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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设限

2022-02-21

VOGUE服饰与美容 2022年2期
关键词:苏翊鸣锦华

熟悉李庚希的人都知道,她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她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不只是演戏,生活中也是这样,一旦意识到自己接不住变化或者有未知的东西,她就心有不服。奇妙的是,她在《超越》和《雪中悍刀行》中自己饰演的角色身上也看到了这种似曾相识的“不服”,无论是陈冕还是姜泥。她想,也许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白色假领Givenchy

黑色皮衣、卡其短裤均为Miu Miu浅黄色上衣Shushutong橙色尖头皮鞋Prada白色袜子私人物品

一腔孤勇

拍摄前一晚,李庚希因为工作到凌晨四点才得以入睡,早上来到拍摄现场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她时不时就对自己吼几嗓子:“我要清醒一点l”这样的古灵精怪,劳累也不能掩盖。真正拍摄时,她完全沉浸在音乐的旋律中自由摆动,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直到摄影师希望换一种感觉,她才迅速切换一张严肃无情的脸。快门声接连响起,那一刻的李庚希就此被定格。

和拍摄《超越》时的困难相比,这次拍摄的疲惫对李庚希而言着实算不了什么《超越》是一个运动题材的电视剧,李庚希在里面扮演从非专业選手到独当一面为国争光的短道速滑少女陈冕,为此她需要进行非常多的专业的动作训练。因为清楚开机后的拍摄大概率会困难多多,所以在训练时她几乎是拼命地练,每天从早上10点练到下午3点,很苦,但慢慢地,她便乐在其中。“我觉得运动还是挺刺激的,就是那种你拼尽全力地练好几个小时,完了就神清气爽的感觉,还挺开心的。”最重要的是没有白练,刚进组时,导演说她太瘦,腿细得不成样子,但训练了不到一个月,她的大腿就粗了六厘米,“我大腿都出现了生长纹了。”这种上一秒还陶醉在努力终有成效的得意中,下一秒就变成爱美女孩后知后觉地一声叹息,着实可爱,

聊起陈冕最吸引人的地方,李庚希觉得是“有一腔孤勇”,这是真正支撑她走到最后的力量。《超越》的拍摄阵容强大,不乏资深戏骨,能够在拍戏时跟这些前辈们学习表演,对李庚希来说,也是她最大的收获。“每次跟他们演戏,我都很放松,直接去感受他们给我的东西,我再去反馈。”比如当她向剧中饰演陈冕父亲的胡军(这也是他们的第二次合作)请教表演问题时,胡军告诉她,拍情绪戏时可以试着收一收,憋着的情绪可能会表达得更饱满。后来她自己想了想,果真是这么回事。《超越》中李庚希最满意的一场戏就是父亲生病住院,她从北京飞到哈尔滨去看他,与此同时有一个队员因为她的原因受伤了。演这场戏时,她就做到了对情绪的克制。

李庚希也从导演张晓波身上学到了不少对于表演的理解,尤其是角色塑造。“你要有变化。比如说这个角色初期时的人物性格、说话方式,以及面临事情的反应,和几年过去经历一些事后,加在他身上的压力与面对各种情况,他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时间对于角色的影响很重要。”

《雪中悍刀行》的“行”是前行

聊完《超越》,话题自然转到了备受关注的《雪中悍刀行》。对于这部剧,李庚希有期待,但压力也不小,“那种压力就是不确定我有没有把这个角色演绎好。”回看过往作品,李庚希说这部戏对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大对挑战,她很确信自己在演这个角色时是以最贴近人物当下的状态去诠释的,但在完整性上,她觉得有一些地方她可以演得更好。

往往演完一部戏,李庚希就会对自己有一个判断,这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对于表演的认知也会因此变得更深刻。现在再回头看,她觉得自己当时对于姜泥的理解尚有些浅显。但在当时那个阶段,她已然展现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其实有些事情说不好。如果现在再拍一遍《雪中悍刀行》,我可能会演得更好。重要的是,我已经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足,我可以继续go on。这是一个一直go on的过程。”

去年为我们拍摄VOGU Efilm时,李庚希就正在拍《雪中悍刀行》。聊起这部剧的拍摄感受,她表示,古装剧中宏大的世界观对她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时隔一年再聊起这个话题,李庚希找到了新的表演体验。“有一些行为体态可能只有那时候的古人才有。不过,虽然我演的是一个古人,但她也是人,把这两个融合在一起,我觉得是一个很有趣的体验。”

一些较劲

陈冕和姜泥身上都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儿,一个融在体育精神里,一个隐于背负的血海深仇中。而这种不服输的劲儿也和李庚希很像,对她来说,有很多东西都不能输。“我希望自己能不断突破,我不喜欢一成不变,不只是演戏,生活中也是。我喜欢不断地变化,以及未知的东西。如果我发现自己没有很好地应对那样的未知,就会心有不服。”她在微博发的照片或许就是一个小的佐证。她没有固定的拍照风格,如果意识到自己一段时间都是一种风格,她就会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她要的。“每个时间段,我的性格什么的可能都不太一样。有可能是自然而然地改变,有可能是故意而为之地改变。”

最近这段时间,李庚希在学习摄影和吉他。前者是她一直喜欢的,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感性,想要把每个人都拍下来;后者则是她的久别重逢。很久以前李庚希就开始学吉他,但当时因为自己手指太短,一些弦按不到,就放弃了。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醒悟,既然没有办法改变手指太短的现状,那就买把小一点的吉他不就可以了。

而当聊到如果用一首歌来作为她近期生活的bgm,她会选哪首?她给出的答案是英国乐队Joy Division的Atmosphere。至于为何,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拿出手机当场放给我们听,“你听—下大概就明白了。”音乐响起,迷幻有力的鼓点仿佛诉说着生命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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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在父亲的引导下第一次站上雪板时,苏翊鸣没有想到,13年后的自己可以站在世界杯的冠军奖台上。从引人注目的童星,到创造历史的职业运动员,“不设限”和“全力以赴”是这个17岁少年给自己未来的人生贴上的标签。

