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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书馆随笔

2022-02-23李子燕

北极光 2022年1期
关键词:太爷大鼓秋雨

□李子燕

太奶的小木匣

说书唱戏,首先讲究语言。在东北的乡土语言中,往往掺杂一些习惯用语,比如称曾祖父为太爷,称曾祖母为太奶。我太奶娘家姓贾,出身贫困,自小连个大名也没有,结婚时“嫁鸡随鸡”,名唤李贾氏。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太爷,只记得太奶白发苍苍,三寸金莲,虽颤巍巍,走起路来却不显拖沓;满口牙齿掉光了,双唇向里凹陷,显得皱纹密布。两个哥哥偶尔调皮,会喊她“没牙老太太”,也不见她气恼,反而更亲昵地搂我入怀,用衰老了的丹凤眼看着我,轻抚我的后背,喃喃着:“虎丫哦,太奶真的老喽……想当初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刚进李家门那会儿,太奶刚刚十七周岁,黄花大闺女啊,那叫个水灵……”

每当说这句话时,我太奶混浊的双眼总会一亮,闪过一抹对往事的回味。她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不知是从来就不记得,还是上年纪遗忘了。但是,她记得我太爷的生日。每逢端午节前夕,她都会讲同样的话:“你太爷,生在光绪十五年(公元1889年)。他命里有福啊,五月初五,屈原投江的日子,听说两千多年了,哪儿哪儿的人啊,过节都要祭拜他,你太爷呢,就跟着沾光喽。”

端午节清晨,总能看到相似的一幕:太奶早早起来,颤巍着一双小脚,精心洗脸净面,洗完脸后,并不急着把水倒掉,而是把脸盆端到炕沿上,用剪子仔细修剪一截艾蒿,小心地放到脸盆边。一个蓝底白花的旧布包,早就端端正正坐在炕上,她则紧挨着旧布包的方位,端端正正地盘腿而坐。坐稳后,把旧布包缓缓地抖开,露出一个半尺长、三寸宽的小木匣。木匣子棕红色,有几处红漆剥落,露出木头的本色;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堂而皇之地挂在上面。很显然,木匣和铜锁很苍老,比我太奶的年龄要大很多。带着庄重的仪式感,太奶撩起外衣的底襟,露出本命年的红腰带。腰带是我妈亲手用红布缝制的,根据我太奶的意愿,还用密密的针脚做衬托,在里面隐藏了一个小口袋。小口袋很不显眼,刚好能藏进一枚小小的钥匙。那枚钥匙的表面很光滑,许是太奶常年与它形影相随,没事就拿出来摩挲,让斑驳无处停留。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就绪,一把钥匙开了一把锁,我太奶抿了抿没牙的嘴巴,欣慰地笑着,神情犹如少女般羞涩。

小木匣里究竟有何物?小小的我一直充满好奇,踮着脚尖想看个究竟,可太奶不让我靠近。只见她从木匣里捧出一把梳子,桃木的香味犹存,只是上面已经缺了一个齿。太奶用昏花的双眼端详着,仿佛上面开着花似的,良久才回转过神,用梳子在脸盆里醮些水,时而微微躬身,时而小心翼翼地仰头,来来回回地梳理着一头银发。她的头发实在太稀薄,攥到一起像一根细细的麻绳,不及我头发的三分之一粗呢。可是她无比珍爱,明知道年纪越来越大,可能短发会更好打理,却偏偏执拗地不肯剪短。我太奶向来爱干净,早些年没有洗发用品,就用淘米水做配方,三天洗一次头;平时梳头,也习惯醮些水,说是头发跟庄稼一样,得时时用露水滋润才行。我太爷“走”了以后,她给自己立了规矩:初一十五,洗头吃斋,为“那边”的太爷积阴德。不过很奇怪,她并未请香炉,也不上香供,说是心到佛知。端午节虽不是“洗头日”,但她自定的规矩还是有的,那就是边梳头,边哼唱大鼓书:

“左梳左挽蟠龙髻呀哎,右梳右挽水磨云啊。谁成想端午佳节出了意外,饮雄黄现原型吓死夫男。结良缘本来想报恩还愿呐,哪成想闯大祸心更难安……”

