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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与长三角一体化:基于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的思考

2022-03-02陈晔

上海经济 2022年1期
关键词:金融中心金融业长三角

陈晔

(1.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201306 2.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理论经济学流动站 200433)

一、引言

上海是全国金融业最发达的地区。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审时度势、高瞻远瞩地指出:“上海过去是金融中心,是货币自由兑换的地方,今后也要这样搞。中国在金融方面取得国际地位,首先要靠上海”。随着我国经济金融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化,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作为重要的国家战略被提上议事日程。1992年10月,党的十四大报告中提出,要“尽快把上海建设成为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这是党中央、国务院针对经济全球化和世界金融竞争的发展趋势,基于我国现代化发展高度制定出的一项具有全局意义的国家战略,标志着建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战略目标最终确立。2009年6月25日,上海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通过《上海市推进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条例》,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进入快车道。2020年9月25日,英国智库Z/Yen集团发布第28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数(GFCI 28),上海首次取代东京跻身全球三甲,仅次于纽约、伦敦。2021年3月发布最新一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数(GFCI 29),上海蝉联第三名,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日益巩固,愈发受到全球经济金融界的广泛认可(见图1)。

图1 全球排名前5金融中心的平均得分变化图

长三角地区包括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全域,面积35.8万平方公里,仅占国土面积的3.7%,截至2018年末,总GDP高达21.1万亿,人口合计2.25亿人,资金总量42.79万亿,分别占全国的23.6%、16.15%和23.45%。长三角传统26市人均GDP达10.8万元,而全域41市人均GDP为9.38万元,是中国经济发展最活跃、开放程度最高、创新能力最强的区域。在2018年11月5日至10日举行的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宣布“支持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并上升为国家战略”。2019年5月13日,经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由中共中央、国务院于2019年12月印发实施《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具有极大的区域带动和示范作用。

长三角金融一体化一直颇受关注。早在2003年,中国人民银行就针对长三角金融一体化问题展开研究。2007年11月,上海、江苏、浙江和中国人民银行签署《推进长江三角洲地区金融协调发展,支持区域经济一体化框架协议》,旨在打破区域行政界限,促进区域金融一体化协调发展。随后,苏、浙、沪两省一市会同中国人民银行相继签署《“信用长三角”合作备忘录》《应对金融风险合作备忘录》《共同推进长三角地区金融服务一体化发展合作备忘录》。同时,在具体措施上,率先打破监管壁垒,推动区域内市场和机构间合作和联动。标志长三角金融一体化进入制度化、常规化发展阶段。

金融业收益来自实体经济,有效服务实体经济,是国际金融中心发展的安身立命之本。2020年2月14日,人民银行、银保监会、证监会、外汇局、上海市政府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和金融支持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意见》,总体要求的第一条,就是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2020年6月18日至19日,在上海举办的第十二届陆家嘴论坛(2020)着重提出要促进金融与实体经济良性循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向论坛发来书面致辞,将服务实体经济列为重点工作,具体指出:金融业应该服务实体经济,促进经济转型升级;要以高质量发展为导向,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适应各类市场主体需要,着力打通货币传导的各种堵点,创新金融产品,优化金融结构,提高小微企业贷款、信用贷款、制造业贷款比重。

2021年3月11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表决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以下简称《“十四五”规划纲要》)谈及发展实体经济的达12次,在第三篇“加快发展现代产业体系 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中,专门指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加快推进制造强国、质量强国建设,促进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强化基础设施支撑引领作用,构建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在第四篇“形成强大国内市场 构建新发展格局”中指出: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健全实体经济中长期资金供给制度安排,创新直达实体经济的金融产品和服务,增强多层次资本市场融资功能。实施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长效机制,促进房地产与实体经济均衡发展。在第六篇“全面深化改革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指出:更好发挥财政在国家治理中的基础和重要支柱作用,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健全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的财税金融制度及具有高度适应性、竞争力、普惠性的现代金融体系,构建金融有效支持实体经济的体制机制。

