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导向的数字长江建设研究
2022-02-27方嘉辉
师 博,方嘉辉
(西北大学中国西部经济发展研究院/经济管理学院,陕西西安 710127)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长江经济带沿海溯江而上梯度发展,面积约205万平方公里,占国土总面积的21%,2021年人口和经济分别占全国总量的43%和46.8%。①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22》,中国统计出版社2022年出版。长江经济带不仅人口规模而且经济体量都是巨大的,推动其高质量发展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征程中具有战略价值。然而长江经济带推进高质量发展面临诸多紧迫问题,诸如生态环境保护修复任务艰巨、长江黄金水道存在瓶颈制约、区域发展不平衡、产业的智能化与网络转型亟待加速、流域协同治理机制尚不健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新时代要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也是向更高阶段迈进的过程。[1]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数字技术作为通用性技术具有高创新性、强渗透性、广覆盖性和绿色性特征,并且长江三角洲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和成渝城市群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相对扎实,因此以数字长江建设来助力长江经济带现代化发展具有重要战略价值。传统数字长江侧重水利、水文研究,新发展阶段的数字长江建设应聚焦流域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复合式数字化转型,来推进包容性增长、优化供给能力、提升绿色发展水平、培育国际经济合作竞争新优势而与中国式现代化充分对接。
一、数字长江建设的理论机理
在理论层面,数字经济的网络外部效应、交易成本节约效应以及包容性增长效应能够促进长江经济带技术外溢和上中下游协调发展、提升企业竞争力,助推全流域高质量发展。更为重要的是数字经济有助于确保追求机遇平等的社会包容性,从而能够服务于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
1.以数字化驱动新型城镇化的网络外部效应
建设新型城镇化的理论重心是从 “要素驱动” 转变为 “创新驱动”[2]。长江经济带的城市人口占比相对较高,但沿江中小城市的现代化水平不高,推进新型城镇化是长江经济带发展的重要任务。城镇是产业和生产要素的空间集聚地,新型城镇化作为并联式 “四化同步” 的重要组成部分[3],可以为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提供空间支撑,是数字产业和数字人才的集聚地。传统城市化的产业集聚旨在追求专业投入品供应的便利性、专业化劳动的可获得性,以及基于信息交换和面对面交流而产生新的思想,且其所产生的外部性会导致产业在某一城市扎堆的锁定效应。锁定效应会导致上海、武汉、重庆等中心城市形成虹吸效应,会对建设东中西互动合作的协调发展带形成阻抑。随着经济集聚程度的提升,会增加城市的通勤时间、房租价格和公共服务供需失衡等拥挤成本,使城市运行和发展效率随之下滑。
数字长江建设需要着重发挥数字经济的外部性和创新性来驱动新型城镇化发展。数字经济具有网络外部性特征,梅特卡夫定律表明一个网络的价值等于该网络内的节点数的平方,并且该网络的价值与联网的用户数的平方成正比。[4]34建设数字长江需要充分借鉴网络外部性的思想,以上海、南京、杭州、武汉、成都和重庆等流域中心城市为核心,使用5G、工业互联网、数据中心等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为骨架,连接起长江经济带沿线的大中小城镇,填平 “接入鸿沟” ,着力构建数字化的产业网络、商业网络和民生消费网络,促进长江经济带新型城镇化建设。一是打造以数量庞大的各类大中小城镇为节点的数字长江,释放网络外部性,促进跨区域合作创新以及城市协同创新网络发育壮大。最终提升数字长江的网络协同价值,吸引企业家、数据等创新型要素向长江经济带集聚,有效拓展数字长江新型城镇化的虚拟空间。二是以数字网络重塑长江经济带的城镇产业空间格局。以数字经济驱动企业在长江经济带的分散化布局,完善数据要素共享机制激励其跨区域流通。在降低拥挤成本的同时,促使创新和技术进步由流域中心城市向外围城市扩散,着力推进东中西部互动合作的协调发展带建设,[5]提升长江经济带沿线城镇的创新驱动力。三是以数字长江建设为契机,通过竞争机制和示范效应激励其他城市发展数字经济,创造间接网络外部性,服务数字中国建设。间接网络外部性是指随着某一产品使用者数量增加,该产品互补数量增多、价格降低而发生的价值变化。数字长江的建设必然会在城市间 “为发展质量而竞争” 的机制作用下,示范、引领其他城市模仿发展数字经济。这在降低各类城市选择发展路径试错成本的同时,也使得建设互联互通的基础设施产生规模报酬递增,为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与新型城镇化建设创造条件。
