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后老一辈革命家这样过春节（上）

武文笑

新春佳节往往意味着放假休闲、合家团聚，可对于党和国家领导人来说，却大多意味着不停地忙碌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竭智尽心运筹帷幄领导中国人民奋发图强开展社会主义革命、建设、改革进程中，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邓小平和陈云等老一辈革命家日理万机外出视察慰问、开会、处理党务国事等，永远是他们过春节的主基调，很少能休息下来。他们多是在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为党和人民事业兢兢业业、殚精竭虑、昼夜操劳中度过春节的。

毛泽东：开大会为重提倡集体过年，家里年夜饭多是剩菜便饭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的无数春节多在为实现国泰民安、蒸蒸日上而全心全意运筹建设伟业中度过，他堪称在忙碌工作中过春节的带头人。回顾毛泽东在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春节前后的工作点滴，足以令人敬佩他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中国人民谋幸福呕心沥血的敬业与奉献精神。

1953年春节，毛泽东来到武汉，乘坐华东海军的长江舰开始了对长江中下游省市的视察。

2月14日大年初一下午4点，华东军区海军参谋长马冠三即率长江舰和洛阳舰，从上海吴淞港码头起航前往武汉。

2月19日正月初六，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汉口陆军码头，这两舰的指战员在甲板上列队迎候毛泽东到来。毛泽东一行人健步从码头走上长江舰。他与水利专家一起研究了南水北调和长江三峡工程的问题，描绘未来愿景的两大工程建设在这个春节孕育。

毛泽东坐着长江舰从武汉到南京三天三夜乘风破浪，在每个停泊岸口，都邀请当地省市负责同志研究经济建设问题，规划长江流域建设宏图。他还关心水兵生活，与他们日夜交谈。他分析海防形势，为近代中国有海无防反思，为人民海军的建设集思广益。到达安徽安庆后，毛泽东在船舱里同安庆地委和市委领导交谈至深夜。

正月初九凌晨3点，毛泽东在南京下关码头上岸后又视察了几艘海军军舰。2月24日正月十一，分别为南昌舰、黄河舰、广州舰欣然题了同样的词：“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这意味深长的题词穿透时空，今天看来依旧给人以居安思危的训诫与踔厉奋发的鼓舞。

毛泽东过春节夜以继日操劳国事，除外出视察和慰问外，忙于开会也是一大特色。

1957年1月30日除夕下午，毛泽东在中南海颐年堂召集刘少奇、陈云、邓小平、张闻天和王稼祥等开会，讨论1月29日彭真关于同铁托谈话情况向中共中央的电话汇报;2月1日正月初二下午，他仍在頤年堂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会议，听取彭真关于率全国人大代表团访问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情况的汇报。春节后的一天清晨，他在中南海颐年堂召开座谈会，李济深、章伯钧、黄炎培、马叙伦、陈嘉庚等40余位党外人士受邀参加。会议一开始毛泽东就笑言：“临时决定把各位请来开会，主要谈矛盾问题。可能大家还都没吃早饭吧，这样，先吃碗肉末挂面，填饱肚子再开会。”受邀者未料到，毛泽东会用如此简便省事、饭菜合一的挂面来宴请他们。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毛泽东经常晚上在颐年堂召开中央常委会议，因为时间过久，常委们脑力体力消耗大，难免感觉饥饿。每到此刻他总会体贴关怀地提议：“该吃碗肉末面条了。”大家便心领神会相视一笑。赶紧通知小厨房简单给每人做一碗。参会者拿到这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吃起来，吃完又继续开会了。

眼下这一顿便餐集聚40多人，也同样是匆匆忙忙，一碗面条草草凑合填饱肚子。更何况颐年堂地方不大，摆40多把椅子已是很挤，无法再加桌子，只好个个端碗站着吃，气氛轻松愉快。仅用时10分钟就解决了，很契合毛泽东从新中国成立前后就多次提倡的反对铺张浪费的原则。有的说这是“继续着的延安精神”，亲切、简朴而又与众不同。

