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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帝国时期的东西方贸易

2022-02-14张龙海

张龙海

摘 要:1200年到1400年,蒙古帝国对欧亚大陆的统治开创了近两个世纪的“蒙古和平”。尽管不少学者对和平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但单纯从物质文化交流的角度看,蒙古帝国始终是和平的。在这样一个和平安全的环境中,东西方贸易得以迅速发展。贸易的繁荣有力地推动了欧亚各地的商业发展,商品种类极大丰富,商业城市高度繁盛,商贸路线开放畅通,商人活动范围空前扩大。虽然,蒙古人之间的不和与冲突对东西方贸易的发展产生了一些不利影响,但从大环境来看还是利大于弊,至少相较蒙古帝国之前有了很大改善。

关键词:蒙古帝国;东西方贸易;蒙古和平;商业发展

中图分类号:K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22)01-028-08

蒙古帝国大致涵盖的时间范围是公元1200年到1400年。对于其建立的具体时间学界意见一致,即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高原各部,建立“大蒙古国”。而对于其结束的具体时间学界存在不同意见,如狄宇宙认为1260年之后蒙古帝国不再是一个统一的帝国,而是分裂为四个相对独立的汗国[1];白石典之认为帝国到北元脱古斯帖木儿败亡,大元国号取消止,即1388年[2];刘欣如则将1405年帖木儿去世作为蒙古帝国结束之年[3]。学者们之所以意见不一,主要是由于帝国的解体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由帝国内部一系列紧张、叛乱和战争所致,很难划出一个明确的界线。目前,学界一般认为蒙古帝国在1400年左右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一个合作统一的帝国。

1206年到1279年间,蒙古人成功征服了今蒙古、中亚、中国、俄罗斯大部分地区以及中东部分地区。为了控制如此庞大的帝国,蒙古人重新整合业已存在的连接东西方的交通路线,建立起方便快捷的驿站网络。通常信使从一个站点走大约40公里到另一个站点,在那里他可以换一匹新的马,或者将信息传递给另一个信使,信息每天最快可以传递约400—500公里[4]。这样确保了帝国政令传送和执行的快速与有效。蒙古帝国统治的两个重要支柱是大汗和忽里勒台。忽里勒台是蒙古贵族的政治和军事会议,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任命大汗。帝国的大汗(如成吉思汗、窝阔台汗)都由忽里勒台推选出来。大汗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但在做重要决定时,他必须考虑忽里勒台其他高级成员的意见。因此,自帝国建立之初诸蒙古贵族便有很大的权力,国家权力结构深受草原部落传统的影响。

1259年蒙哥汗去世后,其弟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帝国陷入内战。到1264年,帝国内部形成大元、伊尔汗国、金帐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等几个相对独立的政权。然而,这并没有立即导致蒙古帝国的解体,各汗国继续保持联盟,并在所谓的“蒙古和平”中继续和平共处约一百年。蒙古帝国所创造的和平安定环境,大大降低了跨地區贸易的风险与成本,亚欧跨文化接触达到空前规模。

一、和平:真实还是想象

“蒙古和平”借自古代罗马作家笔下的“罗马和平”一词,在今天的内亚史研究中已十分熟悉。按照布埃尔的观点,这一历史术语被用来描述蒙古征服所带来的旅行自由和安全。蒙古征服将欧亚大陆的大部分地区置于一个单一的政治权威之下,促进了长距离的商业往来。即使在蒙古帝国崩溃后,情况仍然有利,各种各样的远程接触在公元14世纪初的海都动乱结束后又短暂地繁荣起来[5]。

尽管“蒙古和平”作为一个历史术语已被学者们广泛接受,但质疑其准确性的声音也一直存在。弗拉克指出,蒙古各汗国之间并不友好,战争频繁,“蒙古和平”不过是那些可以作为世界历史书章节的文学性简化标题之一[6]。其他一些学者也同意弗兰克的观点。摩根认为,蒙古人带来的和平要么是一种幻觉,要么是一种夸张。对蒙古人创造的“和平”,他引用塔西佗一句讽刺的话:“他们制造荒凉,却称之为和平”[7]。杰克逊也怀疑“蒙古和平”的存在,并指出几乎没有证据支持“和平”推动了欧亚远距离贸易的发展[8]。

