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发展历程、困境与启示
2022-02-23文明华莫丽娟王永顺柯毓健
文明华 莫丽娟 王永顺 康 涛 柯毓健
(1.华侨大学 体育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2.厦门兴才职业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3. 广州市干部健康管理中心,广东 广州 510275)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颁布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提出加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文化交流合作的相关要求[1]。国家体育总局武术运动管理中心印发的《贯彻落实(体育强国建设纲要)实施方案》中明确指出:“资助武术海外兵团、爱国华侨武术团体等组织,充分发挥其既了解中华文化、熟知武术技能,又熟悉当地风俗、知晓风土人情的独特作用,开展武术教学、培训等活动,促进中外文化交流,做好民间外交工作”[2]。鉴于此,“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华人武术社团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但目前无论是理论领域还是实践领域,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武术社团的发展情况知之甚少,对社团的数量、社团的发展情况等基本问题缺乏应有的认识,因此开展华人武术社团研究是一个极具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的课题。
有学者认为同乡会馆、宗亲会所、中华会馆等传统华人社团,都在不同程度上促进了中华文化在东南亚地区的保持,如音乐、舞蹈、美术、武术、影视、摄影、诗歌、学术、体育团体等,且马来西亚是中华文化发展最好的国家[3]。由此作者查阅相关文献史料发现,当前武术在世界的传播主要通过民间武术团体、官方竞技武术赛事、孔子学院等形式进行,追溯到1919年,精武体育会率先开始向马来西亚等南洋一带华侨聚居地发展,其中在马来西亚建立精武会达20个[4]。而马来西亚是精武体育会海外各国分会数量最多,人员最为庞大的地区[5]。在推广过程中华人武术家做出了巨大贡献[6]。在马来西亚掀起一阵“功夫潮”,成为中华文化在海外传播的典范[7]。目前,对于精武体育会已有大量研究成果(如马廉贞、李秀、汤林侠、唐明欢、李乃琼、尹继林等),但缺乏运用实证调研及田野调查方法进行纵向研究。基于此,以华人最多且武术发展较好的槟城地区作为个案进行研究,对其相关社团负责人(文中进行匿名处理)进行深入访谈,于2021年3月-5月对6名社团负责人进行深度访谈并收集相关资料,平均每人访谈1.5-2个小时,针对个别进行参与式非正式访谈,且通过微信多次对访谈信息进行互证。访谈的6位社团负责人均在马来西亚武术界取得非常高的威望,其中PZQ出生于1937年,祖籍广东顺德,是槟城武术总会发起人,曾担任槟城武术总会会长、马来西亚武术总会会长file:///C:/Users/Administrator/Desktop/%E6%95%B0%E6%8D%AE%E5%8A%A0%E5%B7%A5/JLTY202206/JLTY202206/JLTY202206.ebook/images/b270b10f355e2b97368af7eec06e521e.jpg,获得国际级武术裁判,参与1991年北京第一届世界武术锦标赛裁判,担任1993年第二届世界武术锦标赛(马来西亚)副总裁判长;CCM出生于1938年,祖籍广东普宁,威省少林武术馆创办人;XHZ、ZMH分别是鼎峰武术学院、张铭辉武术学院院长及教练;HQX为威省少林武术馆现任负责人及教练;ZGH为岳飞国术馆教练。