令人尤为感动的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许多个春节期间，毛泽东身为领袖却过着和普通人生活水平一样的日子，和老百姓同甘共苦，硬是勒紧裤腰带搞出了原子弹，为新中国撑起“核保护伞”。

最值得一提的是，1962年春节，当千家万户过节团聚，其乐融融吃饺子、放鞭炮时，毛泽东却一门心思忙着筹划和主持一次中央大会，并主张过个集体年。

1962年1月11日腊月初六至2月7日正月初三，为了总结新中国成立以来12年特别是最近4年以来的工作经验，统一全党思想认识，加强团结、纪律、民主集中制，鼓足干劲，做好工作，以确实贯彻调整国民经济的方针，战胜当前困难，他主持召开了扩大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参会者有中共中央、各中央局、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地委、县委、重要厂矿党委及军队的负责干部7000余人。因此这次大会通称“七千人大会”。

毛泽东在会上发表讲话。一开场，以工作为重、大局为重的他就提议与会人员“集体在北京过一个春节”。足见他的春节观是过节完全让位于工作的。

其中，1月29日下午，他在人民大会堂主持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全体会议并在讲话中指出：“现在，要解决的一个中心问题是：有些同志的一些话没有讲出来，觉得不大好讲，这就不那么好了。要让人家讲话，要给人家机会批评自己。你自己不批评自己，也可以，得让人家批评你。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来批评自己。我看是不是在这次会议上就解决这个问题，县委、地委、省委都有同志在这里，不要等回去了再解决。另外，还有几位中央的同志准备在大会上讲话，我也想讲几句。我们可以一面开小会，一面开大会。不过，你们都急于回去过春节，这是一个矛盾。我看春节无关大局，我主张集体在北京过一个春节。我相信能够解决上下通气的问题。我建议让人家出气，不出气统一不起来。没有民主，就不可能有正确的集中，因为气都没有出嘛，积极性怎么能调动起来？到中央开会，还不敢讲话，回到地方就更不敢讲话了。我们常委几个同志商量了一下，希望解决出气的问题，有什么气出什么气，有多少气出多少气，不管是正确之气、错误之气，都不记账，不打击，不报复。要建立民主集中制。讲了几十年马克思主义，我们党内生活的民主集中制没有很好建立起来，民主集中制的思想在有些同志脑筋里没有产生，没有民主。”

刘少奇代表中央提出书面报告，在肯定成就的基础上分析了“大跃进”以来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及其原因，指出“首先要负责的是中央”。毛泽东带头作了自我批评：“第一个负责的应当是我。”周恩来、邓小平也分别讲话，代表国务院、中央书记处作了自我批评。周恩来在会上提倡“说真话，鼓真劲，做实事，收实效”，指出：“这四句话归纳起来就是：实事求是。”会议发扬党内民主，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对统一全党思想、推动全面调整起了积极作用。会后，中共中央于2月和5月相继召开会议，进一步正视和分析国民经济面临的严重困难形势。刘少奇指出：现在处于恢复时期，带有非常时期的性质，不能用平常的办法，要用非常的办法，把调整经济的措施贯彻下去。中央财经小组组长陈云提出了克服困难的主张。周恩来将陈云的意见概括为一副对联：“先抓吃穿用，实现农轻重”，横批：“综合平衡”。

即使难得在家过年，毛泽东的年夜饭也十分简单。中南海厨师康辉回忆说：“毛主席生活俭朴，要求简单，无论是元旦还是春节，他的家宴总是三荤两素一个汤，鲍参翅肚是没有的，他也不爱吃。一般一顿饭有个肉菜，有个素菜，够了。”他对工作人员脾气好，“发脾气也是冲干部发。饭里吃到沙子，他也不说话”。康辉回忆，毛泽东家同平常人家一样，年夜饭也包饺子，只比平时多几个荤菜，孩子们过来一起吃一顿。有一回康辉炒了盘花刀猪肚头，毛泽东吃完说：“不要让师傅费手弄什么刀功啊，有时间不如多看看书。一看雕得跟花儿似的，就知道很费事。”

