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学视角下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进展
2022-02-07程明洋
程明洋
(郑州大学 建筑学院,郑州 450001)
0 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城镇化快速发展,城镇化率由最初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到2017年超过世界平均水平3.7百分点,完成了约6.4亿人口的城镇化过程,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1]。中国在城乡发展方面,由“重城轻乡”逐渐转变为“城乡一体”[2],同时,创新性地在“城市化”基础上提出了“城镇化”的概念[3],认为“城镇化”比“城市化”更符合中国的实际[4],并指引着中国城乡关系的发展。2014年3月1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以下简称为《规划》),标志着中国城镇化发展进入了新的阶段。
城镇化可以从人口、土地、产业三要素的非农化过程来理解[5]。2000年以来,中国人口城镇化率(城镇常住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土地城镇化率(城镇建成区面积占全国总面积的比重)皆呈现出快速增长的局面,2000—2019年分别增长了约24.38百分点,39.31万分点,而经济城镇化率(二、三产业产值占全国GDP的比重)增长了约9.35%,2019年达到92.89%。在中国城镇化发展中,土地城镇化的增长速率最高,2019年全国建成区面积(6.03万km2)约是2000年(2.24万km2)的2.69倍,其增长率要远高于人口城镇化、经济城镇化的增长率,以土地要素快速非农化为核心的增长模式仍是当前城镇化发展的主要特征。从全国城镇建成区土地利用效率来看,2000—2019年,建成区人口密度呈下降趋势,而地均二、三产业产值在2004年之后呈现出快速上升趋势,城镇建成区土地集约利用水平仍然较低,这正是当前中国城镇化发展中突出的问题之一[6]。
过快的城镇化发展带来了一系列城市问题,并造成大量资源浪费,尤其是城镇建设对耕地资源的侵占,导致出现了严重的冒进式土地失控现象[7]。在此背景下,新型城镇化战略的提出显得尤为必要,中国也正是在反思以往城镇化发展弊端的基础上于2014年战略性地提出了《规划》,以扭转城镇化发展模式,实现城乡融合发展及区域可持续发展[8]。2014年以来,新型城镇化虽然成为研究热点,但更多是将其作为发展背景来进行探讨[9-11],对其自身则相对缺乏系统的解析。因此,有必要对新型城镇化的内涵、研究现状及未来展望进行系统的梳理。
1 地理学视角下新型城镇化内涵
1.1 新型城镇化内涵
《规划》中指出,中国虽然在城镇化发展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但也面临着市民化进程滞后、建设用地粗放利用、城镇空间结构不合理、“城市病”问题突出等一系列难题。基于此,《规划》指出新型城镇化要坚持以人为本、城乡统筹、布局优化、集约高效、生态并重、注重文化传承等原则,以实现城镇化数量增长与质量发展并重、城镇发展格局更加优化、城市发展模式科学合理等目标,并系统提出了实现不同目标的相关导则。新型城镇化是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发展新模式,重视农业转移人口的发展权利,要有序推动市民化,保证其公平享有公共服务设施的权利,以实现所有人的全面发展[12]。
