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如何平息东线？

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

世界正在走向新的冷战，西方国家和俄罗斯必须弄清楚彼此之间到底想要怎样的往来，以实现建设性合作。

当前的爆发点是乌克兰。这场“不宣之战”自2014年以来就在酝酿，当时，广场抗议导致了乌克兰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下台，俄罗斯随后吞并了克里米亚。西方指责俄罗斯侵占另一个主权国家的领土，而俄罗斯声称它是在收复部分故土。

这些对立的叙事反映了历史差异。许多俄罗斯人从未“心服”输掉冷战，因为这意味着接受一个事实，即在1989—1991年全球力量平衡决定性地倒向了美国及其欧洲盟友。

与此同时，西方人无法从实力平衡的角度来理解冷战。二战后，俄罗斯试图在东欧建立一个缓冲地带抵御西方的入侵—最具破坏性的便是1941年希特勒對苏联的袭击。1989-1991年，这一缓冲区成为西方新的东部战线。华沙条约组织的非苏联成员加入华约并非自愿，它们集体转向了北约，一个为对抗苏联而建立的军事联盟。

这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的基本背景。俄罗斯官员长期以来一直担心，在西方的积极鼓励下，这些国家会加入北约。

俄罗斯一直将乌克兰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2014年之前，克里姆林宫对乌克兰的国内政治进行微管理，确保它与俄罗斯的利益保持一致。普京最近宣称“只有与俄罗斯合作，乌克兰才能真正获得主权”，这句话同时肯定和否定了乌克兰独立性—遵行了苏联对待其东欧卫星国的先例。

平心而论，俄罗斯对于乌克兰分离颇有些托斯卡情结（大约相当于忧郁的渴望）。但绝不能忘记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在克里姆林宫的实力平衡算计中所扮演的角色。

前英国和欧盟外交官罗伯特·库珀认为，对于西方国家来说，“获取领土已不再重要”。但这忽略了领土可以成为导弹基地的事实。如果乌克兰成为北约成员，北约东线将向莫斯科推进数百英里。

西方对国际关系的思路与俄罗斯的历史轨迹相异。在由实力平衡保障的安全和由民主保障的安全之间，几乎没有妥协的余地：它们彼此为敌。显然，在任何旨在维持大国平衡的体系中，一些国家的自决能力总会低于其他国家。

但今天的混合国际体系同时包括了实力平衡安排和“传播我们的价值观”的举措。这一相当不稳定的组合的主要希望是建立一种权宜之计，让民主国家和集权政权在诸如气候变化等地球的生存问题上进行合作。

东欧局面取得进展的一个办法，是俄罗斯放弃对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任何领土主张，以换取西方保证这些国家不被允许加入北约。实际上，这等于是在俄罗斯和西方之间建立一个中立军事区。

解决掉北约问题后，两国将可以自由地发展与欧盟的经济和文化联系，或者如果它们选择在国际监督的公投中同意的话，可以被俄罗斯吸收。

比利时在这方面提供了一个有益的先例。拿破仑在滑铁卢战败后，比利时摆脱了法国的控制，主要的胜利国将其并入新的荷兰联合王国，初衷是阻止法国的未来扩张。1830年比利时爆发了支持独立的革命，列强在1839年的伦敦条约中给予了承认，条件是比利时永远保持中立。尽管比利时与瑞士不同，并不希望保持中立，但摆脱大国争夺使新的国家能够从国际法保障的和平中受益。

当然，没有和平是永恒的。比利时的中立性在1914年被威廉德国破坏。尽管如此，该协议使比利时75年没有战争。如果今天能以具有同样想象力的外交手段处理乌克兰问题，将不宣之战变成宣告和平将希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