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毛泽东的科学本质观
2022-02-28谭清华
谭清华
(中共柳州市委党校 基础理论教研室, 广西 柳州 545000)
长期以来,学界有些人认为毛泽东是政治家,缺乏自然科学素养,对科学技术的认识不足,其实这是一种误解。毛泽东作为一位政治家,他在自然科学方面的专业知识当然没有科学家那么深厚,但不能据此就断定其科学素养不高,更不能说他不重视科学技术。实际上,毛泽东一贯崇尚和重视科学,尤其重视科学技术在革命和建设中的重要作用。美国著名记者斯诺评价毛泽东说:“他对美国文明的科学与机械方面似乎有强烈的兴趣。”[1]173在延安时期,毛泽东通过多种方式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辩证法、自然科学知识,实现了科学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化。从延安时期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毛泽东关于科学认识论的研究已经在一些重要方面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思想,尤其是对自然科学的本质有着深刻的认识,在他的著作、讲话,以及书信中提出了一系列有关科学本质的观点。研究毛泽东的科学本质观具有一定的学术意义,鉴于学界至今对此缺乏系统而深入的研究,笔者试图在这方面进行一些探讨。
一、科学在本质上是与迷信相对立的
毛泽东认为,科学之所以反对封建迷信思想,这是因为“科学是老老实实的学问”[2]800,它在本质上不同于迷信。封建迷信在原则上是把不能经受任何实践检验和逻辑论证的东西盲目地接受为真理;而科学是能够通过实践来验证或通过理论来论证的,因而是可靠的、令人信服的。迷信所要求的只有信念,没有怀疑;只有暗示,没有实证。毛泽东特别指出:“迷信神鬼,迷信物象,迷信命运,迷信强权。全然不认有个人,不认有自己,不认有真理。这是科学思想不发达的结果。”[3]305科学思想不发达,迷信盛行,对社会和个人都是有害的。1919年7月28日,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上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两星期前,长沙城里的大雷,电触死了数人。岳麓山的老树下一个屋子里面,也被电触死了数人。城里街道污秽,电气独多,应建高塔,设避雷针数处。老树电多,不宜在老树的下面筑屋。这点科学常识,谁也应该晓得。但有些迷信的人认为,人遭电击,是上天的惩罚。死了人还不知道真正的死因,多么可怜。科学与迷信是对立的,只信迷信,“不信科学便死”[3]387。所以,“我们除了科学以外,什么都不要相信,就是说,不要迷信”[4]。
为什么不要信迷信呢?因为迷信的根本基础就是相信神仙、鬼怪、命运、灵魂等超自然超物质的东西的存在,相信这些东西支配着天地日月、风雨雷电、生老病死、成败祸福,总之支配着世界和人生的一切,并且要和这些东西来往,就必须依靠各种宗教仪式和法术。宗教跟科学相反,因为科学承认世界与人生有一定的道理,迷信却说世界与人生没有一定的道理,全凭神仙、鬼怪、命运、灵魂的摆布,全凭各种宗教仪式和法术在事前预告一些,在事后挽回一些。无论就道理讲还是就事实讲,科学都是对的,迷信都是错的。迷信之所以是错的,是因为“迷信所说的神仙鬼怪命运灵魂这一套东西连根都是假的,都是人造出来自欺欺人的”[5]274。从神的发生来说,“神”的各式各样的形体无不以人的模样出现,这说明神为人所造;从神的活动来说,“神”的一举一动也离不开人类的牵线,总要依靠巫师一类“以神为职业”者从中搭桥,这就足见人是主动的,神是被动的,人能操纵神,而神不能操纵人;从神的本领来说,生活中的种种常识证明神既不能真正预测人的命运,也不能决定人的生死,更不曾见有哪个神和求神者事先宣告过地球运动的法则、日食和月食的到来、水旱灾的规律等等,有这个本领的,只有科学家,也唯有科学家才是宇宙自然最有力的改造者。如果真有鬼神,那么当科学家发明了人造雨、灭火器,发明了避雷针和电灯、电话,把龙王、火星、雷公、雷母当作最下贱的牛马使用的时候,神和求神者为什么像乌龟一样缩了头不说话呢?所以,毛泽东认为,迷信不干好事,专干坏事,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要生存和进步,都不能不破除迷信。
