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学生综合素养增值评价的实践及优化策略

■ 周 园 王梦璐 王 凯

构建学生综合素质评价体系，是学校树立科学的教育质量观念、学生发展观念的关键，也是贯彻立德树人核心任务，培养全面发展的学生的坚实基础。“增值评价”的概念是建立在学校可以增加“价值”到其学生的学习成就的假设之上，“增值”表示学校所加诸学生身上，与一般期望成绩相比的差值部分。增值评价方法旨在探索某些学校学生在某一时间内的学习，与另外一些学校的学生相比，是否有相对较多的进步。[1]增值评价是在对学校效能评价研究中发展起来的，而学校效能评价技术是在对传统学校绩效及质量评估的批判中成长起来的，因此采用增值理念对学校进行评价通常也称之为学校效能增值评价，通过增值评价分析学校对学生的作用或影响大小。增值理念在学校评价中的应用，最早在美英等国提出，其后传到其他国家与地区，目前已在国际上得到广泛应用。[2]国外流行的方法有以英国为代表的背景化多水平增值模型（Value-added Model），以美国多个州为代表的基于百分位数的成长模型（Student Growth Percentiles），在美国田纳西州采用的教师绩效档案袋增值法。在我国，发展性评价依据评价指标体系将评价对象自己的终点与起点进行比较的学生成长记录袋，等等。

一、实施学生综合素质增值评价的必要性

（一）好机遇：教育评价改革的深化

教育评价事关教育发展方向，是进一步推动教育综合改革、落实教育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全面提升教育质量的关键突破口。2020 年10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提到“坚持科学有效，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充分利用信息技术，提高教育评价的科学性、专业性、客观性”。不仅为新时代系统推进教育评价改革提供了根本遵循，而且“四个评价”创新了教育评价思路，开拓了教育评价路径。2021 年，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的《义务教育质量评价指南》 （教基〔2021〕3 号）指出，着力构建以发展素质教育为导向的科学评价体系，以满足新时代教育发展和人才培养新要求。我国教育发展已经迈入了增值赋能的高质量发展新阶段，但目前仍存在影响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诸多问题，教育评价的功能并未得到科学、充分的发挥。改革学生评价，就是要着力破除分数至上、用分数给学生贴标签的不科学做法，落实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育人要求。

（二）老问题：增值评价缺位的局限

增值评价目前推广存在诸多困难，主要表现为：一是对增值评价理念有错误认识或不全面认识。二是增值评价内容缺少统一的标准。增值评价内容涉及教育教学的方方面面，也是评价过程的开端，需要采集的数据包括学校的背景资料、学生的背景资料、学业成绩、学生综合素质等。这些数据都是增值计算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但目前尚未有统一的标准进行规范。三是增值评价模型复杂，难以普及。增值的计算受到统计方法的限制，国际上常用的模型如多水平模型、简单回归模型、学生增长百分位模型等都有其具体的适用的范围与局限性，如何在众多模型中挑选出适切的模型需要专业人员进行指导。[3]四是增值评价数据收集有困难。缺乏大规模的标准化测验提供数据，以学校为单位的样本量无法满足多水平模型和成长模型的要求。[4]

（三）新诉求：评价结果运用的限制

评价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改进学校教学与管理，促进学生全面发展。作为数据的重要来源者——学校，对数据的理解、运用却失去主动权，导致了评价结果运用的异化。因此，改进学校教学与管理，成为评判学校优劣的依据。学校对结果运用往往不主动、不重视。虽然教育质量监测实施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但实践中对数据的挖掘与应用还不够深入，教育评价的“以评促建”作用在区域教育发展中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同时，增值评价若仅以“方法”“结果”为标准，虽然能够分析出学生学业成就等方面在不同时间段的增值发展状况，却难以分析学生学习过程中出现困难的原因以及解决困难的方法，学生的发展过程变成了“黑箱”，教育发展过程中许多有价值、有意义的信息将被舍弃，增值评价难以为改进教育实践和教育决策提供有价值的帮助。[5]

本文基于济南市部分区域初中学生综合素质增值评价的实践，总结学生综合素质增值评价运用的方法与经验，以期为学生综合素质评价的理论研究者和实践运用者提供一定的借鉴与参考。

二、济南市学生综合素质增值评价的实践

（一）扭转评价理念，加强增值评价理念方面的培训

理念是行动的先导，区域增值评价实施的基础关键在于教育行政部门管理人员、学校校长、教研员、教师等群体对于增值评价理念的认识和认可。但增值评价在我国起步较晚，且“重研究轻实践”，增值评价理念普及与认可程度并不高。因此，区域增值评价的实施首要的是不断加强培训，转变以往评价观念，并且对增值评价理念有客观正确的认识。只有接受这一评价理念，以后的工作实施才能形成合力，对于评价实施、结果反馈及运用等工作的开展才能事半功倍。