2.企业数字化转型与数字治理的交易成本节约效应
产业数字化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核心。2021年中国产业数字化上市公司3 636家,其中分布在长江经济带浙江、江苏、上海、安徽、四川和湖南6省市上市公司均超过110家,总量达1 592家。①数据来源于《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年)》,中国信通院网,2022-07-01,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207/t20220708_405627.htm。但持续推动长江经济带企业数字化转型与高质量发展,还需要借助数字经济节约企业交易成本。在理论层面,数字经济能够缩减5种成本:搜索成本、复制成本、运输成本、跟踪成本和验证成本。[6]而交易环节的成本包含两项内容,一是企业在交易过程中进行管理协调和经营决策所产生的成本,二是体制机制因素导致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数字技术具有通用性技术特征,数字经济通过与长江经济带的实体经济充分融合,能够降低市场交易成本和全流域的流通成本。
一是进行企业数字化转型,降低管理协调和经营决策成本。长江经济带尤其是长江三角洲地区市场主体最为活跃,在提升企业创新能力的同时助力其降低交易成本,是长江经济带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内容之一。长江全长6 300公里,并且沿线企业发展水平差异较大,下游长三角地区企业竞争力明显强于上中游地区,协同推进长江经济带数字化转型无疑需要借助通用性特征的数字技术。数字技术融合市场交易各个环节,能够扩大商品信息与交易对象信息的潜在搜索范围和质量,易于获取交易对象的声誉和可信度等相关数据,便于对市场主体的各种行为进行追根溯源,为市场主体根据交易对象的行为特征进行决策提供依据。数字技术既能够打破企业与用户之间的信息鸿沟,又能够打破行业内的信息黑箱,为企业将用户需求和体验数据纳入创新研发、战略决策和运营管理环节创造条件,使企业能够围绕交易合约、交易价格、产品和服务质量进行协商,使用数字技术监督合作伙伴是否按照合约条款完成交易,最终优化交易效率和提升质量。同时,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还可以降低采购成本、管理成本、沟通成本、用工成本等,有效提升长江上下游企业的协同效率。
二是完善数字化治理,降低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制度性交易成本体现的是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建设 “有为政府+有效市场” 是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的关键。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离不开政府层面现代化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支撑。长江经济带沿线各地区的现代化治理能力具有一定的差异性,且不同地区间也存在各类市场壁垒。而加强数字化治理能够整体提升沿线企业经营效率、节约企业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以此破除妨碍生产要素市场化配置的行政因素。具体而言,数字技术融合行政审批流程,可以减轻政府对企业经营决策的过度干预与不当干预,激励微观经济主体依据客观条件以及市场环境做出最优决策,避免行政干预导致的资源配置扭曲,提高企业竞争力。长江经济带各级部门还需要加快构建 “互联网+” 政务体系,将部分事前审批转变为事后审批,有效降低企业等待审批结果过程中的时间成本和行政审批的机会成本。同时,以数字技术融合政府管理实施数字化政府服务,完善政府调节与监管,这既能促进政府公共服务职能的法制化和现代化,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又能在打击非法投机行为的同时扶持良好企业,为企业提升绩效铺路。[7]
3.数字经济的包容性增长效应