在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和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过程中,实体经济与金融业的发展互为表里,金融业的发展离不开实体经济,同时金融业的发展能改善资源配置效率,提升实体经济能级,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至关重要。

二、文献回顾

和本课题相关的研究甚多,主要集中在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与长三角一体化的研究以及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关系的研究。

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与长三角一体化的研究,包括中观层面和企业微观层面。在中观层面:苏宁(2008)认为长三角金融协作对于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具有重要意义;闫彦明(2010)对区域经济一体化背景下长三角城市的金融辐射效应进行研究;李伟军(2011)以长三角为例,对地区行政层级、信息基础与金融集聚的路径选择进行研究,指出长三角地区存在竞争过度以及金融集聚水平不相同等问题;彭化非(2012)通过各种指标,对珠三角和长三角区域金融合作进行比较研究;季菲菲等(2014)基于上市企业金融交易数据,对长三角一体化背景下的金融流动格局变动及驱动机理进行研究;陶锋等(2017)对金融地理结构对企业生产效率的影响进行研究;王如玉等(2019)对金融集聚与城市层级的关系进行研究;陆岷峰(2020)对长三角金融一体化过程中金融科技的功能与实现路径进行研究;2019年7月21—22日,“中国金融改革与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研讨会在上海召开,李扬将与会嘉宾的发言及致辞编纂为《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与长三角一体化》一书,其中有不少真知灼见;周汉民(2020)认为金融一体化是经济一体化的核心,应率先打破体制机制壁垒,推动区域内要素资源自由流动,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金融和人才是推动长三角一体化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在企业微观层面:徐效强(2020)从中国银行江苏省分行的视角,探讨商业银行如何为长三角地区实现高质量一体化发展贡献力量,并对创新、服务、营销、风控四个方面的一体化建设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有关实体经济与金融业的关系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问题,而近年来中国经济存在的“脱实向虚”问题,已经成为政府努力解决的重大经济结构性问题。韩汉君(2009)指出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应该立足实体经济;李扬(2017)对金融业与实体经济的关系进行十分详尽的辨析,认为应该有效发挥金融媒介资源配置的功能,降低流通成本,提高金融的中介效率和分配效率;黄群慧(2017)创新性地对实体经济进行分类,认为应该形成工业和服务业良性互动、融合共生的关系,化解产业结构失衡,构建创新驱动、效率导向的现代产业体系。韩汉君、王玉(2018)研究指出,习近平高度重视经济金融工作,提出一系列创新性的理论观点与战略举措,深刻揭示金融在现代化经济体系中的重要地位与作用,形成系统的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思想,蕴含丰富的理论意义、现实意义和国际意义,对于解决目前我国金融领域存在的突出问题,做好新时期的金融工作至关重要;付文军(2020)对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论述进行详细研究,认为习近平关于发展实体经济的重要论述,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宣言书”和“路线图”。

现有文献往往重点论述发展实体经济对金融业的重要性,关于发展实体经济对于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重要意义分析有限。本文对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对于上海国际金融建设以及长三角一体化的重要性进行研究,具有一定的创新性。

三、实体经济、金融业及其协同发展

实体经济是指物质和精神产品的生产、流通和服务等经济活动,是指构成国民经济以物质生产和流通为主体的经济形态。习近平总书记从三个层面强调实体经济的重要性:实体经济是我国经济的“立身之本”——2013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武汉重型机床集团有限公司时指出,“我们这么一个大国要强大,要靠实体经济,不能泡沫化”。2019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京津冀协同发展座谈会时再次强调,“实体经济是大国的根基,经济不能脱实向虚。要扭住实体经济不放,继续不懈奋斗,扎扎实实攀登世界高峰”。实体经济是我国的“财富之源”——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10月考察广东时指出:“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立身之本、财富之源。先进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一个关键,经济发展任何时候都不能脱实向虚”。实体经济是竞争的“取胜之匙”——在2016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实体经济的重要性,“不论经济发展到什么时候,实体经济都是我国经济发展、我们在国际经济竞争中赢得主动的根基”。2018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中车齐车集团有限公司时深刻指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还要靠我们的经济竞争力。经济竞争力,我们还是要抓实体经济” 。

