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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艾思奇《哲学与生活》的文本逻辑及当代价值

2022-02-05陈沛绅谢永字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艾思奇大众化哲学

陈沛绅,谢永字

(1.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1;2.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2488)

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先进的传播者与优秀的通俗读物,艾思奇及其所著《哲学与生活》就是其中的卓越代表之一。艾思奇是积极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有识之士,他为传播和阐释马克思主义奋斗终生,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作出了杰出贡献。习近平总书记在云南考察时指出:“我们现在就需要像艾思奇那样能够把马克思主义本土化讲好的人才。”[1]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起,艾思奇为顺应党的群众工作需要,主动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哲学,创作了大量通俗易懂、切实有用的哲学作品。其中,代表作《哲学与生活》于1937年4月在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初次印刷出版。当时,远在延安的毛泽东同志在认真阅此书后作了前后十九页共三千五百余字的摘录笔记,并在写给艾思奇的书信中专门谈到:“你的《哲学与生活》是你的著作中更深刻的书,我读了得益很多。”[2]这给我们埋下了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魔力”使得毛泽东同志对当时一个年仅二十六七岁的年青人所著产生如此兴趣?适逢艾思奇《哲学与生活》出版八十五周年,重温此书体悟其内在的大众化逻辑范式,自觉运用科学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剖析该书的创作意旨与文本逻辑,并进行整体评析与客观评价,对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中国化与时代化、生活化与现实化具有极强的现实价值。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评述

对艾思奇及其作品的研究一直是国内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关注重点。国内学者在研究过程中已关注到《哲学与生活》的文献信息、基本思想、理论贡献和历史价值等。汤超、耿彦君在《艾思奇在上海的六年》中简要介绍了此书的出版时间、写作时间和主要篇章等基本信息[3]。王红梅在《艾思奇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研究》中专门对《哲学与生活》的基本思想与理论贡献作出阐释,指出此书与《大众哲学》一样将马克思主义理论普及到广大人民群众中且为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作出重要贡献,在客观指出此书个别观点局限性的同时,认为艾思奇哲学著作的学术价值和历史地位不可否认。[4]李祖品通过品读毛泽东对艾思奇三本哲学专著的批注得出毛泽东思想在形成发展完善过程中研究吸收其他哲学家哲学思想的结论[5];唐城认为相关摘录与批注帮助艾思奇巩固从苏联哲学文本获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从而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新哲学二者之间建起联系[6];欧阳奇在《毛泽东与艾思奇的哲学互动》中则以《哲学与生活》的鲜活例子表明毛泽东与艾思奇通过私人交谈的形式达成哲学交往共鸣和互相启迪[7]。

国外学者在艾思奇相关问题的研讨中,侧重关注《大众哲学》的范本价值,对《哲学与生活》的关注相对较少,文本研究相对不足。其中,无论是伊格纳修斯·曹在《艾思奇:中国马克思主义的传道者》中认为《大众哲学》满足中国青年思想和感情需要的观点[8],还是泰瑞·博登霍恩在《艾思奇与中国人身份的重建,1935—1936》中从四个方面探讨《大众哲学》成功的原因[9],或是田辰山《艾思奇对马克思主义“存在与意识”观念的解读》从《大众哲学》创作背景和艾思奇语言风格两方面进行解读[10],上述作者对《大众哲学》的研究角度与深度值得关注。然而对艾思奇同一时期的通俗理论读物范本《哲学与生活》却鲜见细致的研究成果。尼克·奈特在《中国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哲学家——艾思奇、毛泽东和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一文中回顾了毛泽东就《哲学与生活》一书与艾思奇展开的哲学讨论与哲学互动,但对其中的文本内容和内在逻辑关注仍然相对不足。[11]

总的来说,国内外学者对艾思奇相关问题的研讨,主要集中在艾思奇与《大众哲学》、艾思奇与毛泽东的理论互动、艾思奇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等问题上,在这些方面业已形成数量可观的优秀成果。相较之下,针对艾思奇思想发展史以及文本著作的研究相对欠缺,这也为本文留下了一定的研究空间。

