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国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证据收集的难点及应对

●刘传华

网贷平台作为互联网金融的典型代表，为P2P网络借贷提供了一个新的融资渠道,给广大借款人和放款方创造更多收益。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利用P2P网贷平台非法集资诈骗犯罪的案件也大幅度上升,其利用了人们对互联网金融缺乏足够的了解及贪利的心理，实施诈骗，获利不菲。而这一类案件，由于其利用了互联网这一特殊的平台，不仅存在着地域分布广、涉案人员众多的特点，同时还因为其往往披着合法的外衣，诈骗技术手段相对先进的原因，导致此类案件一旦发生，公安机关往往难以收集到有效的证据,导致对此类新型犯罪的预防惩治力度不够。因此，针对以P2P网络借贷诈骗犯罪为典型的犯罪行为证据收集相关问题进行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研究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证据收集的意义

1．维护我国金融秩序的现实需要。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的普及与应用，互联网金融应运而生，特别是2015年国家首次提出“互联网+”行动计划后，以第三方支付、P2P网贷、大数据金融、众筹、信息化金融机构、互联网金融门户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模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而与之相对应的一个现象就是，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也不断增长。根据相关统计数据显示，从2016年至2019年间，涉及P2P网贷相关刑事案件，三年内增长了两倍之多。[1]从已经曝光案件来看，尤其以P2P网贷平台集资诈骗案为典型代表，一些网贷平台不仅通过欺诈手段非法聚集资金，并且存在严重的资金管理和处置问题，挥霍、转移资金等乱象频发，这不仅使投资者的利益无法得到保证，更加严重的是，这种非法集资干扰正常的经济、金融秩序，造成巨大的社会隐患。

2．提高公安机关办案效率的需要。相较于其他普通刑事案件，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存在涉案人数多，涉案金额大，金融交易关系复杂的特点。所以此类案件证据多，收集任务重，案件清查困难，且易被检察机关退回补充侦查，牵扯大量警力资源，容易造成社会公共资源的浪费。以H省S市检察机关办理的涉P2P平台犯罪案件为例，其退回补充侦查的比率达到90%以上，远远高于普通刑事案件的办理。[2]为了提高公安机关办案效率，降低人力资源消耗，需要对案件证据收集的难点进行研究。

3．维护社会稳定的需要。据有关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P2P借贷市场未偿还本金余额约为10059亿元，较上年增加1373亿元，同比增长15．8%，呈现增长态势。与此同时，因P2P集资诈骗案件难解决或者结案后群众不满退赔率而产生的群众信访量和集体访数量剧增。以H省S市检察机关接待群众来访数据为例，由P2P网贷平台涉案引发的集体上访情况年均增长率为35．31%，2018年更是达到了36．10%，这充分反映出因P2P平台网贷涉及刑事犯罪问题，已经成为了当前信访维稳的首要难题。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发现，利用P2P平台集资诈骗成为涉P2P平台最高发的刑事案件之一，其不仅侵犯了投资者的财产权利、侵犯了金融秩序，同时还触犯相关法律法规，急待司法机关予以妥善的处置，以维护正常的金融秩序以及合法投资者的正当权益；

二、P2P网贷集资诈骗案件侦办过程中证据收集难点

P2P集资诈骗犯罪的实施，依托于互联网络平台，要证实其犯罪通常需要收集涉案平台数据、平台的技术人员、运营商和财务人员证词以及出资人提交出资证明、借贷合同、银行转款流水记录等,但是从现有侦查机关办理类似案件的情况来看，司法实践中主要存在以下一些问题:

1．早期案件发现取证困难。网贷P2P集资诈骗犯罪手段多元，具有高度隐蔽性，通常利用合法公司打着“合法经营”的幌子进行非法活动。部分网贷平台甚至利用某些地方政府“招商引资”需求获取政府支持，逃避风险管控。同时，高红利、高回报迷惑着投资者，致使早期出现问题时，部分出资人为了收回成本暂不报案，等到资金链彻底断裂，犯罪分子销毁证据出逃时才让公安机关介入，但往往已经造成巨大资金缺口，错失了证据收集的有利时机，特别是其中实施诈骗犯罪的相关平台数据，往往是认定犯罪的关键，而数据一旦被销毁，很难为侦查机关提供有力的证据支持。

2．侦查取证任务重、办案成本高，工作协调难、信息共享难。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公安机关受理案件后，必须要进行调查核实，以判断是否符合刑事立案的条件。确认立案后，因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一般涉案范围广，涉案人数多，资金关系复杂，仅依靠单一地区的公安机关难以侦破全案，所以就会面临着部门与部门之间的协调与合作。实务中，当P2P平台总部所在地办案机关确定立案后，会向其他地方公安机关发布协查请求或者在网上发布公告告知其他地区的出资人带相关证据到本地公安机关报案。

各地方公安机关协调配合办理案件是常见现象，如果协调配合好，取证效率高，办案速度就快。但从目前已经办理的P2P网络借贷犯罪案件来看，形势不容乐观，特别是因为互联网金融自身的特点，其往往需要跨区域，跨行业、部门来收集相关证据，其涉及到的并不仅仅是公安机关之间的协调与配合，协调工作的难度非常大，影响了取证的效率，进而影响公安机关办理案件的进程。