质疑者都是基于这样一种观点,蒙古人的不统一导致亚欧大陆缺乏促进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的和平与安全。蒙古人对欧亚大陆大部分地区的霸权并没有为这样一个交流体系的建立和运行提供足够的时间。窝阔台统治末期(约1240年)蒙古人才开始统治这片大陆,到1259年蒙哥去世之后,他们便不再统一。约翰·拉纳断言:“如果蒙古和平确曾存在过,那么到13世纪60年代已不复存在。”[9]然而事实上约半个世纪后到1304年左右,蒙古人之间的内战告一段落。1304年秋,察合台系宗王都哇与窝阔台系宗王察八而等遣使元廷请息兵[10]。根据伊斯兰史料,同年,成宗铁穆尔与都哇、察八而的使者一起抵达伊尔汗国蔑刺哈,通知了和平的达成[11]。不久,金帐汗脱脱也遣使伊尔汗完者都表达了对蒙古人间和平的支持。1305年完者都在写给法王菲利普四世的信中宣称,蒙古人间持续45年的敌对关系已结束,各汗国都承认铁穆尔为蒙古世界的君主[12]。这样,成吉思汗四系子孙之间终于实现了大和解,统一持续到14世纪中叶。之后,蒙古人在欧亚大陆的统治才开始逐步瓦解。

即使一些否认或怀疑“蒙古和平”存在的学者也承认,在蒙古帝国统治时期存在广泛的跨大陆交流。弗兰克就专门论述了蒙古帝国统治下的中西交往,包括技术、民间传说的传播,商人、旅者和传教士的跨大陆活动,中国官僚制、医学和艺术对西方的影响等。他十分赞同将拉施特的《史集》称作名副其实的世界史,并认为这部世界史的写成得益于波斯的地理位置和蒙古人对亚洲大部分地区的统治。后来,他也承认在蒙古霸权的庇护下跨大陆贸易蓬勃发展。虽然摩根以保守态度看待蒙古征服对亚欧交流的影响,但他不得不承认蒙古征服使得欧洲人对亚洲有了更多的了解,马可·波罗游记改变了欧洲人的地理观念。尽管杰克逊怀疑“蒙古和平”一词的准确性,但他指出13至14世纪蒙古帝国的崛起与发展,刺激和促进了跨地区的交往。从长远来看,其对后世的影响一点也不逊色于之后的地理大发现。

蒙古帝国时期,长途旅行和跨大陆交流达到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水平。据史料记载,这一时期到达东方的欧洲人数量前所未有。弗兰克提到,蒙古帝国时期没有中国的马可·波罗、鲁布鲁克或孟高维诺到过西方。这显然是不符合史实的。13世纪70年代,拉班·扫马和马克从元大都出发经中亚来到地中海东部。其中扫马还奉伊尔汗阿鲁浑之命于1287年出使欧洲,先后拜访了拜占庭、罗马、法国和英国。此种交流不仅限于欧亚大陆。1325-1354年期间,著名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三次遨游世界,走遍非洲、欧亚大陆和印度洋等当时熟悉的大部分地区[13]。见之记载的商人、僧侣、使者和旅行家尚且如此之多,何况还有寂寂无闻之辈。

不可否认,1259年蒙哥汗突然去世之后,蒙古帝国经历了长期的纷争和冲突,直到1304年才结束。对抗和冲突主要集中在蒙古、中亚和高加索地区。蒙古地区主要是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汗位之争,但持续时间不长,到1263年即告一段落。中亚地区主要是以海都为首的反忽必烈势力发动的叛乱,双方对峙达四十余年。与此同时,伊尔汗国与金帐汗国为争夺高加索地区展开长期斗争。然而,即使如此,东西方的人员、物质和文化交流也没有受到大的阻碍。13世纪60至70年代波罗家族到东方旅行的时期正是忽必烈与海都关系不断恶化的时期。13世纪60年代初,马可·波罗的父亲和叔叔曾从撒莱出发经中亚布哈拉到访忽必烈宫廷。二人随后接受忽必烈的使命出访教皇。因为他们持有皇帝赐予的御书金牌,所以沿途的地方官吏提供了十分周到的服务,给了他们极大的帮助,一路上所有费用均由地方负责,并有卫队妥为护送。1269年,老波罗一行顺利抵达阿亚什。两年后,他们带着年轻的马克,从阿亚什出发,历经三年半的时间,于1275年抵达元上都。最初他们的计划是走海路,从霍尔木兹穿越印度洋。然而,在霍尔木兹他们发现那里的船太落后无法穿越风暴滔天的海洋,于是改变主意,决定走陆路。他们穿过呼罗珊,翻越帕米尔,到达喀什噶尔(喀什),此时该城属于大汗辖地。接着他们到达叶尔羌(莎车),而该城属于海都。从这里他们又进入大汗的领地和阗。由此可见,忽必烈与海都的敌对关系并没有阻断中亚地区的交通路线,甚至之前帝国建立的驿站系统仍在发挥作用。这一点也可以从马可·波罗对喀什噶尔城的描述中得到印证:“许多商人从这个国家到世界各地进行贸易”。