自《规划》颁布实施以来,有部分学者对新型城镇化的内涵进行了解读。姚士谋等从中国新型城镇化发展的制约因素出发,解析了中国土地资源有限、城区扩张迅速、规划调整过快、城市环境退化、城乡关系不协调等现状,指出新型城镇化不再是盲目地追求扩张,而应实现追求质量的人口城镇化,并需统筹城乡协调发展[13];X.R.Wang等认为新型城镇化旨在缩小城市户籍人口与城市人口之间的差异,通过城市公共设施、资源、环境等一系列目标的实现,尽量消除区域间差异,以实现以人为本的城镇化[14]。纵观现有研究对新型城镇化的解读,其主要是为破解城镇化过程中出现的土地城镇化过快而相对忽略了人的城镇化等关键问题而提出的,强调城乡统筹、一体化发展,并且需要在城镇化发展的模式转型中,逐步调适和优化关键要素(如土地要素、生态要素、公共服务要素以及供给制度、财税制度、转移支付制度、政策性补贴等政策要素)及空间结构,促进产业升级、资源高效集约利用,以此矫正不合理的城镇化进程对区域可持续发展的不利影响,最终实现民生有保障、社会和谐、区域发展可持续,标志着中国城镇化建设由“数量增长型”向“质量提升型”转变[15-17]。
1.2 新型城镇化理论认知
《规划》是一个综合性战略规划,涉及到社会、经济、生态、文化、制度及空间布局等诸多方面。吴传钧指出人地关系地域系统是地理学研究的核心,是一门跨学科的大课题,研究的目的是为了对人地系统进行优化调控[18]。因此,地理学要对人地关系地域系统的格局、过程、演变机制、系统模拟、预测等进行研究[19]。基于此,地理学主要从以下方面对新型城镇化进行研究:(1)对中国新型城镇化格局进行研究以揭示其基本特征;(2)对中国新型城镇化过程及演变机制进行研究以解释其发展路径与发展规律;(3)对新型城镇化所涉及的各个系统进行模拟预测以探索出适合中国的独特发展路径。基于对此类问题的研究,部分学者通过借鉴相关学科理论或构建新的认知理论来解析中国新型城镇化的空间格局及其发展规律,以对其空间布局进行优化,但当前对于新型城镇化的系统模拟与预测相对匮乏。
“点-轴”理论是经典的区域经济发展理论之一,强调区域发展的空间过程[20],该理论对认知新型城镇化空间演变及指导其发展具有核心引领作用。城市是一个区域内产业、资本、技术、人才等聚集的场所,并最终形成集聚优势,当城市的集聚达到一定程度后会沿着交通轴线向周边扩散,带动交通轴线周边次一级城市或乡镇的发展,此即为城市的辐射带动效应。在此过程中,城市为区域的增长点,交通轴线即为发展轴。在“点-轴”系统的不断带动下,区域之间各要素的互动增强,最终实现区域内各要素的优化、配置。在《规划》中明确提出了以城市群建设引领新型城镇化,从全国层面看,强调以城市群作为增长点以增强辐射带动能力,从城市群内部结构看,其仍是以核心增长点、发展轴带构成的区域发展网络系统,其正是对“点-轴”理论的直观应用。
此外,姚士谋等指出要以空间经济网络布局理论为依托,详细考虑核心节点的区位、距离与空间经济情况,充分利用最短距离优势获得最大发展效益,避免资源、能源的浪费,以实现城乡统筹发展与区域均衡发展[13]。在人地关系地域系统理论和“点-轴”理论的基础上,刘彦随提出了城乡融合系统、乡村地域系统理论,为认识和理解城乡关系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指出从城市群到乡村在不同尺度上分别呈现出“以都市区为主体形态的城乡地域格局、以建成区为中心的城乡平等的区域格局、以大乡村为特征的城乡一体的地区格局”特征,认为城和乡是相互支撑、互为一体的,并创新性地提出了“城乡融合体、乡村综合体、村镇有机体、居业协同体”等概念[21]。总的来看,关于新型城镇化的理论研究相对较少,尤其是对中国特色的新型城镇化理论探讨更显匮乏。
2 地理学视角下新型城镇化研究进展
2.1 新型城镇化评价
虽然2012年之后已有学者开展了新型城镇化相关研究,但其获得广泛关注仍是在2014年《规划》颁布实施之后,发展时间相对较短,缺乏对其系统的研究。然而,对城市化的评价研究已经较多,如M.X.Chen等利用人均GDP和城市化率指标对中国1960—2010年的城市化进行了评价,指出中国并不存在过度城市化的问题,但城市化质量较低[22]。对于新型城镇化的评价,往往结合《规划》中的相关原则或要求,采用主要指标法或复合指标法构建指标体系进行评价[23-24]。