二、以理论武器争解放:《哲学与生活》出场方式和创作意旨

纵观艾思奇的学术生涯,在上海的六年是他思想活跃、成果丰硕的黄金时期。1932年到1937年间,艾思奇满怀热情地投身到党的革命事业与理论宣传工作中,先后加入上海反帝大同盟与社会科学家联盟,工作地点也从《申报》流通图书馆转至《读书生活》杂志社。这一时期,艾思奇写作精力旺盛,笔耕不辍,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通俗读物,其中就包括广为流传的《抽象作用与辩证法》《哲学讲话》和《哲学与生活》等书。

《哲学与生活》的印刷与出版经历了极为曲折的过程,该书面世离不开艾思奇的战友和同志们的无私帮助。《读书生活》和《读书半月刊》杂志因宣扬反帝反封建的进步思想而被反动派先后查禁,与艾思奇彼此信任、相互支持的柳湜先生迫于时局形势约请其他同志出面编辑《生活学校》杂志,编辑部开设每期回答的大众信箱专栏①。此外,为扩大思想战线的斗争力量,艾思奇又创办由他负责主编的大型理论杂志《认识月刊》,杂志一经出版就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理论武器对当时各色各样的唯心主义理论和形而上学思想进行尖锐的哲学批判。在好友黄洛峰等同志的真诚建议和无私帮助下,艾思奇将近几年在多种报刊上发表的紧密联系思想界斗争的多篇论文进行整理并结集出版,题名为《哲学与生活》。

在以往哲学家的书斋里,哲学似与生活相形甚远,二者的关系几近分离,而在艾思奇的理论建构中,二者地位却是居于等同。进一步深入,我们可以思考三个问题:第一,艾思奇著作中的“哲学”是什么样的哲学?第二,书中所提“生活”又是何种的“生活”?第三,艾思奇如何将二者密切关联起来?

回溯《哲学与生活》的文本,艾思奇在《哲学问题四则——答陈文纨、张凄咽等》解答了四则典型的哲学式思辨问题,为我们解答以上三个问题提供了文本启示。在解答第二则“人生为什么”的哲学式思辨问题时艾思奇将“新唯物论”“辩证哲学”与中国“非常时”的现实生活成功联系起来。有读者询问:“人生究竟是为什么?”[12]艾思奇首先表示这一问题太空洞,他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认为“人的目的随着时代、社会,以及阶级的不同而不同”[13]“各色各样的人,有各色各样的人生的见解”[14]。紧接着援引借助现实生活中商店老板、二十年前的“读书人”和外国牧师的例子佐证他的观点,艾思奇作出回答:我们现在只能替自己设定目标,问题只是在于我们生在世界上的任务是什么,而要明白我们的任务就要先了解我们所处的地位,最后要了解我们的地位就要认识我们周围的现实,简言之即是“如果你要了解人生是为什么,你就先得要认识我们的生活是什么”。[15]而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我们的任务又是什么?艾思奇联系时下所处时局给出最终答案:“对于中国的认识,我们已决定第一是处在半殖民地的国家,第二是现在已临到民族危机更尖锐的时代了。那么,我们的任务,至少也可以确定这一点,我们要努力抗争,求民族的自由解放!这就是我们的为什么了!”[16]由此观之,在《哲学与生活》一书中,艾思奇的思想基础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具体视域则是中国“非常时”的现实生活。艾思奇认为“中国目前的非常时期,在内部表现出不断的内战和严重的天灾,在外部是民族敌人得寸进尺的加紧侵略,然而最吃紧最重要的,还是这民族被侵略的危机。”[17]艾思奇从中国“非常时”的现实生活切入,在人民日常生活的生动实践中抽象概括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唤醒民众救亡图存的爱国意识,希望身处民族危亡时期的中国人民建立牢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并用以“改造世界”,力争民族的自由解放。

三、哲学式正解与清源:《哲学与生活》话题选择与叙事形式

《哲学与生活》是艾思奇参与《读书生活》杂志编辑工作时答复读者来信所撰哲学文章的收录与集结,全书共由十二篇给读者的回信组成。该书在推进马克思主义通俗化与大众化、中国化与时代化、生活化与现实化进程中所取得的实效性进展,离不开艾思奇对议题素材的选取和具体的行文叙事。

