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本领”
2022-02-14张纯汉
张纯汉
上世纪80年代初,我足足花了两年业余时间,苦学了一门特殊本领,这门特殊本领叫“速记技术”。
一日,当时的《参考消息》报在中缝上刊登出了一则招收速记技术学员的启事,但必须经过考试才能录取,考试的方式是自己写一篇千字左右的文章寄去并须审核通过。于是,我如获至宝,当天就写了一文寄去,一个月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这使我高兴了好几天。也许有人会说,这算什么考试?抄一篇寄去不就得了?要知道那时的人没有这么“聪明”,也不敢这样做,你想,万一被发觉或被查处,将来如何做人?
接下来,当然是利用业余时间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地按照校方规定的课程进行学习、训练和做作业。每课的作业都要按时邮寄给校方,由校方指定老师为我们认真批改,改完后再寄还给我们。负责批改我的作业的老师名叫赵连山,赵老师批改得非常认真细致,哪一个符号写得不到位,就一定给我指出并纠正过来。如今的我常常想,赵老师在辽宁沈阳,我在浙江新昌,我俩并未见面,也不可能见面,能这么认真负责,可见当时人的思想品德和社会信誉程度是多么的让人点赞!
当时,我在部队的一位“闺密”得知我在苦学速记技术时,在不断鼓励我的同时,还掏钱专门从遥远的北方为我寄来速记学习的参考书籍,让我感动不已,这朋友间的友情又是多么的真诚纯粹!多么值得珍惜!
我先是进入沈阳市职工业余速记学校初级班进行学习,半年后如期结业,结业后又进入辽宁省速记研究会高级班进行学习,先后学习两年,通过考试,获“二级速记员”资格证书。这一过程是挺不容易的,毕竟一是只在业余时间学,二是它求的是速度,学习起来脑子常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但却是充满信心的,尤其是当拿到套着大红塑料封面的结业证书和套着绿色封面的“二级速记员”资格证书时,神情是豪迈的!
然而,学成之后进入“实战阶段”时,却是让人哭笑不得又苦乐参半的,那是因为当时的人们绝大多数尚不知道有“速记”这门技术,因此,每逢我做“速记”时,周围的人一发现就必定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围着我看。这样,就既影响了我的工作,也影响了他们的工作,当然,这样一来,我的“小名气”是随之不断扩大了,但又是无法正常速记了。
再后来,我被组织调动到了县机关工作,领导发现了我会“速记技术”,于是,就不时派我到县广播站守着最原始的录音机翻录领导的讲话。翻录讲话算不了什么,苦就苦在将录音翻成速记符号后,又得转翻成中文文字,原因是你翻录成的速记符号别人仍然看不懂呀!而按照我当时的速度,翻录一小时速记则要花上五六小时才能转换成中文文字,这点应该不用解释,速记快,记下的内容多,转翻成中文文字自然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好笑的是,转换成中文文字后,就常常“到此结束了”,换句话说,我的劳动常常就成了“无效劳动”了。
最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领导们觉得我这速记技术别人看不懂,是保密的最好手段,于是,就选调我去学习“JY技术”,还关切地对我说:年轻人多学点技术,尤其是无线电技术对将来有好处。当时,我也不知道“JY技术”是门什么活,也误认为是无线电技术,就懵懵懂懂地去了。谁知这“JY技术”不但与我的“速记技术”沾不上半点边,更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技术活,那种高度的紧张感,与我的“速记技术”相比,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那时的我在年龄上与刚刚走出校门的高中生相比,是绝对处在劣势地位。紧张!紧张!还是紧张!于是,就失眠,就掉头发。我现在的睡眠欠佳和掉发多,与那时的高度紧张无疑有着一定因果关系。后来,我改了行又从事了一门挑战性、时效性很强的专业技术工作。而这三种技术对我带来什么呢?别的不说,在此之前,我的字寫得也算不错,但由于先后学了这三种技术,尤其是那速记技术的学习,因为书写的线条要求不一样,使我的字从此变得歪歪斜斜又潦草不清了。
回顾自己的学习和从业经历,从内心讲,真的没有过任何人为的懈怠,而说“回报”呢,不说别的,单说这速记技术,要是当年学的不是速记技术,而是书法,也许早成书法家了。要是学的乐器,就算成不了演奏家,按时下的现状,办个培训班挣点零花钱或作为业余爱好自娱自乐那肯定是可以的。但人总是没有“背后眼”的呵!
最让人失望的是,“速记技术”也好,“JY技术”也罢,到头来,前者已过时,后者已失效,第三门技术一旦离开了岗位和土壤,也就无用武之地了。于是,我就想,人的命运是否真的有“劳碌命”与“安逸命”之分?常言说的“百事不学,求得安逸”“能者多劳”“笨牛多耕”是否真的存在着这种现象?而“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否全是真理?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