三年困难时期，心忧百姓的毛泽东带头过紧日子，“约法三章”提出不吃肉、不吃蛋、吃粮不超定量，与人民同甘共苦。他不仅主动降低自己伙食标准，还不准做肉菜。

有一年春节前，警卫李连成接到通知，要去学校补习文化了。10年相处二人都有些不舍。除夕这天，毛泽东邀李连成一起吃年夜饭。见李连成有些拘谨，他说：“大家一起过年嘛。中南海我毛泽东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嘛。”主席慈父般的关爱，温暖了警卫一辈子的心。

在他身边干了22年的厨师程汝明回忆说，即使是元旦、除夕，毛泽东对厨房也不会特别吩咐什么，程汝明只好多做几个主席平时爱吃的菜，以略示一下节日意味。程汝明记得，三年困难时期后毛泽东家唯一最奢侈的年夜饭，也仅多加了一道罗汉大虾菜品。倒是有几次除夕晚饭，毛泽东吩咐把中午的剩菜端上来。有一年除夕，他做了红烧肉、腊肉、苦瓜、辣椒圈、鱼头豆腐、盐水鸡、扒双菜和一小盆三鲜馅饺子，加上中午的剩菜，便是年夜饭了。

困难时期后的第一个春节，毛泽东仍旧勤俭过节，而且还不忘做统战工作。他在召开七千人大会之余，1月31日，抽一丁点空私人宴请溥仪，还请了章士钊、程潜、仇鳌和王季范4位民主人士、社会名流、乡友作陪，吃的并非山珍海味，只有几碟常见的湘味辣椒、苦瓜、豆豉等小菜，主食是普通的大米饭、馒头。

先到场的4人入席后，毛泽东诙谐地说：“今天请你们来，要陪一位客人。”大家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他神秘说：“是你们的顶头上司呢！”大家更糊涂了。正在这时，一位高个子、50多岁的清瘦男人大大方方地走来。来者既不是国家领导人也并非报刊上常登载照片的著名人士。毛泽东迎上去握手，拉到身边坐下，笑说：“不认识吧？宣统皇帝嘛！不是大家的上司吗？”4人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谈笑风生间吃完这顿便宴。

1963年春节前夕，毛泽东向章含之说：“我欠了你父亲一笔债没还呢。”早在1920年他为筹备党的成立、湖南革命运动以及一部分同志去欧洲勤工俭学，急需一大笔银款。当时在上海的毛泽东只好向老乡章士钊告急。章士钊当即在上海工商界名流中筹集了两万银元悉数交他。他将这笔钱款一部分给了赴法勤工俭学者，一部分带到湖南开展革命活动。

这次，毛泽东要章含之转告父亲：“从今年春节开始，要还这笔欠了近50年的债，一年还2000元，10年还完。”章士钊听后大笑：“确有此事，主席竟还记得。”但父女俩并没把这事放心上。数日后，就收到毛泽东派秘书送来的2000元。

对此，章士钊嘱咐女儿：“告诉主席，不能收此厚赠。当时的银元是募集来的，自己也拿不出这笔巨款。”毛泽东对章含之说：“你也不懂，我这是用我的稿费给行老（章士钊，字行严）一点生活补助啊。他给我们共产党的帮助，哪里是我能用人民币偿还得了的呢？我要是说明给他补助，按其脾气不会收。故说是还债。你告诉他，我毛泽东说的，欠的账无论如何要还的。这个钱是从稿费中抽的。”

从1963年春节起，他每逢正月初二总派秘书给送去2000元，直到1972年送满两万元。1973年春节他说：“从今年开始还利息。50年的利息我也算不清应该多少。就这样还下去，行老只要健在，利息就一直还下去。”

1976年春节，毛泽东在午夜時分仍不忘嘱咐“放点爆竹过新年”。当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响起时，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有一位在他身边工作过20余年的警卫回忆说：“主席的年过得很简单。他很少有时间出来娱乐。极喜欢看书，只要有时间就看很多书。过年对于他来说与平时没啥两样。”

“其身正，不令而行。”毛泽东的一言一行都感化和鼓舞着广大人民群众，成为党的事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周恩来：国计民生系于心，忙碌外交度新春