长江横贯东中西部,然而区域经济发展具有较大差异性,长三角经济发展效率最高、黔中地区经济发展效率最低,[8]区域发展的非平衡性是制约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因素。2007年亚洲开发银行提出包容性增长概念,倡导建立起能创造出生产性就业岗位的高增长、确保机遇平等的社会包容性以及减少风险,并能给最弱势群体带来缓冲的社会网络。包容性增长的基本含义是公平合理地分享增长,其既关注效率也关注公平,要求在增长中保持平衡,寻求社会经济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流域经济是以河流为纽带的整体经济系统,属于复杂网络系统,这就决定了长江经济带的高质量发展必须具备包容性,保持平衡与可持续。区域发展不协调的特征要求长江经济带的保护与开发必须具备包容性特征,践行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促进东中西部协调发展,只有这样才能释放流域沿线区域的内生协作动力。党的二十大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数字经济的包容性增长效应无疑有助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
第一,数字经济的主要形态平台经济、共享经济和零工经济能够促进包容性增长。首先,平台经济作为特殊的公共基础设施,实现了信息流集中和物流的分散,通过匹配效应扩大了潜在的交易规模,使得传统市场很难顾及的偏远山区消费者或生产者能够分享到现代化的物质和精神文明。平台经济还会衍生长尾效应,能够突破传统的二八法则,使小众的高质量产品和服务获得市场关注,提升交易内容的包容性和多元化。虽然长三角一体化水平较高,但是长江经济带区域一体化水平不高,存在市场规则不统一和市场分割,因此基于长江经济带的各类商品、服务和要素打造统一的平台经济无疑将促进长江经济带一体化水平提升、促进包容性增长。其次,共享经济使得闲置资源被充分利用,通过去中介化可以使劳动者摆脱对商业组织的依附,提升收益水平。共享经济又凭借再中介化,使更多的闲置资源通过互联网接入共享经济平台,为包容性增长提供基础。更为关键的是,共享经济能够降低经济社会发展对资源的过度消耗,以共建共享推进绿色发展。最后,零工经济的出现带动了灵活就业,尤其是为低技能劳动者和自由职业者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建立长江经济带公共服务一体化平台,能够在有效激励跨区域劳动力流动的同时,还可以利用互联网和移动支付技术提升劳动供需匹配度,以群体性工作和经应用程序接洽的按需工作模式,能够既促进长江全流域充分就业又拓展低收入群体收入增长的空间。
第二,数字普惠金融促进包容性增长。由电子商务和通信技术快速发展所推动的互联网金融,可以降低传统金融对物理网点的依赖,具有更强的地理穿透性和低成本优势,为长江中上游欠发达地区提高金融服务覆盖广度创造了条件。一方面,数字金融能够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提升中小企业、城市低收入群体以及农村居民的融资渠道、降低融资门槛、丰富融资模式,通过缓解流动性约束促进创新创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另一方面,数字金融具有科技属性,借助缓解信息非对称、减少金融中介成本、优化风险识别能力,重构传统金融机构的资源配置模式,引导资金流向高创新性产业和实体经济,平衡风险防范与产业升级创新。
二、数字长江建设的现实需求
在实践层面,建设数字长江有利于长江经济带践行新发展理念,推进高质量发展。数字技术与生态环境保护与监管的融合,能够规避不完全信息与治理成本过高而深化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数字技术作为通用性技术会以创新外溢效应促进经济增长空间从沿海向沿江内陆拓展,强化创新发展与协调发展;发展数字经济会促进统一大市场建设,打破行政分割和市场壁垒,保证发展红利在更大范围惠及人民群众,落实共享发展;发展数字贸易有利于培育国际经济合作竞争新优势,助力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
1.发展数字经济促进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
