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型村庄：应对农村快速转型

王力 [印度] 库土布·乌丁·坎 译/王迪

服务乡村振兴的“学习型村庄”建设

编者按：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推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度、广度、难度都不亚于脱贫攻坚，需要以更有力的举措、汇聚更强大的力量，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步伐。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对新发展阶段优先发展农业农村、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作出总体部署，为做好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三农”工作指明了方向。建设学习型村庄，有助于全面推进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

摘   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是全球终身学习的倡导者和推动者，早在1972年发布的《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中，便阐述了学习型社会和终身教育的理念。农村社区必须组织并开展不同类型的学习活动，采用正规或非正规、非正式教育以赋予农村人口权利，满足他们当前和长远的需求。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对于实现全民教育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至关重要。

关键词：学习型村庄 农村学习型社区 终身学习 农村转型

一、引言

“如果说，从时间跨度和多样性上讲，学习伴随人的一生，涵盖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其中包括社会、经济教育资源。那么，我们必须要比‘教育体系’要求的大改革走得更遠，直到我们达到学习型社会的阶段。”

——埃德加·富尔（Edgar Faure）等，《学会生存》

大多数政府机构、非政府组织和其他利益相关方在制定其国家发展战略时，普遍采用自上而下的方针政策。这导致在亚太地区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发展中国家大部分农村社区中，依旧存在贫困现象。这些利益相关方实施的政策并不完全行之有效，致使全面扶贫工作被割裂，组织协调性也较差。只有创造活力才能取得理想的成绩。如果没有当地政府和社区的参与，国家旨在合理分配资源和机会的发展政策就不能动员社区参与，也做不到通过大众参与从而促进和刺激发展。不赋予农村居民权利会让他们变得脆弱，致使大多数的发展项目往往施惠于捐助者，而不是受助者。因此，农村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并没有实现。群体在农村发展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没有当地群众的参与，农村的发展就难以维持，因为农村群体比任何政府、援助机构或其他利益相关方更懂得自身的情况和问题。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农村社区，最大的问题和困扰之一就是贫困。贫困对当地人的社会经济生活有着极其不利的影响，而参与并加入当地底层人民的生活对于改变贫困很有必要。基于这样的背景，学习型村庄（learning villages）和农村学习型社区（rural learning communities）的概念变得十分重要。

农村居民占据了发展中国家60%以上的人口，农村地区的生态和文化也具有多样性。但由于发展中国家的农村人口规模大，并具有复杂性，尽管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些共性（见表1），仍很难概括归纳出其面临的问题和具有的优势。广为存在的现象之一是，农村社区一直依赖于自然资源带来的价值。20世纪的技术、政治和经济领域的大变革给农业和其他可再生资源带来了深远的转变，也改变了农村社区对自然资源的依赖性。

尽管这些改变带来了社会效益，但同时也让人们付出了代价。现如今，我们看到中小型农场在日益集中的全球经济下艰难求生。森林社区（forest communities）也受到自然资源管理特权变更和环境问题的困扰。“数字鸿沟”导致农村社区不能从新信息经济（new information economy）中受益。一些农村社区面临着人口流失的问题，但有些社区，特别是那些拥有自然资源和娱乐资源的农村社区，却面临人口激增的问题。这些都对生态环境和传统生活方式提出了新的要求。

尽管存在着挑战，我们仍有足够的理由保持乐观。弹性化和自我决策是很多农村社区的两大特征。对于农村居民来说，快速的变化不仅给他们带来了挑战，还带来了机遇。一定意义上，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在于应对不可避免的变化，促进经济繁荣和社会公正，并对环境负责。最为成功的社区以发挥本土优势和能力为基础，同时采纳并改良新的思想和技术以适应当地环境。

农村社会的变革很有必要，甚至对新兴经济以及整个世界的可持续发展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农村地区的复兴不仅仅考虑到人类发展和社会公平，还能认识并捍卫其重要性——视之为推动国家乃至全球的经济发展和环境稳定的关键因素，那么我们的地球将变得更好。我们必须努力推动传统乡村和农村社区的转型，使之成为学习型村庄，让人们在农业和非农业生产领域都能受益于当代科技。

这个关于“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为农村可持续转型服务”（Learning Village and Rural Learning Community for Sustainable Rural Transformation）的技术说明提出了一个有逻辑的框架，反映了农村地区的社区学习状况和群众参与程度。在框架形成过程中，此说明关注到了农村地区希望参加学习的成年人所面临的困难，也探讨了怎样让群众参与其中，并提升参与效果。它还考察了由国际慈善机构赞助、用于发展社区学习的项目，以及其他由社会、个人和志愿组织创办并支持的项目。此说明中大部分内容和发展中国家政府的近期政治宣言直接相关，尤其提到了社区学习对于推进三大任务的贡献：农村转型和发展，提高农村人群的参与程度，以及提高农村人群的生活质量。