所有服装均为私人物品滑出来的童星路

成为单板滑雪运动员,对于苏翊鸣来说似乎是人生中注定的一个选择。从四岁第一次站上雪板的那一刻起,他就疯狂地爱上了这项极限运动。在那之后,单板滑雪就成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幼时的苏翊鸣,和大多小男孩一样调皮捣蛋,而单板滑雪为他的人生打开了另一扇门。“小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特别淘气,但是自从开始接触单板滑雪之后,我终于可以完全静下心来专注地做一件事情,”由于单板滑雪是一项极限运动,为了保证身体的安全,苏翊鸣在训练时必须保持百分之百的专注。“这完全改变了我,爱上单板滑雪之后,我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

滑雪带给苏翊鸣的,不仅有专注,更多的是自由。“第一次站在单板上的时候,我就爱上了这项运动。大概一周后,我就学会了换刃,可以自由地滑行了。我发现站在板子上的感觉特别自由,这是其他任何运动所不能及的。”

自幼对滑雪的热爱,也为苏翊鸣迎来了登上大银幕的机会—几年前,他首次触电,出演徐克导演的电影《智取威虎山》中的“小栓子”。在苏翊鸣看来,成为童星是一个“机缘巧合”的过程。“在我八九岁的时候,《智取威虎山》剧组要找一个会滑雪的孩子,最好是东北的。那个时候我妈妈偶尔会把我滑雪的视频上传到网上,剧组刚好看到了,找到了我妈妈的联系方式,”于是,苏翊鸣的演员之路就这样开启了,“这跟我刚开始接触滑雪的时候是一样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又出演了几部电视剧和电影,走上演艺道路于他而言原本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但他却在某一刻选择了暂停。

少年冬奥梦

2015年7月31日下午17点58分,國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在国际奥委会第128次会议上正式宣布中国的北京和张家口共同获得2022年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举办权。这一刻也成了苏翊鸣人生的转折点,“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一个奥运梦了。”

真正让苏翊鸣感觉到自己离奥运会的距离近了一步的时刻,是在两三年前,那时他认识了后来的教练佐藤康弘。“认识佐藤教练之后,我才开始进行系统的教学和训练,才真正走上了成为职业单板滑手的道路。”

回忆起自己的国际赛事初体验,苏翊鸣至今记忆犹新,那是2019年的美国公开赛(BURTON US OPEN)。“当时我只有15岁,技术还没有那么好,所以在那里训练和比赛时,我每天都处于紧张和害怕的状态,有时候我都能看到自己的腿在抖。”但这也成为了他训练生涯中无比宝贵的一段经历,因为没有什么压力,他抱着学习的心态参与其中,不仅学到了很多新的动作,也收获了很多经验。“因为在那时尝试了很多特别难的动作,以至于在之后的训练和比赛中就没有那么害怕了,所以那次对我来说是一种特别好的突破。”

每天,苏翊鸣都在为冬奥会做准备,不断突破自己。

作为一名极限运动职业选手,受伤的风险无时不刻不在,在苏翊鸣13年的训练生涯中伤病屡见不鲜,但这并不是运动生涯中最大的挑战。“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是如何把新的、难的动作做好,并且保证比赛的时候能够稳定地完成。当我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完成了一个特别难的动作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

在这次采访的两天前,苏翊鸣在国际雪联世界杯美国斯蒂姆博特站单板大跳台比赛中,以总成绩155.25分夺冠。这是他个人的首个世界杯冠军,也是中国男子单板大跳台历史上的第一个世界冠军。获得这样的成绩,苏翊鸣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觉,但第二天他就冷静了下来,因为最大的目标还在等着自己去实现,世界杯冠军“只是一个开始”。这个仃岁的少年告诉我们,“我一直不断地督促自己,要不骄不躁,保持初心。我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好了,有更大的目标或者更难的挑战去完成。”

“最大的目标”显而易见——即将到来的2022北京冬奥会。在过去的一年,苏翊鸣每天都在为冬奥会做准备。“一整个夏天,我都在成都进行气垫上的训练,以及体能训练。因为我们跳这种大跳台,落地的时候身体要承受的压力会非常大,所以一定要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强壮起来,这样才能够更加安全、更加流畅地完成动作。”

“天才少年”,是人们提到苏翊鸣时最喜欢贴给他的标签:4岁学习滑雪,7岁成为国际知名单板品牌签约滑手,14岁入选国家集训队,17岁获得世界杯冠军,为中国单板滑雪大跳台创造了新的历史。随着北京冬奥会的临近,人们对苏翊鸣的期待自然越来越高。

而那些赞誉、期望与关注势必会化为一种力量,压在这个17岁少年的肩上。谈及此,苏翊鸣坦陈:“其实我的压力更多的来自于我对自己的要求,因为其他的单板滑雪运动员进步也非常快,所以我必须要不断地去突破、不断地去进步,才能够在比赛中取得好的成绩。而且压力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动力,当有压力的时候,我可以更加专注、更加有目标地去进行训练,所以对我来说是一种很好的推动力。”

未来不设限

当下,苏翊鸣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单板滑雪运动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演艺道路。“因为冬奥会临近,我需要以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做好一件事。但毕竟单板滑雪是一项极限运动,考虑到年龄和身体条件的限制,我不可能永远从事这个职业。”对于未来,苏翊鸣不想给自己设限,他希望在达到了自己对于单板滑雪的目标之后,尝试更多不同的事情,年少的他还想去拥抱人生更多的可能。“之后我肯定是會继续拍戏的,到那个时候,滑雪和拍戏我觉得是不冲突的,两者都是我很喜欢的事情。我希望大家能看到我可以做好任何我热爱的、想做好的事情。当然,以后因为越来越多的经历,可能我的想法也会改变,会有新的喜好和目标。但不管我热爱什么,我都会付出全部的努力投入其中,把它做到最好。”

赛场内外,作为运动员和媒体人的徐莉佳,有着观察者的一体两面。她曾在2012伦敦奥运会上获得女子单人艇冠军,摘得中国乃至亚洲帆船史上的首枚奥运金牌,这一殊荣至今未有其他中国运动员可以超越。赛场之外,她继续深造,从媒体人的角度延续自己对于运动的热爱与观察。

东京奥运会,重燃了疫情之下的奥林匹克精神。而在赛场之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活跃在媒体报道的一线,她就是徐莉佳。如今,这个曾经的帆船单人艇奥运冠军还有另一重身份——媒体人,东京奥运会时,她重返赛场,完成了运动员对运动员的观察与对话。