毛泽东在五四科学思想的熏陶下,还把破除迷信与政治斗争紧密结合起来。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将“由阎罗天子城隍庙王以至土地菩萨的阴间系统及由玉皇上帝以至各种神怪的神仙系统”[6]31称为鬼神系统(神权),将农民的反神权斗争与反对政权、族权、夫权的斗争联系在一起,将这“四权”称为“代表了全部封建宗法的思想和制度,是束缚中国人民特别是农民的四条极大的绳索”[6]31,把破除迷信、推翻神权的斗争视为农民革命运动的一件大事。他还联系当时农民运动的情况向群众宣传迷信的欺骗性:“信八字望走好运,信风水望坟山贯气。今年几个月光景,土豪劣绅贪官污吏一齐倒台了。难道这几个月以前土豪劣绅贪官污吏还大家走好运,大家坟山都贯气,这几个月忽然大家走坏运,坟山也一齐不贯气了吗?”[6]33毛泽东不仅对宗教迷信进行了清算,而且独树一帜,从唯物史观角度把宗教迷信从最后一个避难所驱赶了出去,对在中国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思想起了重要作用。毛泽东青年时代形成反迷信、讲科学的思想,并矢志不移。1958年11月,他在武昌会议上强调指出,破除迷信,不要把科学破除了。凡迷信一定要破,凡真理,凡科学,一定要保护。毛泽东的这一科学思想指导着党和国家形成尊重科学的良好风气。
同科学在本质上是反对迷信的思想相联系的,是科学在本质上是反权威的。一切对过时的理论、信条的推崇,一切对权威的过分推崇和迷信,其本质与对宗教、鬼神的迷信相同。科学是对一切现存的过时的理论提出批判,并从这种批判中获得进步。在中国共产党党内曾一度盛行打着革命旗号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苏联经验神圣化,酿成了以迷信语录代替科学的悲剧。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毛泽东致力于对教条主义及其变种的批判,揭露其特征是唯书唯上不唯实,以为上了书的就是对的,开口闭口“拿本本来”[6]111。20世纪30年代,毛泽东写了专著批判这种有害的教条主义,认为“本本主义”的结果,“不是机会主义,便是盲动主义”[6]112。20世纪50年代,他大声疾呼,要破除迷信,相信科学,相信真理,不要什么都信。20世纪60年代,为了发展科学和推进社会主义建设,毛泽东向全党和全国人民提出了克服教条主义的原则,即“必须重新向群众的实践请教”,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大搞实事求是,并坚决地认为,“这样就可以解决框框问题,即教条主义问题了,就可以不信迷信了”[7]845。从毛泽东对“迷信式”思维方式的批判和揭露可以看出,迷信的落后性和对科学及社会发展的危害性,揭示了科学与迷信在本质上是根本对立的事实,从而在人民大众中传播了科学本质的思想。
二、科学是对事物本质的认识
延安时期,毛泽东阅读了大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著作,留下了数十万字的各类批注,其中就包括现在已经出版的《毛泽东哲学批注集》。在这部集子里,毛泽东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高度揭示了科学是对客观事物本质认识的光辉思想。
毛泽东曾精辟地指出:“感觉只解决现象问题,理论才解决本质问题。”[6]286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开始于感官的感觉和知觉,这种感觉和知觉是外界事物对人们感官的作用引起的。然而,感觉上的认识只能给我们以最接近的感觉环境和外表的有限联系的、偶然的、经验的知识,而不能使我们从客观世界的多方面关系上,从内部联系上和完整性上去认识事物。事实上,“认识的真正任务在于经过感觉而到达于思维,到达于逐步了解客观事物的内部矛盾,了解它的规律性,了解这一过程和那一过程间的内部联系,即到达于论理的认识”[6]286。对于认识的这一任务是由何种认识形式来完成的这个问题,毛泽东在延安时就曾做过深入的思索和研究。他读过的《辩证法唯物论教程》一书中是这样论述的:科学的认识之任务,在于深入过程的深处,暴露过程之发展的原因,认识过程的根本矛盾及内在规律性,并由此去阐明多种多样的现象与现象间的相互联结。毛泽东基本同意上述观点,并详细地作了摘录。毛泽东在阅读艾思奇的《哲学与生活》一书时,也摘录了如下一段话:“尊重表面事实,是认识的初步阶段,是科学的初期阶段,十七八世纪的唯物论和机械的科学思想就是这样的……机械论时代的科学,只注意外力的研究,是因当时科学还在初期阶段,还不能渗透到运动的本质中去。进到高级阶段的相对论,使人对机械运动也知用内因去说明了。”[8]203毛泽东在看完《哲学与生活》一书后对艾思奇说:“你的《哲学与生活》是你的著作中更深刻的书,我读了得益很多,抄录了一些,送请一看是否有抄错的。”[9]112这表明他完全赞同上述科学认识的作用的观点。