我太爷生前,最喜欢听东北大鼓,我太奶便在他生日这天,以唱大鼓书祭奠。随着一板一眼的说唱,她已经把头发梳理光滑,轻车熟路地挽了个云髻,再拿起盆边那段艾蒿,凭手感不偏不倚插到合适的位置。看到我一直目不转睛,我太奶就会显出娇羞的模样,声音异常温柔:“虎丫,太奶的头发好看不?”我岂知云髻的讲究,脱口而出:“太奶的疙瘩鬏好看,那根草不好看!”于是,我太奶被逗笑了,没牙的嘴巴一张一翕,讲起发型和艾蒿的意义。

彼时太年幼,我还无法理解那么深刻的话题。后来上学了,读到历史课本,才知道“髻”是古代汉族女子创造的发式,也称结、玠。其法是先于头顶正中,将发盘成一个“十”字形的髻,再将余发在头的两侧各盘一环,直垂至肩,上用簪梳固定。到了南宋,开始流行云髻,将头发盘上头顶挽髻,犹如一朵彩云,即所谓“髻挽巫山一段云”。在面颊两旁的鬓发上,还要插饰金凤珠钗,象征“金银珠翠插满头”。一般妇女若买不起金银珠饰,就插上各种香花,与缠成的三寸金莲交相辉映,取悦于男子。古时候,女性的头发称作“青丝”、“乌云”,视为神圣宝物,赋予特殊的意义。男女定情之际,女子铰下一缕青丝相送,那是最坚实的誓志了。

多年来,我都以长发示人,对飘逸如瀑的感觉,情有独钟。其实骨子里,应该是受到太奶的影响吧。只是我的梦,比她的更奇异,常常纵横驰骋,把自己想象成衣袂翩翩的女子,穿一袭白纱衣舞一把长剑,像所有古装片中演绎的那样,身怀绝世武功,看淡功名;或对月当歌,叹一首婉约的宋词,看绿肥红瘦,在帘卷西风中,也能对山月吟咏——“飘萧我是孤飞雁,不共红尘结怨。”

不知道,三寸金莲的太奶,是否会吟诵飘萧的诗句?只记得,她把艾蒿插在头上,口中流淌出来的,总是这段“梳头调”。据说,这是东北大鼓的专门曲牌,专用于女性婚嫁前梳妆,或者赏景时抒发情怀的,因此又名“观花调”。奶奶梳头时,从不用照镜子,即便我把小镜子拿过来,她也假装没看到,仿佛那曲大鼓调,就是梳子弹出的旋律,指引着衰老的双手,挽出巫山一段云。

我太奶梳洗完毕,心满意足地收起小木匣,用旧布包层层裹紧,放回原有的位置,而那枚小钥匙也回归红布腰带里。仰望我太奶头上的艾蒿,总觉得跟插在门楣上的不同,至于有什么区别,又说不清道不明,每当这时,我又忍不住歪着小脑袋瓜,开始刨根问底:“屈原为什么投江呢?太爷是去找他了吗?”第一个问题,我太奶似乎也有困惑。而对于我太爷的行踪,她却讲得一清二楚:“1974年闰四月,你落地那天,你太爷可稀罕啦,说虎丫生在正月底,将来要名扬四海呢。还特意请了说书先生,你满月时,说了三天大鼓书,全屯的人都来听。那年夏天真热啊,你太爷热得呼呼直喘,直到喘得上不来气,就说要先走一步了,让我怎么着也再活三年,赶上他的岁数,再去找他……紧赶慢赶的,我八十五了,虎丫你说,他啥时候来接我呢?”

