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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会改变我们的衣橱吗?

2022-02-23阿曼达·马尔

海外文摘 2022年2期
关键词:服装衣服设计师

阿曼达·马尔

去年3月初的一个星期五下午,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这是我一年多以来第一次产生这种冲动——我想买新衣服,在外面穿的,能穿去参加聚会的那种。

时值冬末,阳光明媚,温暖万物。距离我接种第一针辉瑞新冠疫苗已经过去了一周半。在这种情况下,我的乐观情绪溢于言表,我必须要用我最爱的方式——网购来庆祝一下!

对于新的一年,我满怀期待:我希望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享受各种娱乐,触碰他人的双手,我希望改变现状,在夏天之前重拾过去的自己。首先,我回想了一下在疫情发生前,我的衣服都是从哪儿买的——ASOS?美德威尔?诺德斯特姆?我绞尽脑汁,回顾了过去一年我看过的网络节目里的穿搭推荐,然后打开了浏览器……在盲目乐观中,我逛到了一堆黑色打底裤、运动衫,然后是配套的运动胸衣以及……更多的打底裤。最后,在下滑了无数页之后,我还看到了一些毛衣和牛仔裤。很明显,这些衣服已经搁置好几个月了。我停下来,陷入沉思:我是不是弄错了月份或是季节?疫情暴发以来,我曾多次产生过这种怀疑。

时尚产业会基于对消费者未来数月购买兴趣的猜测,在消费者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之前就将商品双手奉上。然而这次,我却没在购物网站上看到春装新品——打底裤倒是随处可见。

疫情给很多行业带来了严重冲击,服装产业首当其冲。通常情况下,当人们的生活有所变化,比如开始新工作、结束旧恋情或是搬新家时都会买新衣服穿。但在过去的一年,我们很少需要新衣服,更没有穿高跟鞋和正装裤的机会,这些服装的销售额急剧下跌,人们反而把钱花到了带松紧带的裤子上,扎染衣服也广受欢迎。

1928年,在电影《婚礼进行曲》中,摩登女郎的装扮展现了美国“ 咆哮的二十年代”的流行之风。

2020年最受欢迎的衣服是“睡袍”——不过是高级版睡衣罢了。过去,时尚业每年花数十亿美元预测人们“未来”的消费偏好。而如今,人们越来越没兴趣打扮自己,焦虑不已的时尚业转而研究人们在无限循环的“当下”会买什么衣服。不过,如今美国人的生活又发生了一些深刻的变化。对一些人,尤其是我们这些有幸在家工作的人而言,各种聚会、约会和应酬突然回归。那些失去至亲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尤其渴望拥抱生命、珍惜当下——这可能伴随着想提高自己颜值的冲动,研究发现,在经历重压之后,人们更可能想让自己看起来焕然一新。也就是说,数百万人将在商店和自家衣橱里大肆搜索,寻找一个陌生问题的答案:我要穿什么来重新融入社会?

瘟疫会影响人们的着装,这一现象历史悠久。14世纪的黑死病曾夺去了一半欧洲人的生命,逝者留下的丰厚遗产让幸存者的生活变得富足起来。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这场瘟疫激发了欧洲人对高级定制服装和奢侈品的追求,与此同时,欧洲人的衣服越来越紧身,纽扣、毛皮等装饰也越来越常见,华丽的头饰大行其道。就这样,黑死病催生了意大利时装业,使其引领全球潮流至今。

后来,欧洲人的衣柜更成了疾病晴雨表。18世纪末,结核病的暴发在欧洲被彻底浪漫化,疾病造成的消瘦体态反映在当时的蜂腰紧身衣上。20世纪初,人们开始担心拖地长裙会藏污纳垢,引发疾病,因此,女性开始把多余布料裁掉,让裙子变短。自此,维多利亚美学走向终结。

但是,时装历史学家、纽约时装技术学院博物馆馆长瓦莱丽·斯蒂尔表示,要预测疫情后美国人会如何着装,一个重要的历史参照是“咆哮的二十年代”。当时,流感持久战和一战都刚刚结束,许多美国人在这十年中已疲惫不堪,幻想破灭。斯蒂尔告诉我:“年轻人纷纷抱怨,美国在这些事上的表现糟糕透了,经历了一场惨败的国家凭什么让我们遵守它制定的规则?”有点耳熟对吧?流感结束后,美國叛乱丛生,文化多元。人们伴随着爵士乐翩翩起舞,在地下酒吧喝得酩酊大醉,飘飘欲仙,整个国家都沉迷于毫无悔意的放荡生活中,这是对前几年禁欲生活和匮乏物质的报复性反抗,也是对禁酒令的强烈反对。统治者曾试图用禁酒令来阻止这种极端享乐行为,但以失败告终。年轻女性也解开束身衣,穿上超短裙,她们不仅反抗上一时代的刻板僵化,还追求放荡生活。这场流感的终结成了人们绝望情绪爆发的开始。

