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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马史诗》的环形叙事结构

2022-02-23罗舒文

名家名作 2022年22期
关键词:伊利亚特奥德修荷马史诗

罗舒文

对于《荷马史诗》这一伟大的文学作品的创作背景,有不同的说法,但是学术界一致认为《荷马史诗》是西方文化精神的结晶,所以荷马也被人们称为“希腊的教育者”,但是针对这位伟大诗人,目前相关的记载不具有真实性,主要是“历史主义”兴起较晚,所以可供参考的荷马的史料不多,所以《荷马史诗》成为真实而又神秘、切近而又遥远的意象[1]。目前,《荷马史诗》研究的范围极为广泛,涉及的领域也较广。文章拟从结构主义叙事角度入手,针对《荷马史诗》环形结构问题进行文本分析。

一、环形结构叙事的定义

在最近的几十年中,学术界通过研究指出《荷马史诗》具有一种严密奇特的环形结构(ring composition)。最早在1948年,由知名学者W.vanOtteLo首次使用这个术语,他在自己著作的书名中便突出了这个研究方法,随后也将其发扬光大,把环形结构说运用到全书的每个角落,推广到后世成为一种广为流行的研究方式。在我国,程志敏学者则于《缪斯之灵:荷马史诗导读》一书中也提到环形叙事结构。

环形结构叙事简单而言是将叙事内容以“圆”形态叙述,首尾相连,因果相对。这种叙事模式是众多非线性叙事模式的代表之一,打破了传统阅读和审美习惯,因此读者在通读文章的过程中会有一种新的感受与阅读体验。[2]这正是环形结构叙事的特点,也是其独特的艺术价值。

环形结构叙事主要强调突破时间顺序的局限性,侧重于因果关系,根据故事的发展节奏、冲突等相关的因素重构故事叙述顺序。通过这种叙述形式使得文本故事没有绝对的首尾。“它可以使时空变成轮回的载体,成为生命欲望的象征。”[3]该叙事模式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将故事作为一个“圆”,因此富有神秘感。环形结构叙事更强调了文本中时间的作用,时间以“圆”的形式拓展其在叙述中的表现空间。

二、《荷马史诗》中的环形结构探究

《荷马史诗》在叙事模式上一个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严格而独特的环形结构。为了将10年间发生的事条理分明地排列和叙述,作者利用详略描写,通过预言以及插叙和倒叙的方式使故事内容形成一个环形,显示出结构的严谨和统一,既反映事件的全貌又突出全文的重点。

在《荷马史诗》中,大到史诗的整体,小到每一章节,甚至只有几行的诗文中都可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对称、环形联系,使得读者总能在读此小说时感受到不一样的魅力。《荷马史诗》中不管是《伊利亚特》还是《奥德赛》都是运用了从故事“中间”开始写起的叙事模式,而不是从故事最开始进行长篇大论地写起,他将许多事件都作为背景进行追加叙事[4]。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在史诗这一巨篇佳作中只有荷马跳出了历史局限性,有目的地去模仿一个较为完整的行为,使得诗歌本身不会是 “流水账”式的叙事方式,也不会让诗歌的整体布局看上去是 “一盘散沙”。

《伊利亚特》的结构是围绕阿基琉斯的愤怒展开叙述,《奥德赛》的结构以奥德赛的回归和复仇展开叙述[5],其中很多段内部也存在环形结构,以下进行详细说明。

(一)《伊利亚特》结构分析

《伊利亚特》以10年的特洛伊战争为背景,选取10年间的几个片段和最后一年的战争作为主要内容,文本将从“愤怒”主题和叙事方法两个方面讨论。

1.“愤怒”构成的环形结构

“女神啊,请歌唱阿基琉斯的致命的愤怒”作为《伊利亚特》中著名的开端,也成为学术界公认的史诗叙事的开始。《伊利亚特》围绕着愤怒展开叙述,由一个线索把其分为三个部分。线索是阿基琉斯之怒,分成阿基琉斯之怒、怒的结果和息怒。史诗中由阿基琉斯的愤怒导致阿开奥斯人的战争败节、帕特罗克洛斯的战死以及赫克托尔的死亡。而以预言出现的死亡终于降临阿基琉斯本人,他的愤怒才从中得到平息。除主要线索阿基琉斯之怒外,还包含金苹果三女神之怒以及墨涅拉奥斯与众英雄之怒——夺妻之怒等。因此,我们能从大体上得出全诗是由“愤怒”展开,由神之怒包裹着凡人和英雄之怒,大故事中嵌套小故事,环环相扣,形成环形叙事结构。

