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谅的诗
2022-02-23安谅
安谅
夜晚
月亮这把镰刀
锋利得发亮
它收割了白日的阳光
星星就是它收割时
迸溅的火花
它收割了天地间的温热
用冷水漂洗了它的刀身
它收割了袅袅炊烟
让天下人吃完晚饭,早些上床
它还在屏息静气地等待
有许多美梦雾岚一般浮起
它悄无声息地一一收割
充入自己的体内
让自身圆润丰满起来
塑造一个童话中王后
华美的形象
我把它看得透了
不想让它收割我的梦
所以习惯了失眠
夏雨
这么多的断弦
以透明的身子
飞流直下
弹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惊颤了热的翅翼
人间清凉了
才知道这种
飞蛾扑火似的乐曲
叫作投身大地
最清澈晶莹的音符里
有悲悯与真爱的声韵
演奏了生命的绝唱
水池里的男人
波光荡漾,迷幻的釉彩
如茕茕孑立的荷叶,被天光加添
他挺直身子,端坐在水中
举池皆静,不兴微澜
他的身上,遍体祖传的配饰
与清水相衔,呈现出古老的气象
缄默许久,走过的足音
和撩动的水声,也无法
摇撼他端庄的神色
听说这是一位贤者
他的所思所想,如果开成花
我猜,会是荷花的形状
从蝴蝶馆起飞
崇明岛是适合起飞的地方
海上花岛就是一个机场
蝴蝶馆是其中的一个航站
无数个梦想都在酝酿
你从孩子的目光中
可以想象飞翔的蔚蓝
海上花岛自有胸怀
崇明岛自有胸怀
胸怀是机场开辟的牛耳
梦想者执牛耳
在天空翱翔翩翩
那云彩为何绚丽多姿
分明是纷飞的千万只蝴蝶
在蝴蝶馆的孩子
我怎么看,他们都是
一只只可爱的蝴蝶
鱼和人
咬钩的鱼,在水面被牵着拉近
挣扎的水波里,另一条鱼
紧紧相随,不问东西
这样的场景,如此椎心泣血
有梁祝化蝶,共飞沧海的悲音
大难临头,人世间
有多少同林鸟,顿然各自纷飞
星散的命,都披上夜衣玩消隐
任月亮的刀刃砍上谁
我自有一片天空
是记忆,还是本性
鱼为何,比人更深情
食鱼的时候,想到这些
就迟迟不忍下箸
也戒了垂钓的喜好
距离
小区里有两只猫
一只白,一只黑
我在散步时
白的蜷伏在花坛边
眼光瞟了瞟我
我也瞟了瞟它
黑的紧跟着我
穿前走后
屁颠屁颠的
让我走走停停
我瞪了它一眼
它一惊,还想跟着
我挥手让它走开
它愣了一愣,转身开溜了
后来我再看到它们
一只仍看了看我
不远不近地蜷伏着
我们相安无事
另一只,见了我就躲得远远的
我也心生怯意
仿佛面对的
是不确定的未来
想念一根扁担
扁担助男子汉威猛
即使一根扁担,已经老旧
也绝非银样镴枪头
少年有了扁担,就有了一面旗帜
多了好多朋友
呼啦啦,聚拢
一试身手
赐扁担的舅舅叮嘱:扁担不对人
几米开外,花生,土豆
稻谷,发生位移
一股得意,在劳动中腾起
我这棵紫藤,刚过了扁担的高度
枝丫,比竹子还细弱
比肩膀还硬实
素坯的童年
绘上了些许釉下彩
只是天生的能手
错生在森林之外
也只恨年幼,未见识真正的故人
那天,有个捣蛋鬼
用这根扁担,对邻居几只老母鸡
偷偷下手
从身子沉闷地进入
仿佛私闯民宅
那种疼,那种目光
渗入我的今生
黄山有棵同心松
请允许我
给黄山的一棵树改名
北海景区的那棵松树
背靠群峰,枝枒横生
一幅多子多孙的景象
但此名流俗
更何况多子多孙
只是某个家庭的旺盛
团结松自然好
但表象的团结容易
内在的团结难
还是同心同德为好
万枝,万叶,万绿同心
都不失泥土的品格
那才是不可战胜的生命体
风雨雷电
也不能撼动他的一丝魂魂
以云海为墨,笔才生花
看人看过的景色
要写自己的佳作
在黄山,被山峰高高托举
得拿出超神的锦绣文章
才能向至尊的天穹献礼
以云海为墨吧
童话和现实
都在满目的涌动中
扑朔迷离
可以豪情地泼墨
让山河雄浑流畅
也不妨凝注于石缝里
小小的岩松
令整个天地为之动容
或是一棵更微弱的草
与一丝行吟的雨雾
有一瞬间透明的欢娱
云海里有的是梦
五光十色,是不可辜负的神奇
饱满温润了笔
方能生出惊艳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