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书香能致远”——全民阅读推广名师徐雁的文学名著阅读观

●何雨琪

(南京大学 南京 210023)

中外文学名著是经过了时间检验的人类文化和思想的精华。阅读文学名著能滋养人的心灵，在人的品德培养和人格塑造上具有难以替代的作用。当前，受网络文化和功利主义裹挟，大众更多趋向“功利阅读”“时新阅读”“浅阅读”，社会上甚至出现了文学阅读和经典阅读被边缘化的担忧。因此，在全民阅读背景下，急需重新激活文学经典的阅读价值，引导大众的阅读选择。

作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的徐雁，其本职工作是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的图书馆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阅读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副主任等社会职务。他长期从事中国图书文化史、阅读文化学及全民阅读推广的研究和教学工作，并在此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学名著阅读观，对于“为什么读文学名著”“如何选择文学名著”和“怎么读文学名著”这三个关键问题，有其阅读文化学视角的独到心得和感悟，他所阐发的“大阅读观”，有助于读者深阅读、深思考和深汲取中外文学经典的文化养分，从而知书善读，学以致用。

业内外不乏对徐雁教授各种著作的评介，或是对其有关阅读推广讲座的内容报道，却鲜有在学理上研究和探讨其阅读观和阅读方法的文章。有鉴于此，本文以徐教授的文学名著阅读观为切入点，从文学名著的阅读价值、阅读选择、阅读方法及“大阅读观”四个维度入手进行解读，并梳理其文学名著阅读观推广和传播的三个主要途径。

1 徐雁文学名著阅读观的形成

1963年夏，徐雁出生在江苏省吴县一个普通的耕读之家。小学、初中阶段，不幸遭遇“文革浩劫”的十年“书荒”岁月。所幸在有见识的师长们的引导和鼓励下，得以养成读书的爱好。1980年考入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后，他在专业上获得了图书馆学、目录学及中国书籍史等课程的知识积累，又在课业之余的杂读博览中，接受了唐弢《晦庵书话》、黄裳《榆下说书》，以及《书林》杂志等的有益影响，形成了对中国历代藏书家和书籍文化史的学术爱好。

1984年毕业后，徐雁先后在国家教育部机关、南京大学出版社编辑室和中国思想家研究中心工作，2002年夏转任专业教师。在承担教学工作的同时，徐雁教授笔耕不辍，迄今已经出版学术随笔文集20多部。徐教授所撰之书，其书名中往往蕴含有一个“书”字或“读书”的涵义，见证着他与书为伴、以书会友及以书辅仁的阅读生涯[1]。为教学、科研之需，徐教授经常逛书店、书摊，后来又常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淘书，近四十年来，家中藏书积累至万余册。可见作为爱书人的徐教授，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始终保持着其对阅读的热爱和对书文化研究的关注，并融合成为其主要的生活内容。

徐雁教授多年来在所浸淫的书文化体验和研究过程中，逐步认识到阅读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成才、社会化生存和与时代俱进步，都有着人生战略上的意义。20余年来，徐教授走出书斋，走向全国各地，开展名著导读和阅读推广方面的讲座，在一个更为宽广的平台上，向社会传播了“贫者因书而富，富者因书而贵”“人生唯有读书好，最是书香能致远”等积极的阅读理念。至今，他仍在为任重而道远的全民阅读推广事业孜孜耕耘。

2 徐雁的文学名著阅读观

徐雁教授的文学名著阅读观，为读者解答了在开卷阅读过程中须直面的四个问题：一是“为什么读文学名著”，即阅读的价值；二是“读什么文学名著”，即阅读的选择；三是“怎么读文学名著”，即阅读的方法；四是如何将“读书”与“阅世”相结合，即所谓“大阅读观”。

2.1 文学名著阅读的价值

徐雁教授认为，阅读是一个人认识世界、认识社会乃至认识人类自身的过程，“它是丰富和充实百年人生的重要方式，也是人类知识传承和文化延续的基本手段”。他进一步指出，读书尤其要读文学名著。“中外文学名著就是一种经过了时间和空间双重考验的优质精神产品”[2]。读文学名著，就是与古今中外的智者贤人倾心交谈，就是用前人创造的最丰盛的精神食粮来滋养自己。徐教授认为，阅读文学名著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阅读文学名著足以助力人生成长。文学作品生动形象地展现了失败教训和成功经验的典型，宣扬了普世至要的仁义礼智、宽容博爱乃至人间稀缺的仗义行侠、拯困救厄，可以引导和提升人的精神，到一个能够通过自我心理疏导而归于真、善、美的家园[3]。读者沉浸在文学作品的世界中，受到书中人物的感染和启发，进而认识并反思自己的精神世界，有助于个人的人格完善和健康成长。同时，阅读文学名著还可以培养孩子们爱读书、爱学习的习性，为人生插上“书香的翅膀”，实现在成人的过程中成长、在成长的进程中成才的目标[4]。

