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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热衣原体肺炎2 例报告及文献复习

2022-02-12何罗玮于杜娟陈志营

吉林大学学报(医学版) 2022年1期
关键词:衣原体病原学肝功能

何罗玮, 王 野, 于杜娟, 陈志营

(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呼吸内科,吉林 长春 130033)

鹦鹉热衣原体肺炎(Chlamydia psittacipneumonia) 以发热、咳嗽、肌痛和肺部浸润影为主要表现,常见于鸟类接触人员,是一类人畜共患性疾病。关于鹦鹉热衣原体肺炎的报道多为个案报道,近年报道以重症病例为主,病情进展较为迅速,因此该病越来越引起临床医生的关注[1]。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患者临床表现缺乏特征性,既往缺少灵敏度和特异度较高的诊断方法,致使该病常被延误诊断。近年出现的宏基因组测序技术(metagenomics next-generation sequencing,mNGS)常应用于感染性疾病病原学的诊断中,在鹦鹉热衣原体等特殊病原体肺炎的诊断中也发挥了积极作用。本文作者报道2 例因发热、咳嗽和呼吸困难就诊的肺炎患者,常规病原学检查未明确病因,借助气道分泌物mNGS 方法检测和鸟类接触史,明确诊断为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本研究中2 例患者应用喹诺酮类药物治疗效果均较差,而新型四环素类药物治疗效果明显,与以往报道不同。本文作者通过对2 例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患者的临床资料进行分析,并结合相关文献进行复习,以期为临床医生早识别和早诊断该病提供借鉴。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2 例患者均以高热、咳嗽和咳痰为首发症状,在疾病进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呼吸困难,肺部体征为病变部位弥漫性湿啰音,均出现低氧血症,其中1 例需机械通气。既往均无呼吸系统疾病。

患者1,男性,67 岁。因发热10 d,加重伴呼吸困难2 d 于2020 年12 月16 日入院。患者于2 d 前就诊于吉林省某医院,肺部CT 检查提示:双肺炎症;血常规检查,白细胞12.69×109L-1,中性粒细胞11.13×109L-1; C 反应蛋白277.9 mg·L-1。诊断为 “双肺肺炎” 并给予哌拉西林他唑巴坦和莫西沙星(具体剂量不详) 治疗,无明显好转后转入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呼吸内科。入院时查体:体温37.2 ℃,脉搏108 min-1,呼吸34 min-1,血压157/88 mmHg,双肺闻及弥漫干、 湿性啰音。咽拭子新冠病毒核酸阴性。

患者2,女性,43 岁。因发热、畏寒5 d,伴胸闷和气短2 d,于2021 年1 月21 日入院。患者于5 d 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发热,体温最高39 ℃,伴畏寒和寒战,咳嗽并咳黄痰。入院前曾自行口服 “布洛芬和头孢类抗生素”,发热仍反复发作。发病前2 d 有乙肝疫苗接种史。入院时查体: 体温39.2 ℃,呼吸25 min-1,左肺闻及密集湿啰音。咽拭子新冠病毒核酸阴性。

1.2 影像学检查

2 例患者肺部CT 检查均提示斑片状高密度影,伴局部充气支气管征,随着疾病进展,出现少量胸腔积液(图1 和2)。入院时患者1 肺部CT 表现为双肺大片状高密度影,伴局部充气支气管征(图1A);入院时患者2 表现为左肺上叶及下叶片状高密度影,伴局部充气支气管征,并发胸膜增厚(图2A)。

图1 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患者1 肺部CT 图像Fig.1 CT images of lung in patient 1 with Chlamydia psittaci pneumonia

图2 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患者2 肺部CT 图像Fig.2 CT images of lung in patient 2 with Chlamydia psittaci pneumonia