科学的真正任务或最终目标是认识事物的运动和联系的本质。当然,这一任务不是一开始就能完成的,不是一开始就能展开对事物的本质的认识的,不是用感觉就能解决得了的。因为本质永远是与现象同时存在的,而现象有时与本质相一致,有时又与本质相矛盾。当其现象与本质不一致时,就会产生假象,掩盖本质的原型,从而可能导致错觉。科学认识的任务就不同了,它要从这种或那种正确与歪曲地表现事物本质特征的现象入手,排除假象,透过现象,深入本质。所以,列宁说:“现象是本质的显现。”[10]184毛泽东也认为:“我们看事物必须要看它的实质,而把它的现象只看作是入门的向导,一进了门就要抓住它的实质,这才是可靠的科学的分析方法。”[6]99毛泽东几十年来在认识中国革命和建设规律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对科学的认识本质作了高度的评价。他说:“我们应当从这里得出一条经验,就是不要被假象所迷惑。我们有的同志容易被假象所迷惑。一切事物,它的现象同它的本质之间是有矛盾的。人们必须通过对现象的分析和研究,才能了解到事物的本质,因此需要有科学。不然,用直觉一看就看出本质来,还要科学干什么?还要研究干什么?”[11]393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毛泽东十分明确地指出了科学就是对事物本质的认识的真理。
三、科学是知识的结晶
人们对事物本质的认识是一个无穷的过程,因而科学的发展也是无穷无尽的。科学无限地揭示事物内部本质的结果,就产生了所谓“知识”。就知识的来源来讲,它是来源于社会的实践活动。毛泽东阅读苏联学者米丁的《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时,看到作者提出“人类社会所得到的关于周围世界的一切知识,是由于过去一切物质生产发展的历史,是由于在阶级社会内推动这一发展的阶级间的战斗”,对这一观点,他评价说:“一切知识是生产斗争与阶级斗争的结果。”[8]145这是毛泽东对知识来源问题的高度概括。知识的内容,在其总体和本源上来讲,是来自社会实践。毛泽东在《实践论》中说:“人的认识,主要地依赖于物质的生产活动,逐渐地了解自然的现象、自然的性质、自然的规律性、人和自然的关系;而且经过生产活动,也在各种不同程度上逐渐地认识了人和人的一定的相互关系。一切这些知识,离开生产活动是不能得到的。”[6]283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毛泽东更加明确地指出:“人的正确思想,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只能从社会的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这三项实践来。”[7]839就知识的总体来说,他还进一步指出:“任何知识的来源,在于人的肉体感官对客观外界的感觉。”[6]288毛泽东根据人类认识活动的特点,把知识分为自然知识、社会知识和哲学知识三类。他说:“什么是知识?自从有阶级的社会存在以来,世界上的知识只有两门,一门叫做生产斗争知识,一门叫做阶级斗争知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就是这两门知识的结晶,哲学则是关于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概括和总结。”[2]816
从知识的发展过程来看,一切比较完全的知识都要经历两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感性知识,第二阶段是理性知识,理性知识是感性知识的高级发展阶段。”[2]816理性知识是对事物的全体的、本质的、内部的联系的认识获得的知识,而感性知识是对事物片面的、现象的、外部的联系的认识获得的知识。感性知识和理性知识是任何比较完全的知识必经的两个阶段和不可分割的两个组成部分。因此,感性知识并不等于经验科学,理性知识也并不就是理论科学。毛泽东还批驳了“中国无自然科学”的错误认识,指出:“有人认为中国历来就没有自然科学,这是不对的,中国自有人类生活以来都要吃饭,要吃饭就要进行生产,就有自然科学的萌芽,后来并逐渐发展。不过过去没有把自然科学发展成为一个体系罢了。”[12]“科学的萌芽”和“科学体系”是科学知识的两种表现形式,因而在科学分类上才有“经验科学”与“理论科学”之分。