作为一位管理大国近30年的总理，周恩来事无巨细倾尽心血做到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对党和人民的深厚感情更是从实际行动上尽到了极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除日常埋头工作度春节外，他很多春节都是在繁忙纵横寰宇中度过的，连过春节都是牵挂人民群众为先，唯独不考虑自己。

在1949年底毛泽东访苏后，他也随之赴苏，作为中国政府全权代表，于1950年2月14日腊月二十九，同苏方共同签订《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2月16日大年三十，他陪同毛泽东参加斯大林举行的盛大宴会;2月17日春节，他起草和毛泽东联名致刘少奇的电报，就土地改革有关问题作出批复。晚上6点陪同毛泽东到中国驻苏联大使馆看望工作人员和留学生，并为留学生题词：“艰苦奋斗，努力学习”。当晚同毛泽东登上专列回国，进入国境时已是10天后的2月26日正月初十。

为让世界上更多国家了解中国并缔结友好关系，他春节出访的步履匆匆，频繁而坚定：1957年1月至2月（1月31日是春节）出国访问苏联、波兰、匈牙利、阿富汗、尼泊尔、印度、锡兰（今斯里兰卡）;1959年1月至2月间（2月8日是春节）率中共代表团参加苏共第二十一次代表大会……

特别是1958年2月14日腊月二十七，周恩来率团访问朝鲜。他此行肩负着重大使命，他要会见朝鲜的最高领导人金日成，商谈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出朝鲜的问题。

这年2月17日是除夕，周恩来与陈毅、粟裕等，前去凭吊有134名志愿军烈士长眠于此的桧仓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那天天降大雪，寒风刺骨，他走到毛岸英烈士墓前时，抚着墓碑长久哽咽无语。最后，十分沉痛地说：“岸英的牺牲，对党，尤其对主席，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损失。”

2月18日春节，周恩来一行与金日成相聚，在融洽的气氛中过节，席间吃了朝鲜老百姓逢年过节常吃的打糕、八宝饭和野鸡年糕汤。在这次春节酒宴上双方达成一致，中国人民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正月初二上午，他和金日成分别代表本国政府签署志愿军于1958年年底以前分批全部撤出朝鲜的联合声明。

1960年春节期间，缅甸领导人奈温来华商讨两国边界问题。1月27日是中国农历除夕，会谈结束后，周恩来在帅府园全聚德烤鸭店宴请奈温一行。1月28日春节这天，二人分别代表本国政府在关于边界问题的协定上签字，友好解决了中缅边界问题。

1963年底至1964年初春，周恩来率团访问阿拉伯联合共和国、阿尔及利亚、摩洛哥、阿尔巴尼亚、突尼斯、加纳、马里、几内亚、苏丹、埃塞俄比亚、索马里、缅甸、巴基斯坦、锡兰等亚非欧14国，提出中国政府对外经济技术援助的八项原则。其间正值春节。根据党中央建议他们先回昆明，节后继续访问的建议，在成都期间，他们参观杜甫草堂时，周恩来亲自查点人数，要警卫员统一买票入园，不搞特殊。2月13日春节这天，他致电党中央和毛泽东：“明日即将首途访亚洲三国，3月1日回国，经大家商定，拟仍来成都小憩，并写成（出访亚、非、欧14国）报告提纲。”2月14日正月初二，他应邀访缅。

1972年新春之际，中美外交取得巨大突破。周恩来的这年春节自然就在迎接和招待美国总统并与之会谈中度过了。

2月21日正月初七中午11点半，尼克松一行乘坐的专机准时降落在北京东郊机场。当周恩来和尼克松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时，周恩来意味深长地说：“你的手伸过了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当天，他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盛大欢迎宴会，在祝酒词中说：“经过中美双方的共同努力，友好来往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目前，促使两国关系正常化，争取缓和紧张局势，已成为中美两国人民强烈的愿望……我们相信，我们两国人民这种共同愿望，总有一天是要实现的。”尼克松在祝酒词中说：“中国人民是伟大的人民，美国人民是伟大的人民。如果我们两国人民互相为敌，那么我们共同居住的这个世界的前途就的确很暗淡。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进行合作的共同点，那么实现世界和平的机会就将无可估量地大大增加。”

