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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的发展及启示

2022-02-05□胡

探求 2022年3期
关键词:五四广州妇女

□胡 勇

关于“五四”时期,学界有两种界定:一为狭义之界定,指从1919年5月4日“五四”运动爆发至6月底,经过“六三运动”到6月28日北洋军阀政府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一为广义之界定,指从1915年《新青年》创刊到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这一时间段,本文所指的“五四”时期即为广义的“五四”时期。1919年“五四”运动“带着辛亥革命不曾有的姿态”,推动中国工人阶级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了政治舞台,揭开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1](P31)。“五四”时期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在中国近现代史的发展轨迹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2](P948)。“五四”时期,在辛亥革命和新文化运动近代最为重要的两大社会运动和革命的浪潮中,封建主义和封建思想被狂风扫落叶般扫进了故纸堆和垃圾桶,民主、自由、人权、平等等近代民主思想喷薄而出,一个全新的近代中国正迎面而来。在南中国的广州,一大批渴望结束战乱、摆脱被奴役被压迫境地,实现民族独立、国家富强的先进妇女,在资产阶级民主思潮的影响和感召之下,将自我解放与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掀起了一场“前不见古人”的打破封建礼教束缚争取女性权利的热潮,为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增添了光辉的篇章。

一、“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的发展

广州是近代民主革命的策源地,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以飞铊凤为首的三元里平英团妇女勇敢抗击英国侵略军。广州近郊农妇参加了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广州不少妇女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兴中会、同盟会以及建立民国的历次反清起义。辛亥革命后,广州妇女也积极参加孙中山反袁护法、反对滇系军阀的斗争。正是有了前期广大妇女的觉醒、支持和斗争,“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才能呈现出跌宕起伏、飙歌奋进的态势。

(一)反对孔子学说,破除礼教纲常,提倡男女平等

在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的号角声下,尤其在“五四”运动反帝反封建热潮中,广州人民日益觉悟觉醒,广州各种宣传新思潮的书刊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其中不少刊物把妇女解放思想纳入了讨论的内容,如《广东群报》《广东省会学生会日报》《珠江评论》《新学生》《新海丰》等刊物都刊登了许多有关讨论妇女问题和宣传妇女解放的文章。这一时期的妇女解放运动尽管还处于初期,但是它已经清晰地将争取妇女权利作为活动的内容,主张男女平等,向束缚妇女的封建礼教发起攻击,这是中国近代以来妇女自我解放具有历史意义的开端。

1919年底,广东高等师范学校部分学生组织新学生社,并于1920年1月15日创办《新学生》半月刊。刊物宗旨在于探讨“现代的学生要怎样去做适应现代的学生;而其中心目的则在改造中国社会。”社员表明“反对孔子”,要“把旧日的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什么‘纲常’、什么‘名教’、什么‘圣道’这些不合时势的旧东西,连苗并根斩除得干干净净,不留一滴儿在今日的新世界里”。

1920年12月25日,新文化运动的旗手陈独秀应广东省长陈炯明之邀来广州就任广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陈独秀主持广东全省教育工作期间,对广东教育进行了一些革新。1921年1月,陈独秀派袁振英任广东省立一中校长,并支持袁振英首创中学男女同校。他曾到省一中和高师讲座,宣传新文化,提倡白话文,提倡男女同校,男女同座,反对中国的旧伦理道德。1月23日,他到广东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作了题为《如何才是正当的人生》的演讲,女性正当的人生,应该是与男性一样“不施压于人,亦不受人所压。”[3](P142—143)这个演讲全文发表在1月24日《广东群报》上。1月29日,陈独秀参加广东女界联合会作了题为《妇女问题与社会主义》的演讲,他从社会最现实的基本问题谈起,慷慨激昂的指出“妇女的痛苦,与经济问题有关;而伟大的社会主义能够很好的解决妇女问题,以及其他一切问题。”[4](P106)2月,陈独秀等一批新文化运动的健将在广州创办《劳动与妇女》杂志,积极倡导宣传妇女解放、提倡男女平等,正面引导和推动了当时兴起的妇女解放运动[5]。

“二十世纪是被压迫阶级底解放时代,亦是妇女底解放时代;是妇女们寻觅伊们自己的时代,亦是男子发现妇女底意义的时代”[6]。辛亥革命以后,妇女参政运动掀起了高潮。广东军政府都督胡汉民积极主张和支持妇女解放运动,在草拟《临时省议会选举法》时,排除阻挠,按比例分配10名议员名额给妇女界,因此广东出现了中国最早的一批女省议员,她们是:庄汉翘、伦耀华、易粤英、李佩兰、文翔凤、张沅、廖冰筠、邓惠芳、汪兆锵、程立卿[7]。20世纪初,只有新西兰、澳大利亚、芬兰等少数国家承认妇女有权利参加全国选举,就连最发达的资本主义美、英两国都未实现[8](P147)。因此广东省选举产生的女议员,尽管人数不多、时间不长,却是女子翻身解放参政史上的大事。广东妇女的参政运动及其实现是女性争取自身政治权利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书写了我国妇女运动史上的光辉一页[9]。