从知识的完善程度来看,有“不完全的知识”和“完全的知识”的区别。“不完全的知识”根据获取的途径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现成书本上的知识,一种是偏于感性和局部的知识,这二者都有片面性。”[2]818一切人所获得的书本知识,也就是他们根据前人社会实践的经验写成的理论。人们学习这种书本知识是完全必要的,但是,不是他们亲自得来的知识,对他们来讲还是片面的;一般具有实践经验的人,大都囿于感性的或局部的知识。有鉴于此,毛泽东肯定地指出,只有将“现成书本上的知识”和“偏于感性和局部的知识”“二者互相结合,才会产生好的比较完全的知识”[2]818。
科学是知识的结晶,是毛泽东关于科学本质思想的一种新概括。他说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就是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这两门知识的结晶,从结果和既成形态的侧面概括了科学的本质特征。毛泽东深刻揭示的科学本质的思想,长期以来被人们接受,成为大家的共识。1979年出版的《辞海》是这样解释“科学”的:科学是关于自然界、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是实践经验的结晶。1982年出版的《简明社会科学词典》也把“科学”解释为:科学是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是社会实践经验的总结,并在社会实践中得到检验和发展。按照毛泽东在论述中国自然科学发展的观点,即科学的发展是由经验状态的科学萌芽发展到理论状态的科学体系,那么,在我国自然科学界和社会科学界中关于“科学的知识体系”的观点,就比较贴切地表达了毛泽东“科学即知识结晶”的思想。
在毛泽东的著作里,对“科学”与“理论”的对等关系已经做过进一步的精辟分析。毛泽东在《整顿党的作风》中分析说:我们还没有把当时的中国丰富的实际提高到应有的理论高度,还没有多少可以算得上周密而不是粗枝大叶的、科学形态的理论。要把经验上升为理论,我们就要经过“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6]291的结晶过程,从而使经验“带上条理性,综合性,上升成为理论”[2]819。这样,就要做艰苦细致的理论工作,“在实际斗争中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研究,概括了各种东西,得到的结论又拿到实际斗争中去加以证明”[2]817。只有经过艰苦细致的理论工作“结晶”,得到的知识才称得上真正的“理论”,才算得上“科学”。所以,毛泽东特别指出:“真正的理论在世界上只有一种,就是从客观实际抽出来又在客观实际中得到了证明的理论,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可以称得起我们所讲的理论。”[2]817这样的科学理论最起码应该有下述特征:
第一,它必须具备客观真理性。毛泽东认为,科学理论之所以被称为真理,这是因为科学理论是从实际出发,能够进行重复的实验,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在实际运用中能够取得成功。毛泽东指出:“许多自然科学理论之所以被称为真理,不但在于自然科学家们创立这些学说的时候,而且在于为尔后的科学实践所证实的时候。”[6]293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发展的历史,过去或今天的科学事实都已证明并将继续证明,毛泽东关于科学理论必须具有客观真理性的思想是完全正确的。
第二,它必须具备全面性。科学理论要能解释一定历史时期内所有科学现象。所有这些科学现象的总和,在该理论的适用范围内,不允许有两种对立理论存在,也不应该存在反例,这也是科学理论同各种假说的本质区别。毛泽东说:“辩证唯物论之所以为普遍真理,在于经过无论什么人的实践都不能逃出它的范围。”[6]293由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是随着实践的发展而发展的,因而科学理论的完全性要求也是相对的。任何理论都只能是相对完成了的体系,不可能只此一次就解释清楚研究对象的所有方面和细节,不可能有一劳永逸的理论存在。但是,它在一定认识水平上,努力坚持完全性的要求是绝对必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的认识不断完善和发展。