M.X.Chen等对2014年以来中国的新型城镇化政策进行梳理,并从人口城镇化、土地城镇化、经济城镇化的视角构建了一个三步分析框架,即收集政策、按主题分类和初步评价,对中国新型城镇化建设进行评价,指出自2014年以来以土地为核心的城镇化已经向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转变[12];徐莉从人口城镇化、经济生态化、社会城镇化、生态城镇化4个方面构建新型城镇化评价指标体系,对研究区域内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空间格局进行解析,并对其影响因素进行分析[25];李姗姗等从人口规模、经济水平、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和资源环境5个方面构建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综合评价法和组合评价法对研究区进行评价,并对未来城镇化发展水平进行预测[26];卓德雄等从经济城镇化、生活城镇化、基础城镇化、人口城镇化、文化教育城镇化、城乡协调一体化6个方面构建综合评价指标,指出福建省存在着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局面[27]。总体来看,对新型城镇化评价指标体系的认识尚未形成相对统一的标准,不过指标体系中主要加入了对社会环境、生态环境、经济环境等方面的考量。
此外,也有学者对新型城镇化的质量进行了研究。J.J.Zhao等从城市发展质量、城镇化效率、城乡一体化3个方面选取指标,构建评价新型城镇化质量的网络模型,并对中国不同城市新型城镇化质量进行分析,指出城镇化在一定时期内存在着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不佳的问题[28];谢永琴等从新型城镇化“投入-产出”的视角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对中原城市群新型城镇化效率进行评价,指出大部分城市存在期望产出不足的情况[29]。
2.2 新型城镇化关联要素研究
新型城镇化涉及到区域发展的方方面面,与其他要素很容易产生关联性。因此,在此方面已有较多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新型城镇化背景下相关问题的研究以及新型城镇化与其他要素的耦合性两个方面。
以新型城镇化为背景的研究相对较多,主要以新型城镇化为指导原则来解析城镇化发展中出现的相关问题,如人的发展问题、土地发展问题、产业结构问题等。陈肖飞等在新型城镇化背景下探讨了城乡统筹问题,指出两者之间具有共性,认为在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城乡统筹应首先优化重点区域发展、空间布局形态、集群产业结构、发展美好环境、完善市场导向机制[30];陈明星等在新型城镇化背景下研究了京津冀城市群流动人口特征与格局,指出应该通过对流动人口的培训加强其城市融入性、增强城市的包容性来提升流动人口的幸福感,以真正实现人的城镇化[31];周小平等对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城市土地整治的内涵进行了解析,提出了城市土地全生命周期整治模式[32];廖霄梅在新型城镇化背景下探讨了产业结构优化协调发展的模式,指出新型城镇化建设应与产业结构优化调整同步进行[33];高万辉等在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对城市社区公共空间的服务价值进行了探讨,指出应注重构建边缘社区公共空间[34];陆继锋等对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农民工价值观的重塑进行了研究,指出应加强教育培训来提高农民工的综合素质[35];李鑫雨等对新型城镇化背景下中老年移民群体的健康问题进行了研究,指出应健全社会保障体系,完善医疗基础设施[36]。
新型城镇化与其他要素的耦合性研究主要集中于和生态发展、土地集约发展、经济发展之间的关联性。X.L.Yao等探讨了中国新型城镇化与碳排放之间的关系,指出城镇化会导致碳排放规模、人均碳排放量和碳排放强度下降[37];陈肖飞等对长三角城市群新型城镇化与生态环境承载力耦合协调关系进行了研究,提出了促进新型城镇化与生态承载能力协同发展机制[38];曹春艳对江苏省耕地集约利用与新型城镇化的关系进行了研究,提出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要保护耕地、节约集约利用耕地[39];J.Shang等对陕西省技术创新和新型城镇化的关系进行了研究,指出二者是相互促进的关系[40];史静静等探讨了共享经济与新型城镇化的互动关系,认为扶持共享经济可以从供给侧层面推进新型城镇化[41]。
