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共治视角下农村社区互助养老模式的实践研究——以四川省D 县“时间银行”为例

赵忠琴

一、问题的提出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指出，“有效应对人口老龄化，结合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鼓励以村级邻里互助点、农村幸福院为依托发展互助式养老服务”。并鼓励老年人发挥余热，深入开展“银龄”行动。“时间银行”养老模式经过各发达城市的探索实践，逐渐成为老年人发挥余热的创新性平台。

“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是一种由社区主导，政府提供支持，鼓励各种专业人才积极参与的复合型治理形态。美国学者卡恩提出其概念，1998 年上海虹口区晋阳居委的组织下试点我国第一家“时间银行”，组织低龄老人向高龄老人服务、记录服务时间和兑换服务。多元共治是多元主体，开放、复杂的共治系统，以共同利益为最终产出。在多元共治视角下，“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发挥各种力量的协同作用，提高低龄老年人的资源利用，减轻养老压力。本文以D 县实施的“时间银行”养老模式作为研究对象，探讨其农村社区开展“时间银行”养老模式的可行性以及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社会治理的运行机制，并对该实践产生的问题进行阐释，并在此基础上提供一些建议。

二、D 县实施“时间银行”的可行性分析

1.养老压力催生“时间银行”养老模式的实施

D 县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养老问题是该县面临的社会治理短板。据相关统计，D县60 岁以上的老年人达3.35 万，占全县人口的21.06%，其中80 周岁以上的高龄老人约5021 人，占老年人口的14.21%，该县未来五年老年人将呈快速增长状态。D 县作为该省乡村振兴先进示范县，牢记“三抓三化”办实事，积极应对养老服务短板，开始推行“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解决养老问题。

2.文明乡风孕育“时间银行”实践环境

“远亲不如近邻”的传统互助观念仍深入人心，特别是针对那些空巢独居老人，邻里间相互帮助显得尤为重要。2018 年，D 县贯彻乡村振兴战略，为努力形成乡风文明、家风良好和民风淳朴的社会风尚，某村成立乡风文明理事会并下设志愿者服务队，并开展“公益代卖”等志愿服务项目。几年的实践，志愿者服务团队逐渐壮大，一人有事，全村出力。2020 年，D县某村社成为全省唯一入围“乡风文明建设”优秀典型案例名单。D 县农村社区良好的社会风尚助推该社区内外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层次的民众参与“时间银行”互助养老。

3.完整可操作流程便于“时间银行”养老模式的实施

D 县“时间银行”以“家庭互助”和“志愿服务”为思路，建立“助食、助卫、助行、助医、助情”五项服务清单，立足于村社老年协会中一批素质高和想要继续发光发热的老年人、附近医学院校的志愿者学生以及党员干部，为空巢老人、经济拮据老人和高龄失能老人服务。D 县民政局根据不同社区的特色和老年人的需求将服务内容、服务项目系数难度和老年人的满意度引入活动方案，建立一个闭环式现代化互助式养老服务系统，即通过互联网线上注册、咨询、预约、派单、回应需求、线下服务、评价服务、获取积分及积分通兑。“D 县时间银行”微信小程序为“时间银行”任务的发布和获取提供平台基础，囊括陪伴聊天购物、陪同就医缴费以及智能设配培训等多样服务种类。

三、多元共治视角下D 县“时间银行”的运行机制

多元共治发挥多个治理主体的功能围绕社会治理构建多方参与机制。D 县“时间银行”的推行，使党、政府、农村社区、企业和居民的丰厚资源与养老服务相对接，补齐农村社区养老服务短板，实现养老服务的多元化和精准化。

1.党组织：带动和协调

“时间银行”服务于老年弱势群体，是为解决社会公益服务不均衡的问题而存在，这深刻体现着党“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使命型政党以党建引领为导向，将党的政治资源和农村社区养老服务高度融合优化社区整体性治理，真正做到以人为本和以问题为导向。

D 县意识到党员的重要性，积极动员党员干部参与到时间银行，由党员去提供服务，承接居民的服务需求。如老人不会使用微信小程序，村两委干部积极协助老人发布任务需求。由于党员干部加入志愿服务，为“时间银行”积蓄更多力量。

2.政府搭台：保障和激励

政府利用时间银行平台购买其他组织的服务，社会组织中的专业技术团队通过搭建平台来整合多种资源，实现政府与居民需求之间的有效对接。2020 年D 县邀请第三方根据养老服务实际设计“时间银行”养老服务微信小程序。

2021 年9 月，该省民政厅宣布启动“时间银行”试点。搭建以志愿服务为核心、专业服务为支撑、互助共享为模式，政府、社会、市场、家庭资源多方合作平台。“时间银行”将按照“一个网络、一个程序和一套机制”实施。以省为单位下辖的所有日间照料中心和养老机构统统纳入“时间银行”体系；充分利用大数据分析实现服务精准对接，开发全省范围内的“时间银行”信息系统；探索设立“时间银行”专项基金，建立健全“付出服务、积累时间、荣誉奖励、兑换激励、服务回馈”激励机制。省政府开展关于“时间银行”的试点工作，为D 县“时间银行”的运行提供保障。