不仅商人享有旅行自由,宗教人士亦然。景教徒拉班·扫马和马克穿越大陆去朝拜圣地便是很好的例证。他们从汗八里出发经科尚城、唐古特(银川),到达洛顿(和阗)。当他们到此城时,众王之王忽必烈汗正和奥科王发生激战。六个月后,二人离开和阗经喀什噶尔前往怛罗斯晋见海都。他们求海都王下诏,使其国无人敢加害于他们。凭借此诏书,他们安全地通过海都的领地,进入伊尔汗国统治之下的呼罗珊[14]。两位僧人成功穿过敌对势力统治的地区,再次证明东西方交流在中亞战争时期仍在持续。

尽管蒙古帝国在地理范围和政治结构上发生了变化,但帝国在现实和精神上的统一仍然存在于蒙古人之间。例如,整个蒙古世界只有一个“合罕”或“大汗”,其他统治者只能使用“汗”的头衔。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前者是帝国最高统治者,后者是其权力下的附属统治者。这种做法不仅仅是象征性的惯例,而是延续了一个半世纪的制度,是蒙古世界秩序的反映,一直持续到1368年蒙古人在中国统治崩溃。成吉思汗建立的统一的游牧帝国逐渐转变成为类似于联邦制的世界帝国。虽然,蒙古人之间的利益冲突和权力争夺导致内部纷争,削弱了统一的程度。但是,他们从未完全放弃自己属于成吉思汗创造的“大蒙古国”的想法。帝国在商业、交通和宗教等方面一直执行相对统一的政策。从政治军事层面看,蒙古帝国整体上是和平的,虽然局部不时出现敌对与动乱。有学者认为,“蒙古和平”所带来的安全保障使满载财富的旅行者能够不受干扰地穿越遥远的距离不过是诗人的想象[15]。然而,通过上文论述可知,即使在蒙古人内战期间远距离的交往也未中断。因此,从单纯的物质文化交流看,蒙古帝国始终是和平的,蒙古人统治为频繁的跨大陆交流创造了和平安全的环境。

二、欧亚大陆的商业发展

“成吉思汗统治后期,他造成一片和平安定的环境,实现繁荣富强,道路安全,骚乱止息。因此,凡有利可图之地,哪怕是远在西极和东鄙,商人都向那里进发。”[16]为了沟通消息和运送货物,蒙古人在国土上遍设驿站,建立起一套高效的驿站系统。此外,蒙古人非常重视商人,对待他们十分慷慨。据志费尼记载,忽毡的三个商人带着织物到蒙古贸易,漫天要价。虽然成吉思汗很震怒,但他还是以较为合适的高价收购了他们的商品,并对他们优礼厚待。为照顾穆斯林商人的尊严和安适,成吉思汗替他们设立干净的白毡帐。蒙古人还在大道上设置守卫,并颁布札撒,凡进入他的国土内的商人,一律发给凭照,以保护商人的通行安全顺畅。因此,蒙古帝国为世界贸易的发展创造了比以往更加有利的条件。蒙古帝国时期商业发展的主要表现是商品种类的丰富,商业城市的繁盛,商贸路线的畅通和商人活动范围的扩大。