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在中国式现代化情境下,长江经济带发展必须深化绿色发展。长江流域水资源总量9 960亿立方米,占全国河流径流量的36%,位居全球第三;全流域可开发水能资源2 494万千瓦,是世界水能第一大河。充沛的水资源是长江经济带交通运输业、农业、渔业、旅游业乃至工业和其他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长江流域耕地达2 460万公顷,占全国耕地面积的25%,粮食产量占全国产量的40%,水稻产量占比更高达70%。长江流域的森林覆盖率高达41.3%,河湖、水库、湿地面积约占全国的20%,具备强大的涵养水源、繁育生物、释氧固碳、净化环境功能,成为重要的生物基因宝库。①数据来源于长江水利网,2022-09-20,http:∥www.cjw.gov.cn/zjzx/lypgk/zjly/。因此,强化生态环境的保护修复,推动长江经济带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不仅关系流域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更影响国家的供水安全、粮食安全、能源安全与生态安全。然而长江流域的水体污染较为严重,2014年污水排放量达到峰值为334亿吨。[9]305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入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年底,长江流域总体水质保持优良,干流水质稳定达到Ⅱ类,重要河湖生态用水得到有效保障,水生态质量明显提升。②数据来源于中国政府网,2021-11-07,http:∥www.gov.cn/xinwen/2021-11/07/content_5649656.htm。
传统的生态环境保护手段存在信息不完全和治理成本过高等不足,数字技术的应用能够提升长江经济带环保效能,加快形成生态文明建设的先行示范带。一是建立健全基于现代感知技术和大数据技术的生态环境监测网络,自动捕捉环境和生态质量信息,确保生态环境信息的真实、准确和全面。二是建立健全以污染源自动监控为主的非现场监管执法体系,如贵州矿山地质环境治理恢复监管平台使用 “互联网+遥感” 实现了从被动处理到主动预警的转变,有效降低了生态环境规制成本。三是构建智慧高效的生态环境管理信息化体系,如湖北将与白豚有关的进食量、皮肤光泽和水压等信息纳入智慧系统,实现智能化养护、提升了保护质量。
2.利用数字技术的外溢效应促进经济增长空间从沿海向沿江内陆拓展
长江经济带横贯中国东、中、西三大板块,作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内河经济带,需要建成跨区域互动合作的协调发展带。2021年长江经济带各省市的人均生产总值分布为:上海、江苏和浙江为第一梯队,分别为17.36万元、13.7万元和11.3万元;重庆和中游的湖北、安徽位列第二梯队,分别为8.69万元、8.64万元和7.03万元;湖南、江西、四川、云南、贵州处于第三梯队,分别为6.94万元、6.56万元、6.43万元、5.77万元和5.08万元,总体呈反向梯形特征。③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22》,中国统计出版社2022年版。要实现跨区域互动合作、协调发展,长江经济带必须促进经济增长空间从沿海的长三角向沿江的长江中游城市群和成渝城市群拓展,最终辐射带动内陆发展。
在一般意义上,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主要通过产业转移和制度性帮扶,但作用周期较长且存在不确定性以及行政成本过高。更为合理的安排是,促进创新和技术进步由长江经济带的 “三极” 长江三角洲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和成渝城市群逐步向沿江及内陆外溢,但技术扩散也需要有相似的产业结构和禀赋结构。数字技术作为通用性技术,且具有蒲公英效应和示范效应,相较于一般性创新和技术进步具有更为显著的外溢效应。中国信息通讯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显示,2021年全国16个地区数字经济规模突破1万亿元,长江经济带的江苏、浙江、上海、湖北、四川、湖南、安徽、重庆和江西等9个省市入围。①数据来源于《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年)》,中国信通院网,2022-07-01,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207/t20220708_405627.htm。我国数字经济的城市空间牵引模式形成以北京、上海和深圳为轴心的级联牵引模式,上海是国内数字人才流动的枢纽,能够广泛辐射带动二、三线城市数字经济发展。上海、深圳和杭州则是数字产业化的 “三极” ,在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与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服务业具有较强的竞争优势;在产业数字化层面,上海和北京是两个超级中心,南京、苏州和重庆则是 “八极” 的重要组成部分。上海市依托其数据交易、促进大数据产业发展、深化公共数据开放等方面的实践经验,积极推动建设上海数据交易所来引领全国数据要素市场发展。因此长江经济带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发展基础都十分雄厚,借助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充分利用数字经济的外溢性特征,能有效推动长江经济带的经济增长空间从沿海向沿江内陆拓展。