2月22日正月初八，周恩来同尼克松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谈，就中美关系正常化及双方关心的其他问题进行了讨论。双方经过几轮谈判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2月28日元宵节前一天，《人民日报》发表了中美两国签订的《联合公报》，标志着中美两国关系正常化进程的开始。

周恩来不仅倾心竭力、运筹帷幄、在迎来送往外宾中度过不少春节，而且还把与群众一起过年看作是联系群众、深入群众和关心群众的有效途径。

三年困难时期，他积极响应和执行毛泽东提出的“不吃肉、不吃蛋、吃粮不超定量”之“约法三章”，以身作则，节约粮食为人民。

1959年春节，周恩来把几位建设人民大会堂工程的负责人找来研究工作。开口第一句就关切地询问：“工人同志吃过饺子没有？”几名负责人回答：“为了让工人们欢度春节，已经把饺子送到工地，保证充分供应。”周恩来听后，满意地笑了。可当天他的中午饭仅是一锅再简单不过的白菜炖豆腐。他未忘毛泽东的那个“约法三章”，时时处处做到与老百姓同甘苦、共命运，永不与群众分离，充分诠释了活着就要为人民服务的誓言。

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他多次参加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以下简称“北京人艺”）举行的春节团拜会。第一次是1954年除夕，团拜演出结束后，周恩来到后台慰问，和演职人员座谈，内容涉及北京人艺的方方面面。如男女演员的比例失调问题、工资及住房问题，甚至还关心剧场有多少座位、一场演出能卖多少门票、演出收入如何分配等问题。

1960年除夕夜，周恩来夫妇兴致勃勃和李先念、陈毅、王震等一起，来到首都剧场的三楼宴会厅，和北京人艺演职员们一起迎接新春的到来。

鉴于三年困难时期，自上而下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节衣缩食，共克时艰。他特意从家中带来些仅有的自己珍存的酒和花生米与大家分享。

其間，周恩来不时地热情提醒大家品尝他专门带来的酒与花生米。然而，面对这些在当时十分珍贵的饮品美食，一个个都不好意思，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周恩来微笑着一再大声招呼说：“来，来，大家都吃一点儿嘛。”可是，仍然没有人肯破这个先例，伸手去拿吃。

最后，一位青年女演员鼓足勇气抓了一小把花生米，却立即被旁边一位老演员赶快用胳膊肘碰一下暗示阻止了。她顿时涨红脸窘迫地把花生米放回盘子里。周恩来迅速上前伸手挡住她的手，鼓励说：“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些嘛，这些花生米本来就是送来让大家吃的嘛！”周恩来的话让大家放下拘束，高高兴兴吃起来。

周恩来一般忙于公事而很少闲暇过节，但只要有可能他还是尽量把身边工作人员及亲属叫来吃一顿团圆饭。

1961年春节前夕，家乡人民为表敬意托人给他送过两次土特产。第一次的土特产不便退回，他收下后即委托办公室写信批评淮安县委：“在中央三令五申不准送礼的情况下，你们这样做是不好的。”并附寄《中共中央关于不准请客送礼和停止新建招待所的通知》，要求他们认真研究，严格执行，周恩来个人以超出土特产的价格寄去100元。第二次是县委书记赴京开会带了点茶馓（江苏知名传统点心），周恩来坚决不收，委托原封不动退回，又送一份中共中央不许请客送礼的文件，还亲自在文件上批示：“请江苏省委、淮阳地委、淮安县委认真阅读一下，坚决照中央文件精神办！”

这年除夕夜，周恩来把在京的亲属、身边工作人员及其家属，都请到中南海西花厅欢聚一堂，热闹过年，自掏腰包摆了3桌。人都坐好后，只见工作人员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和黄澄澄的小米稀饭。