2021年6月1日,在悉尼的澳洲时装周上,一名模特在T台上穿着Erik-Yvon品牌设计的服装走秀。

性感已不再像20世纪初那样是一种令人羞耻的禁忌,但仍未被广泛接受。《时尚业》高级记者劳伦·谢尔曼说,近年来,随着性别角色认同等社会准则的转变,时尚变革也愈加谨慎。最近的发展趋势是掩饰身体胖瘦,而非寻求身体自由。谢尔曼说:“我不能说美国文化越来越极端,但至少更加政治敏感了。人们矫枉过正,无法把握性感的‘度’。”

早在2020年前,美国独身主义者的数量就在持续增长。再加上过去的一年,无论是单身人士还是夫妻都奉行禁欲主义。对很多人来说,想要打破禁欲的枷锁,重新成为一个充满激情的人,首先要解决过去一年的压力与孤独。两性关系作家兼播客主持人妮可·帕金斯对我说,她不知道今后该如何着装。“我不愿承认自己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恐惧,”她声音颤抖地说,“很难想象依旧单身的我该如何回归原有生活,重新开始约会。”在着装上的纠结成了这种焦虑最直观的体现。你还记得你以前穿什么最好看吗?那些衣服现在还有这种魔力吗?它们还合身吗?在帕金斯身上,我看到了同样担忧的自己。

一旦消费者对服装不再重视,设计师的各色设计也只能作为未来赌注的筹码。

但從某种程度而言,购物冲动体现着我的一种努力,我在试图调和自己已经疏离的身体和接下来几个月我想展现的形象。如果我能搞清楚自己想穿什么,也许我就能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或者,至少我能重新开始和别人发展关系。对于美国的幸运儿们来说,过去的一年单调无味、孤独寂寞;而对于那些因为疫情失去工作、住所、至亲之人或是在抗疫前线命悬一线的人来说,更多的则是恐惧与悲痛。在不久的将来,很多人可能得以享受快乐,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种快乐却难以抵消不久前刚刚经历的伤痛。对于同时有这两种感觉的人而言,接下来的几个月将会悲喜交加。至少,我又能见到我的朋友们了,我还会见到我讨厌的人——这同样令我激动不已。我又憧憬又焦虑,如同要迎来新学期的第一天!但是,天啊,要开始新生活了。将此时此刻比喻成新学期的开始显然不太贴切,但相同之处是都要先来一波购物。经过长时间的断联,你要像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回到并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即使大家都像我一样,打算买几条好看的新裙子,也很难像以往暑假结束时那样,一下子就能在商场里找到心仪的衣服。

谢尔曼告诉我,在2020年冬季,很多品牌商表示次年5月初左右才会开始进春夏装,比以往晚了数月。很多品牌商甚至选择观望更长时间,为的是将风险降到最低。美国服装市场的走势之所以难以预测,另一大原因是设计师们和其他人一样经历了“与世隔绝”的时期。谢尔曼说:“时尚界恐惧弥漫,创造力所剩无几。”

即便如此,仍有设计师认为,未来充满无限可能,至少人们会穿得更性感,比如,纪梵希就新推出了一款用于展示胸部的无胸垫内衣。但是,其他设计师就没那么乐观了。法国赛琳服装的创始人艾迪·赛里曼以前以极端性感和奢华的设计著称,然而,在他最近开展的广告活动中,服装模特却只穿着带有品牌商标的运动衫、牛仔裤,头戴棒球帽。一旦消费者对服装不再重视,设计师的各色设计也只能作为未来赌注的筹码。

人们都是通过融入社会,与朋友和同事相处,观察周围人的穿着来决定出门穿什么。时尚是一种交流,而服装是我们向他人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但如果这种沟通没有对象,那还有何意义?谢尔曼认为,在我们回归社会之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交流才能展开。到那时,人们才能确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设计师才能预测出消费者在新时代的需求。的确如此,毕竟曾经“咆哮的二十年代”历经了整整十年,而非短短数月。

[编译自美国《大西洋月刊》]

编辑:侯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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