二、农村社区的显著特征

农村转型不应被割裂开，它既受到冲击，也会影响到某些农村社区的特性。我们必须认识到，农村转型和终身学习紧密相关。例如，学习型社会把实际学习过程当作是一项活动，并且不局限于某个特定的地方;把教育和学习当作是个人和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必须了解农村社区的重要特征。

（一）社区的一致性

农村社区基本具有一致性。农村社会生活简单而悠闲，统一性非常明显。农村居民的思维、行为、穿衣、活动和生活方式也是如此。人们可以在习惯、观点、道德观、风俗、宗教信仰、衣着打扮等方面达成共识（agreement or consensus）。

（二）初级关系的优势

农村社区经常被看作为初级群体（primary group），农村社区也以初级关系为特征。大家都了解彼此，并关心社区所有人的福利安康。从规模上讲，农村社区相对较小。社区成员经常见面，定期保持联系。他们的关系是非正式的，也是私人的、包容的。社区利益高于个人利益。人们的交谈自由而坦率，社区的归属感让他们团结在一起。

（三）非正式的社会管控

社会管控（social control）对人的社会行为的管控相对简单，而且不易产生问题。人们之间“面对面”关系的优势，使得人际关系的调节变得简单。风俗、传统、群体标准和道德观、社会压力同样对人的行为具有约束力。

任何违背社会的行为都很容易被察觉，人们会议论、指责。在正常情况下，人们都不会依靠诸如法律、法庭等正式的社会管控手段来维持社会稳定。

（四）职业特点

农村社区把农业生产看作其最为重要的职业。农业和各式各样的手工艺息息相关，如陶艺、纺纱、编织、木匠、制砖、制鞋等。相比城市，农村社区劳动力的种类和专业分工更少，甚至连专业分工的机会也有限。村庄也没有足够能力來承担各项工作。相反，有时村民扮演着多面手的角色，他们经常被叫做“杂而不精的三脚猫”。

（五）家庭的重要性

农村社区是围绕家庭机构建立的。农村家庭的凝聚力很强。每个家庭都是一个整体，人们一起生活和工作。

家庭圈为其成员的经济和社会需求提供了最大的支撑。人们传统又保守，被家庭的风俗和惯例束缚，农村妇女非常依赖她们的丈夫。在农村，家庭是最小的单位，而不是个人。个人利益服从于家庭利益。个人地位绝大多数都来自他的家庭地位。财富被认为是家庭本身所有。在农村的所有场合，个人都屈从于家庭的权威。婚姻、宗教、职业、生活模式等都受到家庭传统的影响。

另外，农村家庭几乎都是联合家庭（joint family）。家庭规模通常很大，农业方面的操作需要大量人手。农村联合家庭就满足了大量劳动力的需求。

（六）邻里街坊的角色

“邻里街坊”是一个微缩的社区。它是乡村、城镇或城市的一部分。大量的家庭集中在一起，彼此间的关系较为紧密。邻里街坊的定义是，人们共同居住在一片区域，彼此关系紧密、相互了解，并且有相互拜访、交换物品和服务的习惯。总的来说，他们在一起做事。

在一个村庄，邻里街坊的意义深远。邻里之间一起分享与陪伴。在乡村生活里，人们没有足够的个性和想法来漠视对村庄的感情、利益和期望。他们参与到所有的仪式、聚会和节日庆典中。在重大事项上，他们都互相帮助。

（七）坚定的宗教信仰

很多国家的大多数农村居民都有宗教信仰。他们坚定不疑地信仰宗教和上帝。他们更多的是怀有对上帝的敬仰和尊重，而不是畏惧。他们的主要工作，即农业生产，大多依靠大自然的恩赐。农村人相信，只有通过各种途径和“大自然之神”建立良好的关系，才能预示着他们在农业生产中得到帮助。

（八）保守主义和教条主义

农村人做事都较为保守、传统、教条。他们的社会态度和行为方式很大程度上受到传统的影响。他们不接受政策、计划等内容，并且大多数人也不认同这些。

（九）农村社区和社会变化

总的来说，农村居民坚持他们的信仰、传统以及年代久远的教义和惯例，尊重并遵从村庄和社区的风俗。他们的行为举止自然，不矫揉造作。他们过着安详平静的生活，没有心理上的负担和矛盾冲突。他们真诚、勤劳、好客，不喜欢发生冲突或争执。

