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在通州的日子
2022-02-09梁春水
文/梁春水
我的父亲浩然在别人眼里是一位作家,而在我内心,他就是永远的慈父。
儿时的记忆都模模糊糊,印象里父亲总不在家,长大后才知道父亲是去下乡采访或是外出写作。父亲在家时,人来人往很热闹,三天两头不断有人来访,让他无法安心写作,所以,一年里大部分时间,父亲都躲在外面写作,和家人聚少离多。
与父亲有较长时间朝夕相处的日子是1980 年春天以后,我们在通州一起生活的七年。
四个孩子中我排行老三,且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1977 年初,我高中毕业面临留城还是下乡的选择。家里母亲多病,父亲经常外出写作,根据当时的政策我可以申请“困留”。父亲也希望我能留城。但那时我一心想到农村锻炼,就给正在京郊密云县的父亲写了一封信。他很快回了信,支持我对自己生活道路的选择。不久,我来到通州(当时名称为通县)北马庄村插队,收到了父亲的信及为我写的诗《送春水下乡务农》,其中写着:“幸福本无种,当赐有志人。”
后来我上了师范。毕业时父亲与我商量在通州安个家,我欣然同意。当时母亲在北京的家中照看大哥红野的儿子,通州后南仓的家就是我与父亲的二人世界。
生活琐碎,有烦恼也充满快乐。白天父亲在家中写作,我下班后买菜做饭。休息的时候我帮着抄写或校对稿子。父亲的房间是书房、卧室兼会客厅,一面墙靠着两个顶天的书柜,和阳台门正对着,一张大写字台上堆着一些报刊和信件,中间是摊开的稿纸,写字台旁边是两个单人沙发,中间夹着茶几,写字台对面摆放着单人床和小衣柜。父亲积年累月伏案写作,写字台边缘棕黄色的油漆被磨去长长的一条,露出了原木的本色。1980 年至1986 年间,他创作的大部分作品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当时和外界联系的主要方式还是书信。那时从各地寄到我任教的通县二中的信件几乎每天都有,下班后我把信件拿给父亲,中午休息时他躺在床上一封封拆开细看。父亲忙时顾不上看信,我就先拆开过目,将要紧的信件挑出来。父亲通常在写作告一段落时,集中回信,十几封甚至几十封回信要写上一两天。
通讯不发达的好处,是让父亲能安心写作,免去过多的干扰。但有时也会有一些不速之客。有的是拿着作品来请教的文学爱好者,有的是来约稿的报刊编辑。父亲写作的时候最怕思路被打断,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使他不得不放下笔,既不想冷落了来访者,又惦念着正写着的小说稿。
父亲惜时如金,只有当小说完成了一稿时,才肯放松休息一下,听听京剧,高兴了就跟着哼上几句。他也爱听歌,最喜欢听的是当时流行的朱明英的歌曲。
我结婚以后仍然和父亲一起在通县生活。1985 年11月,我的女儿出生,父亲为外孙女取名绿谷。小家伙的到来给家里带来欢乐和忙乱。此时父亲正在重写长篇小说《苍生》,他没有躲出去写作,而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赶写着小说。绿谷满月那天,父亲完成了《苍生》的重写工作。他在书稿末尾写道“重写稿完于绿谷满月”,给这个日子留下了永远的纪念。
——鉴赏空间——
本文和《背影》一样,都回忆了与父亲相处的日常琐事。在对琐事的回忆中,刻画父亲形象,抒写对父亲的怀念。以小见大,是这两篇散文在选材上的共同特点。《背影》中的回家奔丧、车站送别;本文写父亲对“我”下乡的支持,以及“我”在通州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日常点滴等。这些生活中的琐事,因为作者独特的表达,读来是那样朴实而动人,这正是叙事散文的魅力所在。
——读有所思——
语言平实却饱含深情,看似平淡实则极具表现力,这是优秀的叙事散文共同的语言特点。请结合本文和《背影》中的相关内容,说说这两篇散文是如何体现这一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