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戏曲作品中的古筝伴奏——以京剧《霸王别姬》为例

■ 冉乐奇

戏曲作为中国的传统文化艺术，其构成中不仅包括人物的演绎、剧情的展现，更是需要“伴奏”，以此来实现戏曲作品的全方位、立体化表现，让戏曲更有画面感、空间感和现实感。而从戏曲产生之初到现代戏曲的发展，古筝始终是其重要伴奏乐器之一，将古筝独特的音色、文化、演奏技巧等与传统戏曲表演相互融合，吸收传统音乐元素精华之处，能更有层次更加丰富地演绎戏曲唱腔，为戏曲表演营造浓厚的氛围，为观众带来多层次的体验。

一、戏曲中古筝伴奏的由来与发展

从历史维度看，古筝比戏曲出现的时间要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汉魏时期大兴，成为常见的乐器，凭借其独特的音色、边弹边唱的形式深受世人喜爱。而戏曲，虽然在先秦时期也已出现，但当时主要是以“颂”的形式来表达，如《诗经》中所记载的各类民间歌乐，直到元朝刘埙才提出了“戏曲”的概念，而中国戏曲发展的鼎盛时期更是集中在清代和民国时期。戏曲在产生之初，主要采用鼓、锣、二胡等作为伴奏，但随着古筝被应用于戏曲后，其丰富的音色和曲式，为戏曲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将复杂多变或是难以表达的氛围、情感进行了生动展现，与戏曲作品可谓是相得益彰。

当下，文化建设是我国重要发展战略之一，而戏曲作为传统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社会的关注下得到了新提升和新发展，戏曲中的古筝伴奏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首先，古筝伴奏的比重越来越多，大量戏曲作品采用了古筝伴奏模式，并取得了较好效果。其次，古筝伴奏的风格更加多元，既可以演奏小桥流水人家的悠扬舒缓，也能够演奏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最后，优秀古筝伴奏作品逐渐凸显，将伴奏与戏曲“绑定”在一起，让古筝伴奏更具有画面感。特别是近年来，古筝独奏曲成为了古筝演奏的一种标志，戏曲在使用古筝伴奏时也更加注重突出古筝的“声音”，用古筝独奏来营造氛围。如京剧《霸王别姬》中虞姬舞剑一幕，就完全使用了古筝独奏，将舞剑的惊心动魄和虞姬的柔情似水完美地展现出来。

二、《霸王别姬》中古筝伴奏的具体运用

（一）以古筝伴奏配合腔调

腔调是戏曲的核心与灵魂，可以将它理解为戏曲的“语言”，是戏曲作品形成和传播的重要载体。京剧《霸王别姬》中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独有的唱腔，辨识度很高，而每个角色在不同情节下又会不断改变自己的腔调，将人物的内心、环境的变化刻画得栩栩如生。而古筝伴奏在《霸王别姬》整部作品中的地位特别突出，通过古筝以韵补声的技术，采用倚音和滑音技巧，加以大量的装饰音和修饰音，与唱腔的变化保持一致，使腔调变化更加突出和丰富，实现了戏曲伴奏的“腔化”处理。比如，霸王“项羽”自刎乌江时，古筝伴奏就使用了倚音技巧，与戏剧中“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尸骨堆”的抒情式唱腔相互呼应，字少声多，内涵丰富，旋律感强，真正通过古筝来突出演员唱腔的变化，充分展现出英雄末路的无奈和悲伤。

（二）以古筝伴奏营造氛围

营造氛围是戏曲伴奏的主要作用，京剧《霸王别姬》中的古筝伴奏也是如此。《霸王别姬》作品中伴奏分为“文场”和“武场”，而古筝则是在两种“场”中均有体现。“文场”中古筝曲调有的趋于平缓宁静，展现一种恬淡祥和的氛围，这样的场景在《霸王别姬》中并不多，主要是集中在项羽与虞姬在军营中难得的相聚和交谈时，虽然外边已经四面楚歌，但两人心中却是难得的平静。有的筝乐趋于低沉，展现暴风雨前期的压抑，比如在项羽来到江边，看到汉军军士时，场景出现了短暂的静止，但气氛却是压抑到了极点，用古筝的降调伴奏，将氛围渲染铺垫得十分到位。“武场”中，古筝的作用十分突出，配合大锣、小锣等乐器，将画面的活跃、激烈进行全面演绎，为观众呈现出“四面楚歌”“破釜沉舟”的情境。如在虞姬舞剑一幕的《夜深沉》中，古筝调性反复变换，在第61小节处更是连续使用了八个重音，带动整部作品进入高潮；而项羽抱着虞姬尸首杀出重围时，古筝调性激烈高昂，连续使用筝马右移转调，将紧张悲壮的气氛推向高潮。

（三）以古筝伴奏阐述心境

戏曲中最难表达的是人物的心情和心境变化，因为过于抽象，仅靠演员的肢体动作难以表现得十分到位。因此，乐器伴奏则成为了戏曲中人物心境表达的重要媒介之一。古筝在进行伴奏时，也时刻注重与人物的内心情感进行共鸣，当角色意气风发时，古筝节奏就较为明快，当角色悲观失望时，古筝音色就较为低沉，当角色刚劲洒脱时，古筝就多用重音。可以说，古筝伴奏配合演员的表演技巧，将《霸王别姬》中重要角色的情感变换表现得淋漓尽致，让观众一目了然，甚至是听之即了然。比如，在情节进行到“项羽劝说虞姬逃离，虞姬为了表达自己的真心以及不拖累项羽，选择自杀”这一幕时，古筝伴奏先是使用了短促节奏，表明项羽当时心中的不舍与决定；而后伴奏又转为低沉平缓的结构，展现的是虞姬向项羽表明心意、决心赴死时心中的坚毅与深深的爱恋；最后古筝伴奏则是重音叠加、沉重低沉，凸显了项羽看到虞姬自杀后的悲痛欲绝。仅仅一分多钟的情节，却通过古筝伴奏和表演技巧，将人物的心境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

戏曲的发展，一方面是戏曲演绎和表演技巧的提升，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再创新再创造，另一方面是提高戏曲伴奏的整体质量和水平。目前，虽然随着乐器的不断丰富，戏曲伴奏乐器类型也逐渐增多，更多中西方乐器也融入进来，为戏曲伴奏提供了更多可能。但无论是当前还是今后一个时期，古筝伴奏仍是戏曲伴奏的核心乐器之一，是丰富戏曲内容、营造叙事氛围、凸显人物性格的重要方式，将凭借其多层次音色、多元化风格为戏曲带来更好的观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