3.发展数字经济促进统一大市场建设
专业化分工能够提高经济效率,而市场容量则决定社会分工程度;市场容量直接取决于地区人口和经济规模,更深层次地由市场的统一程度决定。建设政策统一、规则一致、执行协同的国内统一大市场,成为加快形成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统一大市场具有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内在特征,而且具备市场规模巨大、结构完整、功能强大、机制完善和环境优化等显著的外在特征,可以依托它顺利实现社会扩大再生产。[10]目前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已上升为国家战略,通过探索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制度体系和路径模式,引领长江经济带发展,为全国区域一体化发展提供示范,最终以统一大市场集聚资源、推动增长、激励创新、优化分工、促进竞争。我们使用价格法[11]测算了我国省际市场分割指数,长江经济带市场分割程度由1999年0.444降至2020年的0.124,②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0》和《中国统计年鉴2021》,中国统计出版社2000—2021年版。但由于上海和重庆作为直辖市的户籍制度限制了要素流动,导致长江经济带的市场分割程度略高于全国平均水平。长江经济带亟须统一大市场建设,提升经济发展效率,促进高质量发展。
发展数字经济能加快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第一,数字经济通过拓展市场规模、提升市场效率和降低交易成本,驱动市场扩容畅通。在数字经济时代,交换的核心内容是数字化的产品和服务,出现去中心化、去中介化以及在线不在场的特点,导致交换双方能够突破物理隔阂与时空界限,拓展市场范围。数字经济的集约化发展和平台化发展,促使长江经济带各类市场的联系更加紧密,优化了市场资源配置效率。与此同时,市场信息的可获得性增加,信息非对称性得以缓解,进而优化了长江经济带的资源配置效率。由于数字经济的渗透性极强,数字技术能够有机融入市场交易全流程,畅通长江经济带要素流动,提升商业流通效率。第二,与传统经济聚焦产品价格与数量的盈利模式有所区别,数字经济借助规模效应、范围经济与网络外部性,开创了产品之外的伴生利润来源,通过多样化经营和满足差异化需求,增强长江经济带企业的盈利水平、运行效率和创新能力。[12]第三,数字经济可以实现供需双方的有效互动,降低市场的进入门槛,强化竞争机制。数字经济能够激发知识和技术进步外溢,扩大有效供给,提升潜在市场主体的供给能力,有效拓展市场边界,对接海量市场和长尾市场,削弱和破解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的行政界限和市场壁垒,提升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
4.发展数字贸易培育国际经济合作竞争新优势
中国式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促进国际经济合作、推动建设开放型经济是其核心。长江经济带也是我国对外开放的排头兵,其进出口贸易总额从2002年的2 067.56亿美元增至2021年的27 665.4亿美元,相应地在占全国占比也由33.3%攀升至45.7%。①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22》,中国统计出版社2022年出版。然而在中美经贸摩擦等的影响下,长江经济带的供应链和产业链的安全性面临极大挑战,外贸风险加剧,以价值链低端竞争为主的粗放型外贸增长模式亟待转型。在新的发展阶段,一方面需要借助数字技术改造产业链和供应链,推动传统产业的高端化、智能化、网络化和绿色化转型;另一方面需要加强长江经济带的数字化贸易平台建设,推动国际贸易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服务创新,发展数字贸易培育国际经济合作竞争新优势。
