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会生态记忆的青山湖绿道场景构建策略
2022-02-19童湄清
童湄清
徐 斌*
张亚平
近年来,中国各地区深入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可居可游、设施完善的绿道网络已逐步覆盖,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优美环境需要也使得绿道被赋予更多的功能定位,从单一功能场景逐步转向生态人文交织的绿色开放空间。在社会层面,绿道不仅是周边居民休闲游戏的景观通廊,还是具有一定文化内涵的集文化展示、科普教育于一体的文化长廊。在生态层面,绿道的建设能够贯通破碎廊道、连接城市内部景观道,实现自然郊野景观与城市现代景观的渗透互溶。
结合绿道新的发展定位,中国风景园林学者积极探索场地营建与场地本身社会生态环境之间的联系。青山湖绿道建设自2015至今,绿道规划设计团队已在城郊接合部开展了持续6年的基础研究与实践探索,本文围绕社会生态记忆的保留、修复、融合及重构4个层面,尝试回答绿道建设如何继承场地社会生态记忆,如何融合古老地域文明与新兴城市风格,如何处置不同类型社会记忆场所遗存等问题,为广大学者提供绿道建设的一些新思路。
1 景观与记忆的互构
记忆是人脑对经验过的事物的识记、保持、再现或再认,它是进行思维、想象等高级心理活动的基础[1]。所以,记忆在知识传承、经验传授、文明出现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景观具有记忆存储作用[2],景观既是客观存在,又通过携带记忆形成主观映像[3],其发展通过携带记忆的景观载体得以延续,并在时空变化中创造出具有历史传承的文化和生态特征。
1.1 景观、记忆及地方认同
20世纪初,自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在《记忆的社会框架》中提出“集体记忆”以来,集体记忆开始作为一种社会性存在被关注。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是构成社会群体认同的活生生的过去[4]。1989年,在《社会如何记忆》一书中,保罗·康纳顿(Paul Connerton)提出了“社会记忆”。虽然康纳顿并没有给出准确的概念表述,但从“集体记忆”到“社会记忆”的推进,使得集体记忆本身蕴涵的社会属性不断清晰化[5]。2006年,曼纽尔·卡斯特(Manuel Castells)提出:“认同的建构所运用的材料来自历史、地理、生物、生产与再生产制度、集体记忆及个人的幻想、权力机器及宗教启示等。”将地方认同生成过程中的时空、记忆、意义系统联系在一起[6]。查尔斯·威瑟斯(Charles W J.Withers)在描写苏格兰高地的2个文本的对比研究中,探讨了记忆、景观和历史之间的相互关系,并认为记忆作为表现地域文化与空间特征的积极要素,它的不断产生及延续,是阐释景观空间地域性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地方认同产生重要影响[7]。
1.2 景观与社会生态记忆
1992年,朱迪特·帕迪萨克(Judit Padisak)在研究浮游植物种群动态时,首次提出了生态记忆的概念,他认为生态记忆就是能够影响群落目前或未来生态响应能力的其过往状态与经验[8]。2010年,国外学者使用“Social–Ecological Memory”这一术语,来探讨参与生态系统管理的社会记忆,并以瑞典斯德哥尔摩城市景观的份地花园(Allotments Garden)为个案研究,探讨了社会生态记忆在承载生态知识和生态服务系统可持续管理实践中的作用[9]。2013年,西蒙·沙玛在《风景与记忆》一书中指出自然空间充满记忆的痕迹,人类感知与自然不能单纯划归为2个领域[10],道出景观空间与人类记忆是不可分割的关系。伴随时空变化,不同地域文化的社群则会建立起能够反映当地生态群落特征的集体记忆,即每一个社群所独有的社会生态记忆[11]。因此,景观的社会生态记忆不仅仅是自然植物群落的生态记忆,其还与人文社会密切交织,并伴随时空变化与人为活动不断丰富其内涵。我们可以通过感知空间内景观载体所携带的社会生态记忆,了解场地景观原址及发展历程,从而更好地指导现在的规划设计,同时也丰富了社会生态记忆在地域性文化保护传承与生态系统服务可持续发展等方面的研究。