1 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发展历程
1.1 萌芽期(1920年之前)
晚清启蒙思想家龚自珍说过:“出乎史、入乎道。欲知大道,必先为史”。故研究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必先追溯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的历史渊源,在20世纪以前中国武术就已经在南洋华侨社会流传,并体现技击防御价值,然而早期移民社会的华侨武术家为了生存,主要以一种防身自卫的形式存在南洋社会[8]。据CCM口述:“早期槟城武术源于一个古庙进行传授,有位从中国来的师傅教授武术,也没有留下名字,没有传承记录。”(1)少林自卫武术学院创始人CCM访谈录(2021-03-15).笔者查阅槟城武术总会会刊记载(2)槟城龙狮总会(1977-2017)纪念特刊。:“槟城鲁班古庙成立于1801年,据记载至今有210多年的历史,目前位于槟城爱情巷72号古庙建筑,于1886年建设,屋龄至今已达136年之久,在鲁班古庙建设之前,先贤们先是于广东街门牌5号,成立广东南来的建筑工友的联络所,直到1951年才正式合并注册为现名的鲁班行,位于现在的乔治区,后来成为槟城武术龙狮总会的会所(租建)”。由此根据会刊记载与CCM口述进行佐证,可以推测早期槟城武术传播与早期鲁班古庙有渊源,虽然没有留下师徒传承记录及可靠史料,但是早期鲁班古庙成为华人工友联络所,也形成立古庙传武的传说。因此,早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漂洋过海的华人中,有不少精通各种武术拳种的人,由于当时没有成立武馆和华人社团,武术只是属于一种技能傍身,不轻易将武艺传给外人,没有留下传承记录。对此,PZQ口述:“在20世纪20年代之前,武术主要靠乡会会馆发展,而乡会是当初下南洋时,来到马来西亚槟城的有各乡会的人,例如福建、潮州、广东等乡会的人。来到之初,为了保护同乡和相互照顾,他们成立了各自的乡会,把同乡人都聚集在一起,当时的广东乡会大多数的人都是练舞狮但都有武术的底子。相反的那时只搞武术的人很少,也很难找到师傅,师傅也怕大家到处闹事,所以相对的武术组织就比较少,但当时还是有少部分的人在习武。”(3)PZQ访谈录(2021-04-22).
因此,基于以上史料可以看出槟城是华工的集聚点,其早期华人生活历史悠久,而且武术活动开展比较早,以华人会馆、同乡会馆的形式开展武术活动,成为海外传承中国武术最早的场所,但是,1920年前槟城武术还处在萌芽状态,目前还未找到那个年代的详细拳派传承谱系,充其量也只能成为民间团体内部的武术活动被流传。
1.2 初创期(1920—1945年)
到20世纪20年代初,槟城华侨武术社团组织陆续成立,其受到中国精武体育会、中央国术馆的带动与传播,其中规模影响较大的详细记载有三次,其一是1920年上海精武体育会派出五位(陈公哲、罗啸嗷、黎惠僧、叶书田、陈士超)专使到南洋推广中华武术,受到华侨社会武术人士的认同。由此越南、印度尼西亚、马来亚、新加坡等各地武术会馆、社团开始建立,如1922年新加坡第一间武术团体精武体育会成立,据统计新加坡和马来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就成立了十三家精武会馆。其二是1929年8月应华侨陈嘉庚先生之邀,中央国术馆福建永春分馆组成二十八人之“闽南国术团”,赴南洋巡回表演。其三是1936年南京中央国术馆馆长张之江率领五虎将领球队和二十名武林能手抵达新加坡与精武体育会联合举办“南北国术大会操”,被当时新加坡、马来亚武术界认为是南洋群岛武术史上破天荒的创举,打破了华人武术界抱残守缺的保守观念,促进了武术界的大团结[9]。