19世纪之前,实体经济与金融业之间的关系相对简单,经济学理论将复杂的现代经济社会分为实体世界和货币金融世界。所谓实体世界(real world),是指由物资资源、人口、产品、劳务、劳动生产率、技术等实体因素构成的经济世界;而货币金融世界(monetary world)则是指由货币资金的运动所构成的经济世界。

瑞典经济学家维克赛尔将利率作为桥梁,通过货币利率与自然利率的相互作用,将两个世界连接,最早企图突破实体经济与金融业两分法。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继承并发展维克赛尔的分析思路。伴随金融世界的不断发展,经济活动进一步虚拟化,经济资源的实际流转逐渐以货币借贷的形式表现,货币交易本身成为目的,一批以经营货币为业的专门机构及人群应运而生。历史上,货币主要由某些商品(如贵金属)来充当,进而保持着与实体经济的距离,但是自从货币被信用化,金融活动日趋多样,货币金融世界与实体世界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近几十年来,层出不穷的金融创新和持续不断的金融自由化,使得实体经济已程度不同地金融化。

在实体经济金融化的背景下,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差别已经是一个程度的问题。黄群慧(2017)创新性地将实体经济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次实体经济,即制造业,用R0表示,为实体经济的核心部分,也是最狭义的实体经济; 第二个层次实体经济,包括R0、农业、建筑业和除制造业以外的其他工业,用R1表示,为实体经济的主体部分,也是一般意义或者传统意义上的实体经济;第三个层次实体经济,包括R1、批发和零售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住宿和餐饮业,以及除金融业、房地产业以外的其他所有服务业,可以用R2表示,为实体经济的整体内容,也是最广义的实体经济。R2和金融业、房地产业就构成国民经济整体(见表1)。

表1 产业视角的实体经济分类框架

我们用大厦来比喻某地区经济,实体经济与金融业不应该是两个孤立的市场,即两栋大厦,而应该紧密地捆绑交织在一起,成为一栋大厦。在这栋大厦内,实体经济位于大厦的低层和中层,R0和R1在低层,R2在中层,而作为虚拟经济的金融业在高层,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程度越高,各个楼层之间的关联越紧密,互动交流越充分,大厦也就越高大。

金融本身不创造价值。金融的作用在于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其收益来自实体经济,在整个经济的运行中,金融业只是配角,近年来金融业开始有“自娱自乐”的倾向,甚至干扰实体经济的正常运行,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能够将实体经济与金融业相互争夺利益的“零和”游戏局面,转变为互利共赢的关系。金融业的发展能改善资源配置效率,有效促进实体经济发展,而实体经济发展是金融发展的根基,实体经济的发展有利于金融业的繁荣稳定。

四、实体经济与金融中心的关系

金融业发展,与实体经济唇齿相依,密不可分,按照社会经济的发展规律,只有当实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金融业才会发展;同时金融业的发展又会反作用于实体经济的发展。建立在实体经济基础上的金融中心,不但稳定持久,还可以避免盲目性,缩小贫富差距,有利于社会和谐。

(一)扎实的实体经济是金融中心建设的基础

实体经济的发展,可以带动金融业以及其他服务业的发展,推进城市金融中心的建成。世界上的著名金融中心都拥有十分庞大的实体经济基础,它们的郊区或周边往往聚积着大量的制造企业。虽然纽约市的制造业比重不高,但是纽约州是美国的工业中心之一。服装、印刷、化妆品等行业均居美国首位,机器制造,军火生产,石油加工和食品加工在全美也占重要地位。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论经济发展到什么时候,实体经济都是我国经济发展、我们在国际经济竞争中赢得主动的根基。我国经济是靠实体经济起家的,也要靠实体经济走向未来。”他早在福建、浙江等地工作期间,就注意探索“虚”“实”经济的辩证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指出:“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必须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把提高供给体系质量作为主攻方向,显著增强我国经济质量优势”。