2 青山湖绿道项目简述
青山湖位于浙江省杭州市临安区东郊,建成于1964年,是一座以防洪为主,兼具灌溉、供水、发电、生态休闲等功能的大型人工湖(图1),湖面辽阔[12],湖山一体,最大水域面积约为2 000hm2。从青山湖的地理区位及发展历程来看,其具有典型的社会生态系统特征[13]。青山湖所在的青山湖国家森林公园地处天目山终脉,属中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植被类型为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森林覆盖率为82.2%,另外,还有大片的松树、杉木林、竹林及果林,以及国内罕见的占地100hm2的水上杉林。自1964年建坝蓄水成为水库以来,青山湖成为杭州城西一带的重要水源地。湖区动植物资源丰富,资源调查显示,拥有种子植物1 248种、动物1 553种,其中昆虫类1 176种、鱼类66种、两栖类19种、爬行类42种、鸟类224种、兽类26种。从区域发展历史来看,青山湖及其周边人类定居已久,历史遗迹众多,有林寺遗址、钱士青墓、琴山遗址、八百里风情岛等遗存,典故传说更是不胜枚举,人文气息浓郁。随着城市发展,湖区周边土地性质调整,位于城郊接合部的青山湖不再以防洪为唯一功能,更是影响区域发展的重要资源,其生态系统已与社会系统相互嵌套、高度耦合。因此在环湖绿道规划设计中,将“社会生态记忆”作为内在线索,并结合场地发展历程及时代定位,充分发挥青山湖区域生态核心的功能,为城乡居民提供生态健康与地域归属感共存的场所体验。
图1 青山湖鸟瞰图(作者绘)
3 青山湖绿道社会生态记忆的特征与载体识别
3.1 社会生态记忆的回溯
对场所记忆的回溯是理解并进行场景营建的必要步骤,研究场地的社会生态记忆与空间实践之间的关系,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城乡空间的社会意义,使之成为强有力的记忆容器。本文从场地功能、场所类型、历史人文3个方面对场地进行回溯与解析(图2)。根据青山湖的建设历程,可将其划分为4个阶段。
图2 青山湖社会生态记忆层积图(作者绘)
1)丘陵山地(1964年以前)。在水库建立之前,青山湖所在场地原是浙西典型的丘陵山地与农田,民居建筑散布其间。数千年来,农耕文明发展延续,吴越、钱王文化产生。
2)大型水库(1964—1980年)。自1958年水库开建至1964年竣工(图3),场地类型突变,山林农田消失,出现了辽阔的水域和大片湿地,以及堤防、河渠、制水井等水利设施。
图3 青山水库建设旧照(引自《钱江晚报》2019年7月1日第6版特别报道)
3)郊野公园(1980—2015年)。自20世纪80年代起,随着人口的迅速增长,地方政府建设若干公园,紧邻城区的青山湖成为城郊重要的休闲游憩地。1999年青山湖国家森林公园建立,青山湖区域因丰富的场地类型成为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2000年以来,随着城市急剧扩张,因疏于监管,青山湖周围房地产开发现象逐渐严重,环湖区域出现挖沙场、砖厂等高污染小工厂。
4)环湖绿道(2015年至今)。随着杭西发展格局调整,青山湖东新建青山湖科技城,西临临安重点建设的滨湖新区,两城夹一湖,青山湖成为区域重要的绿色生态资源。因此,一条环湖绿道被提上建设日程,规划总长为42.195km,串联城市和乡野,可满足城乡居民骑行、散步、游赏等需求。
3.2 社会生态记忆载体识别
记忆的动态性取决于其所依附的载体,识别记忆载体正是破解景观基因密码的第一步。青山湖形成、变化和演进过程中长期积淀遗留下众多记忆载体,本文从布局特征、自然资源、文化要素、公共建筑、场所遗存方面对其进行分析识别(图4)。
图4 青山湖绿道生态记忆载体识别流程(作者绘)
从青山湖的发展历程来看,场地类型从山林农田到湖泊湿地再到公园码头,社会生态记忆具有明显的突变与层积现象,伴随时空变化,记忆的对象不断变异、消失、重生,时间维度使社会生态记忆成为动态过程,是历时性和共时性的统一,而当代群体也在建构新的社会生态记忆。
3.3 社会生态记忆场景的构建理念
规划设计主要思考如何解决以下关键问题:场地从丘陵农田到大型水库再到郊野公园,生态系统剧烈切换并渐渐趋于新的稳定,环湖绿道建设该如何继承场地社会生态记忆,实现新的功能定位并构建新的平衡态?古老的地域文明与新兴的城市风格如何和谐共存?不同类型的社会记忆场所遗存该如何处置?