交易的主要商品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高价格低重量、易运输的货物,如香料(不仅包括胡椒、生姜和肉桂等香辛料,还包括芳香料、染料和药物)、丝绸、珍珠、宝石、贵金属和毛皮等;二类是大宗商品,包括谷物、木材、黑色金属、蜡、布匹、酒、糖、盐、鱼等;三类是奴隶和牲畜。印度及远东地区出产胡椒、生姜、藏红花、丝绸、珍珠、棉花和亚麻等。元代,中国出口到西方的商品种类繁多,其中丝绸、香料和瓷器为外销商品之大宗。据《岛夷志略》所载,当时丝绸出口到的国家和地区达50多个,不仅行销东南亚及印度诸国,还远至欧洲及非洲各地[17]。东方出产的香料中最重要的是胡椒。马可·波罗描述了杭州和泉州的胡椒贸易,并对其巨大的交易量感到惊讶。蒙古帝国时期,胡椒的产地主要是爪哇和马拉巴尔海岸(印度西南部沿海地区)。欧洲人除从印度获得香料,也会从中国的港口购买,因为东南亚的很多商品会运到中国的港口销售。中国盛产的瓷器也运销印度等地区,直至北非马格里布。

来自中国的商品在很早以前就进入了西方,前蒙古帝国时期主要通过穆斯林中间人的代理。欧洲商人首次与中国直接接触的日期虽不确定。但到1261年,有了富浪(法兰克,当时中国人对欧洲的称呼)商人访问元上都忽必烈朝廷的记载。他们被描述为金发碧眼,来自一个太阳不落的地方,有学者认为这个地方是诺夫哥罗德[18]。马可·波罗一行可能是首次访问中国的意大利商人。他们于1275年到达元大都,与大汗忽必烈建立了友谊。之后,1291年,意大利圣方济会修士约翰·孟高维诺从大不里士出发,前往奥慕斯(霍尔木兹),在威尼斯商人彼得罗·德·卢卡隆戈的陪同下,从那里航行到中国。当孟高维诺成为汗八里(北京)的主教时,他的朋友卢卡隆戈仍在中国做生意,并捐赠了一大笔钱来维持当地的天主教会[19]。公元1305年,一位在中国经商的威尼斯人带回了孟高维诺的第一封信。因此,威尼斯人可能是在中国较早形成一定商业规模的意大利人。然而,后来热那亚人获得了一定的优势。文献资料显示,与威尼斯商人相比,热那亚商人与远东的直接贸易数量更多,投资金额也更大。在泉州和扬州都有热那亚人的居住区。1336年—1338年,元朝皇帝妥欢铁穆尔遣使教皇本笃十二世的15个欧洲人中只有一个不是热那亚人。可见,当时在中国的欧洲人中热那亚人占据很大比重。

尽管到中国做生意的意大利商人有不少,但直接做欧洲与中国贸易的应该相对较少。在前往中国的漫长旅程中,货物的重量是一个特别需要考虑的问题,并且货物的利润要足以支付各种成本。为解决这一问题,欧洲商人们在贸易方式上采取了一些变通。佩戈洛蒂在其《商业指南》中建议商人们带几卷轻便但贵重的布匹从威尼斯或热那亚出发,到乌尔根奇换取银锭,然后继续前行,到元朝境内将银锭兑换成纸币。当然,最好的选择是与蒙古统治者做生意。他们所需要的商品价格昂贵,利润巨大,足以支付运输成本。据马可·波罗记载,他的父亲和叔叔曾利用在君士坦丁堡出售商品获得的利润购买珠宝,赠送给金帐汗别儿哥。金帐汗不愿无故接受他们如此慷慨的馈赠,不但对所有的珠宝加倍偿还,而且还回赐了许多珍贵的礼物。

蒙古帝国时期的贸易发展促使一些商业重镇的崛起或复兴,大不里士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当时大不里士发展成为一座国际大都市,是东西方商人和货物在波斯的主要聚集地,来此贸易的商人可获得巨大的财富。其中意大利商人在此占有独特地位。13世纪中后期,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开始出现在大不里士。1304年,热那亚领事开始进驻该城。威尼斯人则相继与伊尔汗完者都(1306年)和不赛因(1320年)签订贸易协定,充分获得在伊尔汗国的商贸权。到14世纪20年代,大不里士已有意大利商人的聚居区。1341年,热那亚人在此设立官方的商业机构。大不里士汇集了来自远东、印度、中亚、北方、欧洲、小亚以及西亚等世界各地的货物。据意大利商人佩戈洛蒂记载,人们可以在此买到熏香、皮革、珊瑚、琥珀、水银、锡、朱砂、貂皮、豹皮等。马可·波罗提到该城还出售丝绸、宝石和珍珠等。意大利商人在大不里士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来自异域之地的货物,并转销至欧洲各地。