3.社区社会组织：提供资源和信息

D 县“时间银行”通过社区服务平台盘活社区资源，利用社区自带的号召力吸纳“时间银行”参与者，结合社区公信力、社区活动资源和社工资源等，倡导组织开展养老活动，满足老年人不出社区实现养老的心理愿望。

D 县为实施“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经有关部门多方调研走访，确立了有专业公司运营、有开展公益服务能力、有公益服务意愿的齐某3 个日间照料中心作为示范点位。经社区的多方宣传和推广，截至2021 年10 月，通过“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开展集中活动30 余场次，为社区居家老人开展养老服务600 余人次。

4.社会组织和市场：积极参与

社会组织是满足社区服务多元化需求的提供者之一，也是D 县“时间银行”发展壮大的重要力量。D 县时间银行开始试运行后，积极吸纳社工团队、大学生、乡村医生志愿者加入“D 县时间银行”小程序，通过“接单”的形式服务老人。据了解，目前D 县“时间银行”注册志愿者达400 余人，志愿服务队伍3 支。

市场不仅可以在资金方面提供帮助，更能在技术发展和项目推广上给予一定的帮助。2020 年4 月第三方根据养老服务实际设计“时间银行”养老服务微信小程序。为实现“时间银行”高质量发展，志愿者服务老人获取时间币后可以选择换取服务，也可以在该县域中20 余家合作商家按照1 积分兑换价值10 元的商品。

多元共治视角下，党组织带动和协调“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的发展，政府发挥行政管理职能支持、监督和保障“时间银行”的运作流程，市场机制成为互助社会运行的动力为其提供社会资源。社会治理主体的不同利益诉求让“时间银行”成为在党的领导、政府负责下的社会治理共同体。

四、现实困境

由于D 县时间银行刚刚试行，尚处于起步阶段，许多困难需要解决。

1.政府方面：缺乏相关保障，实施难度较大

政府虽能提供资金支持，但是仍局限于以民政部门为主的某一政府部门。政府提供服务还可能会存在前后无法接续的情况；由于害怕损害公共权威，政府拨款周期较长。甚至还有因官员流动性大、领导班子更替后导致社会组织资金无法接续进而使项目破产的情况。我国还没有明确的有关“时间银行”的法律文件规定，只有一些地方性的试行法规对其运行表示支持，无法确保其合法性。再加上缺乏配套诸如参与机制和运行机制的管理，实施起来难度较大。

2.社区方面：力量弱小，发挥效能有限

社区居委会作为一个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无权制定相关法律政策来规范参与主体的行为。由于组织力量相对弱小、稳定性差、风险防范能力弱等问题。时间银行的运营不免遇到重重难题，如面临不同劳动强度的换算纠纷等问题。1998 年上海晋阳时间银行作为我国“时间银行”养老模式的首次探索，时隔多年由于社区居民搬迁、居委会人员更换就无法运行下去。

3.社会组织方面：服务质量不高

社区低龄健康老人专业护理能力不足，大学生和居民志愿者一般只能提供谈心、清洁等粗浅的日常生活照顾服务，深层次和精细化的服务内容难以实现。特别是针对一些有瘫痪、痴呆等有特殊需求的老人，“时间银行”养老模式还达不到提供高技术服务要求。公众对“时间银行”养老模式的认知度低，有些老人知晓“时间银行”养老模式，但并不了解“时间银行”的内容和运作方式。

五、结语与发展路径探讨

实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必须以积极的态度应对老龄化。农村社区养老服务中引入“时间银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社会成本，减缓基层养老压力，但也要对此加以完善。

政府加强制度建设和资金支持。明确“时间银行”运行的规则以及志愿者和需求者的权利和义务，现行文件还很不充分，各级政府应制定政府兜底政策。根据地方情况，救助性的养老、助残、扶幼等兜底服务项目和党建引领社区治理项目部分或者完全放到时间银行系统中完成，明确政府在时间银行平台开发、维稳和可持续运行上的资金责任。

社区加强基础建设。对于服务管理方面，社区可以根据老年人的自理能力和工作人员的服务强度划分服务等级，将服务等级存入“时间银行”，服务需求方将服务进行评价，对于服务不好的地方给予建议，并且适当地扣除相应的时间货币，以提高志愿者的信任度。

提升社会组织参与质量。政府或者政府委托第三方建立专门的“时间银行”养老服务培训机构，让志愿者形成系统化的养老服务技能。扩大参与者的种类，结合当地文化传统和线上线下各种平台开展互助活动，积极吸纳高校大学生志愿者、医护人员等专业人群。吸引商业企业、公益组织的关注，为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贡献一份力量。

“时间银行”养老模式以多元共治的方式创新社区治理模式，以弘扬“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社会风尚，整合社区及周边资源以较低的成本积极应对养老服务短板。然而，“时间银行”在我国发展尚不成熟，各地都有适应本土化的具有特色的尝试，应当对其运行进一步规范化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养老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