规划设计通过对场地历史的回溯与解析,还原青山湖生态文化层积与突变过程的同时,识别出青山湖主要社会生态记忆载体。在规划设计过程中,充分尊重场地记忆的变迁与重构,重新思考现阶段绿道的社会与生态学意义,挖掘新时代的绿道功能与价值,重塑其社会与生态文化的时代内涵。规划设计未对场地进行过多的干预,以主动保护、合理利用为原则,正视场地变迁的时代印记,结合现阶段绿道发展的定位,针对每个发展阶段遗留的特征,保留、修复、融合及重构,使场地上生长依存的万物可以各得其所而不陷入混乱,实现场地社会生态记忆的回溯、延续与重塑(图5)。
图5 青山湖绿道构建策略(作者绘)
4 基于社会生态记忆的青山湖绿道场景构建策略
4.1 社会生态记忆的保留
因早期可进入性较低,沿线开发较少,绿道沿线大部分区段生态环境保存较好,并成为环湖为数不多的游憩场所,成为人们对场所精神、城市记忆中浓墨重彩的刻痕。针对青山湖社会生态记忆的重要承载,规划设计采用留白与抱朴策略,“无为而治”,通过科学手段进一步优化自然生态记忆载体的原真生境,避免绿道建设对场地的负面影响,仅对社会记忆的载体进行适当的现代适应性改造(图6)。
4.1.1 留白:旧时光的留存
在绿道一期两端遗留有早期开发的公园2个,分别是位于绿道接入城区的文化公园及位于湖心半岛上的大草坪公园,公园具有一定的空间营造基础,但同时也存在设施陈旧、部分功能缺失、主题过时等问题。规划设计以保留场地记忆为前提,仅通过场所的更新实现功能增补和主题表达。位于湖心的大草坪公园三面环水、视域开阔,原场地大草坪上几十年树龄的景观树已枝繁叶茂,但因公园年久疏于打理,杂草丛生。规划设计采用生态环保材料和绿色节能技术翻新道路和陈旧的码头建筑;保留草坪与大树,营造微地形;优化场地内外水域边界,增补乡土湿生植物,营造优美生态近水缓坡。改造后的大草坪公园虽沿袭旧貌,但功能性、美观性、舒适性均显著提高,并再度恢复吸引力,成为临安人热门的周末度假休闲场所。
4.1.2 抱朴:植物群落的优化
针对绿道沿线植物群落整体状况较好的区段,以保护原生境为主,仅在局部重要节点进行适度景观化营造(图7)。保护珍稀濒危物种生境,如设立浙江省珍稀濒危物种细果秤锤树和玉兰叶石楠保护点;清理道路沿线入侵植物,为原生植被群落腾出空间;局部自然式乡土树种的镶补,优化植物群落结构;适量补充鸟类食源性植物,融入本土生态圈;局部打造节约型植物景观,适度栽种长势强健不需要精细养护的本土花卉植物(图8)。通过优化场地生境构建环状生态廊道,使青山湖成为杭州城西的生态核心。
图7 植物群落前(7-1)后(7-2)对比
图8 绿道沿线前(8-1)后(8-2)对比
4.2 社会生态记忆的修复
青山湖原有岸线多数保存较好,但局部曾被作为采沙场、砖厂,或因岸边山势高陡,出现场地损坏、岩土裸漏、水土流失等现象,场地的安全隐患使环湖大部分区域成为禁区,使居民面临“临湖不见湖,近湖不亲湖”的处境。针对此类区域,规划设计以重建自然生态生境为目标,基于场地水位涨落与地形高差变化,重建滨水消落带生态系统,以生态驳岸、湿地公园为载体,形成多层次、立体景观生态过渡交错带。通过重塑场地的健康生境,使青山湖绿道沿线重新具备可进入性,实现“环湖与民”“还湖于民”。
4.2.1 平衡:湖岸消落带生境的重建
青山湖规划常水位25m,且具明显的年变化特征,主汛期集中在6月中下旬,汛期部分沿湖段偶有淹没。湖区沿岸部分地段黄色岩土裸露,水土流失现象严重。为保持消落带与水域的连续性,对部分损毁的湖岸线进行梯度演替式保护修复,逐步构建生态缓冲带。首先通过人工材料作为辅助稳定边坡,并借用地带性先锋树种的高生物量保证地表稳定,如构树、芦苇、紫藤等予以保留甚至部分复种,再有计划、分区块穿插园艺化改良,另设双截洪沟及汇水塘,减少雨洪对缓冲带的物理干扰。