但问题在于，农村居民不愿意接受城市的生活方式。他们不愿意接受突如其来的改变，而是希望维持现状。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快速变化的城市文明格格不入。农村和城市生活之间有很大差别。当然，现在的农村人正在一点点觉醒，认识到当代世界的需求。他们也在逐渐、缓慢地改变自己的行为举止。

信息通信技术的快速进步、全球化和现代化给农村社区带来了意义深远的变化。还有很多因素促成了农村生活的巨大变化，如交通和通信领域的迅速发展、科技领域的进步、教育一体化的发展等。

在这样宽泛的社会构架下，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社区的框架必须被审视并加以发展。为解决以上提及的社会经济问题，我们应当了解农村当地人的需求，让他们参与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他们比政府、援助机构和其他利益相关方更懂得他们自身的情况。农村居民需要被赋予更多的权利，包括在学习和社会发展工作中所需的知识、技能、价值观和态度，以满足他们当下及长远的需求。

三、学习型社会和学习型社区的概念

学习型社会的观点是近期成人教育和终身学习宣言中的主题。但是，学习型社会究竟是什么呢？学习型社会的概念又是怎样建立起来的呢？

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发布了报告《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此后，学习型社会的概念在多国的政策讨论中变得非常流行。这份具有远见性的报告站在高于正规教育的层面上看待学习型社会，把学习看作是一项素质。此报告意义深远，极具影响力，阐述了终身学习对于人类进步的贡献。报告指出，终身学习应当成为“日后教育政策的基本概念，无论是对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报告的第一部分分析了当前的教育状况，第二部分展望了未来，第三部分探讨了怎样建设学习型社会。后面的章节涉及了教育策略的角色和功能、当代教育策略的特点等。

报告发布后，学习型社会的观念就随着所谓“后工业化社会”的出现而形成了，并且开始和其他观念联系在一起，如终身学习和组织学习。学习型社会是一个弹性的概念，政治家和政策制定者可能觉得很有深意，但是仔细思考后，又认为其有点空洞。毋庸置疑，所有的社会都必须具有学习型的特征，否则会走向灭亡。舍恩最大的创新之一就是探讨企业、社会运动和政府到达什么程度才能称之为学习型系统，以及应该如何提升那些系统。

瑞典教育家托尔斯顿·胡森（Torsten Husén）认为，每个国家都有必要建设“学习型社会”。在那样的社会中，知识和信息处于他们所有活动的核心地位。胡森的相对教育体系观点的组织原则包括“教育将贯穿人的一生”。教育将不再有“规定进入”和“截止离开”的固定时间点，而将成为一个更为持久的过程。它不再局限于正规教育，而是存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受教育，它会以一个更为不正规的形式呈现。不僅仅在“学习中心”，家庭或工作单位也将提供教学设施。正规教育在实际应用中变得更有意义、更具实用性。胡森提到“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教育系统将依赖于大型的支持组织或支持系统来生产教学道具、信息加工系统，以及多媒体指导材料”。胡森的观点是基于对当代通信技术趋势，以及对知识、信息和生产的可能性结果的预测。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预测很多都成为了现实。

休斯（Huges）和泰特（Tight）于1998年提出可以把学习型社会看作为一种描绘出来的理想和值得奋斗的目标。如果一个国家或地区希望能在日益加强的全球化经济格局中保持竞争力，那么建设学习型社会是必需的。这也可以当作是提升个体幸福感和社区小康水平的途径。

爱德华兹（Edwards）于1997年描绘了一张路线图。学习型社会的概念存在着从关注提供学习机会变为关注学习本身的转折，围绕这个概念，他在论述中提出了三个关键点：学习型社会是一个受过教育的社会;学习型社会是一种学习型市场;学习者在学习型社会中能够把学习方法运用到生活中。第一点说明了学习型社会是现代化的产物，第三点则展现了典型的后现代导向，第二点的重点在于市场、经济需求和个体取得的成就。根据爱德华兹的观点，“在学习型社会里，学习者们将学习方法运用到生活中，并依靠大量的资源来维持他们的生活方式”。这就论证了为什么说在当今时代终身学习是个体存在的一种状态，当然这要求政策也应当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改变。

