出去的希望,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
他还以自己的故事为材料,以“相信奋斗的力量”为主题,在全国开展了免费巡回演讲,共计演讲1000多场,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人们展现了什么叫做奋斗。如今,在他和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已经有4302个贫困学生完成学业,考取大学。刘秀祥也因为孝顺、勤劳的高尚品德,荣获“中国青年五四奖章”。
刘秀祥这个励志楷模,也赢得了望谟实验高中一位美女教师的爱。她叫罗兰锦,在和刘秀祥的朝夕相处中,两人相互欣赏,把同事友谊升华成了爱情。
刘秀祥曾坦诚地告诉她,自己的妈妈有间歇性精神病,一般人很难接受,婚后会拖累她的。没想到,通情达理的罗兰锦早就有思想准备,她说多了一双手,至少可以为刘秀祥分担一些负担,也能让老人得到更好的照顾。刘秀祥听了非常感动。
他说:“虽然妈妈不能养育和照顾我,但是,有她在我就还有家。”说到这里,刘秀祥不禁鼻头一酸。他又回想起更早之前,病症还不是很严重时,妈妈也会有清醒的时刻。处于清醒期的她一针一针为儿子缝补破掉的衣裤,满眼泪光地看着年幼的儿子。听了这些故事,罗兰锦不禁泪流满面。
最终两人幸福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刘秀祥继续为教育事业四处奔波,照顾婆婆和孩子的事便落在了妻子罗兰锦身上。她一边忙学校的工作,一边照顾生活无法自理的婆婆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实在忙不过来,心里也会生出无助之感。但她也说:“靠意志力可以挺过去,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慢慢解决。这一点受刘秀祥的影响比较大。”在被问及对儿子有什么期望时,刘秀祥说:“希望宝宝将来能够像我和他母亲一样,做一个健康、乐观、有志向的人。”
2022年10月,刘秀祥还以党的二十大代表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再次引起人们关注。谈到今天的成功,刘秀祥想告诉那些仍在逆境中奋斗的孩子:“天亮前是最黑暗的时候,其实过了那一秒,下一刻你就会看到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