4.2.2 还原:湖岸湿地生态群落的恢复
绿道修建以前,无序的房地产开发和高污染小工厂,使环湖湿地系统碎片化、孤岛化,生态修复能力脆弱。规划设计共拆除3家砖瓦厂、4个污染排放点,关停4个湖区采砂点及低小散企业,清淤11 000 000m3,增容500 000m3,水质由劣五类上升到三类;沿线新建横溪湿地公园,修复钱锦湿地公园,引入海绵城市、雨洪管理等先进技术;通过塑造地形、植被浅沟,在边缘种植芦苇、梭鱼草、千屈菜、再力花等湿地植物,在净化水质的同时成为生态自然的可观赏资源,为动植物留下一片活态的“自留地”和繁育的“栖息所”(图9)。
图9 钱锦湿地生态公园
4.3 社会生态记忆的新旧融合
场地的社会生态记忆是动态变化与更新的。临安是钱王故里、吴越文化的发源地,同时时代又赋予绿道新的角色与元素,如运动文化。因此,在具体场所营建中注重传统文化意象与现代符号元素的融合,从文化符号、建造材料、施工工艺三方面开展社会生态记忆的新旧融合,增强使用者的地域归属感与集体认同感。
4.3.1 碰撞:地域文化符号的新旧重组
文化符号的新旧组合主要体现在地标性构筑物的设计中。首先,提取传统文化中典型的人物、诗词、典故等要素,以及与绿道新规划的骑行、运动等功能相符合的单车符号、运动剪影等现代元素,通过抽象、夸张、转换、嫁接等手法将其重组,形成历史与当下的时空交错。望湖单车文化公园是城市接入绿道的主入口,团队以圆月形雕塑意喻“环湖绿道”,将抽象艺术化的单车骑行剪影镶嵌于圆月环中,彰显绿道健康休闲的场所定位,并以白鹭、植物、水流等剪影符号作为场地生态记忆载体妆点场地氛围(图10)。在“钱王索秀”节点中,主题雕塑以高大的钱王形象为主体,城墙式景墙结合车马行军的形象剪影,重现钱王点兵、征战沙场的磅礴气势(图11),历史场景得以艺术化复原,而抽象骑行剪影的加入加剧了古老与现代的冲突,不但让场景充满趣味,还是绿道新时代社会意义的具体演绎。改造后的节点生态与人文元素交织,为游客提供了丰富的视觉与情感体验空间。
图10 单车雕塑(作者摄)
图11 “钱王索秀”节点钱王雕塑
4.3.2 革新:新旧材料组合与传统工艺创新
在材料选择层面,为营造地域文化场景、增强空间集体归属感,团队收集大量的老旧石材、砖材,应用于绿道沿线景墙、雕塑、铺装的建设中,并饰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等钱王诗词典故,作为场地社会文化的记忆载体讲述在地故事[14]。而不同种类钢材的使用,更能突出材料特征的差异化,刚与柔的碰撞,实现历史感的视觉表达和文化符号创意。
除材料的新旧结合使用,规划设计同时注重传统建造工艺的继承与创新,在景墙营建中,特邀老工匠驻场指导(图12),景墙以古法改良的砂浆砌筑,用灰膏(黄泥:石灰:桐油=5:4:1)代替水泥砂浆,保证稳定性的基础上契合乡土主题,又可减少泛碱问题的发生。景墙上同时镶嵌“麦穗花开”“双双如意”等镂空花墙,将地域文化的记忆载体通过趣味排列组合还原历史语境,传承古老建造记忆,增强场地历史可读性。
图12 钱王雕塑细节
4.4 社会生态记忆的重构