GU Zhong-yi, FENG Hao, LI Li, GENG Yang-yang, LIU Qiong-hua, ZHANG Jun-jie

在议题的选取上,艾思奇一是旗帜鲜明地批判错误思潮,实现正本清源。在《相对与绝对——答半呆君》中,艾思奇引出半呆君的问题进行讨论,就相对与绝对二者关系进行哲学上的解释,严厉地对相对主义和绝对主义的错误进行哲学式清源,并给出了真理的内在辩证性的哲学式正解。在《关于“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答张友仁、瞿鸣皋君等》中,艾思奇对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的问题进行讨论,对于令人叹为观止的诡辩论的“还魂”以及蓄意曲解、解构辩证法的折中主义,艾思奇专门回应并驳斥叶青之流。在《关于内因论与外因论——答韦尚白君》中,艾思奇拿起手中这支笔作武器从理论上进行不懈斗争,揭露了叶青之流打着马克思主义的幌子而奉行“外铄论”和“不合规律论”的假马克思主义者的本质。

二是“非常欣幸”地回应读者提问,推进哲学大众化。在《真理的问题——答朱庸君》中,艾思奇研究推翻了朱庸君所举白俄与苏联和平政策的两个反例,证明其见解只是一种误解,回应并维护《哲学讲话》这一哲学大众化经典范本中关于真理的正确概念与科学观点。在《认识论上的问题——答黄绍祖君》中,黄绍祖君针对不明了问题特地写信寻求完满的答复,艾思奇就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关联进行充分发挥并给出正确解答。在《<哲学讲话>的批评与反批评——答何礼容、孙伯成、吴珊诸君》中,艾思奇应读者要求针对市侩谈谈理论并进行反批评以求更多读者弄懂明白。在《哲学问题四则——答陈文纨、张凄咽等》中,艾思奇挑选出四则典型的哲学问题为大众读者作出正确解答。在《动物有没有本能——答汪德明君》中,汪君在“人是有本能的”的观点和“本能说”之间不能自决谁是谁非,艾思奇给出“除人类以外,动物的生活都可以说是本能的生活”的正解。在《恋爱的本质是性行为吗——答徐晓云君》中,对徐晓云君提出的“恋爱的本质问题”、恋爱的本质之可变与不变性的争论等问题,艾思奇指正错误并提出科学见解。

三是直面“非常时”的现实,引导读者关心国情。在《非常时的观念形态——答夏士融君》中艾思奇在解释观念形态名词意义时,为“答复可以更切合实际一点”[18],对非常时的观念形态进行讨论,将大众读者的目光和视域引向现实国情。在《世界观的确立——答青年平君》中艾思奇真诚解答了青年平君身处“非常时”面临选择“唯物论”还是选择“唯生论”作为世界观的苦闷,引导读者学会辩证地分析唯生论的发展趋向,坚定运用唯物论批判 “唯利是图”主义,对时人中的观念论者或唯心主义者郑孝胥②之流进行强烈批判。在《非常时对宗教的态度——答熊宝君》中,熊宝君因孙传芳被刺杀事件发生在佛教大本营考虑关于宗教的问题并来信询问意见,艾思奇进行哲学式的讨论并进行指引。

《哲学与生活》全书基于问答对话思路展开,艾思奇抓住了当时最具现实活力与革命潜力的群体——青年工人与学生,紧扣两大群体最关心的家国大事和最时髦的哲学问题,以锋利尖锐的笔触、幽默风趣的例子鞭辟入里地分析叶青之流的诸多错误理论,力求达到正本清源、激浊扬清的成效。在看似“形散”的十二篇文章中,艾思奇始终如一地贯通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将以往固守在书斋里的哲学推向了大众的现实生活,以问题导向推动整个文本的有序展开。