爱德华兹还回顾了一些他认为主导了成人教育和培训的重要论述。他重点探索了学习型社会的观点是如何在近些年发展起来的。如果采用后现代思维方式，通常会先分析关于改变的特定论述是如何构建，这些将成为不断增长人们对于终身学习和学习型社会兴趣的基础。爱德华兹认为，在那些论述中，存在重点的变化，即从输入、成人教育和供给，变为输出、学习和学习者本身，这个转变与其支持途径及灵活性有关。他提到，成人教育者是有反思能力的实践者，也是职业工作者，并探究了他们是怎样成为有进取心的工作者的。

用最简单的话来讲，社区学习和发展（Community Learning and Development）指的是学习和社会发展的一种模式，个体和群体在社区中都能使用大量正规或不正规的方法。这需要赋予人权利，让他们有能力处理实际问题，掌控对他们生活产生影响的因素。这也需要给他们提供必要的技能和信息，让他们参与到社区生活中，并通过学习促进个体发展。

社区学习和发展的目标是个人和社区两方面的发展，这包括学会处理个人、家庭、工作和社会问题。它能够提高人的信心和技能，促进人们身心健康、特别是心理健康，这有利于建设积极、包容、安全的社区，并带来改变。

UNESCO近些年组织了一些辩论，把终身学习和学习型社会紧密联系在一起。UNESCO声明，学习型社会将学习的实际过程视作一项不受地点限制的活动，并把教育和学习看作是推动个人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正如终身学习能够促进学习型社会的建设，教育能够促进经济的繁荣、社会的公平和团结以及实现可持续发展。终身学习重视个体现有的知识、曾经的经历以及当前和长远的学习需求。终身学习调动了每个领域可利用的资源，和主要利益相关方建立友好伙伴关系，携手迈向共同目标。

几十年间，很多政策、框架和方案中都体现和记载了UNESCO在推动终身学习过程中的贡献，以及在建设学习型社会中发挥的领导性作用。UNESCO关于终身学习的两份开创性报告——《富尔报告》（Faure Report）和《德洛尔报告》（Delors Report），都阐述了终身学习的根本原则。UNESCO协调制定的《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十年（2004—2014）》（United Nations Decade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2004-2014）），强调了终身学习对于21世纪的重大意义。《贝伦行动框架》是2009年第六届国际成人教育研讨会的成果文件，它重申了终身学习在应对全球教育问题和发展挑战中的作用。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期战略（2014—2021）（UNESCO Medium-Term Strategy 2014-2021）中，其中一个战略目标就是“推动全民高质量、包容的终身学习”。2014年5月，在阿曼召开的全球全民教育会议中，全民教育指导委员会以成员国之间的协议为基础，呼吁重新确立全球性目标，即“确保在2030年，全民能享有公平、包容的高质量教育，并实现终身学习的目标”。

2013年，UNESCO举办了学习型城市国际大会，会议的主题是“全民终身学习：城市的包容、繁荣及可持续发展”。大会发布的文件围绕学习型城市展开，这是将建设学习型社会的伟大理想变为现实的又一尝试。它列出了一些关键特征和指标：建设学习型社会的深远意义;建设学习型社会的基本要素;建设学习型社会的根本条件。这样的框架，极大支持了世界上很多城市全民终身学习的发展，促进了国际比较研究、经验交流以及会员国间的相互学习。

当下，农村社区（社会）及所有的组织机构都处在持续转型的阶段。在这样的背景下，必须要让农村居民理解、领导、影响并应对这些转型。我们必须让农村居民和农村发展机构联合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换句话说，农村居民必须变得善于学习。我们不仅需要改变体制来应对外界的变化及其提出的要求，还应当创新并发展学习体系，让这些体系能带来自身的持续转型。

我们需要更为清晰地给学习型社会下定义，并制定标准。学习型社会的概念可能具有一定的理论和分析潜力，但如果要实现该潜能，还需进行大量的工作。我们必须调查人口统计、技术、经济和文化领域的变化，这些都促使人们对学习型社会产生兴趣。

如果想让学习型社会的概念不停留于词藻（甚至是神话）的层面，就必须加强对于教育和经济生活之间关系的理论研究;必须认可在学习理论化研究中取得的发展;必须把人类视为积极、合作的推动因素。很有可能，学习型网络的概念会以一种合理、轻松的方式向前发展。

因此，至关重要的是支持并改进全面的、具有创新性的、聚焦于人赋权增能的、为优化教育服务的方法。该方法应当具有改变性和适应性，这样才能满足农村居民的需求，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还需要一个更具有战略性和包容性的方法，来认可空间环境，并优先考虑以伙伴关系为基础、多个利益相关方共同设计的方案和实施框架。这个框架能够增加多部门、基于地方的战略，以判断并更好地利用农村地区和农村居民的发展潜能。