(二)有组织地参加和声援反帝反封建的“五四”爱国运动

“五四”运动爆发后,全国各地青年学子纷起响应。女学生也不甘落后,她们高举反帝反封、爱国进步的大旗,积极投身这场震惊中外的爱国运动。她们无惧反动军阀的棍棒刺刀,英勇地和男青年一起走上街头,向着军阀卖国贼宣战,向着帝国主义宣战。她们深入劳苦大众唤醒劳动人员,使得越来越多的民众加入到运动中来,使“五四”运动反帝反封建的火种愈烧愈烈,燎原全国。

1919年5月11日,广州国民外交后援会联合各界群众数万人,在“东园”广场召开国民大会,与会各团体代表先后发表演说。广州中等以上学校的学生几乎全体参加,高恬波等女学生也参加了。大会提出三项要求:释放被捕的北京爱国学生,取消二十一条及国际不平等条约,直接收还青岛,严惩卖国贼等口号。会后举行示威游行,游行队伍共分九十九队,齐出大东门,前往桂系把持下的军政府请愿。队伍抵达军政府,向总裁主席岑春煊及外交部长伍廷芳请愿。岑春煊、伍廷芳答允“向北京政府力争”。

5月25日,“广东省会学生联合会”(简称省会学联)成立。有高师、南武、岭南大学等23所学校参加,其中有培道女校、省立女子师范、复礼女师、女子体育、柔济女医等11所女校,一致推举李朴生为会长,林宝权、梁慧卿、叶逸民、吕素弦、李佩秀、卓冠英、张环萱、邹炽昌、吴荣煦等分别负责各项事务。同日,“广东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简称中上学联)成立。有广东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广东第一甲种工业学校、广雅、培正、育才英文等中学及妇孺产科学校等参加。张启荣为会长,阮啸仙、杜群英等为各部门负责人。两会联合广州五十余校学生五千余人,在小南门高等师范学校召开大会。一致通过动议十项:(一)电巴黎和会力争青岛主权及取消各种密约;(二)电挽蔡元培;(三)请政府就留日学生被辱事严重交涉;(四)联合全国学生及各界;(五)联络全国律师公会,对卖国贼提起公诉;(六)举行各校学生游行;(七)组织调查劣货会;(八)组织学生义勇队;(九)组织学生工厂;(十)发起追悼郭钦光烈士会(北大粤籍学生,因参加“五四”运动被军警殴伤致死)。该会统率全省青年学生,并联合社会各阶层人士,以抵制日货为中心,使运动向纵深发展。

5月30日,广州两大学生组织——广东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和广东省会学生联合会联合起来,在天字码头集合,男女学生3万多人举行示威大游行。游行队伍经过长堤、西关等地,冲击了先施、大新、真光三大公司(学生称它们为三大亡国公司),抄出大批日货,准备烧毁。军阀莫荣新派大批军警前来镇压,手无寸铁的学生与军警搏斗一天一夜,学生被打伤数10人,被捕7人。事后,社会各阶层群众对学生的爱国行为表示同情,广州进步报刊报道军警镇压学生的真相,抗议军阀的罪恶行径,各学生团体继续组织集会抗议,并联络各界酝酿大规模罢工、罢课、罢市。军阀当局在各种压力之下,不得不释放被捕学生。

(三)组织妇女团体,创办妇女刊物,宣传妇女解放思想

北京爆发“五四”运动后,广州省女师等女校的女学生纷纷走上广州街头,还到佛山南海、番禺、花县、增城和郊区向工农宣传“五四”运动的反帝反封建意义,揭露卖国贼的投降卖国行径和帝国主义侵略本性,促进广大群众特别是工农妇女的觉醒。广东省立女子师范学生郭鉴冰姑侄三人和两三批同学,高举反帝反封建旗帜,在佛山祖庙宣传。翌年,她们在广州佛山等地创办新式女校,向学生灌输革命思想和文化科学知识,培育了陈铁军、区夏民、李淑贤、伍杏仙等一批先进女青年[10](P93)。

1919年12月,广东女界联合会在广州成立,这是广东最早的上层女知识界的组织。第一届理事为伍智梅、唐允恭、程弈立、李莲、庄汉翘、陶秀孙、杨若莲等7人,她们为争取女子职业、男女同校、女子参政组织请愿上书,后开办省女子职业学校等进行各种斗争,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10](P2)。

1919年8月,广东省立女师创办《省女师学生期刊》;1920年广州真光中学女青年会创办《真光青年》。1921年春,广东、广州党组织在陈独秀、谭平山等主持下建立。同期,广东团组织也诞生了。党团组织都十分重视妇女运动。首先为妇女解放制造舆论。党办的《广东群报》为砸烂数千年压在妇女身上的封建枷锁大声呐喊,号召妇女起来反对封建婚姻、反对蓄奴立妾、控诉封建社会逼良为娼,主张妇女争取经济独立,参加政治活动。