因此,马来西亚槟城武术界受到上述事件的影响,于1924年在马来西亚槟城成立了男子、女子精武体育会。据PZQ口述:“20世纪20年代初期,成立了女子、男子精武会,也是当时候在战前最早的两家正式的武馆。在经历了战前通过乡会和男女精武的各种推广,武术也渐渐地有人知道。所以也越来越多的人组织武术的训练,刚好在那时候经历战争的人民,也想学会保护自己,也因为乡会和精武的推广,吸引了部分人来接触武术。”(4)PZQ访谈录(2021-04-22)由此可见,20世纪20年代初期并没有过多的武馆,当时最早发展的是男女精武会,成为当时大力推广武术的社团组织。
1.3 过渡期(1945—1957年)
二战后,马来西亚华人社会文化发生变迁,很多移民槟城的中国人被迫放弃祖籍国的身份加入马来西亚籍,但是华人社会凝聚力增加,给华人武术文化传承带来机遇,槟城武术社团延续传统拜师模式,广收门徒,以少林拳技为主。此阶段根据槟城武术龙狮会刊记载有复光体育会、槟城少林国术健身社两家社团成立,其中复光体育会由卢振威师傅从广东顺德带入槟城,大概是战前从中国来槟城定居,以走江湖卖药兼医为生,并收黎振华为首徒,后来得到乡亲介绍,担任顺德会馆武术教练,负责教导乡亲子侄。二战结束后,卢师傅重返顺德会馆执教,于1947年与弟子及友人向政府申请武馆注册获准,命名维扬,在1949年改名为复光体育会,主要是发扬洪家拳术及狮艺。而1956年成立的槟城少林国术健身社由中国高参禅师带入槟城,积极推广中华民族的宝贵文化少林拳,是当时马来西亚第一间以“少林”命名的武术馆,创立至今66年的历史,高参禅师于1955年来槟城重建双庆寺并广收门徒传授少林拳,以双庆寺为练习场所,后来租南华医院街现址为练习场所,主要传授少林铁砂掌、少林铁布衫气功、擒拿手、连环掌等。
1.4 发展期(1957—1975年)
自马来西亚从英国统治下独立后(1957年8月31日),华人社会面对政府政策对马来民族的偏袒,华人社团积极采取措施应对,维护华人文化的发展权[10]。鉴于此背景下,槟城武术社团以少林为主体,开始面向大众普及推广健身武术,拥有复光体育会、杂货行、马青太祖健身班、龙昆体育会、女子精武体育会、少林国术健身社、少室山健身社、太极体育会、精武体育会、顺德会馆、新会会馆、东安会馆、槟城洪拳馆十三家武术社团组织。而当时最为活跃的社团便是槟城少室山健身社、槟城龙昆体育会、槟城洪拳馆。而槟城少室山健身社与少林国术健身社同出一派,均为高参禅师流派,其高参禅师一生致力弘扬少林武术,鼓励多设立武馆将少林武术发扬光大。而槟城洪拳馆于1974年由PZQ所创立,PZQ乃是槟城洪拳大师已故卢振威师傅及霹州赵旭云师傅之门生,自幼学习洪家拳术及狮艺,PZQ也涉及其他门派之武术,但以洪拳为主。据PZQ口述:“当时练习的拳套有虎鹤双形拳、铁线拳、伏虎拳、蛇猫鹤形拳、八卦拳、蝴蝶掌;长短兵器有八卦棍、青龙偃月刀、大扒、锄头、锁喉枪、子母连环刀、单腰刀、软鞭、横头朴等,均拳势刚劲、步伐稳固、气势磅礴、发劲枪猛、发力有声乃洪家拳之特殊风格。”(5)PZQ访谈录(2021-04-22);由此可知,在发展期中马来西亚槟城武术社团以传统武术项目为主,凸显武术拳种流派,其风格独特。
1.5 调整期(1976—1999年)
此阶段标志性事件是1976年成立槟城武术总会,将槟城武术社团团结一致、继承传统、改革创新、拓展规模,其发展重心偏向于发展华人武术总会,实现槟城武术社团联盟式发展。而此阶段新成立的社团有岳飞国术会、威省少林武术馆等十余家,详见会刊记载可知:1976年成立岳飞国术会,由张福师傅所创,当时在陈志仁中医、雷锦贵、谢开富、总教练张汉雄的共同努力下,于1985年在白云山自立会所,作为永久练武场所,主要传承岳家拳、传统南狮、气功。1985年成立北海龙昆体育会,以“龙昆”作为武馆名称,是纪念周龙创立了洪头蔡尾的周家拳,另一位是李昆师傅,发扬大佛家拳,故龙昆的原意,即洪头蔡尾佛家拳,简称为洪蔡佛《字拳》,也称大佛拳,融为一家,继续为周家拳发扬光大。而威省少林武术馆于1986年向社团注册局进行注册,成为合法的社团,其前身是少林自卫武术学院,由CCM与何和庆师傅于1969年创立,推动少林派武术,到20世纪90年代初所开设的少林武术团有:亚罗士打吉坡钟云校友会附属少林武术团、双溪大年明修善社少林武术团、高渊马青少林武术团、武术吉淡汶马青少林武术团、居林少林武术团和大山脚观音亭少林武术班等。
