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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散而神秘的故事碎片
——论马尔克斯《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的叙事设计1

2022-02-26林永康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离散性凶杀案萨尔

林永康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中国语言文化学院,广东 广州 510420)

《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是哥伦比亚著名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于1981年创作的小说,也是马尔克斯作品中最为优秀的小说之一。小说通过叙述小镇青年圣地亚哥·纳萨尔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维卡里奥兄弟要杀他却没有人及时告知他的情况下,被维卡里奥兄弟残忍杀害的故事,书写了“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在重述这场凶杀案的过程中,马尔克斯将个人独特的叙事设计融入作品当中,通过把故事拆分成离散而神秘的故事碎片,使小说以不同于寻常的方式来叙述整个故事。本文试图从离散性叙事和神秘性叙事两个方面出发来分析马尔克斯在《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中的叙事设计。

1 离散性叙事设计

1.1 叙事场景的密集切换

叙事场景的不断切换是小说离散性叙事设计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小说构建了一定数量的场景,故事叙述也在这些场景中密集切换,使整部小说叙事呈现出凌乱、分散的特点。如小说的第二部分叙述了巴尔亚多·圣罗曼与安赫拉·维卡里奥相识、结婚再到退婚的过程,整部分内容在九个场景里密集切换,作者放弃了详细的描写,使每一个场景中的故事单元都变得碎片化,整个部分也呈现出叙事的离散性。但小说故事并未因离散性的切换而变得混乱,这些因场景分割而逻辑颠倒的故事单元点内里存在着将离散的点组合成一个完整故事的规律。小说第三部分是对凶杀案发生前情景的叙述。作者通过镇上人物的直接引语,或者叙述者“我”的转述与记录,将行凶者维卡里奥兄弟和被害者纳萨尔一个上午之内的行踪用场景叙述串联起来[1]。小说第三部分在叙述中同样在大量离散的叙事场景中切换,但这些场景的故事单元共同组成凶杀案发生前的情景。而第二部分的九个叙事场景也同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关于相识、结婚、退婚的故事。马尔克斯对正常逻辑的颠倒,恰恰破坏了传统的起承转合的整体感和一致性[2],体现了小说新颖的叙事设计;而叙事场景的密集切换,则充分体现了小说“离散”而不“散乱”的叙事设计。

1.2 叙事者的多元化

1.2.1 外在的叙事者

外在的叙事者指在小说表层叙事层上进行叙事的叙事者,通常以回忆或讲述整个小说故事的方式来进行叙事。在《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里,外在的叙事者便是跳脱故事参与者身份,对整个凶杀案进行采访与调查的“我”。作为小说的外在叙事者,“我”常常穿插在各个故事场景的间隙,把故事时间从过去拉回到现在,在舒缓故事节奏的同时又为进入新的故事单元提供过渡。如“过了些年,当我为撰写这篇报道回到故乡搜寻最后的证据时,我发现约兰达·德希乌斯在这里度过幸福生活的痕迹也都消失了”[3]90便是从巴尔亚多·圣罗曼离开别墅的场景切换到别墅的物品不翼而飞的场景时对故事叙述节奏进行的舒缓处理。而“当我重返这个被遗忘的小镇,想将散落的碎片重新拼成记忆之镜时,我看见她卧在吊床上,苦熬暮年的最后光阴,她曾经就在这同一张吊床上用同样的姿势端详自己的儿子”[3]4则把读者从纳萨尔的梦境拉回到“我”所在的时间点,并在这种过渡下再进入介绍纳萨尔基本情况的故事单元。

作为外在叙事者的“我”还常在故事叙述中对某件事情加以评论。如在谈及命案的凶手孪生兄弟时,小说写道:“那两个人是孪生兄弟佩德罗·维卡里奥和巴勃罗·维卡里奥,当时二十四岁。他们长得非常像,很难分辨出来。‘他们相貌丑陋,但心地善良。’预审报告上这样措辞。我从小学起就认识这两个人,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写。”[3]13突然插入的评论打破了故事的线性叙事,是小说叙事离散性设计的体现。