(1)阿基琉斯之怒

《伊利亚特》的第一卷阿基琉斯因布里塞伊斯被带走后愤怒,随后阿基琉斯并没有出现在第二卷和第八卷之间的战争中,但战争的发展与阿基琉斯之怒密切相关。他的愤怒直接导致希腊联军的失败。

第十一卷作为全文内容的转折点,挚友巴特罗克洛斯之死刺激了阿基琉斯参战,阿基琉斯的愤怒之火带领阿开奥斯人取得胜利,而在血的教训中,阿基琉斯又终于醒悟,意识到自己的心灵应是神性和人性的统一。

阿基琉斯之怒推动所有故事情节发展,使得将要脱离的史诗回到圈内,引导故事回归预言,形成对称,由此闭合成一个环,在多线交叉的拼贴叙事中保持关联。《伊利亚特》只描述了特洛伊战争在第十年的50天左右发生的事件,而不是将所有的事情记录下来,这样更显得叙事逻辑条理清晰。《伊利亚特》中围绕阿基琉斯的愤怒来刻画战争,战争的发生是从瘟疫开始,也是从瘟疫的结束而结束。这种因果关系正是作者采用环形结构的最好证明。

(2)众神之怒

至史诗叙事的开篇讲到因为金苹果争吵的三位女神发怒,神的预言和承诺成为故事的另一个环,如第一卷中讲到瘟疫的出现是因为神罚,神的发怒使阿伽门农和阿基琉斯的矛盾冲突激化,紧接着又导致宙斯的出面和愤怒,众神的怒火成为推动特洛伊战争的主要动力。

在第四卷中,原本已经获得胜利的阿开奥斯人迎来故事的结局,却因为神的干预又陷入战争,在不断地挑拨中战争反复再现,第八卷宙斯严禁神帮助凡人,召回神使,战争的局面又偏向帕里斯一方。而神提出的“命运”,如阿基琉斯“命中也注定将死在富饶的特洛伊城下”,以及宙斯之子塞尔佩冬的死亡,都成为环形结构的操手,阿基琉斯看似想打破的结局,也在一次次神和预言的干预中回归正轨,形成一个大的“环”。

(3)众人之怒

帕里斯夺走海伦而导致众英雄发怒拉开了《伊利亚特》的序幕,英雄们怒气的消长同样形成文本的环。如第一卷中主要将领们的争吵、聚会和第二十四卷中阿基琉斯与普里阿莫斯和解,归还赫克托尔的尸体的情节刚好相反;第二卷和第二十三卷中欺瞒讽刺与游戏战场互相嘲弄;第三卷到第七卷以及第十八卷到第二十二卷所形成的大环中,休战誓约、长老会议讨论有关海伦的事宜、阿伽门农和阿基琉斯分别统帅大军都形成对照;且两卷间也有对照成环,如第二十一卷与第二十卷中以平原和河水间的杀掠为对称轴,平原上的众英雄得救,河水为界下的众人被杀。

通过阅读《伊利亚特》这一文学作品,我们了解了西方文学史人物——阿基琉斯,同时也了解了海伦、赫克托尔等更多的人物形象。通过对这些人物的事件描写拼接,从而更有效地展现出阿基琉斯这一人物的性格特点。

2.叙事方法的环形组合

通过分析《荷马史诗》发现,概念、同等要素、相似要素都会出现在故事的首尾,从而形成一个“环”。如果在某一个段落中,叙述符号出现时是特定的形式,比如1—2—3……,但是在后文出现的形式却变成了……3—2—1,那么这就是所谓的“环”。《伊利亚特》全篇叙事总是在一段话或一则故事开头处重复主题,该段或该则故事的末尾再通过相似或相同的方式重复一遍,该诗体就呈现出一种拓扑感。

《伊利亚特》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环,如上文所述以瘟疫和战争开篇,同样以瘟疫和战争结束,甚至全书的时间安排都存在这种环形结构。C H.Whitman学者将第二十四卷以图表的形式呈现,环环相扣:葬礼为第一环;争吵与和解为第二环;阿基琉斯与母亲和宙斯的交流形成第三环,分别为祈求和回复;其中还包括小人物克律塞之旅与普利阿莫斯赎子之路;第五环为接受和修正英雄的请求;第六环为奥林波斯山上的争吵。