长江经济带数字贸易发展水平整体较强。上海、南京、杭州、合肥、宁波、苏州、无锡、义乌在积极对标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等国际经贸规则,探索建立数字贸易标准体系,建设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推动外贸业务流程改造和各环节数据流动共享,培育数字贸易主体,促进贸易监管数字化转型、便利化发展。更为关键的是,上海已成为数字人才集聚地,为长江经济带各区域合力打造全球数字贸易新高地储备了丰富人力资本,可以助力沿海沿江沿边全面推进的对外开放带建设。2021年数字贸易全国排名第一的江苏省可数字化交付的服务贸易规模达274.3亿美元,增长33.7%,增速高于全国11.4个百分点,同时其占全省服务进出口比重达52.5%。②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22》,中国统计出版社2022年出版。江苏省明确提出,到2025年培育一批在重点领域影响力大、辐射面广的数字贸易平台,建成30个数字贸易基地,形成数字贸易开放合作生态体系。③数据来源于《江苏省推进数字贸易加快发展的若干措施》,江苏省人民政府网,2022-09-30,http:∥www.jiangsu.gov.cn/art/2022/9/30/art_64797_10620243.html。长江经济带在积极培育数字贸易头部企业的同时,要重点改进外包企业数字化服务能力,加速服务外包与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的融合发展,通过制度设计引导制造企业向生产服务型转变,以数字化、服务化和国际化为驱动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助力开放型经济建设。
三、数字长江建设的战略重点
在建设战略层面,需要重点建设数字孪生长江建设、发展数字基础设施、加速 “上云用数赋智” 进程和完善大江大河的数字化治理,优化水资源管理与保护、弥合流域内数字鸿沟、驱动企业深度数字化转型,完善大江大河现代化治理能力,推进长江经济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建设。
1.推进数字孪生长江
长江流域水资源充沛,降雨量和径流量都比较丰富,但年内分布不均匀,汛期占70%左右,长江中下游干流和多数支流水库调节和控制能力不足,并且流域中废污水排放量大、污染源多,导致长江工程性缺水和水质性缺水。高质量建设长江黄金水道需要利用新技术,来持续优化流域水资源管理和保护并巩固防洪能力建设,重点要加强5G、大数据、人工智能与长江水利业务的融合,推进数字孪生长江建设。数字孪生长江建设需要以物理长江为对象、流域时空信息为数据池、数学模型仿真与预测为技术、水利知识和信息为引擎,对长江流域全要素和水利治理管理全过程进行数字化映射、智能化模拟。通过建立 “预报—预警—预演—预案” 的智能系统,实现数字孪生长江与物理流域同步仿真运行、虚实交互、迭代优化。
传统的数字孪生流域主要利用水利、地理和气候等自然数据,采用模拟仿真手段研究水资源管理与保护。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视域下,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需要兼顾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3个系统之间存在频繁的互动与影响。因此,数字孪生长江还需要利用大数据技术采集人口、产业和交通等经济社会数据纳入智能系统,并融合经济学和社会学经典理论,进一步优化智能模拟系统、拓展智能业务应用。在保障数字化映射与智能化模拟的科学性与准确性的同时,基于统筹发展与安全的视角,精准识别长江经济带的经济、社会和生态风险,提升数字长江在促进高质量发展中的决策辅助作用。
2.提高长江经济带的数字化转型能力
一是提高数字化创新能力。长江经济带尤其是三大增长极聚集大量活跃的微观经济主体,提升企业的数字化创新能力是建设数字长江的基础。数字化创新是指企业利用各类数字技术进行新产品开发、生产过程和组织模式变革以及发展新模式、新业态。长江经济带的企业首先要强化协同式数字连接能力,实现企业之间以及企业与生产要素、产品和消费者的网络化链接,构造数字获取机制。在此基础上发展企业的数据聚合能力和智能分析能力,优化对海量异构数据的清洗、加工、存储、管理与聚合应用机制,并通过海量数据的智能学习形成创新洞察机制。
二是推进产业数字化转型能力。以信息化为各产业现代化赋能,推动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加速长江经济带农业和渔业数字化转型,发展自动化、智能化以及网络化的智慧农业和智慧农副产业,推广精准播种、精准施肥施药、精准收获,有效弥补农业现代化的科技短板。以构造覆盖全流域的工业互联网为基础,提升长江经济带工业的平台设计、智能制造、网络化协同和数字化管理能力,助力先进制造业的发展,稳步推进新型工业化。发展数据驱动的产品研发、仿真优化、预测性维护、精准管理和远程运维,加快服务化创新升级。打造流域经济一体化的数字服务平台,以规模经济促进金融、法律、管理咨询和工业设计等生产性服务业数字化转型。
