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坦率评判《毛选》:“是血的著作”
2022-02-16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主持编辑四卷《毛泽东选集》(以下简称《毛选》),还不时回顾过去的著述,谈论新近的文章,且多有评点。其中滋味,正可谓是“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是血的著作”
1964年,有人向毛泽东说到读《毛选》的事,毛泽东的回应别出一格:“《毛选》,什么是我的?这是血的著作。《毛选》里的这些东西,是群众教给我们的,是付出了流血牺牲的代价的。”
所谓“血的著作”,指《毛选》是斗争的产物,由问题“倒逼”出来,写文章是为记叙中国革命浴血奋斗的曲折过程,总结党和人民群众创造的经验,《毛选》的理论观点是付出巨大牺牲换来的。
因为是“血的著作”,总结了中国革命的实际经验,毛泽东对他的一些重要观点也就格外珍惜。1954年3月,英国共产党总书记波立特给中共中央来信,提出要在英译本《毛选》中删去《战争和战略问题》一文的头两段内容,理由是其中“革命的中心任务和最高形式是武装夺取政权,是战争解决问题”的论断,“并不适用于英国”,而且“会给我们在美国的同志招致很多困难”。毛泽东没有同意,让人在回复中表示,“该文件中所说到的原则,是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并不因为国际形势的变化,而须要作什么修正”,如果不合适英美读者,该文“可不包括在选集内”。也就是说,论述武装夺取政权的文章,宁肯不收入在西方发行的《毛选》,他也不愿删改。为什么?因为这个论断是从大革命失败后血的教训中得出来的,如果为了逢迎域外读者而让步删节,反倒显得对中国革命经验的总结不那么自信了。
对“血的著作”,毛泽东一向自信。1949年12月访问苏联时,他请斯大林派一位苏联理论家帮自己看看过去发表的文章,能否编辑成集。斯大林当即决定派哲学家尤金来中国做此事。后来毛泽东当面对尤金说:“为什么当时我请斯大林派一个学者来看我的文章?是不是我那样没有信心?连文章都要请你们来看?不是的,是请你们来中国看看,看看中国是真的马克思主义,还是半真半假的马克思主义。”
“是些历史事实的记录”
据逄先知回忆,毛泽东1960年春在广州通读《毛选》第四卷稿子时,特别兴奋。“读到《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关于重庆谈判》等文章时,他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不光是《毛选》第四卷,写于革命年代的所有著述,都被毛泽东视为历史的记录。他多次同外宾讲,“《语录》和《选集》是写的一些中国的历史知识。我们的经验有限,只能供各国参考。” “我没有什么著作,只是些历史事实的记录。”
旧著虽是“历史事实的记录”,但其中一些重要观点对现实的指导意义毋庸置疑。毛泽东1951年着手编辑《毛选》时,专门到石家庄住了两个月,他说要抓紧时间编选,“现在中国需要”。20世纪60年代以后,他的看法似有变化,屡屡用“历史资料”来淡化其著述的现实作用,还说今天阅读只能“参考参考”。1964年,有人提出要出版《毛选》第二版,毛泽东说:“现在学这些东西,我很惭愧,那些都是古董了,应当把现在新的东西写进去。”
“不适应新的需要,写出新的著作,形成新的理论,也是不行的”
大体从1959年起,毛泽东便生出一个心结,想对新中国成立后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实践进行理论总结。1959年辞去国家主席职务,他讲的一条理由,就是腾出更多时间去研究理论问题。
事实上,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后一直在做理论创新的事情,但他总感到不够理想。在理论创新方面,毛泽东很推崇列宁。反顾自己,毛泽东觉得新中国成立后还没有写出满意的理论新作:“在第二次国内战争末期和抗战初期写了《实践论》《矛盾论》,这些都是适应于当时的需要而不能不寫的。现在,我们已经进入社会主义时代,出现了一系列的新问题,如果单有《实践论》《矛盾论》,不适应新的需要,写出新的著作,形成新的理论,也是不行的。”
写出新的著作,实现理论创新,并不容易,因为社会主义建设才有一二十年的实践经验。但能不能通过对马列经典重新写序的方式,把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新经验融进去呢?毛泽东想到了这个主意。1965年5月,毛泽东准备尝试去做这件“很大的事”。他把陈伯达、胡绳、田家英、艾思奇、关锋等“秀才”召集到长沙,研究为马列经典著作“写序,作注”之事。他建议先为《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等六本书写序言,六人一人一篇。毛泽东还表示,《共产党宣言》的序由他亲自来写。可惜,后来因为注意力的转移,这件事情没有继续下去。
(摘自《人民日报》 陈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