四、从农村教育到学习型村庄

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是指，在一个村庄里，社区的个体或群体采用一系列正规或非正规的方法，组织并开展学习和社会发展工作。可以通过赋予农村居民权利，让他们有能力处理实际问题，支配影响到他们生活的因素。除此之外，还需要给他们提供必要的技能和信息，使他们参与到社区生活中，并通过学习促进个体发展。

这个概念可以提高人的自信和技能，促进健康和幸福，尤其是心理健康。这有利于建设积极、包容、安全的社区。因此，学习型村庄是指在一个农村社区，不论年龄、性别、种族、宗教或社会地位，所有的农村居民都有意愿、有机会按照自己当下和长期的需求，获取知识、发展技能、培养价值观和态度，从而持续不断地提高自我。

每个农村学习型社区应当包含广泛的学习方式，让不同年龄和背景的成年人聚在一起，共同追求利益、解决需求、学习新技能、强身健体。这样的方式通常不被人们接受，但它应当成为广泛、持续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农村学习型社区应当包括由专业资格教师执教的成人教育课程，独立的在线学习课程，以及群众自我组织的学习小组。有些课程只需在短期内学习，有些则需要一学期、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人们可以在个人或在工作时间学习，也可以利用公共场合、志愿或私立部门提供的机会，或者以小组、俱乐部和社团的形式聚在一起学习。

所有的个体和组织应当积极地参与到促进非正规学习的行动中。有些人可能从中获得报酬，也有些人是志愿提供服务。有些组织由纳税人资助，有些则没有。当地的志愿组织和社区网络应当提供和支持非正规学习的渠道，如图书馆、博物馆、社区中心、工会学习中心、大学、扩展学校（extended schools）等。

像这样的农村社区学习项目，已经在巴西、中国、印度和南非的一些地區出现。这些学习型村庄项目已经催生了相关资格认证和其他形式的认证。所有项目制定的目的都是让人们取得显著的进步，采用不同的方法来满足个体和社区学习的需求。这些方法范围较广，包括课堂、课程这样的正规方式，以及获取个人技能、参与社会活动等非正规方法。其关键特征可以概括为：社区学习和发展能够根据人们的需求进行调整，并在与社区和参与者的交流沟通中制定方案。

《教育和培训为农村转型服务——技能、就业和粮食安全：消除贫困，建设“绿色”未来》报告提到，发展中国家的农村地区比城市地区存在更多的问题;我们需要分析大量的信息，从而加强它们在食品生产、粮食依赖、生态系统管理等方面的联系。该报告审视了大量的新型发展战略，“这些战略认识到了农村经济和社会结构的脆弱性和软弱性”。

尽管农村地区存在着多样性，这份报告还是认为它们都受到几种主要变化的影响。我们需要寻找多种新方法加以应对，使其适用于不同地区。农村学习型社区的主要目标是促进农村地区的可持续发展，应将重点放在有可能成为学习典范或者能被推广的创新活动上。这表明，我们既要考虑内部机遇和每个地区历史遗留问题带来的制约因素，也要考虑外部机遇和开放当地经济带来的制约因素。

我们可以用八个关键点来分析这些机遇和制约因素。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关键点可以相互支持：

当地居民的流动性和社会凝聚力

地区文化及群众认同感

地区活动和工作

地区面貌（area’s image）

人口迁移

环境、空间管理、自然资源

技术发展

市场准入和竞争力

围绕这八个关键点，当地有关部门可以确定并分析社区面临的特定挑战（如更高的社区参与度，社区地位的提升，活动、服务的多样性和适应性，自然遗产价值的提升以及基于此的创新需求）。但是，要取得这样的成绩，社区必须组织并开展学习活动和社区发展工作，特别是在知识、技能、价值观和态度上，赋予农村居民权利，以满足他们当前和长远的需求。在这样的背景下，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的概念变得十分重要。

提出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的概念，主要在于强调农村社区在追求可持续发展中应当采取的努力。考虑到发展中国家农村地区面临的问题和忧虑，研究议题的范围和潜在前提应当是宽泛的，包括可持续农业、可再生资源的使用、经济发展战略、农村通信等。我们的目的不是设想农村可持续发展的愿景，而是回顾一些成功的案例，并总结农村人口在追求可持续发展中在使用工具和资源方面的经验。

因此，在农村社区学习中，以下因素都需要考虑进去：

不管农村居民身处什么环境，要最大限度地为他们提供学习机会，并创造新的机会，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让当地居民聚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分享学习的喜悦和取得成就带来的自豪感;