1.2.2 内在的叙事者

内在的叙事者指在小说里层叙事层上进行叙事的叙事者,这类叙事者常常是小说故事的一个人物,其通过参与故事的方式来对故事进行叙述。在《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里,内在的叙事者包括跳脱表层叙事而参与到故事当中的“我”和小镇的其他居民。小说内在叙事者包括了作为故事参与者的“我”。与在表层叙事的“我”不同,作为故事参与者的“我”是以小镇居民的身份参与到故事中的。小说设计的巧妙之处在于,“我”集“人物叙述者”和“外在式叙述者”于一身,试图找出凶杀案的前因后果[4]。作为小镇居民的一员,“我”常常参与到故事中,成为某些故事情节的见证者,如在“我们走下山丘时,我弟弟邀请大家去市场上的小饭馆吃炸鱼,但圣地亚哥·纳萨尔不愿去,他想在主教到来之前睡上一个小时”[3]69中,“我”便见证了圣地亚哥·纳萨尔结束婚礼狂欢后和我们告别回家的情节,而作为和纳萨尔在婚礼上一同狂欢的其中一个好友,“我”便承担着同故事叙述者的身份。这种身份虽然限制了“我”的故事叙述能力,但是使“我”在叙述中更多地担当起与读者分享、交际和证明文本信息的职能[5]。从外在叙事者的“我”到内在叙事者的我的切换,是小说叙事者多元化的证明,也是小说叙事设计离散性的体现。

除了作为内在叙事者的“我”以外,小镇上的其他居民也是这部小说的内在叙事者。马尔克斯在小说中加入了大量的人物作为小镇的居民来参与故事的叙述,不同的人物从他们各自的视角出发追忆同一事件在不同时刻发生的状况,类似于立体派的绘画技巧[4]。短短九万字的小说当中,光是有名字的叙事者便有四十四位之多。从里层叙事层的角度出发,他们不仅是故事的参与者,也是故事的观察者。每个观察者都有着自己与其他观察者不同的时间,“事件”变成了私人语言的事实。观察者与事件参与者可以重合,也可以不重合,而彼此之间也因视角、立场的不同,对同一事件的认知也产生了不同[5]。通过大量的间接引语,小说的叙事者不断切换,故事的时间也不断被打断,使整部小说呈现出叙事设计上的离散性。

2 神秘性叙事设计

神秘性叙事设计是另一种叙事设计。马尔克斯小说通常充满神秘色彩,故事情节安排也让人不可思议,在叙事设计上,则表现为神秘性叙事设计,包括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色彩和巧合性情节的穿插安排。

2.1 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色彩

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色彩是这部小说神秘性叙事设计的一个方面。马尔克斯的小说中几乎都存在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也不例外。如“一个女仆抖弄枕套想取出枕头的时候,手枪摔到地上走了火,子弹击穿房间里的橱柜,透过厅堂的墙,像在战场上似的尖啸着飞过邻居家的餐厅,把广场另一端教堂主祭坛真人大小的圣徒像打成了一堆石膏粉末”[3]3,4便以超脱现实的想象描绘手枪走火后子弹的轨迹,叙事极富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而作者的另一篇小说《百年孤独》当中也有类似的描写:“何塞·阿尔卡蒂奥刚关上卧室的门,一声枪响震彻全屋。一道血线从门下涌出,穿过客厅,流到街上,沿着起伏不平的便道径直向前,经台阶下行,爬上路栏,绕过土耳其人大街,右拐又左拐,九十度转向直奔布恩迪亚家,从紧闭的大门下面潜入,紧贴墙边穿过客厅以免弄脏地毯,经过另一个房间,划出一道大弧线绕开餐桌,沿秋海棠长廊继续前行,无声无息地从正给奥雷里亚诺·何塞上算术课的阿玛兰妲的椅子下经过而没被察觉,钻进谷仓,最后出现在厨房,乌尔苏拉在那里正准备打上三十六个鸡蛋做面包。”[6]118两者描写异曲同工,都极具魔幻现实主义色彩,体现了马尔克斯小说的神秘性叙事技巧。

2.2 巧合性情节的穿插安排

巧合性情节的穿插安排是神秘性叙事设计的另一方面。原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避免“事先张扬的凶杀案”的发生,但凶杀案还是残忍地发生了。究其原因,除了小镇居民的“群体性失语”外,还有许多巧合性情节的发生。小说的巧合性情节主要体现在人物行为的反常当中,“克里斯托·贝多亚,始终无法解释为什么在主教到达之前他竟不由自主地在祖父母家待了两个小时,而没有回父母家休息。他的父母一直坐到天亮,急着想把关于凶杀的传闻告诉他。”[3]101同样出现反常巧合的人物甚至包括纳萨尔,“后门用处最多,从这里可以直接去往马厩和厨房,而且它还临着通向新码头的大街,无须从广场绕行。正门除了节日以外,通常都上着门闩。然而,要杀圣地亚哥·纳萨尔的人恰恰就守在正门,而不是后门;圣地亚哥也正是从这扇门走向码头去迎接主教的,尽管为此他不得不围着院子绕上一圈。”[3]10这些在小说中穿插安排的巧合性情节,给这桩凶杀案抹上了神秘色彩,也是小说叙事设计神秘性的体现。

3 结语

综上,《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具有其独特的“离散性叙事”和“神秘性叙事”两个方面的叙事设计。正是这些独特的叙事设计构成了小说光怪陆离的本身,也使得它成为马尔克斯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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