大不里士还是著名的纺织中心,出产各种丝绸,有些是金线交织而成,价格十分昂贵。西亚产类似丝绸的还有摩苏尔、巴格达、雅斯迪和起而漫等地。这种黄金织锦在西方称为“鞑靼布”,为蒙古统治者所喜爱,被用于各种重要场合,或是制作达官显贵在仪式活动中所穿的长袍,或是作为礼物赠予高贵的客人,或是装饰皇家和贵族的帐篷[20]。畏吾儿亦都护请求归降时,成吉思汗曾要求其进献此种金缎。窝阔台在位时,曾命绰儿马罕在西亚地区征收此种金丝织物[21]。志费尼记载了窝阔台汗的一桩轶事,合罕拿来自西亚的产品与来自中国的产品相比,认为前者远好于后者,其中就包括织金料子的布匹和衣服。可见,以大不里士为中心的西亚地区盛产“鞑靼布”,质量卓越深受蒙古统治者喜爱。

蒙古帝国时代,欧亚贸易的北部路线重新畅通。卡法、塔纳成为黑海北部重要的貨物集散地。据马可·波罗记载,塔纳国贸易繁盛,众多的商船和商人汇聚于此。卡法更是贸易路线的十字路口,货物东西往来的中转站[22]。在这里人们可以购买或出售来自大草原、欧亚北部森林、中亚、西亚、远东、西欧和当地的商品,如胡椒、生姜、藏红花、茜草、明矾、丝绸、珍珠、毛皮、粮食、牛油、奶酪、蜂蜜、鱼、盐、蜡、铁、锡、铜、油、棉布、亚麻、奴隶和马等。其中毛皮和奴隶是黑海北部的主要贸易品。1253年,鲁布鲁克路过苏达克时看到,“所有商人,无论是从土耳其来想到北方去的,或是相反地从斡罗斯和北方来想渡海到土耳其去的,都来到这里停留一下。一些商人运来银鼠皮、灰鼠皮和其他珍贵毛皮;另一些商人则运来棉布、丝绸和香料。”[23]蒙古人到来后,罗斯北部公国被迫主要以毛皮进贡。后来,在金帐汗国的压力下,来自北方森林的黑貂皮、猞猁皮和白貂皮等珍贵毛皮主要通过不里阿耳向南运往撒莱。塔纳—卡法地区的意大利人由于更靠近北方很快取代苏达克成为黑海北岸的贸易中心[24]。意大利商人不仅可以获得当地的灰鼠皮和海狸皮,还可以从撒莱购得北方森林的其他珍贵毛皮。

1239—1240年以拔都为首的蒙古人西征对黑海和近东之间本就存在的奴隶贸易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受蒙古人的攻击成千上万的钦察人被迫离开他们的牧场,涌向匈牙利、巴尔干和克里米亚海岸。其中一些不幸的难民被他们绝望的亲属卖为奴隶,以换取生活必需品。蒙古人也会将捕获的俘虏卖掉,以换取财富。早在1246年,意大利商人就开始参与黑海奴隶贸易。当时埃及的阿尤布王朝正需要组建一支庞大的马穆鲁克军队来对付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敌对亲属。意大利商人将在黑海北岸收购的年轻奴隶贩运至埃及出售,获利丰厚。后来的马穆鲁克王朝苏丹拜伯尔斯就是许多钦察奴隶中的一员。1243年,他在安纳托利亚的锡瓦斯被卖为奴隶,然后被运往开罗。出于外交策略的考虑,撒莱与开罗维持一贯友好合作的关系,目标很明确共同抵制伊尔汗国。奴隶贸易对马穆鲁克王朝至关重要,他们主要依靠从金帐汗国进口奴隶来维持其军事机器。而金帐汗国不仅可以通过壮大盟友来牵制伊尔汗国,还可从此种贸易中获得可观收入。后来不仅被征服民族被卖为奴隶,蒙古人也成为重要的奴隶来源[25]。