三是提高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能力。鼓励数字技术龙头企业在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数字孪生等领域集中发力,在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共性技术和关键技术研发上取得实质性突破。在长江经济带加大力度培育一批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和隐形冠军企业,探索中小企业以数字化转型提升竞争力的模式和政策支撑体系。通过政策倾斜引导龙头企业为中小企业提供数据、算力和算法等资源,推动大中小企业融通发展。在此基础上,打造 “研发+生产+供应链” 的数字化产业链,打通产业链上下游企业数据通道,促进全渠道、全链路供需调配和精准配对。以数据供应链引领产业链、创新链、价值链和人才链在长江经济带的合理布局,驱动大中小企业协同数字化转型。
四是构建长江经济带数字化转型的生态。政府或行业协会应该建设数字化转型促进中心,建立数字技术协同研发平台,打造传统企业与金融机构、互联网企业和科研院所开展协同创新的生态。利用共享技术、数据、市场和基础设施等非排他性资源,以数据和数字技术为中介,为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构建 “生产服务+商业模式+金融服务” 的跨界融合生态。构建长江经济带发展监测预警生态,强化针对长江经济带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智能分析、趋势预判、科学决策、精准施策的公共管理能力。
3.完善数字基础设施
流域经济是在水系和生态层面整体性强、关联度高的区域经济,长江经济带横跨东中西三大区域,上中下游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较大,需要以数字基础设施为架构,打破流域内各区域的物理空间阻隔,强化全流域经济活动的联动性与协同性,为流域经济的数字化转型奠定基础。
一是加快建设全流域信息网络基础设施。在数字经济背景下,驱动长江经济带区域和城乡的协调发展,首先要加快建设联通全流域的信息基础设施,为建设网络强国、数字中国、智慧社会提供支撑。以信息现代化弥合数字鸿沟,充分释放流域增长极的辐射带动作用。高质量发展既要智能化、低成本地协调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也要统筹发展与安全,因此在长江经济带要建设高速泛在、天地一体、云网融合、智能敏捷、绿色低碳、安全可控的智能化综合性数字信息基础设施。一方面,推动5G网络商用部署和规模应用,以数字孪生长江建设等重大工程为牵引,拓展5G网络的覆盖深度;构建高效运行的通信、遥感和导航空间信息基础设施体系,天地一体服务流域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构建覆盖长江经济带全产业链、全价值链与全创新链的工业互联网,促进实体经济的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和网络化转型。
二是切实驱动上中下游云网协同与算网融合发展。首先,以国家实施 “东数西算” 工程为契机,大力构建长江经济带的数据中心、云计算、大数据一体化的新型算力网络体系。数字经济时代,算力是影响社会资源分配的重要力量,关系社会经济利益分配和收益人群的分布,强大的算力将有力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高质量地将长三角地区、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和贵州建成国家算力枢纽节点,建设绿色化、规模化、集约化的数据中心集聚区,按应用和产业发展的内在要求优化流域数据中心的建设布局。以流域为载体,将东部密集的算力需求有序分流至西部,并带动相关产业向西部转移,以贯通流域的数据流通和价值传递,促进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协同联动发展。其次,以算力中心为基础,融合通用算法与新型智能基础设施,围绕长江经济带创新、协同、绿色、开放与共享发展,着力建设一体化智慧政务系统、无人工厂、驾驶辅助与自动驾驶、类脑智能与计算智能等战略性新兴领域,提供体系化的流域人工智能服务。