1.6 稳定期(2000年—今)
到21世纪,槟城华人武术社团进入发展稳定期,社团武术融入健康、教育、竞技、表演,迈向多元化发展模式,少林武术开始进入校园进行普及推广,其中开设少林武术团的单位有日新小学AB校、日新独立中学、北海钟云国民型中学、武拉必国民中学、日新国民型中学、大山脚英文中学、大山脚学院、北海圣玛克国民中学、驿站青年中心少林武术班和华都国民中学。而以新创立的武术会馆有美湖体育及文化协会、张铭辉武术学院、鼎峰武术学院等,其中张铭辉武术学院和鼎峰武术学院最为突出,开启武术学院国际化办学模式,体现了武术竞教结合,以武育人的发展理念。根据XHZ口述及会刊资料记载可知:2008年鼎峰武术学院成立,至今已经过14年,于2012年、2014年、2016年举办三届“鼎峰杯”国际武术锦标赛更吸引了来自海内外7个国家,43支队伍参加比赛,其中包括新加坡、印度、澳洲、多内斯、文莱等国家的共计800名运动员参赛,鼎峰武术学院近年来派队参加槟城传统武术公开赛、第一届昆山国际武术锦标赛、第一二届“育才中华武术杯”武术锦标赛、新加坡武术之家主办的第一届国际武术锦标赛、第六届国际武林大会、第二届“武德杯”国际传统武术邀请赛、国际周家拳交流赛,都获得多项奖牌。由此可见,进入21世纪,槟城武术社团的发展模式得到改变,将以往的传统模式逐渐转变到现代模式,朝表演艺术、竞技武术方向发展,与中国武术发展方向大致接轨,尤其以鼎峰武术学院、张铭辉武术学院为代表的武术学校,开启了武术与教育的新征程。
综上所述,基于PZQ的口述并结合槟城武术总会会刊史料得到佐证,认为槟城华人武术总会自1976年成立至今已有46年,从一开始由7所武馆合作并成立,至今共有108个武馆,习武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人,且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互访互学、交流技术以及组织比赛等形式,促进武术社团的联盟与共建,武术社团在槟城慢慢壮大,举办的活动也越来越多,如槟州武术学联锦标赛、槟城全国青少年武术公开赛、全国青少年奖锦标赛及马来西亚运动会等赛事。因此通过举办各种赛事活动开启了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新的篇章,凝聚了当地华人参与武术传承的集体记忆,增进了华人社会对中华文化的认同感,扩大了华人社会朋友圈。
2 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发展困境
2.1 缺乏专业管理人员,运营经费不足
管理机构是华人武术社团的中枢,而拥有专业的管理人员能促进华人武术社团有序发展。然而通过访谈可知当前马来西亚华人武术社团缺乏专业武术教练,很多教练并不是专职武术教练,而是兼职,他们本来的工作是计算机、餐饮等领域,也缺乏华人武术社团的管理人员。据PZQ口述:“由于很多非武术届的人介入到武术总会当中参与竞选会长”(6)PZQ访谈录(2021-04-22).,由此可以看出这些现象造成社团管理人员没有武术情结,武术专业人士被排挤。另外社团运行经费仍然依靠收取学员学费来维持,训练场地采用租借模式存在极大不确定性因素,尤其疫情当下,很多学员无法线下上课,导致失去习武动机,武术社团无法维持场馆运行成本,尤其对于一些专职教练来说无法获取学费将面临生活困境。据XHZ得知:“疫情当下没有训练就不能收费,没有训练的话,不止社团没有收入,学生也会因为长时间没有训练而越来越懒散,在心态上受影响,部分在学校开展武术的社团,因为学校没法开课,所以也导致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开展武术社团工作”(7)鼎峰武术学院院长XHZ访谈录(2021-03-27).。由此槟城华人武术社团发展面临严峻的挑战,面临着技术水平、师徒关系、传承人培养困难,应该与学校教育接轨,积极构建新型师徒关系[11],改善社团运营管理模式。