突出社区学习对于个人、家庭和社区在实现社会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关注对弱势群体的公共资助工作，其中包括不愿意参与社区学习、收入低且技能低的人，可以向有经济能力的人收取费用，在适当条件下资助无经济能力的人;

扩大人们的参与途径，通过支持他们的个人发展来改变他们的命运，如提高人们学习的信心和意愿等;

发展强大的社区，培养自给自足、乐于交流、积极主动的公民，这会提高人们的志愿服务精神、参与度和社会融合度;缩减社会保障金、医疗等方面的支出;加强在线学习和自我组织学习;改善最困难家庭的生活状况。

可以用以下方式引导并支持学习，直接促成目标的实现，途径包括：

利用当地有效的合作伙伴关系，让主要供给人、本地机构和服务部门团结起来;

让志愿者、志愿部门和社区部门参与其中，把曾经长期“封闭”的课堂转变为“学习俱乐部”，发展自我组织的学习小组，鼓励就业者在工作场所进行非正式学习;

鼓励人们广泛利用在线信息和学习资源。

总之，农村社区需要政策制定者考虑政策和项目对于农村的影响，并适时做出调整，让个体、社区和企业取得有效、积极的成果。我们并不要求农村地区学习的成果和学习提供水平达到城市的高度。在很多情况下，这也是不切实际的，因为这样做的成本很高，而且很多农村社区并不期望达到城市水平。但是，农村群众希望政府所有的政策和项目能具有灵活性，适用于他们，并能够提供高质量的服务来满足他们的日常需求。

五、农村学习型社区的愿景

这应该是农村社区里每个人的愿景，尤其在那些更为贫困的社区。他们希望得到“社区学习和发展”的机会，获得知识和技能，实现他们的潜能，从而更有意义地参与到社区生活中。这样做是为了确保：

学习机会人人共享，无论年龄、能力、种族、性别、信仰、地域、经济或教育情况;

降低学习的价格门槛，尤其在更为贫穷的社区;

学习能够给人自信，激发人们继续学习的积极性，让人们实现自我发展，在社区生活中扮演积极的角色;

人们自己决定学习内容和学习方式;

人们从始至终都有学习的机会，不管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接受过什么教育;

针对社区活动的范围和关联性，提前准备好应对方案，在不同活动中都能保证人们取得进步;

人们能够在社区里获得高质量的教育、中恳的建议和指导;

给予适当的支持，包括儿童保育，让需要的人能够获得学习机会。

为实现这些远大的目标，应该建立具有凝聚力的合作伙伴关系来最大化利用资源，开发技能。下文列出的内容表达了建设农村学习型社区和学习型村庄的愿景。它包括了五个方面，分别是社区能力建设和社区参与;在成人教育上取得成绩;在青年人教育上取得成绩;确保学习者得到支持，取得进步;发展合作伙伴关系。

下文的农村学习型社区和学习型村庄的邏辑框架（见表2）列出了每个战略要务的计划方案。

六、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的指标

建设学习型村庄对于实现全民教育和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Millennium Development Goals，MDGs）至关重要，这包括消除极度贫困和饥饿，普及初等教育，促进性别平等，保证环境可持续发展等。1996年，世界粮食首脑会议强调，加大农村人口教育是消除贫困、保障食品安全、维持长久和平以及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关键。2002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大会在南非约翰内斯堡召开，也强调了教育对于农村地区转型为学习型村庄和学习型社区的重要作用。

贫穷、没有读写能力和营养不良的人占据了世界绝大多数人口，他们主要居住在农村。确保他们获得高质量的教育是一项重大挑战。缺乏学习机会既是农村贫困的起因，也是导致的结果。因此，应当采取多部门、跨学科的形式，将教育培训战略与学习型村庄自我发展的方方面面结合起来，这也意味着农业和农村发展工作者以及教育研究者应当建立新型的合作伙伴关系。

为应对这一挑战，UNESCO国际农村教育研究与培训中心撰写了题为《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为可持续农村转型服务》的概念说明，并于2014年通过旗舰项目“为终身学习推动、促进、维持农村学习社区和学习型村庄”发布。

在这样的框架下，也是为了给旗舰项目的创新提供灵感，UNESCO国际农村教育研究与培训中心潜心致力于制定核心指标，尤其希望利用原理和技术来开发工具，以规划、协调、管理、监测农村向学习型村庄的转型。以下提议的框架更多关注于一系列指标的发展趋势，以监测为农村人口制定的全国教育战略。农村的特殊状况导致农村教育的渠道、公平性、实用性和质量都与别的地区有差别，因此要为农村地区建立独立的指标。