社会生态记忆的层积在场地上遗留下各种痕迹,是体现场地历史与地方感的重要记忆载体,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场地性质的转换使这些载体失去原有的功能成为“无用”之物。任何一个建筑、遗址,或是在历史原址上的重建,都是记忆不断得到继承与保留的方式,也反映出人类对原址的消费需求,以满足人们的精神消费[15]。因此,针对青山湖历史阶段形成现已废弃的大量水利设施、山间小道和机耕路、山间水畔遗留的山石枯木,充分考虑记忆载体这一特性,或是守旧如“旧”,或是以旧换新,重塑场所功能的同时保留其故事感、氛围感与记忆痕迹。
4.4.1 改变:消极设施的转化
针对绿道沿线遗留的废弃水利设施、旧房屋等原有消极设施,通过原址保留、功能重构、景观化改造,达到“因借于弃,转换新生”的效果。“青风徐来”“仰望星空”两节点,原为废弃水利设施,分别改建为观景平台和水上栈桥,保留了青山湖水库的场地记忆(图13)。“曼陀花漾”节点原为废弃房屋,利用其基础,以山石纹理为灵感,重构废弃房屋砖石做观景平台。这些“无用”之物的重构不仅减少了新的土地开挖,还有效降低了工程成本,使场地记忆被清晰保留和展示。绿道建成后,这些节点承担了绿道驿站的功能,成为游客进行钓鱼、瑜伽、跳舞等活动的场所。
图13 “青风徐来”“仰望星空”“曼陀花漾”节点改造前后对比
4.4.2 巧用:山石枯木的新生
绿道沿线经常散落一些山石枯木,经过流水冲刷形成的质感与纹理是时光的记录者。拾取场地内散落的山石枯木,在绿道沿线布置丰富的景观小品。如渔人段因山体高陡,从山体滑落很多岩石碎片,设计师将其收集再利用,在山脚路旁勾勒出流动的水与鱼,营造与环境相融的场所氛围。漂流木、岩石、卵石等材料均取之于场地,又景观化、艺术化地归还于场地,建造过程生态节约,建成后亦成为游客游览过程中一个个不期而遇的小惊喜。
4.4.3 守拙:道路存量的更新
在绿道选线中,规划始终坚持对自然的最小干预,最大化地利用原有基础设施,减少对场地的开挖破坏,但原有基础设施多数已破败不堪,道路亦多为田埂路或生产便道,因此需进行翻新或重建。绿道一期全长约9km,借道原防洪堤约1.1km,因保护水杉林而架空栈道约1.2km,改造原有的机耕路、土路约1.9km。“水上森林”节点原为一片茂密的水杉林,林间开阔处已有一些机耕路,作木材伐运之用,且常因湖水涨落被淹没,规划设计以“穿而不破、跨而不越”为理念,道路选线利用原有树木稀疏的机耕路(图14),刻意避开水杉密林,为保护地生植被,采用高1~2m的架空栈道,并采用装配式钢结构深度预制施工技术,避免开挖道路造成对生物栖息场所的人为切隔,同时巧妙解决汛期水位较高淹没道路的问题,维持景观中的原有场所记忆和进化路径,实现对自然的最大尊重(图15)。
图14 水上森林段
图15 装配式钢结构栈道
5 结语
在青山湖绿道社会生态记忆的场景构建中,规划设计正视城镇化进程带来的既有结果,并不企图用全新的框架去重构场景,而是基于场地地域文明与生态环境的演变与发展历程,借助社会生态记忆载体,通过规划设计实现场地社会生态记忆的回溯、延续与重塑,整合场景的生态、人文、审美与功能需求,构建了古老地域文明与全新建设风格的新的平衡态,重建了人与自然的健康关系。城镇化进程在继续,希望这些承载着历史事件、集体记忆、民族认同的场所能够通过多方向的景观探索被留存下来。而游览者正是通过将所处场景与自己的生活体验进行对照,借助个人经验与想象,获得归属感与集体的认同,实现社会生态记忆的时空延续。
注:文中图片除注明外,均由浙江农林大学园林设计院园林二所提供。
致谢:感谢浙江农林大学老师及同门在文章撰写过程中提供的帮助与支持;感谢浙江农林大学园林设计院园林二所在项目规划设计过程中提供的宝贵经验及留存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