第三,它必须具备系统性。科学理论是系统化的知识体系,科学理论的系统性是把大量的事实材料有机地组合在一起,进行程度不同的抽象,再由抽象之中展现出思维的具体,取得仅靠感性直观和经验所不能达到的效果。对此,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指出:“一切科学的(正确的、郑重的、非瞎说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着自然。”[6]286科学理论的概念和判断,是根据十分丰富而不是零碎不全、合乎逻辑而不是错觉的材料制造出来的,脱离丰富正确的感性材料的逻辑体系,不可能达到科学理论的高度。
第四,它必须具有实践性。科学理论一方面要指导人们的实践,另一方面又要在实践中不断地丰富和发展。这正是毛泽东讲的,“正确的理论积极地指导着实践”[8]143。科学理论会给予实践家以决定行动方针的力量,揭示前进的方向,使他们对于自己的事业具有必胜的信心。理论的实践性使理论能够在实践中得以运用,因而充满活力,不至于成为一个僵死的或封闭的体系。“科学上的规定向来都是由实践,由经验来检验的。如果科学和实践、和经验断绝了关系,那它还算是什么科学呢?”[13]594
在科学理论的上述特征中,客观真理性要求是最基本的,全面性是客观真理性的基本保证,系统性往往决定于理论研究的深度,实践性要求往往决定理论的实际意义和发展前途。人们在掌握这几个特征时必须同时兼顾,不可偏废,但是,在具体问题中,全面性和实践性的关系问题常常被人们所忽视或曲解。很多人都希望把理论搞得天衣无缝,无所不及,结果超越了理论所能达到的适用范围,不是在逻辑体系上出问题,就是提出一些脱离实际的观点,在实践中取得相反的效果,致使事与愿违。要正确地把握全面性和实践性的关系,必须着眼于理论适用范围的分析,在—定阶段及时确定一种理论的适用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寻求全面性和实践性。这样,才能做到既不求全责备,又不故步自封,在理论和方法上更好地掌握科学理论固有的特征。
四、科学是人类争取自由的武器
把科学当作单纯的智力活动和各种知识的总汇,是对科学功能或本质的一种消极观点。马克思曾对思想和现实的辩证关系做过深刻的阐述,他说:“光是思想竭力体现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14]11全部科学史告诉我们,促使人们进行科学发现的动力,是人们对物质和物质工具的要求。所以,人们还应当把科学当作一种力量,一种通过了解社会和自然而实际支配社会和自然的武器。正是这种科学武器的无限威力,才吸引了人类对它进行不断地探索和改造。恩格斯指出:“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15]602马克思主义就是把科学看成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看成历史发展的有力杠杆,而且人们在实践中正是把科学当作这种力量来加以利用的。毛泽东曾经说过:“我们的民族的灾难深重极了,惟有科学的态度和负责的精神,能够引导我们的民族到解放之路。”[16]663可见,科学对社会,尤其像中国这样的社会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936年10月,毛泽东请在国统区工作的有关同志设法购买一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方面的书籍并运回延安,以解决陕北自然科学书籍短缺的问题,方便边区开展学校教育,提高广大军民和干部的科学文化水平。1939年,中国的抗日战争形势发生了重大转变:日本侵略军占领武汉、广州之后,增兵华北,对国民党采取了诱降政策。国民党顽固派消极抗日,发动了抗日战争时期第一次反共高潮,对陕甘宁边区实行经济封锁,造成边区财政和人民生活的困难。面对这一形势,中共中央确定了自力更生、发展边区经济的方针,并号召边区军民“用自然科学粉碎敌人的经济封锁”[17]68。中国共产党就是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第一次独立领导了一场大规模的科学研究运动,使人们对科学功能的认识得以进一步深化。