2.2 面临市场冲击,难以延续传统模式
运行模式是槟城华人武术社团成长的轨道。在武术刚传入马来西亚槟城的初期,武术主要以乡会为发展模式,且以传授武艺、防身自卫为主要目的,以一个娱乐模式去进行传承,最初多数武术社团依然选择较为传统的方式为武术做宣传,直到20世纪末竞技套路的出现,才使每个槟城武术社团的发展有了不同方向的变化,导致师徒传承模式难以融入槟城华人社会,受到市场经济的冲击,传统武术会馆无法生存,大多传统武术会馆都以竞赛套路为主。据HQX口述:“目前在槟城的武术会馆最主要的传播模式就是必须要传入学校,发展学校课外武术兴趣班,告别之前学生自主找师傅学习武术的发展模式,与之前的模式大不相同。”(8)槟城威省少林武术馆馆长HQX访谈录(2021-03-13).此外,据XHZ口述:“现在的槟城女子精武体育会的师傅已经在安老院,至今还没有找到接手人。”(9)鼎峰武术学院院长XHZ访谈录(2021-03-27).由此,因时代变迁带给华人武术社团发展模式发生改变,给传统模式带来巨大冲击与挑战,离开家族本位使得传统武术无法传承,华人武术家难以肩负其历史责任感,而导致传承下来的只是技艺,无法延续长辈向晚辈移交祖先留下的那份传承的使命与嘱托,难以将技艺的传承师徒关系扩大为家族关系之间的责任和义务[12]。且据PZQ口述:“目前很多年轻的武术社团负责人在召开社团会议时,看见前辈连招呼都不打,还装作不认识。”(10)PZQ访谈录(2021-04-22).由此可见,武术在槟城发展面临市场冲击,难以延续传统模式,缺乏树立华人武术名家意识,亟需重视华人武术名家的传承记忆,而不是意味抹去武术文化历史记忆,而追求武术变革。
2.3 缺乏非物质文化传承政策激励,保护意识不够
从槟城华人武术总会成立以来社团主流朝向竞技武术、表演武术、龙狮方向发展,其原汁原味的传统武术渐渐退出主流,政府缺乏从非物质文化视角去传承武术,没有考虑到过程,而只在乎比赛造势,没有从文化传承上去激励传统武术传承人,其保护意识不够,当地华人武术社团应该呼吁政府制定相关文化传承制度,激励武术界保护华人武术文化遗产。加之槟城教育系统对中国武术并未进行有效宣导,且在马来西亚的中小学中跆拳道是学校体育课程中的必修课程,而中国武术却处在可有可无的地位之中,只有在当地的华文学校中,才会在体育课中安排中国武术课程[13]。且据ZMH口述:“问题不在于槟城一个地方,现在整个马来西亚,武术乃至诸多体育项目都无法享受到加分优惠政策,现在马来西亚教育的制度无法关注到武术、体育在学业上的好处”。(11)张铭辉武术学院院长ZMH访谈录(2021-03-15).因此,马来西亚华人武术社团在未来规划上,亟需呼吁武术在入学制度上做出相应改革,争取得到教育部门的认同,将武术赛事成绩纳入中小学招生加分优惠政策,当然地方政府需发挥主导作用,充分调动槟城武术社团参与社会活动,创造并实现其公共价值目标[14],政府需要通过购买服务实现“新型社会治理下政社深度合作的创新机制[15]”,培育具备潜力的传统华人武术社团融入华人社会。
2.4 缺乏专门的传统武术项目比赛,亟需改革赛事制度