1.3 实验室检查和其他检查

2 例患者肺炎支原体和衣原体抗体IgM 均为阴性,血培养均为阴性,肝功能不同程度受损,白蛋白水平均下降,呼吸道分泌物mNGS 均检出鹦鹉热衣原体序列。

1.3.1 患者1 实验室检查和其他检查 动脉血气分析( 未吸氧): pH 值7.5,动脉血氧分压(PaO2) 45 mmHg,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PaCO2)30 mmHg。中性粒细胞载脂蛋白160.79 μg·L-1。血常规: 白细胞10.26×109L-1,中性粒细胞占86.6%;降钙素原0.27 μg·L-1;肝功能:丙氨酸氨基转移 酶 (alanine aminotransferase ,ALT)81.7 IU·L-1,门冬氨酸氨基转移酶(aspartate aminotransferase,AST) 143.0 IU·L-1,白蛋白28.4 g·L-1;肺泡灌洗液mNGS 回报:鹦鹉热衣原体序列数为155。

1.3.2 患者2 实验室检查和其他检查 动脉血气分析(未吸氧): pH 值7.5,PaO268 mmHg,PaCO231 mmHg;血常规:白细胞5.96×109L-1,中性粒细胞占85.7%;肝功能:ALT 159.63 IU·L-1,AST 100.98 IU·L-1,白蛋白25.61 g·L-1; 降钙素原0.05 μg·L-1; 痰培养未培养出致病菌; 痰mNGS 回报:鹦鹉热衣原体序列数为540。

1.4 诊断和治疗

根据影像学和实验室检查,2 例患者均明确诊断为鹦鹉热衣原体肺炎,均给予四环素类抗生素治疗,治疗反应较好,随访可见肺部斑片影吸收完全,预后良好。

患者1 入院后初步诊断为社区获得性肺炎,给予中流量吸氧,美罗培南(1 g,每8 h 1 次静点)、莫西沙星(0.4 g,每日1 次静点) 和奥司他韦(75 mg,每日2 次口服) 治疗。入院5 h 后呼吸困难进一步加重,心率139~160 min-1,动脉血气分析[吸入氧浓度分数(fraction of inspiration O2,FiO2) 40%]: pH 值7.43,PaO246 mmHg,PaCO228.5 mmHg。立即给予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通气。治疗4 d 后,根据mNGS 方法检测结果(鹦鹉热衣原体序列数为155),结合患者在病发前曾代他人饲养鸽子1 周,诊断为重症肺炎(鹦鹉热衣原体肺炎) 和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ARDS)(中度),将抗生素调整为莫西沙星(0.4 g,每日1 次静点) 和多西环素(100 mg,每12 h 1 次静点)。患者症状逐渐好转,氧合指数逐渐上升,入院后5 d 顺利脱机,撤除气管插管。分别于入院后7 d (图1B) 和入院后17 d (图1C) 复查肺部CT:肺部炎症明显吸收好转。入院后18 d 复查,动脉血气分析(未吸氧): pH 值7.49 ,PaO264 mmHg,PaCO238 mmHg;血常规:白细胞4.4×109L-1,中性粒细胞占47.3%; 肝功能: ALT 27.05 IU·L-1,AST 21.12 IU·L-1,白蛋白33.96 g·L-1。治疗20 d 后出院,继续口服多西环素治疗。出院后1 个月复查CT (图1D),肺部炎症完全吸收。

患者2 入院后结合症状及实验室检查初步诊断:社区获得性肺炎,肝功能异常,低氧血症。给予莫西沙星(0.4 g,每日1 次静点) 和喷昔洛韦(0.25 g,每12 h 1 次静点) 治疗,效果不佳,患者仍反复发热,追问病史,患者有饲养鹦鹉史,且有鹦鹉死亡。遂送检深部痰的微生物mNGS 检测,同时将抗感染药物改为替加环素(入院后第4 天)。入院第7 天mNGS 回报: 鹦鹉热衣原体序列数为540。结合鸟类接触史,更正临床诊断为鹦鹉热衣原体肺炎。入院第7 天开始患者体温趋于正常,咳嗽减轻,咳痰量减少,胸闷和气短症状明显改善,维持替加环素治疗。入院第17 天复查,血常规:白细胞4.25×109L-1,中性粒细胞占45.4%; 降钙素原0.06 μg·L-1;肝功能:ALT 13.58 IU·L-1,AST 16.25 IU·L-1,白蛋白28.78 g·L-1。患者治疗18 d 后出院,继续口服多西环素治疗。出院73 d后复查CT (图2C) 显示肺部炎症完全吸收。