四、通俗易懂与切实有用:《哲学与生活》整体评析

像艾思奇《哲学与生活》这类大众化理论作品的创作与传播,无论是当时抑或当下,难免招致不同角度、不同立场的诟病与非议,其中固然有明确的阶级立场因素和价值观之争,但影响最为广泛、争论最多的是学理层面关于哲学的通俗化与庸俗化之辩。经院式的哲学家总是强调哲学仅仅是书斋里的学问,自称“理论权威”或者秉持“学霸”作风的个别理论家往往没有完整、准确地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教条式地打着“马克思主义”的旗号进行工作,在党的内部曾造成严重思想混乱,进而给革命造成了不小的危害。党内的“理论权威”康生和“学霸”陈伯达就曾对毛泽东主席摘抄艾思奇《哲学与生活》手稿的态度经历过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二者口头上说借去“研究”,行动上却一个作诗、一个写“跋”,实则是司马昭之心,欲借领袖亲笔以欺世盗名。在此之后,康生又转而表示不赞成领袖对艾思奇的评价,认为评价“不能算数”,显然别有用心。[19]因此,自觉地科学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艾思奇《哲学与生活》进行客观公正的整体评析是必要的。

第一,《哲学与生活》启发了当时许多青年朴素的马克思主义观建构,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传播。艾思奇在《哲学与生活》中并没有以一种传统意义上的“师生”关系进行说教,而是自然地推动与读者的双向互动,这一点从近年来整理出版的《申报通信集》以及《艾思奇全书》中收录的读者来信得以印证。如在《认识论上的问题——答黄绍祖君》中,黄绍祖君在信中表示艾思奇的著作真是能适合大众需要的好书,使他明了许多以前读着那些又厚又深奥的哲学书时想了解而又不能了解的问题。[20]在《关于“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答张友仁、瞿鸣皋君等》中,张友仁君在信中表示:“我能够懂一点哲学知识不能不感谢先生,因为平素我对于别的哲学书,总是会感到头痛的。”[21]

第二,《哲学与生活》坚持了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立场,紧密结合时局,实现了通俗性与理论性的有机统一。在《世界观的确立——答青年平君》一文中,艾思奇在回答青年平君的过程中阐释唯物论的真理时鲜明地体现了这一特点。青年平君的苦闷和疑惑在于选择“唯物论”还是选择“唯生论”作为自己的世界观,艾思奇力求切实有效地解答疑惑,他首先鲜明指出时人对唯物论的诘难和曲解——“唯物论常常被人误解,以为这就等于‘唯利是图’主义,以为唯物论者所要的只是吃饭,精神上的安慰,一点也不需要”[22]。艾思奇用中国时下卖国的汉奸的例子来说明“唯利是图”主义并非真的唯物论,他猛烈批评汉奸本身也是观念论者或者唯心主义者——“譬如郑孝胥之流,不是还满口讲仁义道德、孔孟王道、精神文明的么”[23]。艾思奇还表示“唯物论尤其是新唯物论并不完全抹杀精神,而是认为物质先于精神,物质是精神的基础”[24],他用劳苦大众为生活挣扎造成“要活”的唯一的中心观念和北平学生在物质上受到敌人压迫造成抗敌救亡意识尤为迫切的生动例子来说明这点,援引实例,不落空洞。紧接着艾思奇联系到民族复兴和民族解放事业,指出“唯物论也是把物质的复兴或解放放在第一位”[25],也描述了唯物论非常重视精神对物质的反作用等唯物论的真理。解答到文章结尾艾思奇郑重告诫读者:“在目前,我们确定自己的世界观,是要以民族的物质利益为前提,因为我们最受威胁的就是民族的物质生存。……对我们自己,能够确立唯物的世界观是正确的,因为这样我们才可以彻底地来拥护民族的物质利益,然而对于别人,我们不必勉强他一定来相信唯物论,只要找出他们的好的一面,督促它,提携它。”[26]

“问题是时代的格言,是表现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27]正是由于艾思奇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问题进行阐释的过程中始终以中国的时代环境为背景,将人民大众的现实生活作为剖析和解决问题的出发点,凭借通俗易懂、脍炙人口的表达以及切实有用、不落空洞的思想和内容,使得《哲学与生活》成为哲学通俗化和大众化的文本典范,极大地激发读者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动性,受到了关心民族命运前途的人民大众的热烈欢迎。