赛事制度是引导社团武术发展的指挥棒,然而通过对6位社团负责人的专访,发现槟城传统武术项目在比赛方面受到冷落,传统武术项目还没有进入马来西亚学联赛,缺乏专门的传统武术赛事。据ZGH口述:“如今槟城较为流行的传统拳种有岳家拳、周家拳、少林、洪拳,较为活跃的是岳家拳、周家拳和少林,竞赛套路是张明辉武术学院、鼎锋武术学院,但是竞赛套路更多人去练,因为竞赛套路有正规的比赛,不管在学联赛还是亚运会,青奥会等,竞赛套路都列为一个常规比赛,而传统套路至今都无法纳入正式比赛,因为评分的不确定性,导致大部分武馆和武术社团也把中心放在竞赛套路,把训练的学员都能代表去参加比赛,所以现在大部分会馆和社团之前发展传统武术会得更好,然而现在是竞赛套路发展的较为广泛。”(12)槟城岳飞国术馆馆长ZGH访谈录(2021-03-13).因此,为了保护槟城传统武术项目有序发展,延续槟城华人武术传统文化之根,亟需改革赛事制度。
2.5 拳种流失严重,改革创新失去了传统武术社团的根
20世纪初期槟城华人武术界拳术门派种类繁多,以练习拳种内容成为了武术流派的标志,然而随着练习群体、场域及华人社会的变迁,无论是从传承内容、方法及手段都发生改变,此时武术的“内在价值”由谋生技能扩展至娱乐、健身、文化、竞技等领域,如今纵观槟城的武术会馆、社团近百余家。基于时代的改变,现在有一部分会馆只是教舞狮并没有持续教武术,重心已经转换到舞龙舞狮,更有一部分武术会馆因为没有跟随时代的进步而改变,导致逐渐没落。因此,传统武术是一种由人来传承的技艺,在世代相传的过程中,由于社会环境变化,所传承的形式也必然发生变化[16]。正如PZQ口述:“一个文化的传承需要一代接一代,每个时代都需要有一个人去接手推动,不然的话很难把一个文化好好传承下去。现在接触武术的人年龄层都在中小学比较多,现在中年阶段的除了早年已经在训练武术的,不然的话到了中学毕业后的阶段,就会越来越少人去继续训练了,现在的槟城武术总会,不像以前需要一步一步去探讨发展的这条路,现在的总会已经有一个规划跟着走,每一年有什么比赛都已经固定了,所以没有当初发展那么吃力,现在只要随着时代的改变去进步,让总会能存在这个时代。”(13)PZQ访谈录(2021-04-22).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受到外部环境的改变导致槟城武馆的发展有着明显的变化,长此以往槟城传统武术之根丢失,早期传入武术的华人武术名家多年积累的技艺失传,那些华人武术故事将无人知晓。
3 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发展启示
3.1 亟需推动海外华人武术社团发展
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源于中国,受到精武会的影响与传播,由民间个人自发成立,经历乡会、会馆发展到社团,纯属于民间机构,在发展中受到异域文化冲突,出现了兴衰的历史转折,尤其以槟城华人武术总会的成立为历史转折点,逐渐演变为传播中华武术文化的中枢媒介,为中国武术国际传播架起一座桥梁,推动了中国武术国际化发展。然而中国武术国际传播亟需发动海外华人武术社团的集群效应,如何推动海外华人武术社团依托中国武术协会共商海外武术传承与发展,是当前亟需解决的问题。那么中国侨联应该积极作为,发动地方海外侨胞的资源,促进所在地侨务部门主动联系海外侨胞发展武术社团联谊工作。
3.2 亟需实现异域华族武术文化认同
虽然从1976年槟城华人武术总会成立后,改变了门户观念,团结和凝聚了各武术分会、会馆,但是各社团受到华人社会变迁影响,社团朝向多元化发展而导致传统武术核心文化逐渐消失,随着老一辈拳师的离去,传承内容、模式、场域也随之变化。因此,亟需开启真实的全球华人武术赛事,促进其人文交流,借赛事举办之机开展国内武术社团与海外华人武术社团进行交流,让武术文化交流回归民间,促进民心相通,融入华人主流社会,获取华人社会民间资本,进而增进中华文化认同,实现异域华族武术文化认同,通过武术赛事文化交流提高中华民族的民族认同感,提升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维系华侨华人的族群特征和身份特征[17]。
3.3 亟需提振华人武术家精神