(二)实体经济的发展可以完善金融中心的功能

金融中心的资本流动,离不开资本的流入与流出,任何一个方面的失衡,都会导致资本流动的失败,影响金融中心建设,金融中心的建设必须同时处理好资金的流入和流出,缺一不可。形象地说,金融中心就像是一个具有生命力的演化系统,资金流入如同其演化的形成过程,奠定整个系统的基础;而资本流出就是其演化过程的作用体现,资本流入和流出共同形成完整的循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实体经济和金融业之间有着良性互动,实体企业将资本的流转交给金融企业,金融企业为实体企业提供资金后盾,互利互惠,这种良性的互动在金融中心城市形成区域经济。实体经济的发展,能为金融中心资本流动找到合适的流出口,完善金融中心的功能。

(三)由实体经济带动的金融中心更加持久稳定

没有或拥有很少实体产业的金融中心,面临很大的金融风险。如果城市建设过程中,忽略实体经济,实体经济大规模转移到其他成本更加低廉的地区,其他行业的企业也很可能效仿。正如20世纪80年代麻省理工学院关于美国制造业研究报告指出:

有理由相信,如果美国将大部分制造业转移到其他国家,则高工资的非制造业也会效仿,包括设计与工程、报表、库存与会计、金融与保险、运输、厂房设备的维修、测试服务等许多向制造业提供投入的服务业。根据技术评价局的最新估计,制造业每创造1美元,私营服务业的贡献为17美元。

随着现代通信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服务,包括金融服务都开始通过外包的形式转移。目前,很多发达国家的金融企业已将项目发包给新兴发展中国家,未来通信技术将更加发达,这些金融企业很有可能将项目发包给其他成本更低廉的地方,这必将影响金融中心发展的稳定性,不利于持久发展。实体经济,尤其是制造业的流动性相对较小,较难发生资本外逃,由实体经济推动的金融中心,发生金融危机风险的可能性要小得多。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对世界主要经济体都造成冲击,但是其对德国的影响相对最小,德国迅速从危机中恢复,实现经济与就业双增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制造业立国的政策。

(四)没有实体经济支撑的金融中心建设盲目性大

金融中心的产生主要有自然形成型和政府推动型。自然形成型也称自然集聚形或需求反应型,是市场经济的发展产生对金融业的需求,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的进一步发展,产生金融中心,纽约和伦敦为典型的自然形成型的国际金融中心。政府推动型又称供给引导型,是指通过国家或地区有关部门的人为设计、强力支持而产生的金融中心。典型的政府推动型国际金融中心,如新加坡。进入21世纪,那些新兴的金融中心基本为政府推动型,其建设不是源自实体经济对金融的需要,而是基于政府的强制力,没有实体经济支撑,这些金融中心片面追求建设新的交易市场和金融机构等硬件设施,可能导致地方金融体系失衡,金融效率下降,金融风险也会随之大幅增加。此外,各地政府为吸引金融资源进入本地,有可能竞相出台过于优惠和不尽合理的激励政策,并形成金融地方保护主义,从而扭曲金融中心功能,最终引发金融中心建设的盲目性。

(五)由实体经济推动的金融中心有利于社会和谐

涉及金融业,就容易联想到西装革履的白领,其实金融机构中,也有不少低薪的岗位,如清洁工。自从伦敦金融实施改革后,政府放松对金融机构的管制,大量外国金融机构涌入伦敦,金融业的比重不断上升。金融机构白领较高的购买力,抬高伦敦的生活费用,很多伦敦本地居民不得不搬出伦敦市区。一些金融机构周边甚至出现大片的蓝领公寓,贫富差距拉大,从而造成伦敦市郊地区的治安恶化。