在疫情的考验之下,东京奥运会的举办无疑是困难重重的。切换了身份的徐莉佳,每天在酒店、赛场、新闻中心三点一线地工作。“由于无法去餐厅,这届奥运会期间我真的吃了二十多天便利店,又值酷暑,的确不容易。在奥运会期间,我们和很多国内的媒体朋友团结在一起,像打游击战般不停地去抓拍,互相帮助以便获取更多的素材。”

这种媒体视角与身份的转换绝非是一次客串,对此,徐莉佳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多年的运动生涯中不断地与媒体打交道,让我逐渐对这个行业产生了兴趣。”在英国南安普顿索伦特大学完成体育新闻传媒研究生课程后,她从2018年开始制作音频节目《体坛佳音》。同时,她还进行了发声训练,改进普通话。“我希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以及运动员身份的优势,来突破行业壁垒。我会习惯性地关注运动员的伤病问题。作为媒体人,我更希望去传递运动的魅力。”

而作为运动员,徐莉佳对于访问的关注点也有着自己不同的视角。“因为我与很多运动员都是朋友,大家对我会更放松,更亲近。我对运动员所面临的心理、身体问题感同身受:当运动员达到一定的竞技状态之后,真正决定成绩的往往是心态。而运动员的抗压经历也能够为大众提供一些启发。”

从最初单一的音频到图文、短视频、面对面的采访,徐莉佳结合当下新媒体环境不断做出改变,目的是让有着不同收听/观看习惯的人都能关注节目。对于东京奥运会期间,越来越多的运动员在社交平台上以直播、对谈连线等形式发声,徐莉佳认为这样主动接受媒体是件很好事,能让人们看到赛场外运动员更立体、可爱的一面,少了过去给人的严肃拘谨的印象。由此可见,“运动员与媒体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

与海浪同行的日子

出生在上海的徐莉佳,五岁开始游泳训练,没想到后来却入了在泳池边蹲守好苗子的帆船教练的法眼。“十岁的时候,我在上海青浦淀山湖的水上运动中心参与了两周的试训。帆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比游泳有趣,很幸运的是最终我入选了。”

和其他室内运动不同,帆船运动是将自己的身体与帆船一起投掷于大海中,赤膊上阵。它要经常和大自然打交道,因为每天风、浪、气流、天气等因素都不同,所以每天都是新的挑战,需要不停地观察、思考、探索最适合的航线。“虽然每一项运动的专业训练都很辛苦,但这项运动带给我的新奇感远远大于辛苦,我也因为这份热爱不断地克服了训练的苦和伤病的痛。”

而在这个过程中,乘风破浪并不是徐莉佳要面对的唯一的困难。她左眼弱视,双耳听力只有正常人一半。但面对身体上的短板,她没有自怨自艾,而是与身体找到了一种自洽。

“在训练当中,为了让我能够听到,教练会特意准备喇叭。而在平日,靠近说话的人、读唇语、依靠助听器,是我交流的常态。以前可能会抱怨上天的不公,小时候也因此受过欺负与嘲笑。但听力缺陷在所有的残疾当中是最容易弥补的,所以现在更多的是感恩身体赋予我的一切。”这种看似平淡如水的坚韧,从某个角度看,似乎与海洋的宽广有着某种重合。

训练时跌入海中差点遇难,膝关节长肿瘤险些被截肢,运动中经历的数次被迫改项,这些都没有阻止徐莉佳冲击世界冠军的决心。

自投身帆船训练开始,她在帆船运动方面的天赋就已通过一系列赛事中取得的成绩获得了证明:在欧美参加了多项赛事,并一举在2001、2002两届世锦赛OP级帆船比赛中获得冠军。后在2002年釜山亚运会帆船女子OP级的比赛中,年仅15岁的她再次夺冠。2003年,按照国际帆船、帆板协会的规定,超过15周岁的选手必须由小级别的OP级帆船改练大级别的项目,因此徐莉佳开始练习欧洲级帆船。随后她改练激光级(奥运项目),仅八个月,就在首次参加世锦赛上创造了奇迹,18岁的她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得冠军。2008年北京奥运会,年仅20岁的徐莉佳在青岛奥帆中心举行的帆船激光雷迪尔级奖牌轮争夺中成功夺得了铜牌,帮助中国队实现了奥运会帆船项目上奖牌零的突破。

而2012年伦敦奥运会夺冠,毫无疑问是徐莉佳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时刻,在女子单人艇激光雷迪尔级的比赛中,她发挥出色,斩获帆船项目的首金。伦敦夺金也弥补了徐莉佳2008年该项目夺得铜牌的遗憾。在闭幕式上,她成为了中国代表团的旗手。2006年多哈亚运会的胜利同样让她印象深刻。“这个级别是公开级,男女可同时参赛,我是唯一的女选手。我战胜了所有的另选手。虽然女性在体能上不占优势,但我们依然能够通过抓好细节,来战胜他们。”

这种包容性,也是帆船运动的魅力之一,可以抛去身份、性别、体能差异,在同一片海洋进行公平地比拼。当然,帆船还有几百种不同的船型,这也是它的另一种魅力。

角色转换,源于热爱

从运动员到媒体人,这种切换也源自于她对体育运动的热爱的驱使。

徐莉佳坦言:“我未曾想过退役或者淡出赛场,但是身体的原因让我没有办法进行高强度的训练,现实让我逐渐淡出赛场,但是通过媒体,我依然可以延续对体育的热爱。无论身份如何转换,都是在为体育发声。”

淡出赛场后,生活中徐莉佳也有着自己的节奏。她习惯早睡早起。“在家里工作的话,我在每一餐之前都会进行一定的运动;在外工作时,也会保证运动量。入睡前,还会学习或者工作。我经常冥想,以前冥想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压力很大的时候调整自己,而现在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够专注。”

她用“谦卑、好学、开放”形容自己,以开放的态度去拥抱一切,同时也关注海洋环保。“当我身处大自然中,会产生强烈的敬畏感。真正从事这项运动之后,会发现人类的渺小,要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帆船人通常会很自然地成为环保主义者,保护海洋。”