（一）指标框架

在学习型村庄的背景下，定义和衡量农村地区的指标有很多。这些指标经常被不同的国际组织和国家机构使用。选择何种指标取决于对于农村定义的实际选择和获取到的数据。

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提供统计框架，来分析和创建核心指标，这些指标有利于描述学习型村庄。在考虑其可行性的基础上，该框架列出了相关领域，并举例说明了相关指标。不过，该框架提议的各项指标都必须用以下内容进行解释：定义、目的、计算方法、公式、需要的数据、数据来源、类别、解读。

（二）农村指标的统计要求

下面列出的是高质量指标的要求：

易于理解：清楚，明确，便于人们阅读和理解;

公开透明：来源和制定过程清晰明了，人们能了解指标制定的方式、信息的来源、信息处理和计算的过程;

有意义和相关性：为使用者提供有益信息;

具有分析性：对于现象有足够的洞察力;

具有完整性：涵盖统计单元或整个地理区域的全部人口;

具有可靠性：没有统计错误或含糊性内容;

具有可比性：具有不同级别的可比性，包括：内部可比性，能用相同指标比较不同的亚群体或地区;外部可比性，能和不同来源（不同的数据源和制定者）的相似指标进行比较;跨期可比性，能够在一段时间后，检验该指标。

另外，为了实现可比性，还需要保证一致性，即指标应和其他指标保持相同的参考周期、会计标准和计算模式。

（三） 农村发展的指标

农村发展是个复杂、多维度的概念，因此，单一的标准不足以描述农村的状况和趋势。为了涵盖不同方面，我们应当制定一系列完整的指标。另外，关于农村的分析焦点和政策利益焦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表3列出了一些指标，用来评估一段时间的状态和趋势，以及农村发展的重心和变化。

在农村地区，林业和农业生产都涉及到土地资源的管理。土地资源管理继续影响着乡村的环境质量。土地使用的变化不仅影响到生态系统，也影响到人们审美和视觉的舒适度。环境质量、教育、医疗和安全问题已经成为评估农村生活环境的重要指标。收入水平依旧是衡量农村和地区差距的重要尺度。但是，这些因素还不足以全面解释人们为什么留守或离开农村。

因此，农村指标必须覆盖农村的方方面面。对于农村政策设计、实施和结果产生影响的因素，要加强认识和理解。我们首先要进行判断：哪些议题具有宏观层面的重大意义;哪些能为农村测评提供必要的背景;哪些是需要具体分析的更为专业的议题。

应牢记：单一的指标不可能成为评估农村地区情形和趋势的合理标准。或者说，像教育、医疗等农村生活的具体方面，都不能完全用这些概括性的标准加以评判，如完成后初等教育的人口所占比例，或婴儿死亡率等。社会小康水平的差距也不能用单一的人均收入来衡量。另外，并不是每一项指标都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七、政策和规划建议

以上提议的学习型村庄和农村学习型社区的框架是为了促进政策发展，确保考虑到农村地区成年学习者当前和潜在的需求。

这个框架采用了关于农村特性和社区学习的标准定义，检验了志愿部门、遗产机构（heritage agencies）、环境组织、私人个体和社区成员在组织和开展农村学习活动中起到的作用。框架也探讨了农村学习异于其他类型学习的原因，以及如何制定规划，如何用政策解决特定的农村问题，如何发现农村社区的需求等内容。框架还重点关注了农村学习的提供方法，以及提供者面临的挑战，即如何寻找资源来满足农村学习者的需求。除此之外，此框架还探讨了在农村学习中，提供者是如何合作的，以及在什么方面合作最为成功，最具挑战性。

下文列出建议内容，以供参考。这些建议内容的主要目标是提高农村地区社区学习的质量，扩大开展范围。

（一）关于学习提供者和合作伙伴

应当通过发展合作伙伴关系，加强协作，在农村社区创造更多的学习机会。如果这些建议被采纳，那么应当发挥好农村发展委员会（Rural Development Councils）的作用。

农村学习活动的提供者和利益相关方应当建立联系，了解他们在规划、资助、供给和检验中的角色，清楚社区学习的管理方式。未来任何模式的社区学习中心都可能扮演核心角色;

农村发展委员会应当鼓励提供者在规划和提供社区学习的同时考虑农村的特性;

农村发展委员会应当鼓励提供资金的公众、志愿部门或个人，为他们的工作制定公共战略，来适应社区学习迅速增长的需求;