五、理论具有时空穿透力:《哲学与生活》当代价值

历史逻辑和理论逻辑均表明,《哲学与生活》中的哲学思想只有真正为人民大众掌握,才能从一种思想伟力转化为物质力量,在新发展阶段的现实实践中凸显理论和实践价值,并“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磅礴于全世界,而葆其美妙之青春”[30]。管窥《哲学与生活》的当下性价值,其中最为明确的问题在于:《哲学与生活》内在的大众化逻辑范式是否已经过时,在新发展阶段和后疫情时代何以探讨推进思想政治教育与时俱进的实效性,哲学与生活的关系如何从隐匿到显现、从分离到重构?

(一)为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提供经典范本和共情范式

作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先行者,艾思奇在哲学普及和大众化方面的卓越贡献尤为突出,以至超越同时代人及前人的探索。讨论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这一命题,包含着“马克思主义哲学”“化”“通俗”和“大众”等多个元素在内,可以从叙述的展开方式、文字的通俗易解、切实有用的内容等方面有效切入和推动。正如上文所述,《哲学与生活》以明确的哲学式的正解与清源逻辑、通俗易解的文字笔调和表述方式、切实有用不落空洞的内容为马克思主义通俗化与大众化这样一项工作实然地提供了经典范本。

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须要进一步思索,在当前语境下对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进行研讨时,需要讲清楚什么话,具体而言如何讲话?因为如何用通俗、朴实的语言表达与表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使其为广大民众所了解、认识与自觉运用,仍然是当下党在群众工作和宣传工作中需要解决的重大问题。这里的破题关键在于“让哲学从哲学家的课堂上和书本里解放出来,变为群众手里的尖锐武器”[31]。马克思主义哲学并不是停留在书斋里或是象牙塔中的高深莫测的空头理论,而应当是通俗易解、切实有用地解答时代和人民困惑的大众哲学,脱离大众、不为大众所了解和接受的哲学在人民群众的实践中已然证明是软弱的、缺乏战斗力的。因此,在当下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我们理应从共情方面入手,以一种共情式的同理心切身地感受群众,激发情感共鸣,正确引导群众。共情式的同理心要求思想政治教育者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理解问题的实质,设身处地站在受众的角度,将心比心感受对方内心及情感,将理论知识传达给对方的同时取得积极反馈与实际效果。艾思奇在香港就读小学时每次上《圣经》课就会回忆起大人捏着自己的鼻子硬往嘴里灌苦药的情景,他认为虽然那是为了治病,可那么强力硬灌总使人不舒服。[32]正是凭借这样一种共情式的同理心,艾思奇在其哲学理论著作中把抽象的理论具体化,将深奥的道理通俗化,并且告诉读者哲学不只是具有高深文化修养的少数人才能掌握的东西,在思想上多了一些换位思考,在内容上多了一些深入浅出,使阅读者在思想上得到一次升华,在精神上得到一次洗礼。

(二)为哲学中国化与时代化提供立场、观点和方法层面的科学指导

作为我国最早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现实化的有识之士,艾思奇在《哲学的现状和任务》中指出:“现在需要来一个哲学研究的中国化、现实化的运动。”[33]纵观艾思奇先生的学术人生,他坚定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用手中的笔当作武器从理论上对敌人进行不懈的斗争,从而起到正本清源、激浊扬清的积极作用。艾思奇曾就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相关问题对叶青之流展开过猛烈批判,在《哲学与生活》文本中有大量体现:如上文所述在《关于“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答张友仁、瞿鸣皋君等》中艾思奇批判了叶青之流关于《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中的错误观点,在《关于内因论与外因论——答韦尚白君》中则又指出其本质错误是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行虚假的马克思主义等。