关于未来,徐莉佳还有着未竟的目标。“作为帆船人,我希望可以借助帆船完成环游世界的梦想:作为媒体人,我希望可以以不同的身份和角色去參与更多的奥运赛事中,将我与体育的缘分一直延续下去。”

2021年佳士得中国发布重磅消息,杨媛草出任其中国区主席;而在此之前,杨媛草更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纪录片导演及制片人。她的这次上任就像是一次对行规的彻底颠覆,当所有人好奇不已时,作为一个跨界新人的杨媛草已经站在了山脚,准备好翻越这座未知的高峰了。

外界对于佳士得中国新掌门人杨媛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她拍过纪录片,做过自己的公司,当过节目制作人。在她的人生谜宫中,似乎这些重要的经历都被标注了“谜宫入口处”,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一次绝对的跨界

2021年,对于杨媛草而言无疑是特别的一年,她正式加入佳士得中国,而在此之前,她对艺术行业并没有专业的涉猎。因此,这种赛道转换,急速而又突然。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还属于极少数人的游戏场的拍卖行业,现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更多的人有机会参与其中。杨媛草认为,像佳士得这样一个有着二百多年历史并且在今天依然保持着强劲状态的企业,一定有值得学习和尊重的商业模式和运营策略。“我在学习,以便做出更好的判断。不是改变什么,而是如何更好地去适应。”

“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在真正进入这个行业之前,除了过去二十多年的看展经历,以及一些私人收藏之外,杨媛草对艺术行业的参与度有限。如今,团队每个环节的每一个参与者都有着专业的知识储备,她耳濡目染,每次拍卖之前都会准备目录撰写,做大量的背调,涵盖艺术史内容、作品历年来的商业成绩、出版、在世界各地的展览信息、流派对比等等。佳士得有着强大的专家团队,这也给了杨媛草充分的支持,让她得以快速成长,她也很享受这种重新攀爬的感觉。“之前是我自己的公司,而现在,我是其中的一员,总体上还是要尊重比我更有经验的人对于大方向的判断。”

杨媛草深知“不应该以上帝视角去揣摩受众的需求”,保持这样的心态能够帮助她更好地感知藏家在选择方向上的改变。在她看来,新一代的藏家不可小觑,非常具有主观性,他们除了参考专家意见之外,还会通过更多元化的途径未获取信息,进行判断。因此,她和团队需要更全面细致地工作。

一场疫情,让更多居住在海外、有丰富看展经验及艺术鉴赏力的国人回到祖国。他们的回流让市场的审美变得更为多元,也为拍卖行提供了更广阔的视角和选择范围。同时社交媒体的发展与透明,提供了一个能及时获取市场信息的有效途径。这些对杨媛草来说都是机遇。后疫情时代,佳士得也是首家进行NFT作品拍卖的拍卖行。

如今,杨媛草对拍卖行的工作有了自己的视角和体味。“之前我觉得它有一定的距离感,离大众的生活很遥远,但有些距离感并不是负面的。加入佳士得之后,最大的惊喜是发现这个行业的工作方式和凝聚力有它本身的节奏和规律。我很喜欢这种突然的聚力所带来的兴奋感。”

从新闻人到制作人

从传媒行业、纪录片行业走到艺术领域,这种切换让杨媛草看到其中的共性。她收获最大的,是洞察市场的敏锐和悟性、对市场的宏观趋势的把握、对细节的敏锐度。

杨媛草是新闻专业出身,父亲在她前往英国留学前去世。弥留之际留下的一句话影响着她——“要做一个能够感知社会痛感神经的人”。最初她在英国选读的是商科,后来从当地学生那里知道,可以通过UGAS,即大学和学院招生服务中心,转换学校,她便选择了至今在英国传媒、新闻专业依然排名最前的卡迪夫大学。

学习期间,她的专业是Journalism Broadcast in Film,是一个以新闻为主、电影和传播为辅的综合性学科。可能很多人都有过相似的梦想,“我当时也很想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在一线工作,报道真相。这非常有吸引力,所以一直对纪实题材着迷。”凭借这种对于新闻原始的热情,杨媛草在2003年获得了BBC新闻新人奖。

而在国内,杨媛草更为广为人知的身份是制片人,她将《达人秀》《好声音》等真人秀版权先后引入中国,至此中国的综艺领域开始进入到真人秀与海外IP输出的一轮热潮期。回顾过往,她坦言,《达人秀》的成功有偶然性、有任性,也有专业的成分在里面。“当时面临的境地是,这个类型的内容在中国市场已经有些泛滥了,包括一些资深的业内同行也不看好这档节目。”

但或许人生就是需要一些勇气,“达人秀”的制作人Simon Gowell找到杨媛草,希望将Fremantle公司代理的节目版权通过她带到中国。推进的过程中又出现了竞争对手,这无形中也推了杨媛草一把,最终节目顺利落地。而在《达人秀》的定位上,杨媛草可以说功不可没,她和团队抓准了世博会的契机,打造了中国达人站在世界舞台去媲美全世界这样的核心理念,这才让《达人秀》有了不一样的精神内核,提升了它的格局和平台。

如果说《达人秀》《好声音》是发掘普通人身上与众不同的闪光点的话,那么纪录片则是去挖掘那些平常被忽略的问题,这个过程中杨媛草也经历了视角上的转换。“综艺和纪录片最大的不同是,综艺节目可以进行预设,包括节目中从个性上区分导师所扮演的角色:拍摄手法上,从素人的脚部拍起,打造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情境,这些都是有预设的。而纪录片是绝对真实的,甚至真实发生的情况比剧情发展还要激烈和有冲突。综艺节目还有可能通过协调去解决一些矛盾,但拍摄纪录片,很可能之前几个月的观察、跟踪工作都会因为当事人的中途退出而付之一炬。不过,两者又有相通之处,都要选择一种合适的讲述方式,带领观众进入情境。”

女性视角的自洽

在佳士得上海快速学习之余,杨媛草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每天,她的日常生活一定会包含四件事:健身、带娃、工作和看书。由于之前关注并拍摄过隔代人育儿的内容,所以她会亲自教育孩子。“当然,如果有职业的阿姨来帮我分担孩子的起居,我的时间就会相对宽裕些。”