年夜宴就这样开始了。一阵掌声过后，周恩来笑容满面地向大家问好，感谢大家一年的辛勤劳动。宴会主持人邓颖超意味深长地说：“为什么今天请大家吃小米稀饭和包子呢？是因为中国革命是小米加步枪打出来的;为什么吃包子呢？是因为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我们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人民生活有了改善，所以今天能够吃到肉包子，我们不能忘记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恩情。”邓颖超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工作人员及其家属们、亲戚们立即鼓起了掌。

这次一起过节的有唯一一次获准进京过节的侄子周保章。依照淮安老家习俗，他想正月初一早上给长辈拜年，可是周恩来和邓颖超在除夕之夜工作很忙碌，特别是周恩来忙到天快亮才上床休息，过午时才起床。邓颖超告诉周保章，这是他们长期地下斗争和多年革命历程中养成的习惯，已经没法改了。这样，周保章也就没能一大早给伯伯拜年。

大年初一中午吃饭时，工作人员端上桌的是一碟玉米面做的4个窝窝头。周保章感到奇怪：“大新年的，‘宰相’家不包饺子却吃窝窝头？”而在桌上吃饭的总共才3个人：周恩来、邓颖超和周保章。周保章没有多想，伸手就去拿窝窝头。邓颖超却立即用筷子将他的手拨开：“慢，这是我和你伯伯吃的，你是客人，请吃客饭。”她随即用手一指，“去盛大米饭吃吧。”周保章还想说，自己是晚辈，该吃粗粮，周恩来好像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向他投来慈爱而又不容争辩的目光。周保章只好照他们的意思办了，可是那顿饭他却怎么也没吃好，每一口米饭都难以下咽。

其间，周恩来又不失时机地对周保章嘱咐道：“希望你扎根在基层，永远做普通的劳动者。”这一句教诲，周保章铭记于心，他以普通劳动者身份默默无闻在基层工作到退休并发挥余热，积极奉献。时至今日，晚辈们都牢记他的教导——不靠关系自奋起，做人生之路的开拓者。

周恩来经年累月殚精竭虑、拼命工作，最终导致积劳成疾，病到不可治愈。从1974年6月1日正式住院做大手术后就几乎被困顿病榻。可他依然日理万机，仅1974年1月到5月短短5个月就会见外宾多达80余次。70多岁病重老人如此高强度工作，足见他的鞠躬尽瘁！1975年初病情恶化。从这年初到病逝前，他几乎靠不断的手术才能维系生命。

1975年春节前后，他的病情异常严重，可也异常忙碌。他仍竭尽全力用工作和病魔抗争。2月11日是春节。此前一周即2月4日他承受了长达4个小时的大手术。按病情这大手术本该更早做的，可适逢他要主持一个极其重要的会议，被迫延期做手术。术后他极度虚弱，即使这样，麻药一过他马上投入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他的主刀大夫、日坛医院党委书记李冰去部署救治云南锡矿工人患肺癌之事，数日后李冰即带领医疗队踏上赴滇之路。

本来，此刻该放下工作好好休养，可他牵挂的却是工作和他人。在鞭炮声中他忽然想起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曾因直肠癌做过大手术，如今不知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他立即请吴阶平与卞志强两位医生前去看望，并一再交代马老有问题一定要全力解决。马老家人得知总理自己在重病中仍如此关心马老，感动得热泪盈眶。两位都有经验也深知周恩来细致风格的医生认真看病后离开马宅，不料只过了半小时，两位医生又从周总理那里给马家打来电话，说总理听取汇报问得很细，当问到马老在吃什么药时，他们没能答出——只有这件事忘记问马老了！周总理要他们立刻打电话问清楚。

他扛过1975年的春节，却没能扛过1976年春节，于1976年1月8日永远离开了他热爱的祖国和人民。他在弥留中仍用微弱声音提醒身边医护人员：“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们还是去照顾别的生病的同志，那里更需要你们……”