其次，文学名著具有“阅读疗愈”的功效。徐教授认同高尔基提出的“文学即人学”这一命题，认为“文学的终极关怀，乃是在于对世道人心发生影响”。他将阅读文学好书比作服用“十全大补丸”，不仅可以调平性情、引导心理、抚慰精神，还可以疗俗救庸、救赎心灵、甚至重塑人生[5]。

再次，阅读文学名著可以推动“书香社会”建设。“书香社会必然是一个文学佳作、文学名著和文学经典被无数读者的手指翻阅出无限芬芳的知识世界”[6]。在文学名著的启蒙和熏陶下，人们从小就养成“悦读勤学”的习性，进而成长为读书求知的终身学习者，最终将组合和酝酿成整个社会的书香雅气[7]。

2.2 文学名著阅读的选择

徐雁教授认为，面对浩如烟海的旧文献和层出不穷的新书刊，读者应具有鉴书慧眼与品书慧心，在阅读时有所选择，进而提升自己的“阅读力”和“阅读率”。他提出选择读物的价值准则有二：一是积极弘扬“真”(真实、真诚)、“善”(善意、善举)、“美”(美丽、美好)、“和”(和解、和平)、“健”(健康﹑健美)；二是经过社会空间和历史时间的双重检验[8]。这样的名著佳作才称得上是适宜大众阅读的健康有益的“精神食粮”。

徐教授创意地将一个人理想的读书台阶分作少儿时期和青壮年两个阶段，以所处年龄阶层为依据推荐合乎人生特征和需求的文学名著。

首先，在童年、少年时期应多读古今文学佳作，因为文学作品与儿童的好奇心、感悟力和想象力最为接近[4]，并依据学龄时段以及自身的文化基础和社会阅历阅读适宜的文学名著。徐教授推荐的一些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包括中国古典文学四大名著，现当代文学名著如《子夜》《雷雨》《家》《围城》《繁星》《朝花夕拾》《骆驼祥子》《城南旧事》等，外国文学名著如《鲁滨孙漂流记》《堂·吉诃德》《巴黎圣母院》《老人与海》《格列佛游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童年》等[2]。

其次，在青壮年时期需多读中外人物传记，去设身处地地体会职业、事业与志业的不易，进而把握人生真谛、启迪成长路径、导航现世人生[9]。传记如《五柳先生传》《四十自述》《风雨平生——萧乾口述自传》《牛棚杂忆》《我的一个世纪》《汪洋中的一条船》及《平鑫涛自传：逆流而上》等，都是他倾力推荐的佳作[10]。

徐教授还十分重视书目的参考作用。他从针对性、可读性、通行性、著录项目和逻辑顺序、导读功能这五个方面总结了推荐书目的研制特点[11]，并研究和发布了切实可用的推荐书目，以指导广大读者的阅读选择。例如，徐教授带领其研究生弟子遴选的“2014—2017阅读年度排行榜”[12]“提升‘女生悟性’的38种中国知识女性自传类读物书目”“提升人生读写能力的中国文学必读书目”“一个培育‘读书种子’的中外少儿读物书目”等。此外，徐教授注重收集和整理具有推荐、导读作用的书目，其编著的《全民阅读参考读本》的第四单元即为《推荐书目》，为全民阅读推广工作提供了权威的书目资料。

2.3 文学名著阅读的方法

徐雁教授在阅读文化学文集——《阅读的人文与人文的阅读》一书中，分享了他所认同的基本读书方法。

第一，“目录明，方可读书”。推荐书目、影响书目、畅销书目等都是有效的检索手段和指导工具，可以帮助人们在茫茫书海中找到阅读方向[11]。

第二，重视“深阅读”和“深思考”。所谓“深阅读”，贵在体验情境、获得学识、汲取智慧，只有深阅读，才能产生“深思考”[6]。“深思考”就是在有了一定知识积累和学识储备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社会阅历和生活经验进行刨根究底式的求索性思考[13]。而“浅阅读”往往得到的只是“一知”和“半解”。著名作家王蒙曾发表其担忧道：“当阅读变得过分轻松、方便时……阅读会不会变为表层浏览、浅层思维，人们看似夸夸其谈、无所不知，事实上却缺乏深入的、系统的、一贯的思考。”[14]徐教授也认为，人们要警惕自己不要沉溺于“浅阅读”之中，而要善于从“浅阅读”“轻阅读”“泛阅读”走向“深阅读”和“深思考”，才能真正获取知识、造就学识、增长见识[15]。