基于以上认识，培训对象主要为县（区）教育行政部门分管领导、校长、各学科教研员，培训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步骤进行：第一阶段，充分认识传统终结性评价存在的弊端，分析增值评价的优势，对增值评价的理念有大致了解；第二阶段，详细介绍基于不同增值评价理念产生的不同增值分析方法，与样本区域、学校达成共识，采用普遍认同的分析方法；第三阶段，针对增值评价实施的结果以及如何运用进行案例示范，使其对增值评价的意义有更进一步的了解。通过培训，对于增值评价理念有了较为科学、整体的把控。

（二）完善评价指标，关注学生综合素质增值状况

2016 年，在教育部《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的指导与要求下，《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公布中国学生发展的六大素养：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和实践创新。[6]基于此，将综合素养界定为：学生应具备的、能够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主要包括思想品德、科学文化素质、身体健康状况、心理健康素质以及艺术审美能力。根据2021 年3 月发布的《义务教育质量评价指南》和《国家义务教育质量监测方案（2021 年修订版）》等相关文件依据，结合济南市教育实际，构建以下增值评价内容指标体系：一是校长问卷，主要调查办学方向、德育建设、跟踪年级的班额、教师队伍建设4 个维度的信息，共包含16 个指标；二是学生问卷，主要调查人口学基本信息、品德发展水平、课业负担、身体健康状况、心理发展状况、艺术素养、学业发展水平7 个维度的信息，共包含31个指标。

与以往增值评价的研究与实践不同的是，改变了以往只对学科成绩进行增值评价的思路，将评价范围扩大至综合素养的其他方面。一方面可以直观了解学生各方面的进步程度；另一方面，可以关注各方面的内在联系，探寻教育规律。

（三）科学严谨实施，保证增值评价数据真实有效

为了保障评价结果的科学有效性，在工具开发、评价实施以及数据分析的各个评价工作环节中，都遵循科学严谨的原则。第一，在工具开发阶段，通过研究相关文献以及政策文件、实地调研、访谈等形式研发学生发展质量影响因素调查问卷，并进行预测试，针对预测试数据进行问卷的信效度检验，从而根据结果对问卷进行修订。第二，在评价实施阶段，严格按照标准化考场要求安排学生进行纸笔作答，保证数据真实有效性。第三，在数据分析阶段，采用多水平线性回归模型计算增值。学生层面，通过对文献研究发现，学生的性别、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其学业发展水平有显著影响；学校层面，经过前期对区域校长、教师的调研发现，学校的生师比、班额大小等因素对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有显著影响。因此，在计算时，剔除生师比、班额大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等显著影响增值结果的因素，关注学校管理的“净效应”。

（四）强调结果反馈，促使增值评价赋能学生发展

目前，在增值评价结果运用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重方法、轻结果”“重结果、轻运用”的问题较为突出。正如前面提到的，虽然教育质量监测实施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但实践中对数据的挖掘与应用还不够深入，教育评价的“以评促建”作用在区域教育发展中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基于以上问题，结果反馈不仅仅只是对于增值报告的解读，更为重要的是区县、学校、教研员、教师如何用好这些数据。因此，在结果反馈时，一方面，采用“分阶段分对象”的反馈方式，即针对区县教育行政部门、教研员、校长不同群体进行反馈，以实际数据举例不同群体应该如何发现数据反映的问题；另一方面，为了打通评价的“最后一公里”，对于问题突出的学校进行数据的深度挖掘，诊断发现的问题，结合实际调研情况提出具体解决措施。

三、学生综合素质增值评价优化策略

（一）树立正确增值评价理念，发挥评价导向与诊断功能

树立正确的增值评价理念是开展增值评价工作的重要前提。一方面，应明确增值评价的最终价值导向在于立德树人。2019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关于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意见》中指出，“要坚持立德树人，着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学生增值评价的工具性价值应在实现立德树人的终极性价值中体现，以其为指挥棒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济南市在开展学生增值评价的过程中不仅关注学生的智育增值发展，同时强调德育、体育、美育、劳育的变化状况，采用成熟的心理测量量表、统一测量维度与标准，持续关注学生的变化发展情况。这种尝试与努力促使区县、学校及教师不再囿于学业成绩的“一分两率”，聚焦“学生学业成绩提升是否以牺牲了身心健康为代价”“学生的智力发育是否得益于良好品德与习惯的养成”等问题，重新思考立德树人的价值意蕴。