刘少奇：废寝忘食治国安邦，深入基层与民同乐

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之一的刘少奇（尤其是1959年當选国家主席后），在制定国家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外交等方针政策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他的很多春节也是在为祖国繁荣和人民幸福孜孜以求奋斗不息中度过的。其间，只要不是因党务国事忙得不可开交，就不会忘记抽空与百姓共度佳节，充分体现了中共领导人心系群众疾苦冷暖、与群众同甘共苦的鱼水深情。

1953年2月15日正月初二，刘少奇召集有关负责同志研究贯彻《婚姻法》的问题;正月初五，又为党中央批转团中央书记处关于青年团工作座谈会的报告，并对青年团工作作出要求和安排。

1955年1月24日正月初一晚上，刘少奇还在出席党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忙着商讨议定有关问题……

从1955年底，为准备党的八大的召开，刘少奇连续约请中央和国务院30多个部门负责人进行座谈。因此，1956年春节他的工作日程安排得充实又忙碌。座谈中，他一方面认真听取这些部门的工作汇报，另一方面提出许多指导意见和重要见解。如1956年2月16日正月初五，他听取了铁道部负责同志的汇报，明确提出要关注世界上的最新技术，新式机车可以花钱买，可以仿造，自己试验;正月初六，听取了交通部负责同志的汇报，提出今后尽量要自己造船，现在技术水平低，采用先进技术很重要，落后的工具也要利用;正月初七，听取了邮电部负责同志的汇报，提出邮电部门是技术要求很高的部门，特别是电讯方面，必须采用最新的技术，究竟采用哪些新技术，要好好研究，等等。这些重要意见既高屋建瓴，又专业到位，反映了他的远见卓识和全局胸怀。

1959年2月4日腊月二十六，他听取轻工业部副部长宋乃德、邓洁等汇报1959年计划安排和当前存在的问题，指出：“轻工业的技术革命任务很大，现在有280万职工，以后不要再增加人了，要靠技术革命来解决，努力提高劳动生产率;轻重工业并举要注意轻工业，原料、生产、收购、价格要照顾到轻工业，这个行业差了不行，这是涉及千百万人生活的问题。”腊月二十七，他主持第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一○六次会议。会议听取煤炭工业部部长张霖之作关于煤炭工业生产的报告，并讨论了有关问题。刘少奇指出：“去年的‘大跃进’，是全面的‘大跃进’。不过，去年的‘大跃进’也有一些缺点。我们的缺点就是对有些东西的生产注意不够或者没有注意，因而引起经济上某些方面的失调。缺点是应该承认的，也可以指出来，但过分责备便没有必要。这些缺点以后还会不会发生呢？我看还是可能发生的。不过缺点总是越来越少，经验则是越来越多，事情也会越做越好的。”

2月9日大年初二，他同邓小平等到首都机场迎接在莫斯科参加完苏共第二十一次代表大会后回国的周恩来，及同机来华的越南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主席胡志明、印度共产党全国委员会总书记阿约艾·库马尔·高士。这天，他在繁忙国事之余，还欣然出席了共青团北京市委、北京市教育局等单位联合举办的少先队辅导员春节联欢会。1000多名少先队员和辅导员参会，他们听到刘少奇到来时，兴奋不已。刘少奇和师生们欢聚一堂，载歌载舞。他还嘱咐辅导员们说：“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要以读书为主，半工半读是16岁以上青年的事，对儿童来说劳动是锻炼一下，引起他们对劳动的兴趣，尊重劳动，注意学点技术，养成劳动习惯。”这些意味深长的话语引起在座者共鸣，也成为他们长久温暖的回忆。

2月10日大年初三，他同毛泽东、周恩来等会见越南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主席胡志明等人。随后十几天，他又相继会见了印度、智利、美国、日本等国客人。会谈内容广泛，例如在同印度客人会谈时，他就谈到中国的土改以及农业机械化等问题，指出：“建设社会主义农业很需要高度机械化、电气化，但现在不能搞得很快，因为我们国家的钢铁不够，只有钢铁多了以后，才能机械化、电气化。这是必须做的事情！”