叙事方法的环形不但表现在时间和空间叙事上,而且小到人物对话,每行诗句都能形成微型的环状[6]。

(二)《奥德赛》结构分析

如果说《伊利亚特》是莫比乌斯环,那么《奥德赛》应是潘洛斯阶梯形的环形结构。与《伊利亚特》相比,《奥德赛》的环形结构虽然略显简陋和不严谨,但其故事的发展依旧能展示其环形的文本形式特征。

1.奥德修斯历险轨迹所蕴含的环形结构

在《奥德赛》中,荷马围绕聪明伶俐的伊塔刻岛国王奥德修斯回家除恶的行为,通过灵活的笔触将他在荒野流浪与冒险的10年经历进行浓缩,从他离开仙女卡吕普索海岛开始,利用自身的勇敢与智慧打败了求婚恶徒(这是整个故事的高潮部分),最后和漂亮真诚的妻子重逢的40天。重点描述了第35—39天的事件,用精练的文笔和精干的布局结构,将几十天的事件浓缩为几天内的生动事件,并生动地描述了人物性格,该作品主要是赞扬英雄主义。

《奥德赛》和《伊利亚特》的叙事结构还包含一定的继承关系。《奥德赛》同样存在大环套小环,呈圈状的叙事结构。奥德修斯的冒险轨迹叙事本身就是呈“大环”状。奥德修斯在菲艾克斯中的叙述就是结构中的一个小环,将发生在两天中的故事以一个“风暴”大环包裹起来,“风暴”事件中围绕着鬼魂和塞壬等情节展开。此种叙事结构还用在反复出现的代表“净洁”的净身活动中,实际上六次净身的核心只有雅典娜对奥德修斯的美化。

2.主题的再现

《奥德赛》第一卷前十行是全诗的引子,揭示了主题,《奥德赛》的主题就是奥德修斯回家这一故事。点明主题之后,诗人指出是上帝决定让奥德修斯归还为起点,用倒叙的方式描写他的回家之路。《奥德赛》并没有以奥德修斯开始漂流为故事的起点。《奥德赛》首先描述的是宙斯派使者传谕卡吕普索将奥德修斯放归到淮阿喀亚国,然后通过四卷的篇幅描述了奥德修斯的冒险经历,故事情节出神入化、蜿蜒曲折,很容易引发读者的联想,最后描述了奥德修斯回家除恶。通过插叙描述人物性格,突出主题。

3.次要人物所构建的环形结构

基于故事情节的角度来看,除了主人公之外,其他的都是次要人物,但是他们也是故事不可或缺的部分,他们有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次要人物”概念的提出是仅将其看作对主人公生活世界补充的传统观点[6]。《奥德赛》中次要人物除对主人公生活世界补充以外,还推动叙事成环形发展,连接故事的因果。在《奥德赛》中,奥德修斯由于远远地听到了盲歌者弹唱木马计故事,心中一股暖流而落泪,于是淮阿喀亚国王发现了他。奥德修斯将自己伪装成乞丐,但是他在洗脚的过程中被野猪咬伤的疤痕显露了出来,而老乳母枚里克利亚发现了。上述人物出现刚好与情节吻合,十分自然合理。这些人物的出现会让人忧虑,也会使人惊喜,有利于推动整个故事发展,还能够解决矛盾。正是这种因果关系的出现,才使得故事的发展足够有说服力。所以,其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荷马所面临的特洛伊战争是一个比较烦琐且周期较长的历史题材,也如亚里士多德等学者所描述的那样,写一首《奥德赛》,不会将他所有的经历一一描述出来,比如他受伤、装疯等,而是以整一性行动为切入点,来描述他的《奥德赛》,构成他的《伊利亚特》[7]。所谓的整一性行动,实际上指的是有主人公、有首尾,以及有始终的行为构成的史诗故事[8],而主要情节需丰富出彩,构成完整且符合逻辑、讲究文学审美的作品,离不开次要人物构成的次要线索和其在情节中的补充。根据上述情节分析,《奥德赛》中的次要人物使得每一篇各独立成文却又彼此联系紧密,既保持了文本中切分片段的完整性,又保持了其关联性,在奥德修斯周而复始的冒险中呈螺旋式地环形上升,酷似潘洛斯阶梯。

三、结语

环形叙事结构的特点在于使文章叙事首尾相连,以时空为载体讲述生命轮回的无限。环形叙事也不单是简单地利用圆圈嵌套文本,环形叙事方式具有它独特的艺术价值,值得学术界更进一步的研究。这正是笔者此次论文中选择分析该模式的主要原因。《荷马史诗》是古希腊伟大的文学作品,在文学界有巨大的影响力,也是西方精神文明的重要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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