当前,国内国际形势日益复杂,如何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更好地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领导地位进而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时代化,再次成为马克思主义者迫切需要回答的重大问题。马克思主义指示我们,勇于担负属于所处时代和马克思主义者的历史责任,方能成就伟大革命事业。当下,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的领导地位进而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时代化,必须高举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伟大旗帜,深刻认识“两个确立”的伟大意义,坚定理想信念,不忘初心使命,弘扬主旋律,宣传正能量,守好主阵地,打好持久战。革命导师教诲我们必须占领理论高地,如果我们不去占领思想文化阵地敌人就会蓄意抢占,历史教训仍然深刻警醒我们。必须要用科学的真理驳倒西方谬论,用精准的事实戳穿西式谎言。一言以蔽之,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指引发展航向,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战胜理论诘难,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解决实践问题。正如列宁所说:“沿着马克思的理论的道路前进,我们将愈来愈接近客观真理(但决不会穷尽它);而沿着任何其他的道路前进,除了混乱和谬误之外,我们什么也得不到。”[34]

(三)为哲学生活化与现实化提供理论观照现实、实践发展理论的逻辑理路

回溯《哲学与生活》文本,不难看出这样一次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中国化与时代化的成功,很大程度是源于艾思奇对中国“非常时”社会生活的真实观照。艾思奇就“非常时”观念形态解答夏士融君时指出了中国“非常时”的内在和外在表现,又结合时局提出社会科学的理论和实践任务——“社会科学应讨论到民族解放的经济和政治上的各种实际问题,哲学应该不断地批判妥协主义者的理论基础,建立斗争的理论基础”[35]。正是由于对中国社会生活现实问题的观照和把握,艾思奇从抗日时局中的人、物、事挖掘出隐藏在背后的哲学道理,着重将读者引向抗日大局,做到了与所处时代同频共振。立足新发展阶段,身处“后疫情时代”,自觉确立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是伟大事业行稳致远的重要保证。如今我们讨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生活化与现实化,需要处理好当下新发展阶段的理论和实践关系问题,在于通过“理论观照现实、实践发展理论”的逻辑理路以解决思想与现实存在着张力的问题。马克思在早年就认识到“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同思想”[36],艾思奇也反对把哲学变成脱离实际的空洞理论,在《相对和绝对——答半呆君》中他回应读者:“我们要解答这些问题,还要把这些解答应用到更实际的日常生活中去”[37]。

因此,让理论观照现实要求思想政治教育者建立系统完善的马克思主义知识结构,避免在宣传教育工作中因能力不足水平受限缺乏知识深度而失语,因跨专业跨领域导致知识广度欠缺而失声,力求做到学以致用、知行合一,不做“客里空”,将理论见之于现实。让实践发展理论表现在,“后疫情时代”的变化发展促使思想政治教育克服以往“话语表达的贫困”,更好地解答人们现实生活的命题。思想政治教育理应在科学分析和把握后疫情时代实践变化发展的基础上,构建起符合时代发展的话语体系,增强理论解释力。

六、结论与展望

学习和研究《哲学与生活》相关文本以及艾思奇哲学思想,对积极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中国化与现实化、生活化与现实化具有重要意义。《哲学与生活》为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提供了经典范本和共情范式,为哲学中国化与时代化提供了立场、观点和方法的科学指导,为哲学生活化与现实化提供了理论观照现实、实践发展理论的逻辑理路。

审视《哲学与生活》的当代价值,最为关键的是做到理论与实践有机互动,用理论力量打开现实局面,以实践烈焰淬炼理论利刃,将以往哲学与生活之间确实隐匿起来甚至已然分离的关系重新进行关联建构。因为远离生活实践的理论将禁锢于书斋的书桌或成为空中的楼阁,而没有正确理论指导的实践将是危险的、有害的。是故,实现理论与实践统一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应当主动贴近人民大众的现实生活,不断在发展的实践中提出新理论。至于思想政治教育者,应当继承中国哲学理论联系实际的优良传统,既要是“笔杆子”,又要当活动家,既可以做诸葛亮,又要成为实干家,形成“理论观照现实、实践发展理论”的良性循环,为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与大众化、中国化与时代化、生活化与现实化的历史进程贡献力量。

注释:

①为保持《读书生活》杂志一贯风格,专栏仍由艾思奇负责撰写回信。艾思奇在负责审定一些重要文稿的同时,他又写下几篇哲学文章。

②郑孝胥,1932年任伪满洲国国务总理兼文教部总长等职,鼓吹“王道政治”,充当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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