所谓童言无忌。时而,我会说不知道哦;时而,说太爷跟屈原吃粽子呢,没时间回来;时而,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太奶的云髻出神。太奶就又笑了,说:“看来虎丫是不舍得太奶走啊,那就先不走,不走!”我央求她用桃木梳子,帮我也梳一个疙瘩鬏,我太奶直摇头:“不行不行,那些老掉牙的东西,可不配沾我们虎丫的头。把你妈妈的梳子拿来,太奶帮你醮点露水,扎个麻花辫儿……”

往往这时,我又会得寸进尺,求她边梳边唱“梳头调”。我太奶便认真思索片刻,说那段不适合,要专门唱给虎丫听的,只有多才多艺的苏小妹还算凑合。我没来得及问,苏小妹是何方神圣?太奶已经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来了一段奉口大鼓《苏秦初会》:

“凭自己满腹经纶锦心绣口,怀壮志奔帝京把功名求。进京来街谈巷议耳濡目染,齐称道苏门小妹喋喋不休。论年庚小妹今年交十六,论文采思维敏捷更胜一筹。她曾经代父翁续写诗句,成就了七言格律赞誉绣球……”

从此,太奶成了我的偶像,因为她懂得实在太多了,无所不知。甚至很多时候,我会把她与苏小妹想象成一个人,只是一个在大鼓书里,一个在我身边罢了。如今,每每回望,眼前总会出现一条古朴的小巷,一位高挽发髻的女子,云鬓轻梳蝉翼,蛾眉淡拂春山。看不清她是否有牙齿,分不清是我太奶还是苏小妹,但那颀长而秀挺的脖颈,像骄傲而高贵的黑天鹅。空气中,熟悉的大鼓旋律,时隐时现,像是在给我解答儿时的疑问:

木匣是我太奶的唯一陪嫁,谐音“母家”,捧着它,就像呼吸着娘的味道;那把掉了齿的桃木梳子,是我太爷送的定情物,代表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梳一下,就像我太爷在抚摸她的秀发。之所以不照镜子,其实是在守护“曾经”,守护那个“水灵的黄花闺女”,守护生命中的每一段路程。只要“曾经”还在,娘就在,我太爷就在,心就不会老去。

抹一笔秋的丹青

拉开天幕中依稀的云霓,第一滴秋雨滑落在屋檐,第一片带有星黄的叶子,打了旋儿,碰了发梢,我知道:秋来了。

青春时光,一直不喜欢秋天。虽有丰收相伴,总感觉随之而来的是萧条,秋高气爽、雁阵穿空、衰草斜阳……诸多赞美秋的词语,难免带着淡淡的感伤。于是,勾起尘封的心事,怀想着秋水伊人,蒹葭苍苍,在“碧云天、黄叶地”中,任万千情愫婉约成一首诗,吟咏成半阙词。

人到中年,却有些爱秋天的雨。不再有电闪雷鸣,总那样无声地飘落,或急或缓,打在叶间,敲在心上,落寞情怀,对窗独倚,聆听一帘秋雨瑟瑟,努力从往昔的故事中淡出。每每这时,那个喜欢一袭风衣的女孩,一直还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寻梦。走过如烟往事,一些记忆像枯叶般翩然飞去,而不曾离去的,总是那最美的花期……

窗外,天阴得很重,尘封秋雨中的记忆,在菊花篱外随风游弋。微风吹拂着树木,枝桠轻柔地挥成一个圈,和花朵一起安静下来,在沉默中仰望天穹。植物对季节异常敏感,似乎已经预知秋雨来临。之所以沉默,因为它们不确定:应以何种姿态面对秋季?列队欢迎,亦或黯然神伤?

空气浓厚而凝重,天空灰白如一张透亮的大幕,只等指挥家轻轻扬起魔指,便会有千万条琴弦瞬间拨动,弹奏出如泣如诉的乐音。城市的黎明没有炊烟,没有鸡鸣,没有羊群在山坡上吃草,也没有牧童的清脆笛声,就连麻雀和燕子也在睡觉。偶尔有声音响起,是匆匆赶路的汽车按下喇叭,惊动了窗帘里的幽梦,也瞬间划破了灰白的天幕。雨滴淅淅沥沥,像水晶帘般罩住簇簇花香。