实体经济企业员工的收入差距较小,在整个社会中处于中游,实体经济比重较大的城市或地区,其社会贫富差距通常较小。增加实体经济的比重,有利于缩小贫富差距,促进社会和谐。伦敦金融中心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诸多问题,前车之鉴,不容忽视。

五、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与长三角一体化

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是提升长江三角洲地区整体实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大决策部署,区域协同则能扩大经济大厦底座的占地面积,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则能直接增加大厦的垂直高度,大厦底座越大,则建起的大厦也越高。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能够进一步扩大市场,深入分工,有效促进长三角一体化。

(一)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能更好发挥规模经济

长三角一体化最大效益来自规模报酬递增效应,在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只有长三角实体经济一体化,而没有同步的金融业一体化,当实体经济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就可能遭遇来自金融方面的约束,陷入规模报酬递减境地;只有金融业同步实现一体化,才能有效地将生产可能性边际向外推延,实现经济进一步增长。类似地,仅有金融业一体化,也会受到实体经济一体化的制约。唯有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才能在更高层面真正意义上实现长三角地区一体化。

(二)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能构建更加完善稳定的产业链

现代实体产业以产业链的模式发展,在长三角产业空间分布中,产业链的分布并不均衡,主要集中在首位城市(上海)和核心城市,其他的一般城市落差很大。过去上海产业高度集中,而且具有产业门类齐全的优势,被日本专家称为“全套型产业结构”。最近二十多年,上海实体经济的产业链逐步扩展到周边地区,近十多年,几个省会城市以及苏州也出现类似情况,产业链在不断地重新布局,进行空间调整。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实体企业总部或研发基地在大城市,研发产业的中间、底端向周边的中小城市甚至县级城市转移。金融企业的总部或研发基地为实体企业总部服务,也设在大城市,金融企业的各级分支机构,为中间或底端实体企业服务,则向中小城市布局,形成更加高效完善合理的产业链格局。

(三)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能发挥产业间的互利效应

地理距离对经济活动产生两方面的影响,包括地理距离提升交易成本,以及信息不对称阻碍风险控制。信息对金融中心建设至关重要,金融中心是信息的收集者和使用者,金融中心在提供专业服务时,很大程度地依赖金融信息。信息可分为标准化信息(即编码知识)和非标准化信息(即默示知识),标准化信息可以通过技术网络传输,而非标准化信息则只能在人与人的当面交流中传输。金融地理学的相关研究指出,非标准化信息对金融发展非常重要,金融机构凭借非标准化信息了解市场,金融机构更趋向于聚集在非标准化信息的来源地。金融企业服务于实体企业,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有助对信息流进行筛选和整合,同时造福实体业和金融业,实现互利共赢。

(四)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能发挥产业内的集聚效应

很多学者指出金融集聚应该与城市层级匹配,进而将金融中心分为国际金融中心、区域性金融中心、全国金融中心以及地区性金融中心等。在产业链模式下的实体经济,也存在城市层级匹配,大型实体企业的总部、研发部门、设计部门、销售部门、生产部门,坐落在不同层级的城市发展。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能在某些特大城市同时形成跨国金融公司的集聚以及大型实体企业总部的集聚。大型金融公司的集中能缓解大型实体企业总部集中而产生的对大量资金的需求。类似地,在中等规模城市,形成中等规模金融企业的集中,以及大型实体企业研发和设计部门的集聚,形成相适应的集聚效应。通过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发挥产业内部不同层级的产业内集聚效应。

六、结论与建议

上海位于中国东部,地处长江入海口,面向太平洋,作为长三角龙头的上海与长三角一直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自古以来,上海的发展就离不开长三角,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长三角合作由来已久,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就积极倡导建立长三角党政主要领导定期会晤机制。经过酝酿、筹备,2005年,首次长三角两省一市主要领导座谈会在杭州召开,区域合作纳入长三角最高决策层视野。2008年,安徽加入,三省一市合作机制正式形成。基于前几部分的分析,我们认为在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与长三角一体化建设过程中,需要重点关注以下几点。