蒙古帝国时期,马匹贸易成为跨区域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据伊本·白图泰记载,金帐汗国盛产马匹,这里的马畅销印度,每一商队贩运数千匹不等,每一商人贩运一二百匹不等,商人为每五十匹马雇用一牧人,负责照料和放牧。商人从此种贸易中获利丰厚,一匹最好的马在金帐汗国仅值一个第纳尔左右,贩运到印度可以卖到五百以上第纳尔。《元史》中也记载了中国与伊朗之间的马匹贸易。元泰定三年(1326年)“春正月,……诸王不赛因遣使献西马”,“秋七月,……诸王不赛因献驼马”,“冬十一月,……诸王不赛因遣使来献马”。泰定四年,“三月,……诸王槊思班、不赛亦(即不赛因)等,以文豹、西马、佩刀、珠宝等物来献”。除了官方朝贡,中国与伊朗之间也存在民间的马匹贸易。据日本学者四日市康博研究,运往印度的中国商品会进一步出口到西方,以换取从伊斯兰国家出口到印度的马匹[26]。

自12世纪以来,历任埃及苏丹都竭力阻止涌入亚历山大的拉丁商人进入红海和印度洋。1260年,艾因扎鲁特取胜后,马穆鲁克控制了阿勒颇和大马士革等叙利亚大部分地区。1268年—1291年期间,叙利亚海岸城市安条克、阿克、提尔和贝鲁特等也落入马穆鲁克之手。之前,拉丁商人可通过这些城市进入内陆贸易。现在,虽然拉丁商人可与它们贸易,但通往内陆的路线禁止向他们开放。艾因扎鲁特之战后,幼发拉底河一线成为伊尔汗国与马穆鲁克的战争前线。这样,从巴格达到安纳托利亚和叙利亚港口的旧路线基本被阻断。东西方贸易路线向北、向东转移,蒙古帝国及其附属国境内的商业城市开始承担起东西方贸易的重任。

蒙古帝国时代,东西方贸易的三个主要西部起点或终点是塔纳、阿亚什和特拉比松。塔纳在金帐汗国,是通往中国最北路线的西部起点。据一位当时的佛罗伦萨史家记载,这条所谓“鞑靼之路”的基本走向是:由塔纳乘牛车25天或马车12天到阿斯特拉罕,从这里溯伏尔加河而上走1天水路可到撒莱,沿里海北岸航行8天可到位于乌拉尔河右岸的撒莱契克,从撒莱契克行50天可达锡尔河下游的讹答剌。《商业指南》里提到,撒莱契克还有一条通向花剌子模乌尔根奇的岔路。从乌尔根奇可以穿越兴都库什山到加兹尼,再到印度德里。出自金帐汗国的马匹就是沿这条路线输往印度。据当时商旅提供的信息,从讹答剌出发沿传统丝路行45天到察合台汗国都帐阿力麻里,再行40天到达元朝甘州。从甘州到汗八里需要40天,到杭州要花同样的时间。从塔纳或卡法出发,沿海上航线经博斯普鲁斯海峡,还可通往埃及、北非和西欧。

阿亚什和特拉比松都位于蒙古人的附属国。前者位于小亚美尼亚王国,后者是希腊人特拉比松帝国的首都,它们都向蒙古进贡。阿亚什城由国王海屯一世修建,自1246年以来一直是拉丁商人喜欢光顾的地方,他们在此可享受一些特权。马可·波罗东方之旅就是从该城启程。从阿亚什和从特拉比松出发的道路在锡瓦斯汇合,然后再经埃尔津詹和埃尔祖鲁姆到大都市大不里士。马可·波罗曾这样描述大不里士,“此城位置适宜,印度、巴格达、摩苏尔、霍尔木兹及其他许多地方之商货,皆辐辏于此。”大不里士是通往波斯湾和繁荣的霍尔木兹港的门户,而霍尔木兹是商人乘船前往印度和远东的起点。从大不里士也可以向东走,沿厄尔布尔士山脉南部进入呼罗珊。从呼罗珊到中国的道路是:向东北方向行进,穿越阿姆河,进入察合台汗国领地,依次通过布哈拉、撒马尔罕、喀什噶尔等城市,此后便进入元朝的领地,经和阗、恰尔羌(且末)、罗布等城穿越沙漠,到达沙州和甘州。

三、蒙古帝国对东西方贸易的影响

蒙古帝国的形成无疑推动了远距离的东西方贸易。商人、旅者普遍反映前往中国的道路非常安全。孟高维诺在一封信中提到,经金帐汗国的北方之路距离较短,安全可靠。佩戈洛蒂也记载,从塔纳到中国的北方道路以安全著称,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行走都很安全。此外,从元朝时来华的西方商人、传教士和旅行家的数量也可以看出,当时泛蒙古和平下的欧亚交通之顺畅。