风不太大,雨丝如一条条长长的斜线。最调皮的,是挂到树梢上的雨滴,摇晃两下,滑落到地上,溅起一阵夹杂着花香的泥土气息。最有归属感的,是跌落到池里的雨滴,在水面砸下一个个小水泡,还没等池水看清它的模样,便化掉自己的身形,与池水融为一体,清澈明净。最开心的,是落到房檐上的雨滴,片片点点,淋湿红砖和琉璃瓦,一滴檐水便是一个乾坤,映照着灰白色的天幕,也映照着婆婆的树影、迷蒙的车灯。雨声所敲打的,除去岁月的回响外,还有芭蕉的惆怅,那椭圆形的芭蕉叶片用力伸展,稳稳托住晶莹剔透的雨滴,悄悄问道:“是谁无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雨滴笑答:“君心太无聊,身为芭蕉,又怨芭蕉。”芭蕉顿时禅悟,轻轻松开手臂,送雨滴入泥土,各自释然……

秋雨淅淅沥沥,不急不缓,整整下了一个上午。行人渐渐增多,有的擎一把纸伞行色匆匆,伞仿佛是风帆,涨满憧憬和向往;有的急忙挤进车里,然后拍掉身上的雨滴,甩甩被风吹得零乱的头发,生怕招惹一季闲愁。还有的人,似乎对雨滴情有独钟,手握雨伞也不想撑开,身上沾满水珠,也不忍心掸落……许是人生境遇不同,对秋雨的感受也就各异,正可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这就是爱秋雨的原因,丝丝凉凉,细细品味,也有“润物细无声”之妙。

时近中午,雨停了,满目湿湿漉漉,日光素淡,棉絮一样的云层里,时而露出几点微蓝。雨滴太过温柔,并未把秋意挥洒得酣畅淋漓,那些叶啊花的,依然妩媚妖娆。不过我清楚,秋毕竟来临,正如人生之秋,待几场秋雨连绵过后,终是“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菊花独自芳”的时节了,在天高云淡中,万物淡淡地来、淡淡地去,迎接一树树如云霞般的锦绣——那云霞虽转瞬即逝,亦能如夏花之绚烂,如松涛般千变万化,泼洒出诗情画意的壮观……

风加大了力度,几枚叶子簌簌而下,有一枚栖落到窗前。我小心翼翼拾起,细数叶片上的脉络,竟然还那么清晰。那是一枚黄绿色的扇形银杏叶片,有点儿像鸭脚状,上缘不规则的波状弯曲,中间凹入,细密的平行叶脉很是均匀,像极了一只光滑无毛的蝴蝶,美丽端庄。我把它呵护在掌心,叶脉与掌心的纹路重叠,用体温传递一点慰藉,聆听一曲四季轮回的心语,收藏一支生命的最后独舞。它一定是猜透了我的心思,用细细的叶柄轻触我的肌肤,丝丝缕缕的痛。或许,它是想告诉我:失去往日的风采,也无需在萧条中哭泣,叶落归根才是“秋叶之静美”的真谛。

当第一场秋雨湿润大地,当第一片枫叶醉红天际,我读懂了这秋日的私语。秋天本身并不“悲凉”,是人们赋予它多愁善感。人生如独舞的叶子,流失了青春的光和热,仍可抹一笔秋的丹青,在往后余生的画卷上,努力绽放一份静美与从容。

每一种走过都是收获

不知不觉,一月的紧张、二月的焦虑、三月的等待,皆成为渐行渐远的步履蹒跚。来不及怀想以往的四月,来不及铺纸研墨、书写赞美诗,甚至来不及翻开墙上的日历,四月已从荒芜与繁盛之间走来,浅笑着、呢喃着,闯进世间每一个角落。

措手不及之际,匆匆想起了林徽因,和她的《人间四月天》。不过,想起遂又放下,今年的四月实在与以往不同,故而那首优美的诗作,亦不符合此间心境。这个乍暖还寒之际,怎能只顾着拥抱“暖”,而忘掉刚刚历劫的“寒”?若记忆如此轻飘飘,如何承受生命之重?