另一方面，应理性看待增值评价的问责功能，更加关注增值评价的诊断价值。“评价过程实质上是一个确定课程与教学计划实际达到教育目标的程度的过程”，其旨在不断提升教育教学质量，优化教育教学实践，并为教育决策提供信息，具有包含问责、导向与诊断等多种功能。[7]学校及教师需明白，评价发挥问责功能的初衷是为更好地服务学校深化课程改革和特色发展，推进区域教育优质均衡发展。[8][9]若狭隘地将增值评价视为对学校办学状况的检查，因担心问责而推卸教师责任，将学生出现“负增值”的原因归结为“学生整体素质不高”“学生不努力、习惯不好”等借口，则显然矮化了增值评价的意义追求，窄化了学校教育的终极价值。学校及教师应充分理解增值评价的底层内涵，客观理性分析增值评价数据反映的更为深层次的教学与管理的优势与问题，关注每个学生在各方面的努力与动态进步幅度，发现每个学生的特点与优势，有针对性地进行指导，充分发挥增值评价的诊断功能。

（二）拓展丰富增值评价内容，聚焦区域学生发展特点

当前，开展学生增值评价缺乏相对统一的评价指标内容。为实现学生增值评价的长远发展，一方面，应具有前瞻性的顶层设计和考量，进一步丰富增值评价内容，不断拓宽增值评价的广度。济南市基于2021 年教育部等六部门联合印发的《义务教育质量评价指南》研制增值评价指标，在关注学生学业成绩的同时，更加关心学生的思想品德、身心健康状况等方面的变化发展情况，构建了相对完善的增值评价指标内容。

另一方面，聚焦区域学生发展特点，不断深挖增值评价的深度。学生增值评价无法尽善尽美，不能单纯追求“广而全”，忽视区域学生发展特点与需求。在确定增值评价指标与内容时，还应结合当地学校教育教学现状，因地制宜细细打磨每一项评价维度内容，使评价更具针对性和指导性。例如，在济南市增值评价内容中的心理健康维度下，我以重点考察测量学生的同伴关系、校园欺凌及积极心理情绪等变化发展状况，既是基于对当前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中小学生校园欺凌的积极回应，也是基于调查对象多为寄宿生、留守儿童，心理情绪变化尚处于青春期关键时刻的深刻考量。

（三）优化增值评价实施流程，保障评价过程的实效性

一方面，区域各级教育主体应积极参与，明确各主体职责，既要有精通增值评价的专业技术人员严把技术难关，也需要了解教育教学实际的教育工作者坚守教育伦理；既要有统筹规划者把控增值评价的总体导向，也要有实施执行者落实增值评价的诊断与改进过程。另一方面，若要充分发挥增值评价的诊断功能，帮助学校及教师基于评价数据改进教育教学，则需要进一步优化增值评价的实施流程，确保在收集数据真实全面、分析数据科学有效的基础上，及时反馈数据结果，以指导改进教学与管理实践。当前，“互联网+”、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不断革新发展，在众多技术加持下进一步优化增值评价实施流程成为可能，评价数据的针对性与实效性也有望进一步得到加强。

（四）关注增值评价结果运用，提高学校教师数据素养

教师作为与学生直接接触的一线教育实践者，其对增值评价数据的正确理解、客观分析以及解构利用决定了评价数据最终是否能够驱动精准教学。然而，很多研究及实践表明，当前，教师对数据如何作用于教学缺乏正确理解，且缺乏解读和分析数据的基本技能，不仅难以基于数据采取行动，还容易对海量数据产生无力感、冷漠感甚至恐惧感。评价数据非但没有助力教学，反而成为教师负担。[10]

基于此，首先，应着眼于系统问题的区域结构安排上。将评价结果运用于教学与管理绝非单个教师、某个学校一己之力，其极容易受到区域教育发展政策及要求的影响。济南市开展学生综合素质增值评价工作，就是在以市级为主导、区县及学校多元主体协同推动下开展起来的。相较于某一个或某几个教师群体主动寻求评价结果运用的单薄力量，以区域为主导统筹推进评价工作更像是一股强大的推力，推动着区域内整个教师群体不得不参与进来、学习起来，才可能实现教师从“走近增值评价”到“走进增值评价”的根本转变。其次，学校的数据领导力也是关键，学校领导有关评价的理念、重视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教师的行为。在反馈增值评价结果后，我以发现有的学校领导积极组织相关教师就数据展开激烈讨论、深入剖析，邀请市增值评价项目组专家对教师开展培训，甚至主动学习制作数据分析图表。评价数据真正运用到了指导教学中，教师的数据素养也在该过程中得到锻炼提升。当然，也有的学校领导将评价数据束之高阁，学校教师对评价工作一知半解，评价意义就此夭折。最后，激发教师个人专业发展的目标与意愿是核心。无论是区域结构安排还是学校领导统筹，其最终都是为教师提供了评价结果运用的外部环境与资源支持。借着这两股外力，教师或许能够走上“评价改进教学”之路，但在这条路上如何走、走得远不远，便仰赖于教师对增值评价的理解及个人专业发展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