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我的外交礼仪服饰故事
2022-02-08傅莹
傅莹
初到罗马尼亚
我第一次出国是1978年。
从北京外国语学院(今北京外国语大学)毕业后,经过在外交学院外训班一年的培训,我被派往中国驻罗马尼亚大使馆,做英文翻译和国际问题研究方面的工作。驻外任期四年,出国前单位一次性发放了800元置装费,那在当时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差不多是我一年多的工资。
出国人员到红都服装社置装。当时我对使馆工作茫然无知,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衣服,服装社老师傅很有经验,给了我许多具体建议。我定做了一件驼色呢大衣、一套藏蓝色西装和一套米色西装,都是裤装,还有两条的确良连衣裙和一条白底蓝花布裙。
这几套衣服便是我驻外应对四季所有场合的全部家当。
在罗马尼亚第一次陪同陈叔亮大使出席晚宴是在西班牙女大使的官邸。夫人们纱裙露肩,男士身着戴着黑色领结的礼服;餐桌上摆着鲜花和烛台,席间一道接一道地上了浓汤、烤肉和甜品,还有白、红葡萄酒,仿佛走进小说中读到的场景。
那天晚上的我是怎样的呢?我穿的是自己最好的那套藏蓝色毛哔叽套装,里面崭新的白衬衫熨烫平整;齐肩短发梳成两个小辫儿,头绳上有两个绿色塑料小球;素颜,香皂洗过的脸上涂了雪花膏。
女主人问陈大使:“这是您女儿吗?”大使笑着回答:“是我的翻译,就像女儿一样。”
虽然请柬上注明的着装要求是晚礼服,但是她对我的装束也欣然接受。
“口红事件”
1982年结束在罗马尼亚的任期回国,我在外交部翻译室工作,依然素面朝天。
有一次在日内瓦作为同声传译参会的经历,让我觉得有必要更认真地“打扮”自己了。
那天工作间隙休息时我去盥洗室,推开宽大的玻璃门,忽见里面几位女士尖叫着躲进隔间。我往身后看看,没有别人,意识到可能是我引发了惊恐,看看大镜子里面的自己——素颜,短发,身穿那套藏蓝色的毛哔叽直筒西装——显然,她们以为进来了一位男土。
一位女士轻轻推开隔间的门:原来你不是男的!我哭笑不得地说:当然不是。
受到惊吓的女士们陆续从隔间里出来,经过我身边时一脸抱歉,有人对我说了声“Sorry”(抱歉)。我看着她们施着浓妆的面容,觉得人家被自己惊着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可能需要做一些小调整了。
联合国机构给同传的报酬比较高,但是当时国家外汇紧张,我们的收入都上交,个人每天能得到1瑞士法郎的补贴。那天晚上回到住处后,我到旁边的一家小商店逛,里面有个“1法郎货架”,所有商品的售价都是1瑞士法郎,包括口红。我选了一支大红色的,付了钱。
第二天早上,洗干净脸,我用人生中第一支口红精心地涂了唇,自信满满地出了门。谁知,我在走廊上又引起一声尖叫,声音来自我的同事。显然,在没画眉毛没打粉的脸上,一副猩红色的唇难免惊着人,尤其对我们这些习惯素颜的女士来说,这个反应也不奇怪。
我有点儿恼,回到房间把口红擦掉。关于美的懵懂尝试再次失败了。
而这也是我学习化妆技巧的开端。
1985~1986年,我在英國留学一年,对礼节、礼仪有了更多的认识和观察,有机会把“美”当做一门知识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