1941年1月,毛泽东在给岸英、岸青的信中说:“惟有一事向你们建议,趁着年纪尚轻,多向自然科学学习,少谈些政治。政治是要谈的,但目前以潜心学习自然科学为宜,社会科学辅之,将来可倒置过来,以社会科学为主,自然科学为辅。总之注意科学,只有科学是真学问,将来用处无穷。”[9]166在毛泽东看来,自然科学是标准的规范科学,因而用处无穷。1940年2月5日,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自然科学研究会成立大会上指出:“自然科学是很好的东西,它能解决衣、食、住、行等生活问题,所以每一个人都要赞成它,每一个人都要研究自然科学。”[18]168“马克思主义包含有自然科学,大家要来研究自然科学,否则世界上就有许多不懂的东西,那就不算一个最好的革命者。”[18]168可见,毛泽东对科学的价值有着深刻的理解。1941年5月1日《新华日报》发表了《中共中央关于党员参加经济工作和技术工作的决定》。此后,《解放日报》又连续发表了《论经济工作与技术工作》《奖励自由研究》《欢迎科学艺术人才》《提倡自然科学》等重要社论;创办了自然科学研究院,成立了自然科学研究会。在这种广泛的科学实践活动过程中,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着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这一马克思主义观点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朱德、李富春、吴玉章、徐特立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先后撰文,论述和宣传了科学力量之伟大,精辟地阐发了“知识就是力量”的真理。毛泽东作出了“自然科学是人们争取自由的一种武器”[12]的马克思主义的著名论断。
对于科学在人类历史发展中的作用,近代唯物主义哲学家就已经意识到了。弗兰西斯·培根曾提出依靠知识去获取支配自然的力量,留下了“知识就是力量”的千古名言。斯宾诺莎继承培根的思想,提出了科学的目的就在于把为获得自由所必需的一切给予人的思想。斯宾诺莎说:“我想使一切科学都通向一个终点和达到一个目的,就是使人达到最高的完美境界。因此,科学中凡是不能使我们达到我们这个最终目的的东西,都应该当作废物加以抛弃。总而言之,应当把我们的全部行动和思考都引向这个最终目的。”[19]10马克思恩格斯则把人类自由同科学技术、生产力的发展联系起来,认为只有随着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发展,人类本身能力的发展、自由才会不断扩大。毛泽东指出:“自然科学是人们争取自由的一种武装。人们为着要在社会上得到自由,就要用社会科学来了解社会,改造社会,进行社会革命。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12]所以,科学是人类争取自由的一种武器。
正因为科学能使人类“逐渐从自然与社会的双重压迫之下解放出来”[20]26,所以,在革命中,毛泽东特别强调用科学的马克思主义了解中国社会,指导中国革命,改造中国社会。在社会主义革命时期,他要求在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同时学习自然科学知识,用马克思主义结合自然科学,就会使我们从社会主义建设的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因为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和改造。在我国刚进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时,他告诫全党:“我们进入了这样一个时期……开始要钻原子能这样的历史的新时期”,为此要求全党同志要钻各种科学,要“钻进去,成为内行,这是我们的任务”[11]395。他还号召全国人民,向科学技术进军,向大自然开战。在毛泽东看来,科学是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强大力量和不可缺少的武器。
毛泽东的论断表明,人类在争取自由这一永恒的社会历史过程中,只有把科学作为必不可少的武器,才能不断地改造和征服客观世界,从社会和自然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实现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