第三，“精读一本，亲近万卷”。经典性的文学名著，仅读一两遍是不够的，其中蕴藏的人生哲理需要细细品味、反复思考。徐教授认同“一本书主义”的精细阅读观，认为名著和经典需要在不同的人生时段多读几遍，才能深入地挖掘到作者在字里行间所要表述的智慧，获得知识上的教益和思想上的启迪；以之为人生的基干，会让人触类旁通，读了还想读，去亲近更多的好书和佳作[16]。

第四，“磨刀不误砍柴工”，要选择适合自己的阅读方法。徐教授通过借鉴和整合古今中外人物的阅读经验，推荐了四种其认为行之有效的阅读方法。一是刨根问底的“悬疑解疑式读书法”，指在阅读之初或阅读期间预设疑问，使阅读成为一个不断求疑、解疑的过程，可以有效锻炼个人的思维能力；二是追求博学广闻的“结网式读书法”，即从一本书出发，追寻该书作者的其他作品或同类主题的相关作品，扩大和加深阅读的广度和深度，逐渐形成自己的知识结构和学识体系；三是由博返约的“提要钩玄式读书法”，指通读篇籍之后，自己提炼和概括其中的要领和精义，进而将书中知识消化并转化成为自己的真知和启悟；四是以出新和创见为旨归的“采矿炼铜式读书法”，即通过博览群书，广泛汲取知识精华，获得多元化的思想启迪，逐渐熔铸属于自己的见解，达到创意、创造和创新的高境界[17]。

2.4 “大阅读观”的底蕴

读书与阅世，是获取知识的两条重要途径。关于二者的关系，著名的翻译家、教育家严复认为，“读书者，阅古人之世；阅世者，即读今人之书，事本相需，不可废一”[18]。徐雁教授十分倡导通过游学、旅行的方式，来增加社会阅历，把握时代脉搏。他提出了一种以叶圣陶“天地阅览室，万物皆书卷”教育理念为中心的“大阅读观”，即坚持“读有字书，识无字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天地阅览室，万物皆书卷”和“从无字句处读书，与有肝胆人共事”四项原则，将“读有字书，悟无字理”与“读无字书，悟有字理”这两种阅读与思考方式有机结合起来。

徐教授认为，阅读包含“读有字书”和“读无字书”两个概念，一个人不仅要懂得“读有字书，悟无字理”，从名著中汲取人生智慧，还要学会“读无字书，识有字理”，以天地万物为“阅览室”，并把个人的阅历实践，同自然山川、社会生活的知识与书本知识加以贯通、融合[19]。因为书本所记录的只是人类知识的一部分，而且往往是过去的知识；只有“读无字书，识有字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让一个人的知识及时更新、见识与日俱增、见解与时俱进[19]。

总之，通过深阅读和深思考，“读有字书，悟无字理”，再在“天地阅览室，万物皆书卷”理念的引导下，通过“从无字句处读书”，将读书与阅世有机结合，并将书本知识运用于社会实践，让书中所得与人生实践达到一种“知行合一”的思想境界，从而增长自身的“知识、学识、见识”，提升自己的“智商、情商、胆商”，最终确立自己为人处世的正确价值观。

3 徐雁文学名著阅读观的三个主要推广和传播方式

作为一位有才有学的全民阅读推广人，知行合一的“书香中国”建设的促进者，徐雁教授积极通过教书育人、开展阅读讲座、著书编书等途径推广和传播其人文阅读观，发挥了劝读导学、传递书香的作用，在广大读者心中撒下“读书种子”。

3.1 讲授“阅读文化学”和“阅读疗愈与文艺名著审美导论”课程

作为南京大学(以下简称“南大”)信息管理学院的教师，徐教授先后为本科生和研究生们开设了“阅读文化学”“阅读疗愈与文艺名著审美导论”等课程，为南大学子送上阅读盛宴。

“阅读文化学”课程以阅读情意和阅读方法为知识核心，倡导学习型家庭、书香校园和图书馆阅读推广的“三位一体”观。徐教授通过专题教学及课堂内外的主题作业、分享交流，传授其阅读文化理念、阅读方法以及较常用的阅读推广技能。学生们在经典阅读、书评写作、文案策划、课堂讨论等环节中提高了自己的阅读、写作、表达和思考能力，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阅读的魅力。