2.3 新型城镇化发展问题及对策
新型城镇化是为解决“城市病”而提出,其发展面临着诸多的挑战。城市是消耗能源、资源最多的地区,消耗的同时又会产生大量的废弃物,对生态环境产生影响。中国虽然在资源总量上占据优势,但人均水资源、土地资源、生态资源等相对较低,且在发展中存在着重复利用效率及直接使用效率低下的问题[42]。在新型城镇化发展中,快速的土地扩张现象仍然存在,大量高质量耕地的流失威胁到了中国的粮食安全,不切实际的大规模开发导致很多“鬼城”现象的出现。同时,城市的扩张加剧了“热岛效应”,从而对全球变暖产生影响[16]。土地问题不仅关系到城市的发展,也对乡村发展产生着重要影响,土地的非农化致使农村耕地持续减少,导致上亿失地农民的产生,从而使得农村产生空心化和经营主体老弱化的现象,但与此同时,城镇建设用地却存在着效率低下的问题[43]。自《规划》颁布实施以来,虽然中国政府已在人的城镇化方面做了大量的努力,但“城市病”并未根治,同时又导致“乡村病”产生,即农业生产要素高速非农化、农民社会主体过快老弱化、农村建设用地日益空废化、农村水土环境严重污损化、农村贫困地区的深度贫困化[21,44]。因此,新型城镇化应根治“城乡病”[45]。
基于新型城镇化发展中所面临的问题及挑战,学者们提出了相应的发展对策。从宏观层面来看,城镇化应稳步合理推进,年增长率保持在0.6%~0.8%相对适宜;在城镇化建设时,要充分结合当地的自然环境条件,并与人口、社会、经济等的发展相匹配,将集约节约的理念融入到城镇建设的各个方面。同时,在建设时应推行绿色理念、严格执行相关建设标准;应尊重历史文化传承,统筹城乡资源配置[46]。针对新型城镇化中的土地问题,既要建立耕地保护制度,又要建立完善的城乡土地市场制度,对征收的乡村土地按照市场化进行补偿;对于城镇土地来说,要更多关注其集约化利用问题,提升地均土地产值;对于城乡边缘带来说,其兼具城市和乡村的发展特征,在土地政策的制定时仍需兼顾不同利益主体的诉求;对于乡村土地来说,更重要的是建立完善的土地流转制度,在耕地“三权分置”的基础上考虑如何保障农民的利益诉求[17,47-50]。此外,面对城镇化进程中所产生的“乡村病”问题,应发挥城镇的带动作用,激活乡村要素,实现乡村振兴[51]。
2.4 新型城镇化发展模式
地理学者一方面从空间组织的角度出发对新型城镇化空间组织模式进行了理论构建,另一方面从实证的角度对新型城镇化发展的典型案例模式进行了剖析。
从新型城镇化空间组织模式看,可分为城市群、城乡融合及村镇格局3个层面。方创琳等结合“城市病”问题及新型城镇化的要求,指出城市群地区新型城镇化的基本模式应由激进转为渐进,并提出了转型发展的通用模式、差异模式、渐进模式、自助模式、股份制模式和空间组织模式,认为新型城镇化的空间组织应以城市群为主导、大中小城市协调发展[52]。此外,方创琳等通过对长江经济带城镇体系的研究,提出束簇状城镇空间发展模式,即以水轴、交通轴为骨架构建发展轴带,以产城融合、生态一体构建特色发展城镇体系,以江海联动构建开放型城镇体系[53]。而刘彦随等在城乡人地关系地域系统等理论的框架下,提出了村镇建设格局,即县城、重点镇、中心镇、中心村(社区)的空间布局和等级关系及其治理体系,并对其内涵和科学问题进行了阐释[54]。
基于典型案例的发展模式研究往往从案例地特色出发,进行综合解析。M.X.Chen等以安徽省新型城镇化试点为例,解析了实现以人为本的城镇化的路径,指出安徽省放宽了城市户籍制度,将社会保障(住房保障、教育保障、医疗保障)的范围扩大至城市中的流动人口,并制定了差异化的区域发展策略,大力发展农业品牌,为农民提供了就近就业的机会,提升了农民工的劳动价值[55];樊杰等对云南省新型城镇化的发展特色进行了解析,依托资源禀赋、发展现状和潜力制定了“城市群+周边均衡布局”的空间发展体系,对其资源承载能力进行了测算以避免城镇发展中对生态的破坏,并对其城乡统筹和“四化”建设提出了针对性策略[56]。总的看来,新型城镇化发展模式具有很强的区域性,安徽省为人口大省,人口城镇化问题突出,应优先解决流动人口问题,而云南省地处生态脆弱区,在城镇化发展时应注重对生态环境的保护。