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聂伯河（外二首）

马启代

看不清它的波涛

寒风携带雪花也夹杂着刺鼻的硝烟

基辅、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

扎波罗热和赫尔松

都在燃烧

听不到它的涛声

炮弹划破宁静轰炸已持续了三周

今天还在继续

它没有沉默

整条河都在怒吼

……我想掬起一捧冰冷的河水洗一洗双目

指缝里流下的不是泪水就是血水

它来自入侵者也来自反抗者

——远在东方的我日夜遥想着它

成为这个春天日益长大的伤口

更为忧伤的是：

北面的黄河和南面的长江滚滚滔滔奔流入海

我却担心它们倒流

黑夜里，乌鸦在乌云里歌唱

因为黑，拥有了所有黑的名声

因为黑，拥有了所有白的反面

因为黑，拥有了无边无际

包括黑中的雷霆、闪电

和所有的星光

黑夜里的乌云惊动了乌鸦

乌鸦在夜空里飞成黑云

乌云在聚集，乌鸦也在聚集

黑夜因此有了断裂和

响动

这是黑色的歌声

也是死亡和新生的音符

黑与死寂并不同在

黑是一切光和亮的统一体

继续暗下去的夜

乌云和乌鸦的翅膀合二为一

谁的歌喉里有了火

谁的土地上有了杀戮

谁在黑色的旋律里获得了救赎

谁又在黑暗中放弃了歌唱

有乌鸦横扫天空

就不必惧怕黑暗独霸天下

它们来自我们的内心

黑夜里的乌鸦醒着

有一种声音让每一颗灵魂战栗

每一双眼睛里都饱含着泪水

所有沉睡的必将醒来

所有活着的都听到了你的歌唱

乌鸦

光的背叛者，白的死敌

黑，不是黑暗的同谋

背负火。也背负整个夜空

不融于黑

不惧于黑处的霹雳和深渊

黑把五颜六色的人间淹没为

道路。无处不是道路

我走过的，黑都无法阻挡

我难听的呼叫

都是在把死去的路唤醒

我把发现告知人们

熟睡的人啊

装睡的人啊

没有眼睛的人啊

不想睁眼的人啊

躲在天空里

无论光芒万丈的白

还是如墨的黑

因为黑

从不惧怕黑

我是黑的敌人

也是黑的朋友

隐在每一行诗里

随时呼啸而出

成为夜本身

让黑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