其次，虽然我们现在进入到“大数据”时代，实现信息的共享不存在技术上的障碍，但是如何有效、安全的实现信息数据的共享，仍然存在机制，乃至立法上的不足。[3]实务中，由于网贷P2P集资诈骗犯罪案件所在公司、机构手段隐蔽，各部门之间信息共享交流互通困难，相关数据信息容易出现断裂，极易造成对P2P平台风险监控难。因此，案件发生后，公安机关面对日常整理统计数据零散、部门行业数据信息之间无法衔接的实际困难，难以提高案件办理效率与质量。

3．电子证据取证困难。P2P网贷集资犯罪案件主要利用互联网进行，证据以数据形式在网络上生成，特别是涉及投资人信息、投资金额、资金流向等，都可以通过网络进行修改或删除。这也导致一旦案发，这类证据销毁起来极为容易。司法实务中犯罪嫌疑人往往在出现资金危机时，通过“拆东墙补西墙”等方式延迟资金断裂时间，为潜逃做谋划，并在公安机关开始调查前删除毁灭涉案交易记录、电子数据等重要证据，给公安机关的侦查取证工作带来巨大困难。

4．核对证据困难。近些年来，金融市场快速发展，老百姓们投资理财热情高涨，相关P2P平台越做越大。相应地，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波及地域越来越广，牵扯的群众越来越多，涉嫌金额也越来越大。而这也造成资金往来、交易记录等形成了海量的数据需要整理、分析与比对，致使涉及的证据核对工作量极大，造成核对证据难。

三、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证据收集难点的应对措施

针对P2P网贷集资诈骗案件侦办过程中证据收集中存在的难点，如何有效地进行应对，是目前司法实务部门所面临的重要任务，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一些方面着手来进行应对：

1．建立健全信息研判机制，加强基础排查和信息预警。在目前全国全面清退P2P业务的背景下，各级地方公安机关应当主动加强与税收、工商、金融等相关部门的合作交流，建立信息共享与研判分析机制。一方面协助合法经营的P2P借贷平台进行良性清退，另一方面对管辖区域内经济活动异常的公司企业进行及时研判预警。[4]从公司的注册资本、筹集资金的大小、实际经营情况、P2P业务的体量等方面挖掘和获取深层次信息,对可能发生犯罪的P2P借贷公司主动出击，提前进行合理防范，为后续证据的收集与取证定好方向。

2．建立出资人登记平台，简化基础证据收集程序。当P2P网贷平台运营出现问题时，公安机关确定立案侦查后，可以建立一个登记平台，由出资人自己描述参与投资过程、提供出资证明、贷款合同等相关证据、交代所遭受资金损失。不仅方便出资人报案、提交证据，也减轻公安机关线下证据收集的负担，便于公安机关及时了解案件涉及人数、涉及金额等基本情况，并及时稳定出资人情绪，维持社会秩序。

3．加强多部门横向联动，充分发挥大数据的作用。由于P2P借贷业务对互联网的依赖，P2P借贷平台集资诈骗案件很多都是通过网络所进行的犯罪，所以在网络上留下大量的犯罪痕迹。因此，公安机关要切实加强与相关部门的合作，充分利用“大数据”的特点，根据办理案件的需要对不同部门提供的数据进行分析、研判，并及时固定保全。比如说与网络安全部门和银行共享信息，通过整理犯罪嫌疑人的资金流水和交易记录可以分析判断犯罪嫌疑人及赃款赃物的去向。通过交通票务系统信息可以追踪嫌疑人的路线等，为进一步调查取证奠定基础。

4．积极获取党委政府支持，提高精准打击力度。与前文所述，P2P网贷集资诈骗案件涉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因此，在案件侦查的过程中，必须积极争取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并在党委政府的领导下，对现有资源进行整合，[5]这样才能及时获取案件办理所需的各种证据，有效防范犯罪分子提前对能够反映资金流动的账册账目等电子证据的转移、销毁。同时通过密切监测犯罪嫌疑人银行账户流水，掌控涉案资金流动，以便能够迅速采取相应的法律措施，确保资金安全。

5．加强侦查人员业务培训力度，提高侦查机关办案能力。P2P网贷集资诈骗案件的证据收集工作，其无论从技术上还是从专业要求上明显不同于普通刑事犯罪案件的侦办，而这也给公安机关办案人员的专业能力提出了新的要求。司法实践中常见的情况是，懂互联网技术的人员不一定懂财会知识，懂财会知识的不一定懂办案需求。因此，公安机关一方面要高度重视专业技术人才的培养和引进，另一方面还有效整合社会资源，聘请相关领域专家或者引进具有相关资质的第三方共同参与，以确保获取的电子数据真实有效。

7．加大对涉案平台财务账目监管力度。从已经解决的网贷P2P集资诈骗犯罪案件来看，大多数案件，在犯罪嫌疑人进行犯罪活动时，都存在做坏账、假账的情况。因此，在公安机关收集证据时要注意对各种明账与暗账的清查，包括存管银行存款情况、网贷平台资金往来账目、公司注册资本、现金情况、资金池情况等，以确定网贷平台非法集资的存款数额及非法获得的数额。同时可以通过账目资金往来找到或者确认相关人物关系，为明析同案犯地位、赃款追踪提供线索，也可以使案件侦破有突破性进展。

从整个案件的刑事诉讼流程来看，公安机关的立案侦查阶段可算作是刑事诉讼程序的开端，司法部门的审判则是末端，而证据则是整个案件的核心，想要保障整个案件诉讼程序的顺利进行，证据的收集至关重要。本文对网贷P2P集资诈骗案件证据收集难点的分析和探索，希望对打击网贷P2P融资欺诈类犯罪行为活动提供一些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