成为母亲之后,杨媛草拍摄了一部关注女性生育现状的纪录片:《奇妙的“蛋”生》,反映了生育观念的問题。这是因为当下中国乃至世界范围都存在生育率低下的情况。最近她正在筹备新的纪录片《爱的教育》,关注的是爱与性的问题。

作为一个女性领导者,杨媛草最看重凝聚力。“我很在乎员工的身心健康,这也是身为母亲的女性领导者更能够去执行的事情。我相信女性的细腻在公司中是无法替代的存在。”未来,她希望带领佳士得中国用行动去支持好的艺术,她说:“我不是一个理论派,而是一个行动派。”

在Boucheron创意总监Claire Choisne看来,高级珠宝不能囿于材质,也不应受限于工艺;它轻盈、自由,光能穿过,情感能抵达。这位女性珠宝设计师,正在书写高级珠宝之于当下的崭新篇章。

Bouchefon创意总监Claire Choisne摄影:Adrien Dirand

反其道而行之

20世纪20年代、神秘古国印度、王公贵族、奇珍异宝……将这些关键词进行叠加,似乎能自动生成一派散尽奢靡气息的画面。而现实之于想象,有过之而无不及:1928年,印度帕提亚拉邦主带着40名随从声势浩大地抵达巴黎,同行的还有装着数千枚珍贵宝石的铁制保险箱。他穿过旺多姆广场,径直走进Boucheron店铺,将红宝石、祖母绿、钻石和珍珠密密麻麻地摊开在其创始人Frederic Boucheron之子Louis的面前,饶有兴致地签下了巨额珠宝订单。

Boucheron的现任创意总监Claire Ghoisne来到这个品牌没多久,在一次探索档案库时,偶然发现了Louis Boucheron为帕提亚拉邦主设计的149页的珠宝原稿。那段传奇故事,连同那些由7571颗钻石和1432颗祖母绿打造的作品,自那时起便在她心中不断发酵。每年,Ghoisne都会为Boucheron带来两个高级珠宝系列:于一月发布的“Histoire de Style”,和在七月发布的“Carte Blanche”。一个致敬过往,一个自由创新。而在为今年一月的系列构思时,Choisne决定“重返”印度,带来名为“New Maharajahs”的全新解读。不过,相比复原彼时的恢弘炫目,她反其道而行之,呈现了一个真正属于当下的高级珠宝系列。

创作自由与佩戴自由

“人们总认为时间是割裂的,一边是过去,一边是未来;但对于我来说,时间是一条流淌的河,无论处于哪个节点,都是融会贯通的。就像Frederic和Louis的作品在他们的时代堪称前卫,我也希望我的创作即使基于过往传统,也能以当下的视角进行呈现。”Ghoisne这样描述自己的初衷。曾经密集地贯穿于149件设计之中的祖母绿宝石,在新系列中仅出现在一组作品之上。不仅如此,Choisne还调转了祖母绿与钻石的比例,在项链的中心吊坠上,九颗哥伦比亚祖母绿宝石闪烁着灵动的光泽,周身的钻石被覆以水晶,通透中带有更加百转千回的光泽感。而除此之外的所有珠宝,皆是由钻石、白金、水晶、珍珠、珍珠母贝、蛋白石几种材质共同带来的单一色调,这在高级珠宝中极为罕见。

虽然色调统一,但绝不单调,各种宝石的色泽和质感相互交织,钻石的澄澈、水晶的清透、珍珠的温润,叠加出维度丰富的意蕴。罕见的Glyptique雕刻技艺更是为此系列注入精妙的细节,这种传统工艺多被用于祖母绿等名贵宝石之上,而Choisne却选择了以水晶作为基底,因为在她看来,“当没有了颜色的阻碍,光线得以在宝石中自由地穿梭,你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图案,但是以一种耐人寻味的方式”。不仅如此,Choisne还提到,Boucheron的创始人Frederic Boucheron曾是首个将水晶与钻石混用于高级珠宝中的珠宝商。这曾轰动一时,因为水晶并不是什么名贵宝石。然而,魄力与勇气相加,往往能铸就革新,“这既是非常Boucheron的方式,也很符合我个人的喜好,远离高调和炫耀,呈现更为纯粹简约、令人耳目一新的设计。”

除了材质和工艺,在佩戴方式上,Choisne进一步拓宽着高级珠宝的边界。或许在今日的语境下,华服珠宝显露的是女性的偏好和特权:然而,当回望过往,不论是雕梁画栋的欧洲中世纪宫廷,还是金碧辉煌的印度皇室殿堂,作为财富、权力和地位的象征,珠宝与男性的关系都更为紧密。她想打破这一传统,打破性别的桎梏,打破一切限制,以创作的自由,浇灌佩戴的自由。

“如果只佩戴一次就将其束之高阁,那珠宝就丧失了它的生命力,这对于我来说是极其伤感的。我想赋予作品更多的可能性。设计时,我们不仅会画草图,也会用电脑技术来模拟它在不同性别和人群中的效果。我们会设法想得远一些,希望珠宝能尽可能地凸显每个人的独特之处。”在这个系列中,几乎每件作品都可以被拆解为不同的功能和样貌,以适应各种场合和人群。比如长项链,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胸针和手链:两端镶嵌梨形水晶的方形戒指,可以轻松拆卸为单独的钻石戒指;一款饰有莲花雕刻的珍珠流苏项链,甚至可以展现七种不同的造型,即使将主吊坠用作男士西装上的装点也毫不突兀。

Boucheron全新高级珠宝系列“Histoire de Style-New Maharajahs”

“我不想昏昏欲睡”

创新二字一直是Choisne的标签,她曾将沙子、大理石这种听起来和高级珠宝毫无关系的材质引入作品当中。2020年7月发布的“Garte Blanche-Contemplation”系列,她甚至运用了高科技材质——Aerogel气凝胶,一种NASA用于采集星尘的物质,因为密度极低,并且99.8%都是空气,所以可以完整地展现出天空和云朵经过光折射后产生的变化。气凝胶被Choisne灌注进水晶内,作为一条项链的主石。这听起来确实足够高深莫测,但她表示,她不会为了创新而创新,为了使用高新材质而去使用;材质和工艺皆服务于设计,而设计是为了传递情感和梦想。“当与Boucheron这样的百年珠宝屋一同工作时,面对种种至臻的工艺,面对种种罕见的珍材,能自由地发挥创意,尝试赋予物件情感,才是更为重要的。”