农村发展委员会当鼓励覆盖重要农村地区的大型基金提供者，在农村地区采用指导的方式来推进社区学习，帮助个人和组织成为广泛学习提供者的一部分，给予他们获得资源、培训和宣传的机会;

对于将来任何一种可能覆盖农村地区的社区学习中心模式，农村发展委员会都应当鼓励参考以前成功的合作伙伴关系，保证利益相关方具有包容性;

农村发展委员会应当鼓励当地的学习提供者，确保农村技能规划与社区学习规划、个人发展规划紧密结合，最大化利用公用设施、设备和职工技能;

农村发展委员会应当鼓励各方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支持农村地区的员工发展，尤其关注农村社区委员会是如何支持和聘用这些员工;

在农村地区，当地有关政府部门应当鼓励新的社区组织者成为农村学习的倡导者，与社区学习中心保持联络，以促进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制定农村规划，推进学习供给工作。

（二）关于资金

一些迹象表明，我们在农村的学习供给方面存在额外的开支，如提高弱势群体的生存能力，满足对于先进信息通信技术和合理农村供给的需求。

在分配社区学习机会时，应当考虑农村特性;

对于由政府财政资助的学习项目，提供者应当按照最基本的报告要求汇报当地农村地区的社区学习情况;

当地政府应制定明确的程序，以确保其公共政策具有农村特色;

当地政府应将农村特性纳入其平等影响措施，并进行相应的数据收集和报告;

对于社会资助的项目，当地政府应当鼓励管理者采用自我评估的形式，以更好地解决农村问题;

让当地政府的资金提供者在社区学习的规划和供给方面获得大范围的反馈，以扩展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关系。

（三）关于开发和支持实践做法

除了传统的学习供给模式，我们还需要新的模式。这些推荐的内容能帮助他们实现目标。农村发展委员会可以和社区学习中心、妇女自助小组、农村青年论坛进行合作。

在教学和学习领域，发展混合学习模式和基于信息通信技术的模式，以支持农村教育;

探索农村规划、社区发展和社区学习供给的模式（例如，农村学习的核心模式和辅助模式）;

给予提供者指导，明确整个或部分农村地区社区学习中心的预期成果;

继续在农村社区学习方面进行配合，思考加强合作的方式;

研究在农村地区进行创造性工作的行为范例。

（四）关于资金的再次分配

财政紧缩时期，任何一种形式的社区学习资金再分配，都可能导致用于农村供给的资金不成比例地减少。任何形式的资金再分配都应当把农村特性作为考虑因素之一。再分配中，农村的贫困状况应成为平等影响分析（equality impact analysis）中的一部分。

八、结语

建设农村学习型社区和学习型村庄，需要开发更为强大的人力资源和社会资源。人力资源体现在个人的技能和知识中，可以通过教育取得。社会资源体现在人的关系中，包括信息网、社会准则、期望、义务等在内的错综复杂的联系。这些资源都有助于特定目标的取得。在发展中国家的农村社区，阶层、文化、种族、性别或语言造成的社会分化会导致众多关系的破裂，致使很多问题无法解決，如学校和社区的赤字问题。开发社会资源需要涵盖社区的各方各面，如政府、教育部门（包括高等教育）、经济发展机构、教堂和遗址机构、公民团体、基金会、社会和私人实体、当地媒体、家庭等，并与它们建立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

在针对政策的研究中，还发现了一些明显的差异。有些政策能帮助促进一个地区的转型，但有时可能成为其他地区的障碍。例如，有些倡议并不适合在农村发起，因为它们不满足“规模经济”的标准，或者因为缺乏必要的合作机构或基础设施。

关于政策偏向的研究，我们应当：探索不平衡发展和不公平教育机会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尤其关注种族和部落问题;比较近几年和前些年政府用于农村项目上的资金，以及用于城市和郊区的资金;调查在农村社区，政治不平等是如何影响人们的学习和学习机会的。规划者需要研究政府权力下放、人口变化、利用地下经济（underground economy）的方法，以及评估和资助成功理念传播的政策。

优质的教育能够给予人民潜能，为贫困社区带来持久的社会变革。为实现在发展中国家建设农村学习型社区和学习型村庄的伟大目标，需要很多人的共同合作，包括多类学科的研究人员。这项工作要求人们有新的视角、工具、技能，并在社会财富的基础上进行研究，这会成功地：让大量的机构和社会组织参与其中;让人们用“本地语言”交流;与社区平等合作;增强本地领导力;应对全球化的挑战，发挥电子商务的潜能;培养人们增权赋能和自我决定的意识，让这些意识在发展农村社区中发挥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略）

编辑 王亭亭   校对 朱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