当然,蒙古帝国时期东西方贸易的发展也非一帆风顺。蒙古人之间的不和与冲突会影响到已建立的欧亚贸易网。在13世纪60年代早期,由于旭烈兀和别儿哥之间爆发了斗争,马可·波罗的父亲和叔叔没能向南穿过高加索山返回君士坦丁堡,不得不選择向东绕行。后来,他们绕行到布哈拉时,中亚的冲突又让他们在该城滞留了三年。13世纪80年代期间,忽必烈与以海都为首的窝阔台和察合台系在中亚发生激烈斗争,丝路交通受阻。为避开陆上大汗与海都的战争,1291年马可·波罗选择走海路返回家乡。大约同时,孟高维诺也许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从波斯湾启航前往中国。1305年孟高维诺在信中写道:“长期以来,陆路已不安全,我没有接到罗马教廷、我们的小教友会和西方国家的信息,已有12年了。”[27]

蒙古人之间的战争会损害到商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据瓦萨夫记载,在旭烈兀与别儿哥战争期间,旭烈兀把他在伊尔汗国境内能抓到的金帐汗国商人全部处死,别儿哥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金帐汗国境内的伊尔汗国商人。蒙古汗国的一些政策也会损害商人们的利益。金帐汗札尼别即位后一改其父亲的对外政策,把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驱逐出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在敞失和也孙帖木儿时期,基督教会一直很活跃。但在1342年,阿里算端夺取也孙帖木儿汗位后,一反前两任可汗的政策,在首都阿力麻里大力传播伊斯兰教。伊犁地区的穆斯林疯狂迫害基督徒,很多欧洲商人和宗教人士惨遭杀害[28]。虽然蒙古帝国时期出现了很多不利于商业贸易的因素,但从大环境来看还是利大于弊,至少相较蒙古帝国之前有了很大改善。

蒙古帝国时期,东西方的海上交通取得很大发展。陆上偶有各汗国间的斗争和冲突,海上则不存在。伊尔汗国与元朝同属拖雷系,二者之间一直保持传统的友好关系。《元史》记载了阿八哈、不赛因等伊尔汗对元朝的多次朝贡。据马可·波罗记载,阿鲁浑的妻子卜鲁罕去世后,他曾派遣三个精明强干的使臣到大汗廷请求赐婚。大汗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请求,选出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阔阔真。迎婚使团返回途中,因为蒙古诸王之间爆发了战争,阻塞了归程,他们迫不得已只好返回大汗的朝廷。后来使臣听刚从印度返回的马可·波罗说,海行比陆行更安全,费用少,而且时间短。于是,他们便和具有同样愿望的威尼斯商人商议,最后决定由三位使臣陪阔阔真公主同去觐见大汗,向大汗说明由海路回国。大汗同意后,为他们准备船舶和粮食,最后他们顺利抵达伊尔汗国。由此可知,海路成为沟通元朝与伊尔汗国的重要通道,尤其在陆路受阻之时。借助蒙古人的官方交往,意大利商人亦可搭乘他们的船只往来于中国、印度和波斯之间。

那么西方商人为何不愿万里前往远东开展贸易呢?答案明显是巨额利润的诱惑。前文提到,欧亚贸易路线的北移和东移主要是因为马穆鲁克的封锁。但封锁只是禁止西方直接与东方开展贸易,是为了维护马穆鲁克在近东贸易中的垄断地位。来自东方的货物经马穆鲁克转运后价格大幅度上升,这无疑压缩了意大利商人的利润空间。此外,通过伊尔汗国到达西方的物品,尤其是胡椒、肉桂等香料,其质量优于通过亚历山大运输的物品,因为后者在漫长的海上运输中会受到损害。既然有条件亲自到远东进行贸易,西方商人当然会去追求更大的利润。

相比商品的回报率,蒙古人征收的商业税很低。1333年,金帐汗与威尼斯商人签订的贸易协议规定,威尼斯人必须支付3%的关税。1347年的协约也只是将关税提高到5%。马可·波罗在其游记中提到了中国泉州的商业税费和商品的利润。“此处的每个商人必须付出自己投资总数的10%作为税款。对于精细货物必须付该货物总价的30%作为运费,胡椒等需付44%,而檀香木、药材以及一般商品则需付40%。据估算,他们的费用连同关税和运费在内,总共占到货物价值的一半以上,然而就是剩余的这一半中,他们也有很大的利润,所以他们往往运载更多的商品回来交易。”[29]有学者计算,当时初期投资回报率可达100%,长途贸易的利润可能会上升到500%[30]。可见,蒙古人较低的商业税使跨欧亚远程贸易有利可图,有力驱动了世界贸易的发展。