马来西亚华人武术社团面临专业人员缺乏,运营经费不足,拳种流失严重等困境,亟需提振华人武术家精神,通过老一辈华人武术工作者讲述华人武术故事。其一,调动华人武术家的积极性是解决海外华人武术社团困境的首要问题;其二、采用主动走出发展困境的心态融入全球大武术发展中,争取获得中国武术协会资助,聘请相关拳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来马来西亚提供技术支持,开展社团管理人员、教练员培训;其三、社团联盟提议改革马来西亚学联赛制,将传统武术项目设立专门赛事组别,推进华人武术家进华校开设武术课程。因此,让更多的华人武术家以“嵌入”、“游离”的生存方式融入海外华人武术社团组织,延续和传承中华武术文化[18]。
3.4 亟需资助武术海外兵团工作
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是海外华人武术社团的代表,其是构成国际华人社会不可缺少的中华文化团体之一。然而面对现实需要,无论从华人节庆、民俗到华校课程,武术文化已经深深扎根于华人社会,并涌现出一大批默默奉献的华人武术名家。由此启迪我们亟需开展华人武术名家口述历史研究,充分挖掘华人武术名家的故事,为华人武术界留下宝贵的武术口述历史文化史料,进一步加强海外华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继承和发扬华人武术文化。尤其基于“一带一路”政策现实需要下,以沿线国家华人武术社团为纽带,通过资助武术海外兵团、爱国华侨武术团体等组织与东南亚华人社会保持联系,以此推动中华武术文化在当地的发展,加强中国与东南亚的友好关系与文化交流[19]。
3.5 亟需融入华人主流社会
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积极融入华人主流社会,主动推出具有代表性的华人武术名家参与中国武术协会交流活动,推动中马武术社团文化交流。建立健全马来西亚华人武术名人录,挖掘独具特色的武术拳种,以“名家+拳种”形式发展马来西亚武术社团核心文化,争取获得当地政府的支持与认可。进一步加强马来西亚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把传统武术项目推向全马学联赛,将武术社团工作推向全马社会。以马来西亚华人武术总会为背景,主动联系中国武术协会、侨联进一步建立海外华人武术社团联盟,积极参与到“一带一路”华人武术大赛筹备中,从赛事规程的设立、运动员的参赛、裁判员的派遣、奖项的设置等方面提出征求意见,搭建世界华人武术社团交流平台。
4 结论
本研究通过对马来西亚槟城华人武术社团发展历程、困境与启示进行了研究,在研究方法上,采用史料搜集与人物口述及深度访谈相结合,能反映出当前马来西亚华人武术社团的发展现状与困境,带给海外华人武术社团发展更多的启示,亟需将马来西亚华人武术社团工作融入华人主流社会。主动推出具有代表性的华人武术名家参与中国武术协会交流活动,推动中马武术社团文化交流,通过加强中国侨联顶层设计,定期举办海外华人武术传承人之间的交流活动,制定海外武术传承人政策,授予华人武术名家旗帜,充分利用海外华人武术名家推动中华武术国际传播,建立健全马来西亚华人武术名人录,挖掘独具特色的武术拳种,以“名家+拳种”形式发展马来西亚武术社团核心文化,进一步加强马来西亚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开展海外华人武术名家口述历史研究,让海外华人武术家口述武术师徒传承故事、练和教的过程,收集相关的图片及音像等资料,建立海外华人武术社团数据库[20],对华人武术史料进行挖掘整理,采用数字化形式拍摄动作技术,建立华人武术博物馆。由于受到研究区域的限制,只针对某些个案,虽具代表性,但不能说明全部问题,对于研究结果的普遍性有一定的影响,希望通过此研究,抛砖引玉,引起大家对这一问题的关注,让更多的研究者参与到海外华人武术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