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心向教育蓝天的飞鸟——今天如何做个好老师

■樊 阳

第二届全人教育奖在调研评比时，对所有被访谈者都会问一个问题，你觉得某老师像什么生灵或神仙？我想到的是在国家博物馆看到的西夏文物妙音鸟，我希望自己成为一只飞鸟，一只妙音鸟，飞离应试功利教育的束缚，自由自在地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传布教育的“妙音”。

从教31年来，我们的教育环境虽然已改善不少，但依旧存在着教学形态仍习惯于教师为主体而不注重学生为主体、教育资源局限教材、脱离生活等问题，“以考定学，以考定教”的现象依然广泛存在，考试检测代替了真正教育的过程。许多学生的自信在这样的评价体系中毁灭，失去了学习主动性和追求自由的信念！周围到处充斥着对学霸的盲目崇拜与追捧，然而“学渣学霸可能都是学奴”。另一方面，教师工作的惯性，让很多人屈从于结果导向的评价机制。在不仅用分数来评判学生，也用分数来评判教师的大环境下，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虽然忙碌异常、压力巨大，却很难获得学生的喜爱和自我的认同，过得非常痛苦。可以说，现实强调分数的教学，不仅是对学生全面成长权利的剥夺，也在消磨着教师的教育理想。

今天，应该如何做个好老师这一问题，不仅困扰着年轻教师，也是所有教师或者家长等教育者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位好老师，首先表现为拥有平等尊重的学生观，没有尊重，爱可能变成压力与负担；其二，好老师出于爱，乐于与学生分享和交流，乐于倾听，善于发现学生与同行的闪光点；其三，好老师的教育资源观、内容观是开阔的，善于发挥人好奇的天性，不断发现与创新，能巧妙将生活资源转化为教育资源；其四，好老师乐于学习与思考。教学是遗憾的艺术，是等待的耕耘。沉静好学，耐久平和，才会让师生间拥有教学相长、终生学习的永恒关联，也才会将师生情谊升华为师生间人生的映照与伴侣。

而这一切，其核心在于教育者必须时时坚守教育的本质——关注学生和自我的成长，关注灵魂的自由与现实的对接。作为教师，比起分数，应该更加看重学生的理念、想法和作为，让学生发现自我并能够“独立思考、真诚表达”。

这既需要教学行为中教师人格魅力的感染带动，教师人生观、价值观潜移默化的影响，也需要以培养学生的人文素养和思辨精神为核心，通过课堂形式和内容的转变，通过阅读氛围的营造，去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让学生对于学习的喜爱不再以应试为目的。

要做到这些，首先需要教育者勇于付出时间，不断地阅读学习，提升自身的人文素养。教师的人格魅力似乎可遇不可求，已有的人生观、价值观在现实功利主义大行其道的今天，更非能轻易改变。——但无论如何，阅读是指引我们内心走向自由的最佳途径！与其做个不断燃烧自己、流泪到天明的蜡烛，不如做个心向蓝天、振翅飞翔的小鸟，让久在樊笼里的人们看到希望，激发追求自由的勇气！如果我们保持读书阅读的习惯，书籍会像一位挚友提醒你经常反思自己，是否能做到坚持教育的本质。

其次，教学内容的转变非常重要。教师职业有时被不少人认为是缺乏挑战性和乐趣的工作，因为其教学内容的重复率太高，尤其是一些知识性比较强的学科，就更加容易反复重复，让人缺乏追求新境界的动力。本来不同学生可以使教育内容丰富多彩，但现代班级授课方式的客观要求，特别是以应试分数为核心的教育机制，使得因材施教变得空泛虚妄。

31年来，人文讲坛迎来、送走了二十一二届学生，讲坛的教学内容以人类文明史为轴，贯穿中西对比，以名著阅读讨论为主要形式。因为名著阅读的开放性，阅读者体验思考的多样性，教学内容从未“简单重复”。类似狄更斯《双城记》这样的经典作品，已经是第八次出现在人文讲坛之上，可即使是相同的主题，每一次都会有内容的变化和迭代，且不论每一次的现实背景、参与讨论的学生不一样，即使是同样的学生，也会因为年龄的变化对同样的作品有了新的解读。比如从九十年代侧重讨论革命的两面性，到新世纪注重发掘英法两国现代化道路的不同选择，再到这次侧重体验人道主义的力量，一部教育史就是一部无比丰富多样的阅读史。而“人文行走”更是融读书、观览名胜、讨论、写作为一体，并通过讲坛讨论与“行走”一虚一实两种体验，生动活泼地让学生实践杜威“从经验中学习”的理念。因此，所做的每一个讲座、每一次行走都是不一样的体验，参与其中的人也自然感到有趣、愉悦。

再次，教学形态的多样尝试，不背离开发学生智识，组织学习共同体的目的。教学不是静态知识的简单传授，不是简单的习题操练，而是以培养思考、理智、判断能力为主要特征的交流过程。它要求建立一种勇于质疑而不是寻求答案的舒适感、成就感。教师应该反复思考更贴近教育本质的问题，如：如何调动学生的学习主动性，让学生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发现自我，变得自信阳光快乐；教学方式的启迪与改变如何更好地落实在课堂之中，让学生不断发现成长的快乐，让自己收获交流的乐趣。

人文讲坛在多年的教学形态、教学组织上，根据学生特点与教学内容的变化不断尝试创新，如一切以学生阅读体验为先导的讲座模式，以分组探究为核心的“拼板学习”方式，以“有限”自由阅读交流为核心的读书小组学习形式，以兴趣书院为组织形式的讨论模式等，从而让教学的过程变成师生互动、合力探究发现的新奇之旅。

总之，坚守教育的本质——关注学生和自我的成长，是做好老师的根本之路，否则，再好的课堂表现力、再多的教学方法、再漂亮的教研论文都不能代表好的教师素养，如果背离教育本质而不自知，就如同久在樊笼里的家禽，失去了向往蓝天的生命活力！

全人奖获奖后，我才知道同事们称我为热爱教育、敢于尝试、敢于实践的“孙行者”；年轻的学生会把我形容为善良正义、慈悲温润、博学多才的天使长加百列、文殊菩萨、古茶树和玄龟；年长的学生会把我形容为勇敢的刑天、坚持理想的堂吉诃德和西西弗斯，“与生活战斗，与应试教育相抗争，克服了谋生的压力、生活的痛苦与茫然，战胜自己、战胜生活、战胜命运”！

听后，感到真是惭愧！觉得自己哪会这么伟大或悲壮？

我所向往的妙音鸟，梵语叫迦陵频伽。《慧苑音义》说：“迦陵频伽，此云美音鸟，或云妙音鸟。此鸟本出雪山，在壳中即能鸣，其音和雅，听者无厌。”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