“阅读疗愈与文艺名著审美导论”课程将“书目疗法”原理、“疗愈系读物”与文学鉴赏及审美理论相结合，向听课者解说并推广“阅读疗愈”的理念和方法。在课堂上，徐教授并非只是解读推介具有一定“疗愈功能”的读物，而且还以当代大学生的具体情绪问题为依据，鼓励学生们到书林中去寻觅有关读物，然后经自己阅读接受后在课堂上进行分享。这门课程的开设，使听课学生认识到了阅读的自助疗愈功效，并引导其通过阅读自行分析和调节心理问题，使之成为一门生动有趣的阅读推广兼心理健康课程。

3.2 开展中外名著导读和阅读推广讲座

20余年来，徐教授应全国各地党政机关团体、图书馆、学校，年会和论坛等的邀请，面向公务员、学生、图书馆读者、企业员工和新市民等不同群体作了各种关于名著导读和阅读推广的专题讲座。讲座内容大致可分为以下主题：一是有关“读书与人生”，如“最是书香能致远”“在文学书香里成人与成长”；二是有关中外经典阅读，如“信息社会中的人文经典阅读”“花香何如书香远——经典阅读与文化传承”；三是有关儿童和家庭导读，如“有一种家风是书香”“书能香家何须花”；四是有关学生阅读和“书香校园”建设，如“腹有诗书气自华——学习转型、读物选择与学业提升”。

其中，“最是书香能致远——读物选择与幸福追求”是徐教授全民阅读推广的品牌讲座。在讲座中，他结合自己多年的阅读经验，向读者传授阅读方法、分享学习心得、推荐优质读物、宣扬书香理念。“读一流书，做一流人”，选择好书最好的途径就是阅读经典，并进一步阐述了如何在文学书香里成人与成长。徐教授通过名人名著的故事，深入浅出地阐述了“人贵有读书求知之志”“腹有诗书气自华”等华夏书文化理念，并呼吁大家在生活中做到多读书、读好书，让名著佳作中的知识养分来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徐教授的讲座谈古论今，兼具知识性和趣味性，深受听众好评。

3.3 撰著和出版阅读文化和阅读推广类读物

徐教授笔耕甚勤，著述丰硕。按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以下诸类：书话、书评文集，如《秋禾书话》《开卷余怀》《书房文影》《雁斋书灯录》及《旧书陈香》等，反映了其读书心得、阅读生活和书卷情怀；中国典籍文化史研究论著，如《故纸犹香》《沧桑书城》《苍茫书城》《江淮雁斋读书志》《藏书与读书》《中国旧书业百年》《中国图书文化简史》及《中国古代物质文化史·书籍》；阅读文化学文集，如《到书海看潮》《阅读的人文与人文的阅读》，展现了其阅读观和阅读推广观；文艺性行旅随笔记，如《雁斋书事录》《秋禾行旅记》《越踪集》，以及学术人物随笔《转益集》等，都是其践行“大阅读观”的文字记录。

徐教授策划主编的《全民阅读推广手册》(与陈亮、江少莉联名主编，海天出版社2011年版)、《全民阅读参考读本》(与陈亮联名主编，海天出版社2011年版)、《全民阅读知识导航》(与李海燕联名主编，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中国阅读大辞典》(与王余光联名主编，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共同组成了“全民阅读推广四书”，促进了古今中外阅读理论知识和阅读实践经验的传播[20]。

为了增益以“全民阅读”为主题的优良读物资源，徐教授还联络同人，创意选题并策划主编了《全民阅读书香文丛》(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4—2018年版)和《校园书香阅读文库》(郑州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其中《全民阅读书香文丛》由其与宋旅黄、王宗义两位先生联名主编，连续五年问世了5辑、30种。该丛书内容丰富，30位作者在各自的书中，讲述了自己读书、淘书、藏书、写书的逸事趣闻、心得体会[12]。《校园书香阅读文库》12种由其与崔波、赵普光两位教授联名主编，旨在引导莘莘学子走进书中的缤纷世界[12]。

4 结语

冰心曾说过，“读书好，好读书，读好书”[21]。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网络发达的时代，人们容易沉迷于浅阅读、碎片化阅读、快餐文学等，徐雁教授倡导“深入阅读文学名著内涵、深入思考作品人物言行、深入汲取作家人生智慧”的阅读理念，对广大读者起到了警醒和引导的作用。他在其课堂、讲座和著作中反复强调文学阅读和经典阅读的重要性，并坚信：“凭借着笔与墨、版与铅的传统人文积累，广大阅读学者和阅读推广工作者一定能够积极凝聚智慧，努力开发创意，建设好这个在现在和未来，书香依然传家、文雅必将继世的‘数字化时代’。”[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