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特别”的普通人

■本刊记者 周志勤

因工作的原因，这些年，我结识了很多的特岗教师，我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他们是一群既普通又“特别”的存在。说他们普通，是因为目前全省有特岗教师达七万多人，他们和其他老师一样，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兢兢业业，教书育人。之所以“特别”，是因为他们在广袤而苍翠的农村大地上，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新时代教师特别能牺牲、特别能坚持、特别能奉献的职业精神。他们像一座座灯塔，用莹莹微光汇聚成璀璨，照亮了乡村教育的远航之路，许许多多偏远农村孩子的命运就此改变。

你可知道，当你行走在城市中逛街、看电影时，或者安坐在温暖家中相伴父母子女时，一批又一批的特岗教师却奔赴最艰苦、最边远的学校，牺牲了享受生活、相伴家人的时光，过着年轻人鲜有的隐居生活，从事着复杂而繁重的工作。

我知道，成军平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2009年，大学毕业的成军平怀揣着对教师职业的无限憧憬，只身一人从老家出发，辗转1400余里，倒换4次车，历经14个小时的长途颠簸，来到了隐匿在丰宁满族自治县大山坳里的杨木栅子小学。

那里山高林寂，村庄稀落，校园陈旧。坐在简陋的宿舍里，成军平的心跌到了谷底。“是走，是留？”她的内心每天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与师生的交往中，老教师对工作的热情，山村孩子求知的渴望，家长希望儿女走出大山的期盼……这些都深深地影响着成军平，她的内心逐渐被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占据，最终“留下来”的念头战胜了“离开”。

为了不耽误毕业班教学工作，成军平不得不将刚满一岁的女儿留在老家，平时只能通过手机视频缓解思女之苦。有一次放假，成军平千里迢迢赶回老家，女儿却讷讷地问她：“妈妈，你是从手机里出来的吗？”那一刻，她泪如泉涌。

成军平觉得愧对自己的孩子，也想结束这种夫妻长期分居的生活，她甚至还考取了老家的事业编。但到了离别的那一天，学生拉着成军平的手，泣不成声：“成老师，您真的要走吗？我们舍不得您。”准备了很久的离别词，在这一刻竟然全部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爱人看出了她的犹豫和不舍，悄悄地背过身去，颤颤地说：“要不，还是留下来吧。”一场山雨过后，操场上泥泞不堪，她的脚步仿佛被紧紧地粘住了一样，再也迈不出去。孩子们得知成老师不走了，一个个晶莹的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笑容比雨后山涧中五颜六色的花还灿烂。

或许有很多人不解，“成军平们”抛家舍业扎根偏僻山乡，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事业编制选择留下，是不是傻？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就是有那么一群人，她们像水一样“大高若低”，她们着实“傻”得可爱。

你可知道，每年都会有人或因为条件艰苦而辞职，或因为远离城市而想法调走，但是，90%的特岗教师依然选择扎根乡村，坚守在教育的最末梢。每当收获别人赞扬时，他们常用朴素的话语回应：“你不坚持，我不坚持，孩子们怎么办？”其实，他们不仅有坚持，还在坚持中守得一树花开。

我知道，在山城张家口怀安县的大山里，有位90后女孩儿，在那一待就是6年。今年，她被中宣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评为“最美基层高校毕业生”。

2015年之前的怀安太平庄中心学校还没有重建，生活环境很差。杨晓帅和6名同事临时挤在废旧教室改成的宿舍。夏天屋顶漏雨、冬天屋子透风的艰苦条件并没有吓倒这位刚毕业的女孩儿。她反而踌躇满志，想将自己所学的现代教育技术运用在校园。

但是，很快更大的困难接踵而至。学校没有先进的教学设备，她的想法难以落实；她所教的一年级有51个学生，其中有39个是留守儿童；大多数孩子，没上过幼儿园，听不大懂也不会说普通话，沟通有障碍……

“当了老师，就要尽责，不能耽误人家。条件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只要用心，总会有办法。”同样是乡村教师的妈妈，时常鼓励和启发晓帅。

没有教学用具，她就自己设计，自己制作，自己涂画。她在纸板上写下“老师，您好”“妈妈，快快回家”“奶奶，送给你一朵小红花”，再配上可爱的卡通人物。然后，她跟孩子们玩石头剪刀布，并规定：如果孩子们赢了，她就跟她们学方言；如果孩子们输了，就要跟她学说卡片上的普通话。这样的游戏激起了孩子们的兴趣，大家纷纷加入其中，争先恐后地跟着晓帅在玩中学，在学中玩。没有电子白板，晓帅就熬夜做挂图、模型等教具，以便给学生带来最好的学习体验。

这些年，晓帅做的卡片、挂图、模型等教具装了满满四大筐。在校长的支持下，晓帅发挥自己的特长开设了手工活动课，指导全校孩子做手工，航天飞机、小白鹤、冰墩墩……一个个精致的模型，连当地乡长看了都连连惊叹：咱们农村的孩子也能成为小小设计家！晓帅还把动手理念引入了课堂、操场，引入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新校园全面竣工后，她又带着孩子们装扮新校园。

陶行知先生曾说过：“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动，惟独从心里发出来，才能达到心灵的深处。”我想，正是因为对教育事业发自内心的热爱和追求，才让晓帅一心想为当地的孩子带来光亮，引领他们用双手创造美好未来。这，也让她的坚持更加有意义。

你可知道，对于特岗教师而言，情怀要比海还深，责任要比山还重，选择了特岗教师这个职业，也就意味着选择了奉献。可他们明知道需要付出很多，却依然乐观向前。

我知道，刘丽利是特岗教师夫妻中的妻子，她儿子打小一直留守在老家。因为要守着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变成了留守儿童，但她始终坚信：“我用心对每一个学生，也会有更有责任心的老师用心对待我的儿子，我爱他们就等于爱我自己的孩子啊！”

我还清楚地记得，一名特岗教师曾对我说：“做一名合格的教师，有时候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和简单，能够在平凡的岗位上坚持下来，本身就是一种不平凡。”朴实的话语蕴含了深刻的道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特岗教师在教育孩子的同时，也收获了专业成长。他们自信的身影屡屡出现在各级优质课比赛中，出现在骨干教师评选中，出现在各种奖项的光荣榜上……他们用爱与责任传递着师者尊严，用青春照亮着农村孩子的未来，用坚实的臂膀扛起农村教育发展的重任。他们将美好的青春华年奉献在农村无涯的讲台上，并且一波波地传递下去，而这种传递浩浩汤汤，连绵不绝。

你说，他们，是不是一群最“特别”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