三是有序推进全流域基础设施智能化升级。应用人工智能、大数据与区块链技术,推进能源、交通运输、水利、环保等领域基础设施的数字化、智能化、绿色化升级改造,建设智能化的长江黄金水道。推动长江经济带智慧城市建设,提升城市公共服务、公共设施与建筑的智能化水平。在改进公共服务供给质量与效率的同时,推进教育和医疗公共服务的数字化与网络化发展,促进优势资源充分外溢,打造智慧共享、和睦共治的流域新型数字生活,推进长江经济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建设。
4.加快 “上云用数赋智” 进程
企业数字化转型是推动产业数字化的基础,长江经济带要加快推行普惠性质的 “上云用数赋智” 服务,化解企业 “不会转” “不能转” 和 “不敢转” 的困境,推动流域内的企业上云、上平台,降低技术壁垒和融资成本。推行普惠性云服务政策,激励企业数字化转型。云服务即云计算服务,指企业将所需的软硬件、数据资料都存储于云端,使用不同的信息技术设备相互连接,实现随时随地的数据存取、运算等目标。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云服务的稳定运行成为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长三角地区云计算产业发展较早,但长江上中下游云计算发展进程不一致,长江经济带推行普惠性云服务应致力于各区域云计算产业协同与互补。一方面,建立政府—金融机构—平台—企业联动机制,打造一批关键性技术的公共平台,推动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与长江经济带实体经济尤其是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在此基础上给予专项资金和金融扶持,支持平台免费提供基础性数字化升级改造服务。另一方面,发展云量贷政策,围绕企业云服务使用量、智能化设备和数字化改造的投入,探索将其认定为可抵押资产和研发投入的模式,并为信誉好、竞争力强的中小微企业提供低息或贴息贷款。
5.完善大江大河的数字化治理
促进长江经济带的高质量发展,还需将数字技术与生态环境保护有机融合,提升流域绿色发展效率。一是采用大数据、无人机和区块链技术,对流域内空气、水、土壤等方面的生态环境数据进行成本可控的连续采集、实时监测。在此基础上,开发多维智能分析系统深度加工监测数据,预测流域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的演进动态,识别潜在警源与警情,提前采取干预措施、降低各类风险的发生概率。二是建设长江经济带公共数据库,缓解流域内普遍存在 “数据烟囱” 、信息孤岛等,并建立海量异构数据的分享机制,以河长制和链长制为抓手驱动流域和产业上下游协同治理,最大程度释放公共数据的社会价值。三是长江经济带的数字化治理体系建设还要强化数字技术与卫星遥感等其他技术结合,构筑 “空天地” 一体化的动态监测与调控系统,扩大流域实时全覆盖数据的采集量,为丰富应用场景和提升公共治理与决策的科学化提供数据支撑。
中国式现代化是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中国式现代化要充分发挥东中西部比较优势,增强横向经济联系,以东部率先实现现代化带动中西部基本实现现代化,促进经济全面振兴和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基本指导思想。[13]长江经济带由西向东横贯中国,是加快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区域。数字技术的通用性特征赋予了数字经济高创新性、强渗透性、广覆盖性和绿色性,将在推动数字长江建设充分发挥数字经济的放大、叠加和倍增作用的同时,有效赋能长江经济带的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数字经济的外溢性特征有助于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协调发展,有效推动长江经济带的经济增长空间从沿海向沿江内陆拓展,加速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数字技术的智能化生产属性将会大幅提升长江经济带物质产品的生产效率,而数字技术与文旅产业融合发展有利于传播长江文化、红色文化等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进而促进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建设。建设数字孪生长江可以为长江水利及生态资源的科学配置利用与保护奠定技术和平台支撑,充分服务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大力发展数字贸易将驱动长江经济带沿线企业培育国际竞争新优势,进行国际贸易制度创新、管理创新、服务创新,以数字化、服务化和国际化为核心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