因此,要因地制宜地探索新型城镇化发展模式,对城市群等发达地区应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对粮食主产区应注重就地城镇化、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和中小城镇的发展;对城镇发育区应发展特色小城镇、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对生态脆弱区应注重生态保育、绿色特色产业的发展[57-59]。此外,改革开放以来,珠三角地区以其独特的区位优势,形成了典型的珠三角城镇化发展模式,该地区随着外向型高速发展城镇化发展模式的转型,逐渐形成了创新引领、复合驱动、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发展模式,并将高质量发展和城乡融合发展作为重要发展目标[60],珠三角新型城镇化发展模式在全国具有领先性和示范性。
3 结论与展望
3.1 结论
地理学的系统性特征为新型城镇化的系统性认知与解析提供了基础。新型城镇化的内涵是转变传统的城镇发展模式,以实现向以人为本、统筹城乡、空间布局合理、资源利用集约高效、注重生态文明和文化传承的发展方式转变。现有地理学关于新型城镇化理论的研究往往以人地关系地域系统理论为依据,借鉴相关学科理论或构建新的认知理论来解决城乡地域系统问题,并围绕新型城镇化评价、关联要素研究、发展问题及对策、发展模式等方面开展实证分析。但新型城镇化的研究仍较多关注城镇地区,而相对忽视了城乡地域系统的一体性。此外,在城乡关系、新型城镇化如何解决城乡矛盾以及村镇体系构建等方面的研究仍需进一步加强。
3.2 展望
在城乡关系视角下研究新型城镇化是未来的重要方向。城乡关系是中国基本的经济社会关系之一,现有关于新型城镇化的研究虽然经常与城乡统筹产生关联,但更多关注于城镇及城镇化自身,相对缺乏对城乡关系及新型城镇化如何解决城乡矛盾等方面的研究,如对城市群层面的研究相对较多[61],而对城乡融合系统及小城镇新型城镇化的研究则相对较少[62]。新型城镇化不仅要根治“城市病”,也要根治“乡村病”,而要真正实现城乡发展一体化,则需对城乡关系进行深入的研究。地理学者不仅应从城市群的视角来研究新型城镇化,也应从城乡关系的视角来研究新型城镇化。中国的城乡关系经历了城乡对立、城乡协调、城乡一体的发展阶段,逐步朝着城乡融合、城乡等值的方向发展[63]。但长期以来的城乡二元结构造成了城乡分隔、土地分治、人地分立的“三分”现象和区域差异、城乡差距、阶层差别的“三差”问题[21]。中国长期以来“重城轻乡”的发展战略与政策对农业农村形成多重剥夺,导致城乡失调加剧,既造成了城市资源过度集聚而带来的浪费,又造成了乡村地区的衰败。因此,从中国的现实发展背景来看,同样需要从城乡关系的视角来研究新型城镇化。
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双轮驱动促进区域协调发展。2018年中国正式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标志着国家在重视城镇发展的同时开始重视乡村发展,成为解决中国城乡问题的两大重要战略。在中国,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要双轮驱动,新型城镇化着力解决城镇化进程中农民工的社会公平问题及城乡统筹视角下城乡要素资源的区域配置问题,但无法解决乡村内生发展问题。即便中国达到65%的城镇化率,还有5亿农民生活在乡村。城镇化是现代化的必然趋势,但并非是所有农民的必然选择。因此,乡村振兴是新型城镇化的有益补充,二者协同推进才能促进区域协调发展。
构建包含村镇体系在内的区域城乡发展格局,以实现城乡地域系统的可持续协调发展。关于中国的城镇空间体系已有较多研究[64-66],此类研究从不同的角度支撑了城镇体系规划,但对于村镇空间体系的研究相对匮乏。城镇体系和村镇体系是区域发展的有机组成部分,在新型城镇化、城乡融合、乡村振兴背景下,中国亟需在战略上定位村镇建设格局,其价值在于村镇发展新主体、新动力、新制度的塑造,推进形成中国特色的城市、村镇、农业、生态“四位一体”国土空间新格局。村镇建设空间格局是对村镇范围内人居空间、产业空间、生态空间、文化空间的合理优化配置,是对城镇空间体系的有效承接和补充,二者共同构筑起城乡区域发展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