困惑不由升上心间,坐在玻璃窗前,在光秃秃的柳枝间,想象江南四月的模样。那该是唐诗宋词的佳句,是“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是“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而此刻北方的四月,尚需经受一番等待,等一朵属于北方的花开,等一只属于北方的燕来,等一场花事的盛大启幕,等一声孩子的叽喳雀跃。但是,这等待是甜蜜的,是不同于前三个月的──“吹面不寒杨柳风”,如此温柔,让这等待变得喜悦,充满勇气,是与坚韧共生的,是终将破土而出的希望。我已经想象得到,每一片树叶、每一丛绿草、每一朵小花、每一只鸟儿,都能在这煦风里复苏,弹奏出奇妙无比的乐曲。

于是,心情疏朗了许多,眉头也缓缓舒展。于是,以往众多的“四月”比赛般涌来,在脑海中次第上演“昔日重现”,令人欲罢不能。

童年的四月,在村庄里无忧无虑。不知道林徽因和她的诗,不知道远方的四月与这里不同,对月份缺少明晰的概念,受本土风俗的影响极其严重,更关注农历的时令和节气。甚至于,是否知道“踏青”这个词,是否观察过变得松软的泥土,是否拿柳枝翻动枯叶丛,寻找准备探出脑袋的小草……真的,已经不是很确定了。只记得一望无际的黑土地,一丝丝积雪也看不到了;低矮房屋上的袅袅炊烟,比以前显得飘逸了;忙着做各种家务的母亲,又多了一项开垦小园的活儿;忙着在村委会算账的父亲,张罗着备粮种备春耕了;忙着上学的哥哥姐姐,脚步比以前轻盈了。而小小的我显得有点孤独,因为没有事情可忙,只能跟在母亲身后跑来跑去,争抢着做自己尚力不能及的事,帮了倒忙之后,还可以不亦乐乎。

少年的四月,在校园里仰望苍穹。有了自己的书包,欣喜若狂;戴上学习委员的两道杠,责任在肩,自信满满。喜欢语文课,沉浸在每一个篇章里,闭塞的思路豁然开朗。喜欢数学课,在加减乘除不断演算、密密麻麻的数字里乐趣无穷。喜欢自然课,那些花鸟鱼虫、风云雷电的奥秘,让人惊奇不已。喜欢地理课,原来在小村庄之外,最大的地点不是“乡镇”,还有无比广阔的山川河流;除了自己生活的黑土地,还有千奇百怪的地域风貌、风土人情。喜欢历史课,日子不仅是昨天、今天、明天,人物不只是熟悉的和陌生的,在我们无法触及的领域,曾存在那么久远的时间长河,曾生活过浩如烟波的先人,曾发生过无可计数的事件。仰望苍穹的我,也如星星一样时而眨眨眼睛,对世界似懂非懂。

青年的四月,在家庭中不断成长。走近爱情,初为人母,三尺陋室一亩田。喜欢清晨的光,在睡眼惺忪中照亮柴米油盐。喜欢正午的风,在锅碗瓢盆中烹调出苦辣酸甜。喜欢傍晚的云,在千变万化中使烟火气日渐丰满。喜欢更深人静的雨,在屋顶的青瓦上嘀嗒出简单的浪漫。生命的成长与倔强,在孩子的身上恰到好处地体现,给四月增添一种莫大的力量。世间何处最暖?终于,理解了林徽因那句“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中年的四月,在生活中起伏跌宕。爱上写作,扶轮走近真实的社会,邂逅形形色色的人,遇见五光十色的景,发生了喜怒哀乐的事。喜欢诗歌,一行复一行,却抒不尽对生活的赞美。喜欢散文,一篇又一篇,却写不出最深切的表达。喜欢小说,天马行空般穿越古今,可故事里的人物看似虚构,却不知不觉贴上了自己的影子。无穷的远方,真的会有很多人与自己有关,很多事情都不可预见。“笔端驱万马,驻平川”,人间何处有神仙?走过人生海海,趟过顺流逆流,却发现“长安只在日西边”。

回望,每一种走过都是收获。如果人生是一条路,那最好的模样,应该是活成自己的四月天。时光已经站在荒芜与繁盛之间,历经磨难后,万物随日月而动,如生命的重大节点,令人欢畅又无比敬畏。

未来的四月,又会是什么模样,我不再迷茫,也不去无端幻想。唯愿接受此刻的乍暖还寒,如汪曾祺所言:“己心温暖,则世间温暖;己心妩媚,则世间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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