四、结语

蒙古帝国的出现为商业贸易提供了新的机会。之前,穆斯林商人垄断了中亚和西亚的过境贸易,蒙古人到来后给予一切信仰者自由和平等,西方基督教商人获得了在以上地区的商業权。黑海的卡法和特拉比松港、亚速海的塔纳港以及波斯城市大不里士成为通往广阔世界的门户,之前西方基督徒无法进入,甚至不太了解这个新的世界。即使蒙古帝国内部存在不和与冲突,在欧亚大陆、印度洋和太平洋旅行仍然比前成吉思汗时代容易得多。尤其,对中国到西亚海上路线的经营,使其成为可供选择的重要的东西方交流通道之一。借助蒙古人创造的新环境,西方基督教商人可以直接与中亚或远东的商人打交道。虽然旅程漫长而艰辛,但为追求高额利润到中国开展贸易的西方基督徒也不乏其人。他们中的佼佼者马可·波罗写下了著名的《游记》,记述了他在东方最富有的国家——中国的见闻,激起了欧洲人对东方的热烈向往,促使他们不断寻求前往中国的新路线,对以后新航路的开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注 释:

布埃尔此处提到的帝国崩溃指13世纪60年代帝国的解体.

弗兰克在W.海西希和C.C.穆勒主编的《蒙古人》一书中负责“蒙古和平”一章的撰写,在该章中他修正了之前的观点,承认“蒙古和平”促进了跨大陆贸易的蓬勃发展.参见H. Kim. The Unity of the Mongol Empire and Continental Exchanges over Eurasia[J]. Journal of Central Eurasian Studies: 17.

拉班·扫马和马克为东方聂斯托利教徒(景教徒),前者是畏兀儿人,出生于汗八里(北京),后者是汪古部人,生于科尚城(内蒙古东胜).参见拉班·扫马和马克西行记[M].朱炳旭译,郑州:大象出版社,2009.7-14.

伯希和认为《马·雅巴拉哈三世传》中提到的奥科王应是《元史》中的火和王。根据火和叛乱的时间,他推定两位景教徒是在1274年末或1275年初到达和阗.参见P. Pelliot, Notes on Marco Polo[M]. Paris: Librairie Adrien-Maisonneuve, 1959: 423.

即穆斯林、中国和欧洲文献中的nasīj(纳失失).参见T. T. Allsen, Commodity and Exchange in the Mongol Empire[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7: 2.

13世纪中叶克里米亚半岛的首要港埠,之后其地位被热那亚人建立的卡法所需取代.

从1261年起,金帐汗国与马穆鲁克互派使节.1263年,两国君主结成反伊尔汗国的同盟.

阿亚什位于土耳其伊斯肯德伦湾.特拉比松在黑海南岸.

阿斯特拉罕位于伏尔加河口,撒莱契克在乌拉尔河口处.参见P. Jackson, The Mongols and the West, 1221-1410: 296.

H. Kim认为被处死的商人可能不是私营商人,而是蒙古王公贵族的商业代理人(斡脱商人).旭烈兀此举是为了消除别儿哥在伊朗的势力.他还指出,无论商人、僧侣和旅者,只要不涉及政治,都可在帝国境内安全通行.H. Kim, The Unity of the Mongol Empire and Continental Exchanges over Eurasia: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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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徐阳)

Abstract: From 1200 to 1400, the rule of Mongol Empire over Eurasia ushered in nearly two centuries "Mongol Pax". From the view of material and cultural exchanges, the Mongol Empire was always peaceful, though many scholars doubted the authenticity of peace. In such a peaceful and secure environment, trade between the East and the West developed rapidly. The boom in trade gave a powerful boost to commerce throughout Eurasia, the variety of commodities was extremely rich, commercial cities were highly prosperous, trade routes were open and unimpeded, and the scope of merchants activities were expanding unprecedentedly. Although, the disharmony and conflict had some negative effects on the development of trade between the East and the West, the overall situation was more positive than negative, at least compared to the pre-Mongol period.

Keywords: Mongol Empire; East-West Trade; Mongol Pax; Commercial Development; Effec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