1960年1月28日春节这天，他同周恩来等会见缅甸联邦总理奈温，并出席中缅两国政府关于两国边界问题的协定、中缅友好和互不侵犯条约的签字仪式。正月初五，接见西藏、新疆等地少数民族参观团全体代表。正月初九，在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要求印发毛泽东、刘少奇等人谈话记录的请示报告上作了批示。正月十一，接见出席中华全国学生联合会第十七届代表大会的全体代表。

1963年1月26日大年初二，他和邓小平等一起出席全国科学技术协会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当天还接见了丁颖、竺可桢等100多位著名科学家。他在谈话中指出：“我们国家的进步，我们国家的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都要依靠全国人民的努力，依靠科学家的努力，尤其需要老科学家的带头。只要大家努力，我们的国家一定会进步得很快。”他向在场的科学家致以节日的问候。当晚，首都各条战线的著名学者、教授、科技工作者及其家属，在人民大会堂欢度佳节并观看了电影和各种曲艺节目，久久沉浸在欢乐祥和、团结奋进的热烈气氛中。

刘少奇一向重视利用春节家人团聚的时机进行家风教育，对家人要求十分严格。侄孙女刘维孔曾在北京读书，高中毕业后在他的劝导下回到农村工作。她回忆说，1951年春节期间，她去看望这位素来关心自己学习生活的叔祖父时，他意味深长地说：“如果将来你们不好好为人民服务，就不如不读书。”她后来感悟地说，现在回想起来，他是在谆谆告诫我们年轻一代要读好书，好好为人民服务，忠于人民、忠于党。

刘少奇一直严格遵守党的保密纪律，从不向家人讲述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也不允许孩子们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或接触各种文件，甚至有时候离京开会，都不会告诉家人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有一年春节，当全家吃饭时，他听到孩子们无意中谈到同学间传播的一些“小道消息”，其中包括一些保密的内部情况，便立刻追问是听谁说的，并严肃指出：由于我所做的工作，每天都接触大量的党和国家的核心机密。但我首先要保密。我不给你们讲不该你们知道的东西，是完全正确的，这不仅不是我的缺点，还应该算是我的优点。反过来说，别人给你们讲这些东西，不仅不是优点，而且毫无疑问是他的缺点。你们要把精力全部集中在学习功课上，有空余时间就多读点书，多看点报，千万不要在“小道消息”上浪费精力。脑子里装满这些东西，不仅要影响学习，而且一旦说出去，轻者是泄密，重者甚至会给党和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这次春节的保密教育让孩子们受益匪浅。

1960年春节前，他邀请王光琦、王光超、王光英等人及其子女到家中作客，应他们的要求谈了改造世界观等问题，说：“在阶级社会里有各种各样的世界观，有封建阶级的、资产阶级的、无产阶级的世界观。解决世界观问题是很要紧的。树立无产阶级世界观，不能性急，要多看，多谈，多锻炼。辩证观点，是矛盾斗争的统一。不要怕矛盾，这个矛盾解决了，那个矛盾又会发生，要面对矛盾，揭露矛盾，才能处理矛盾。有一个方针，是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人活一辈子总要对社会有所贡献，要贡献多一些才好。”在谈到要处理好个人利益同整体利益、暂时利益同长远利益的关系问题时，指出：“个人利益、暂时利益是要照顾的，但在同整体利益、长远利益有矛盾时，就要把暂时的、个人的利益牺牲一些，有时就要吃点亏，这就叫有远见，有理想。在某种时候，个人要吃点亏。办大家的事情，是占人点便宜好，还是吃点亏好？我看要宁愿吃点亏……一心一意干工作，可能人家一时不了解，也许会说是沽名钓誉，一天看不清楚，一年看不清楚，但是十年二十年会看清楚……”

1963年春节，当听到家中子女说起北京和平门外厂甸庙会的繁荣景象后，刘少奇百忙中抽空特意去了一趟。后来王光美回忆说：“少奇同志也牵着孩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看看这，摸摸那，像小孩子过年似的。”她由衷感叹：“我们一起生活了多年，却很少看见他这样开心。他此时的心情，是每一个曾为人民做过一點儿好事的人，都能体会到的。看到群众欢乐的表情，少奇同志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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