(一)以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为本

金融业的发展如果脱离实体经济,则会失去发展的基础,成为“空中楼阁”;缺少金融业的实体经济则会因为缺乏金融服务而发展受阻。长三角地区发达的实体经济体是上海金融业发展和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最重要的资源。

在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过程中,应将金融拉回其本源,把服务实体经济作为金融发展的深厚土壤,面向长三角、面向全国,甚至世界,着力形成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新能级,拓展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空间。加强对国家重大发展战略、重大改革举措、重大工程建设的金融支持。强化对中小微企业的金融服务,积极开展绿色金融、普惠金融服务,大力发展科技金融。在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与长三角一体化建设过程中,应该以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协同发展为本。

(二)以制造业与金融业协同为先

实体经济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次的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核心,也是最狭义的实体经济。制造业是国民经济的主体,是“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强国之基”,世界各国都十分重视制造业发展,中美贸易战的核心与焦点就是制造业。德国为了能继续保持全球制造业中的领先地位,2011年4月发表题为《保障德国制造业的未来——关于实施工业4.0战略的建议》的报告,将“工业 4. 0”正式提升为德国国家战略。其他国家也积极行动,美国发布《获取先进制造业国内竞争优势》和《加速美国先进制造业》、日本有《日本再兴战略》等。2015年5月8日国务院发布《中国制造 2025》,提出制造强国建设三个十年“三步走”的战略,在建国一百周年时,最终成为制造强国。《“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制造强国战略”,指出:“深入实施制造强国战略,坚持自主可控、安全高效,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增强制造业竞争优势,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制造业的产业关联性强,通过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改善资源配置,助力“制造强国战略”。 在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与长三角一体化建设过程中,应该以制造业与金融业协同为先。

(三)肩负起产业和区域经济稳定器功能

金融业本身不创造财富,其生存依赖实体经济,服务实体经济是金融业的立身之本,帮助实体企业渡过难关,其实也是在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在帮助实体经济发展的同时,金融业自身也能得到发展,实现实体经济与金融业的互利共赢。近期各种国内外不确定性因素加剧,加之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实体企业面临多重经营困难。以供应链金融为代表的金融业,在促进国内国际经济循环、推动企业复工复产和经济复苏中肩负起经济稳定器的重要功能。

国际金融中心理论研究的划时代性人物、《金融中心的形成》(The Formation of Financial Centers A Study in Comparative Economic History)的作者金德尔伯格(Kindleberger),也是二次大战后马歇尔计划(The Marshall Plan)的主要设计者和构建者,在对资本的跨国流动进行系统性研究,开创性地提出 “垄断优势理论”(Monopolistic Advantage Theory)。金德尔伯格认为 “霸权稳定” 事实上是一种全球公共产品 (Global Public Goods),无论正常时期还是危机时期,世界经济想要稳定,就必须有一个稳定者(Stabilizer),能为剩余的产品提供一个市场,能保证资本流向可能的借方,在金融危机银行关闭的紧要关头,能成为 “最终借贷人”(The Lender of Last Resort)。长三角一体化可能出现很多风险,其中之一是风险互联的风险,一体化使得城市间的风险传染速度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应该肩负起经济稳定器功能,更好发挥资源配置中风险管理功能。

(四)成立长三角基础设施投资银行

长三角各地之间还有不少道路没有打通,不但省市之间,省市内部各行政区之间也存在没有打通的道路,应该进一步改善长三角城市群内部的基础设施,以及长三角城市群与外部世界的连接,需要加强长三角城市群的统筹规划,完善跨行政边界基础设施项目的融资机制。在国际合作层面,已经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等,建议成立类似的长三角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指出:鼓励地方政府联合设立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投资专项资金,主要用于重大基础设施建设、生态经济发展、盘活存量低效用地等投入。长三角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建立能够推动长三角地区基础建设的发展,加快一体化进程,同时也有助于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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