2 讨 论

本研究中2 例患者均表现为发热、咳嗽和呼吸困难,结合肺部CT 等检查,符合社区获得性肺炎诊断标准,但按社区获得性肺炎经验性治疗效果差,常规痰培养和血清学检查未能查明病原微生物。经气道分泌物mNGS检查最终明确病原学诊断。

鹦鹉热衣原体是一种衣原体属的微生物,宿主大多为鸟类,现在也包括鸡和鹅等禽类,主要存在于受感染的鸟类排泄物、羽毛及组织中,人类对鹦鹉热衣原体普遍易感,但总体来说导致社区获得性肺炎的概率小于2%[2]。病原体主要由呼吸道进入机体,首先入血在肝脾单核巨噬细胞系统内增殖,再通过血液循环播散至全身,肺、肝、肾脏及中枢神经系统均可受累及[3],但以肺部损害为主。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是动物源性感染性疾病,人与人之间的传播可能性很小[4],本组2 例患者的接触者均无发病。鹦鹉热衣原体感染多发生于每年10 月份至次年2 月份,潜伏期为5~21 d[4-5],患者临床表现差异较大,但几乎均有发热和咳嗽,其他肺外表现可出现横纹肌溶解[6]、腹泻、心肌酶改变、肌痛和肝功能异常等,其中出现肝功能异常的患者达到60%[2],重者可出现呼吸循环衰竭和ARDS。本组2 例患者均以发热和咳嗽为首发表现,之后均出现低氧血症和肝功能异常,其中1 例患者出现ARDS。总体来说,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患者以轻症为主,但目前报道以重症病例为多[7-8],甚至出现死亡病例[9],考虑是否存在重症化趋势,但目前尚无数据证明。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患者胸部CT 常表现为不同程度渗出和实变,甚至可以累及双肺多个肺叶,实变区可有支气管气道征,也可伴有少量胸腔积液[10],本组2 例患者影像特点从实变、支气管气道征和胸腔积液等方面均与文献[10] 相符。

临床上通常依靠传统微生物培养、 抗原和(或) 抗体免疫学方法、聚合酶链式反应(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 检测来明确下呼吸道感染病原体[11],但总体检出率低且检测需时长,均不利于疾病的早期诊断,从而延误治疗。近年来mNGS技术带来了新的突破,mNGS 可以提取样本中存在的所有DNA 或RNA 信息,从而检测出所有潜在病原体[12]。有实验数据[13-14]证明:mNGS 的敏感性高于培养样本,提高了约15%,特别是在结核、真菌、病毒和厌氧菌检测方面。众所周知,传统的病原学检查(培养或涂片) 依赖于标本中存在活菌,所以抗生素对于病原学检查存在一定的影响,而抗生素的应用对于mNGS 就无明显影响,实验[15]表明: 抗生素治疗后mNGS 检出率为52.94%,而治疗前mNGS 检出率为62.79%。但mNGS 并不能完全取代传统病原学检查,因为mNGS 具有高敏感性,在采样和检测时受到污染,可影响临床医生判断[14],且mNGS 也可出现假阴性结果,所以与传统病原学检查联合使用可以提高mNGS 对病原体诊断的灵敏性和特异性[14]。本研究中2 例患者mNGS 均检验出鹦鹉热衣原体,结合有饲养鸽子和鹦鹉史,临床目标性抗生素治疗也支持检测结果的准确性,最终确诊为鹦鹉热衣原体肺炎。

四环素类药物是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治疗的首选药物[5],特别是多西环素[16]。虽然有证据[17]表明:衣原体属中的沙眼衣原体对四环素类的耐药率越来越高,但鹦鹉热衣原体尚无四环素类耐药的报道。除此之外,阿奇霉素和喹诺酮类也具有很好的作用,但本组2 例患者应用喹诺酮类药物疗效不佳,是否存在耐药需提高警惕,药物敏感性的变化需引起重视。由于衣原体无细胞壁,因此β-内酰胺酶类抗生素是无效的[18]。疫苗被认为是控制鹦鹉热衣原体传播的最佳解决方案[19-20],但到目前为止,疫苗只针对绵羊和猫科动物感染,尚无人类接种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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