Ghoisne使用气凝胶,是想通过它来实现将天空和时间定格的瞬间。“我希望采撷一片天空赠予佩戴者,它以项链的形式被温柔地拥入颈间。对我来说,这样的一片天空是无比珍贵的,因为它承载着美好的幻想。”将变幻莫测的天空和永不停下脚步的时间注入珠宝中,封存它们最为鲜活的模样,这是她赋予高级珠宝的浪漫情愫,源于女性珠宝设计师丰沛且柔软的内心世界。从古至今,一颗小小的宝石总能道尽关于身份地位的无限信息;同时,它也化为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呼吸和心跳的节奏,感知情绪的起伏,寄托思绪的流淌。

如今,Ghoisne的Boucheron之旅迈入了第二个十年。她驾轻就熟,也懂得轻装上阵。“刚开始,我不知道人们能否接受我的风格。这十年来,逐渐获得认可,现在我确信自己可以更加无畏地前进。这曾经是一种直觉,如今演变成一种动力。下一个十年,我不想待在舒适区,不想昏昏欲睡。我要继续探索,继续创新,继续通过创作传递情感。”

戴锦华一直在突围。从学术研究的方向,到分享思考的方式,再到看向世界的视角,她永远在寻求新的养分和突破。敞开与尝试是一种选择,但同时,她也选择带着清晰的底线与边界一同前行。

触网

2021过去,戴锦华感觉自己经历了生命中最无趣的一年。疫情延续,整个社会因流动性受限而失去了部分活力。物理意义上的静止会带来更强烈的停滞感,然而,她生命中的又一次冒险也在这一年发生:她的20讲电影课《性别与凝视》在B站登陆了。

绿色毛衣、绿色毛呢大衣、绿色针织长裤、均为Loro Piana黑色皮鞋私人物品

平台是合作方活字文化选择的,同意前戴锦华犹豫了很久。她一直忌惮大型网络平台,没有微博、博客,也没有公众号,尽可能地避免“触网”。除了不认为自己有公共性,也因为“非常非常非常恐惧网络暴力”。“我非常厌恶非理性的敌意。”戴锦华说,“我一生中没有怵过什么,我不忌惮敌意,也不忌惮敌人,如果我们可以经由交锋和讨论到达哪儿,那是没有问题的。但网络上非理性的暴力完全没有生产性,是一种‘火焰战争’,因不受惩罚,所以肆无忌惮。而且,今天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出现了这种态度的极化和简单地站队。不以辨明真理或者到达哪里为目的,可以说我恐惧这些东西。”

但她还是出现在了弹幕之后。戴锦华发现自己的学生们,尤其是亲近的学生,几乎都是B站的用户。他们和平台的连接与丰的情感,成为她尝试入驻的重要原因。戴锦华说,自己一生都在从学生那儿学东西。退休和衰老不足为惧,唯一可算作丧失的,会想念的,就是学生了。戴锦华从不把对流行文化的吞食看成田野调查,她喜欢玩手账,各种钢笔和彩墨,喜欢编小挂坠链子,做手工皮具,阅读畅销书,而同学们正是这部分知识热情的分享者。“21世纪互联网数码转型使我们进入分众文化时代,我觉得任何流行文化都只是一种圈层文化,对圈层中的人是天大地大,对圈层之外的人它根本不存在,所以我一定是由圈层中人引导。”

课程在B站上线后,有朋友转来“课代表”自发整理在评论区的讲座要点,随之而来的是其他人不同意见的讨论。“很感动,我觉得那是一个生长的空间。”只是触网至今,戴锦华都没有阅读弹幕评论的习惯,“对我来说,做完了就是做完了,就像漂流瓶丢进大海,你还要把它捡回来吗7它十有八九是沉没的,十有八九变成垃圾了,但有万分之一可能,有一个人打开了它,那就是非常幸运的事。”她一直对互联网的“镜面”充满警惕,弹幕精确实践了人们在互联网世界的投射动作。某些時候,人们希望借网络照到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戴锦华说,她渴望引发的思考绝对不是以性别战争的方式发生的,“会以这种方式投射到这样的话题上的人,多数都没有真正进入这个问题的愿望吧。”如果发现网络上的断章取义、恶意扭曲,助长了她所不喜欢的某些文化或力量,她也做好了随时退出的准备。

除此之外,戴锦华非常厌恶“戴爷”这个称呼。这原本是电影学院时期年轻人互相开玩笑取的外号,充满喜剧自嘲意味。但被翻找出来后,竟然在网络上被更多人知晓,并且作为认真正面的称呼被使用,戴锦华觉得被歪用后,这个外号“好粗鲁、好父权”,希望大家停止再用这个名字叫她。

2021年的触网,对戴锦华来说或许算是一次突围。她真正想要借由网络平台打开的是新遭遇、新相逢的可能性,“而不是营销和出售”。平台善意地为她安排过一些运营环节,戴锦华都谢绝了。“因为我不需要更火,不需要经由形象营销和粉丝养护来赢得更多用户。”在北大校园里,戴锦华偶尔会遇到同学惊叫“啊!戴老师!”——比起学生见到老师,这更像是粉丝见到偶像的状态。是不是在新媒体平台发言就一定难逃这种关系结构和被偶像化的命运?这些都是戴锦华的观察点。大的结构仅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但她想,身为对此已经有所意识的人,还是要做自己能做的。对媒介结构和整体状态的判断,对打开和边界的选择,都在其中。

自己的年月

这二十年间,戴锦华一直在表达:当看向所处的时代,我们应该站在一个起点上开始。这个起点是承认新的情势是我们未曾经历的,没有既成知识,没有先例可援引。“全球化的程度、新技术革命和中国崛起,我认为这三个原因使得当下的世界格局是文明史上前所未有的。”当新技术革命对于个体的生存方式、资本的运行和组织方式、生产和劳动的方式,进而是劳动力结构,造成冲击,而我们对其理解和估价都极端不足,戴锦华注意到了过程中被制造出的“庞大的弃民群体”。她认为,“弃民”的存在和他们可能对尚未被抛弃的人群造成的影响,始终没有被充分地讨论和估价。很多人认为戴锦华始终看向弱势群体和边缘人群,她并不完全认同这种解读。哪里有什么旁观呢?“我们没能把他们切割出去啊,他们会对我们的生活和生命造成直接的冲击和影响。”

