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规矩
2022-02-25北京交通大学附属中学武俊希
■北京交通大学附属中学/武俊希
刚开学就听说别的学校已经开始军训了,有的是三天,有的是七天。好友们纷纷抱怨很苦很累,我不禁有些好奇,军训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悠悠说,跑起步来累死人了。佳林说,还要站军姿、齐步走呢!这些应该也不难吧,记得小学体育课时都会排好队站上一会儿,接着嘴里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绕着操场跑,也挺有意思的。所以当学校宣布下周要进行为期三天的军训时,我还有点期待呢!
然而,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军训的第一天早上,我们还没走出教室就迎来了一堆新规矩:起立时腿不能碰椅子,桌上不能有任何东西(包括铅笔印),向老师和教官问好时要九十度鞠躬且不能拖长音,咳嗽要打报告,就连上厕所也只能用三分钟。本以为最后这条只是说说而已,结果第一次下操就有十几个同学被罚蹲,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们全班同学个个变成了短跑健将,常常是一路狂奔到厕所,拉开门就往里冲,跑得慢的人就在门外狂砸厕所门:“快点、快点!”
我们的教官极其严厉,铃声刚响几分钟,门口就能蹲上一排人。看着这些蹲在地上还在大口喘气的同学,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教官却从来不笑,脸总是阴着,简直像一个用铁皮敲出来的盘子,又黑又硬。他手里总拿着一根长木棍,像私塾先生手里的戒尺,仿佛一个不小心,木棍就会落到我们身上。但我们很快就意识到,他从没真心想打我们,木棍唰地落下,却总在接触到我们的一瞬间立刻收回。在挨过几次不疼不痒的“打”之后,我们对这位“黑脸教官”有了些许好感。
上午在教室里坐着听训还好些,下午在操场上的训练实在难熬。大太阳毒辣辣地打在脸上,虽然抹了防晒霜,但一整天下来,脸仍被晒得生疼。这么热的天,树叶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房顶上的鸟叫声也渐渐弱下去,人更是提不起精神来,身子软绵绵的。这军姿还怎么站啊!真想回到教室里好好休息。几个淘气的男生站得歪七扭八,还交头接耳地嘀咕着,被教官罚出队伍,面对我们站着。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一直背对着阳光,而教官则一直面对阳光,但身体却挺得笔直,微仰着头直视前方,两手紧紧贴在大腿两侧,一动不动。天啊,他不怕热吗?
太阳无情地炙烤着,汗从他的脸上一道道流下。他像是一尊雕塑,似乎能站到天长地久,而我却一分钟也坚持不下去了。想跺跺脚也不敢,因为女生动一下要被罚二十个蹲起,男生更惨,二十个俯卧撑。这一会儿的工夫,有好几个同学打报告说不舒服,有的甚至边打报告边捂着额头,还有的按着肚子。教官甚是通情达理,允许我们去喝口水。大家拿起水来一个劲地猛灌,让晒得晕晕乎乎的大脑清醒一下,顺便活动一下酸痛的四肢,然后将水壶一个挨一个摆成一条直线——这也是军训的规矩之一。
第一天结束时,我们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连话也懒得说。一想到第二天还要军训,大家都希望回家后能生上一场大病,请假躲过后两天的军训。
谁知第二天,大家居然都没有请假,而且齐步走比第一天整齐多了,站军姿也没那么累了。只是因为昨天尝到了打报告的“甜头”,今天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借打报告休息。教官不得不下命令道:“打一个报告,二十个俯卧撑。”这才止住我们不断乱打报告的热情。
有人被这个命令乐得忍不住笑出声来,教官板起脸,喝道:“笑什么,全体蹲下!”蹲了没一会儿,腿和脚就酸痛得厉害。有些人不服气,小声嘟囔着:“凭什么,又不是我笑的。”教官听到了,本以为他会把这几个人揪出来罚上一顿,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回道:“你们是一个集体,一人有错,全体受罚,这是军训的规矩。”
第三天,我们更为深刻地体会到了军训的规矩。从早上起床就开始下雨,终于不用跟火辣辣的太阳继续亲密接触了。在上学的路上,我窃喜:如果雨下得再大点,说不定会改在教室里军训呢!谁知,上午依旧是跑步加齐步走,可这满地大大小小的水坑让人如何下脚呢?有几个人从水坑上跳过去,有的仗着自己的鞋子防水,发了狠地在水里跺上几脚,溅得旁边的人满裤腿都是水,忙往一边躲。一时间,整个队伍乱成了一团。教官大怒,把我们领到一大片水坑前,说:“知道什么叫令出如山吗?你们不是怕水吗?给我狠狠地踩!”
冰冷的水从鞋两侧灌了进去,脚后跟发麻,鞋跟浸着水,袜子好像鼓起来了,那股冰冷的感觉顺着脚踝直往小腿上蹿……当别的班进了有玻璃板遮挡的阳光棚休息时,我们却还在雨中齐步走。教官说这是对我们的惩罚,也让我们顺便想想,如果到了环境恶劣的战场,我们是否能因为天气或其他情况不服从命令。
下午的安全防护演练,也就是军训验收比赛,我们班获得了年级第一名,那个不苟言笑的教官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
三天的军训过去了,收拾书包时,同学们居然还有些恋恋不舍。我们从刚进入中学校门、仅仅认识一周的一个个“陌生人”,变成了一个亲密无间、荣辱与共的团体,从自由散漫的个体,凝聚成了一个知道规矩、听从命令的集体。
这,或许就是军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