戴锦华也正在思考:在甚嚣尘上的元宇宙中,到底有什么新的东西产生了?这个概念到底告诉我们什么新东西?是谁制造出来这个概念,谁又将获利?“我觉得所有的问题都是这么浅表,但又这样被无视,所以我有一个瞎编的描述,我觉得世界文化正处在一种潜意识自觉状态。”戴锦华说,“潜意识不能被意识感知,自觉是高度意识化的,一方面大家对发生中的事情心明肚知,但另一方面它完全被压抑在一种潜意识状态,完全不能在文化当中浮现出来。”

“为什么人们会欢呼发现了宜居星球?我们都欢呼,意味着什么?我们的争吵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我们在争吵这些,而不是去讨论其实非常紧迫的东西?并不是我们不知道,也并不是问题没有被提出,为什么我们共同选择逃避?”

从起点望去,都是问题,没有回答。

戴锦华不简单地相信建构是历史的事儿,不认为把建构把过程交给历史是一个逻辑的选择。“至少我会觉得不甘心,或者不放心,但我知道肯定这是自作多情,很想分享这种不甘心与不放心。”于是,戴锦华一直在做自己能做的:思考、书写、言说、行动。

“我死了可以瞑目。”她突然说,“思考过、书写过、行动过、爱过、恨过,够了。”

在做教师的四十年里,戴锦华一直在遭遇代沟,也一直在跨越代沟。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双向的努力,学生不断用生命经验为她打开新世界.她也乐意进入他们的新世界。但在最近十年里,戴锦华察觉到一种困难,应对之法是“我选择了留在属于我的年月”,她引用《一代宗师》中的台词。她一向擅长的进入新世界、分享新知识,是代沟当中最浅表和最易跨越的部分,但困难的是情感结构的共享。在戴锦华看来,基于这个时代的文化,年轻人某种程度上进入一种“个人主义绝境”,或成为“没有主义的个人”想象、处理关系,甚至产生建立亲密关系的愿望都成为困难。他们很难把自己的生命感觉延展到社会,延展到历史,延展到他人和外部。“这不单纯是个代际的问题,是整个世界的政经结构的问题。”

“我不想再跨越代沟,是因为我越来越发现,我很难和最新的代际分享同样的情理。我发现在年轻一代的文化逻辑当中,我太幼稚。”戴锦华说自己经常被00后的学生教导,他们告诉她,老师,不是这样的;老师,不该这样的。“所谓发生这种被教导的情况,都在于他们内在地尊重秩序,内在地尊重权力,他们内在地不加思索地拒绝思考变革。这跟我这样一个在20世纪出生、被20世纪铸造的人相比,很现实,很成熟。但是我想坚持我的幼稚,我想坚持我的不成熟,我想坚持我的不切实际的梦想,我觉得这样生命会更有趣。”

每两三年,她会开一次全校通选课,这学期选入的同学大约有四百人。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在抵抗被教导、放弃去跨越沟壑后,她的言说仍有回响。“一开始我就跟他们申明,除了分享我对电影的爱、分享电影艺术之外,我还想通过这个课跟大家分享关于20世纪的历史记忆。只是希望他们意识到有这样一种观察角度存在过,或者说这种观察角度继续存在,对我来说就够了。总有同学下课说:他们get到了一些东西,他们感到困惑,他们感到有一点焦虑,而这些感受来自他们对这样一个历史的记忆,或對于这种历史逻辑的缺席。我很欣慰。”

涌现

采访最后,我们就观察到的一个现状向戴锦华提问:当我们越来越多地谈起女性与电影,关注电影中的女性视角,很多女性创作者却对自己的前缀表示出有意无意地抗拒。戴锦华认为,其中可能有一个最基本而且始终存在的原因。“一般说来,所有加前缀的都是弱势的,比如女电影导演、青年作家、黑人艺术家。因为你是弱势的,这个称谓好像包含了一种定义:你要不是女的,可能就轮不着你来做导演。你要不是青年,可能你的作品也不算什么。这是一种新的性别红利和少数人红利。”

在戴锦华看来,当我们说起女导演和女性创作者,似乎有一个不言自明的约定。我们会开始想女性导演的作品该是怎样的7你有女性意识吗?有女性自觉吗7是不是要表现女性的命运和女性的反抗7我们会下意识地要求女导演或者期待女导演这样做。“女性”二字,难免成为一种限定。

下一节课,戴锦华准备给同学们讲《她》(Her)。当性别在元宇宙中成为一个选择和一个可以扮演的角色,它会变得越发不真切,但其中最没有办法回答的一个问题是身体。“它可以让一个女性体会到一个男性的体感经验,让一个男性体会到一个女性的体感经验,我觉得应该也不难,但是它就是和你的皮囊没有直接的关联,而性别这个议题和我们的身体关联太紧密。”戴锦华理解女性创作者对于女性限定的厌倦,“但我也从来都说:别假装你能超越这个皮囊,我们都只能一直在肉身当中生活,而肉身决定了你的生命经验,你的身体经验就是不一样的。”因此,大众确实应对男导演带有好奇:你怎么理解你的男性意识7你的男性意识是什么?

曾经,戴锦华认为电影不值得作为终身事业,在二十多年里都没有将生命经历集中在电影上。从性别研究转向电影研究后,戴锦华又转向文化研究和第三世界研究。她从学科战车上屡次“逃走”的原因很统一。形成非常娴熟的生产套路后,找不到突破,没有新的生长点和体验点了。后来,戴锦华非常偶然地参加几个与电影有关的大型学术活动,发现当做回电影,曾经的文化研究经验和第三世界研究的经验,突然作为一种资源在她的电影研究当中涌现了。从那以后,戴锦华开始形成现在的工作方法。“电影是我的支点,是个切口,用来进入去看世界和问题,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它是一个有效的和年轻人、社会分享我的思考的一扇门。”

Pieter Mulier这个名字或许不是那么耳熟能详,但翻开他的履历,会发现千禧年后的时装进程中,他始终占有不容忽视的一席之地。Mulier低调内敛,曾有过一段“闲云野鹤”的生活,但当绝佳的机遇来临,也懂得当机立断,顺水行舟。自此,他不再是任何人的黄金副手,而是以传奇设计师品牌Alaca新任创意总监的身份,开启了不一样的征程。

Alaia新任创意总监 Pieter Mulier 摄影:Paolo Roversi

黄金副手

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间,设计师Pieter Mulier的名字和Raf Simons紧密相连。两人都来自比利时,同样学建筑设计出身(Raf后转为工业设计)。从Raf Simons同名品牌,到Jil Sander、Dior、Calvin Klein,Mulier都是Simons无可争议的左膀右臂。2018年,Raf Simons卸任Calvin Klein首席创意官一职,时任创意总监的Mulier也随之离开了这座美国时装屋,离开了纽约。

同时期的巴黎仍沉浸在传奇设计师Azzedine Alaia离世的悲痛中,新一任创意总监的人选更是整个行业关注的话题。2021年2月5日,Alaia宣布Pieter Mulier成为其创始人离世后的首任创意总监,独挑大梁,并于同年7月发布首个系列:Alaia 2022冬/春系列。自此,巴黎传奇时装屋Alaia正式开启了Pieter Mulier时代。

对Mulier的采访正逢圣诞前夕,他的iPad由同事调整好后放在桌上,镜头微仰朝上,对着他挂着笑容的脸。他很健谈,也善于倾听,有着欧洲北部人清晰的条理。为什么Alaia选中了Mulier,而他也选中了Alaia?他如何传承这个传奇时装屋的珍贵遗产,又如何将品牌带入刻着他名字的新时代?带着这些好奇,我们与他展开了对话。

完美时机

离开Calvin Klein后一年半的时间内,Mulier搬回了安特卫普,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基本什么都没干,过着‘正常人’的生活,种花种草,下厨,陪家人”。有一段时间,Mulier甚至不想再做与时尚相关的工作了。有品牌联系他时,他觉得那些品牌都太大了,他喜欢更人性化的地方。“我当时给自己做了个设定,如果我继续在时尚行业工作,就去小一点、慢一点的公司。”

机遇在2020年2月敲响了Mulier的门,Alaia向他抛出橄榄枝。“我想了一秒钟,就答应了。对我来说,Alaia集合了所有我认为美好的东西。它既是一个‘小品牌’,拥有一个小型团队和架构,同时又有一个很吸引人的名字,和Chanel、Dior齐名。”在之后的一年中,双方花了更多时间去思考。品牌方思考策略,设计师思考能为品牌带来什么。

上世纪80年代初,突尼斯籍法国设计师Azzedine Alaia创立同名品牌。和历史上那些伟大的时装屋一样,Alaia也进行了一场“革命”。他对“针织品”(Maille)进行改革,构建出这种独特材质与身体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这是Alaia的‘革命’。它可以是性感的,充满欲望的,但它从来不是低俗的,因为它建立在舒适的基础上。这是我非常欣赏并想要延续的,也是我加入Alaia的第一段旅程。”

一年后,合同签订,Mulier给家人打电话分享这则喜讯。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女性家人中竟有人不知道Alaia这个品牌。“我立马意识到,我扮演的角色是如何用现代的方式告诉更年轻一代的人,为什么Alaia是个奢侈品牌,为什么Alaia要保持它的小众性。”AzzedineAlaia在他的时代里先锋、大胆,甚至具有挑衅意味。那是个人们不太会谈论身体和欲望的年代,而Azzedine Alaia却用雕塑般的针织连衣裙享誉国际。

“而当下,‘身体’非常重要。年轻人非常开放,他们大胆,敢于尝试,这对Alaia来说是最完美的时机。人们谈论自己的身体,接受自己原本的样子。”在花了无数个日夜探究Alaia档案库后,Mulier说道,“时尚是一面镜子,反映当今的世界。”Alaia 2022冬/春系列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从中可以看到新设计师对Alaia一贯的设计理念的延续——雕塑般的廓形与身体产生互动,用当代的方式向年轻人传递品牌精神。

首秀

自Alaia先生去世后的三年多里,时装屋加入了传统时装日程。Mulier上任后,再次摒弃了这一做法,重回Azzedine时期的反季节性。“我发现如今市场营销中的惯用手法‘see now buy now’,是Alaia先生在上世纪80年代就已经有了的理念。人们不会在夏天买羊绒,冬天买府绸,这毫无意义。我觉得把两个本来就相连的季节——冬春和夏秋——放在一起,非常自然。”

如果说针织面料、雕塑廓形和反季节性是Mulier对时装屋历史的传承,那么“时装民主化”(至少其中一部分)则是这位设计师带来的新时代的印迹。新设计师操刀的第一场秀选在巴黎的Rue de Moussy街举办,这里自1987年起就是品牌的扎根之地。这除了是向Alaia先生致敬外,Mulier还想传递给公众一种情感,告诉大家Alaia是开放的。“Alaia有时候会博物馆化,很‘私人俱乐部’,让人有距离感,甚至害怕。但对我来说,在门前办秀的这一做法显示出我们的接纳与包容。我觉得这很美好,我们并不自负,我们邀请全世界的人们来探索我们的时装屋,邀请他们迈出第一步。我也一样,站在工作室前的马路上,迈出我的第一步。”

他的“时装民主化”也体现在更实用的方面。“我们增加了衣服的弹力,让它们适合更多人穿着。尺寸方面也是,正常情况下,最大尺寸是44码,我们则是46甚至48码。如果我们热爱那些‘大尺寸女性’,就必须向所有人敞开大门。再比如,以前的衣服肩部很窄,现在我们增加了肩宽,让它更加舒适,也适合更多人穿着。”

做闲云野鹤的那一两年,Mulier常常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做衣服,却不知道是谁在穿我们的衣服,那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如今在Alaia,他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穿着Alaia的女性不是静态的艺术品,她们是活跃在社会上的女性,是正在工作的女性,是奔跑的女性,是忙着照顾小孩的女性,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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