1921年2月13日,广州共产主义小组创办《劳动与妇女》周刊。《劳动与妇女》主要编辑和撰稿人有沈玄庐、陈独秀、谭平山等人。沈玄庐在第1期《发刊大意》中写道,“阶级制度有一日存在,劳动者和妇女就活受一日的压迫……我们要做自己的人,我们不做别人附属的人”。陈独秀在第2期发表文章《我们为什么要提倡劳动运动与妇女运动》宣扬和支持妇女解放运动[10](P94)。他指出:提倡劳动运动与“妇女运动之唯一理由”,就是因为劳动者和妇女是“我们同类的弱者”,“便应该发挥真挚的同情心去扶助他们”[4](P112)。对于如何扶助他们,他号召兄弟们、姊妹们联合团结起来,努力向前,实现工人阶级掌权,实现公有制。《劳动与妇女》第4期开辟“男女同校问题专号”,谭平山发表《广州妇女群众的男子同校运动》,沈玄庐发表《讨论男女同校问题》等文章,积极倡导男女同校、同受均等教育。可见,《劳动与妇女》是一群具有马克思主义觉悟的共产主义者在探索和推动妇女解放的思想阵地和实践舞台,对于宣传和推动妇女解放具有重要作用[11]。

“五四”运动是中国近代史上划时代的里程碑,是一次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也是一次彪炳时代的妇女解放运动。在这场运动中,广州知识妇女开始走出闺房,走出书房,走上街道,走入田间地头,与广大劳动妇女一同并肩战斗,从根本上改变了妇女解放运动的方向,以过去不曾有的姿态推动了广州妇女解放运动向纵深发展。尤其是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广州妇女解放运动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有了更加清晰的斗争方向,成为广州革命斗争的重要组成部分[12]。

二、“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的特点

“五四”运动开辟了中国历史的新纪元,也开辟了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新纪元。这一时期,广州妇女解放运动,伴随着“五四”运动的狂飙,突飞猛进,浩浩汤汤向着封建主义宣战,跨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点。

(一)实现了妇女自我世界向大众世界的转变,形成广泛的群众运动

在“五四”运动的激荡下,在“五四”爱国精神的感召下,广大妇女如当头棒喝,在觉醒中奋起反抗。她们认识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妇女岂能无责。”她们毅然举起反帝反封建的大旗,参加反帝反封建的爱国斗争,成为运动的一支重要力量。她们勇敢地从书房闺房走向街头地头,走向工农大众,形成广泛的群众运动。

1919年10月,广东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利用“双十节”组织全市学生举行游行示威。游行队伍行至长堤先施公司时,与军警发生冲突,当场有4人因伤致死。过了几天,又有万余名学生再次聚集,他们高举范曾养等4人遗像,举行游行示威活动。游行队伍走到广州先施公司时,大家高喊“为死难同学复仇”等口号。这时,大批军警又蜂拥而至,向学生乱刺乱撞、开枪射击。当场受伤者10多人,同时又把在混乱中进入该公司的数百名男女学生关闭起来,逮捕其中代表11人。后来在社会舆论压力下,军政府不得不释放被捕的学生[10](P3)。

(二)妇女运动开始向着妇女的自我解放与民族解放相结合迈进

“五四”运动是一场创造时代的民族解放运动,反对帝国主义和惩治卖国贼是全国人民斗争的焦点所在,这一时期广州妇女运动也集中体现了这一特点。在运动中,广大妇女将自身解放的具体要求与民族解放的斗争要求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相互推动,相互作用;她们在高呼“保卫国家领土主权”“争取民族独立自由”的同时,也向社会呐喊“男女机会均等”“男女社交公开”“女子应有财产继承权”“反对包办婚姻”“大学开放女禁”等口号,她们反帝反封建斗争的内容更加具象化。值得一提的是,广州妇女在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中,要求大学开放女禁和男女平等最为突出。

辛亥革命后,广州的女子教育渐成气候,形成了小学、中学到大学的完整体系,尤以女子职业教育的表现最为突出。1917年,广州创办了私立广东女子职业学校,初名为广东女子职业传授所;1922年,在西湖路创办了广州市立第一职业学校,初名为广州市立女子缝刺学习所,专招女生。由美国传教士于1914年所设的格致书院,在先后更名“岭南学堂”“岭南学校”后再改办为岭南文理科大学。1916年,更名私立岭南大学开始实行男女同学,走在了“五四”运动主阵地北京大学的前面。1917年6月,广东省长朱庆澜到岭南大学视察,专门与岭南大学女学员合影。1920年10月,广东省省长令广东高等师范实行男女同学。

1921年1月27日,广三铁路局招考女售票员、练习生和女查票员。举行第一次考试,到考者约一百五六十人。31日正式录取,其中售票员10名,查票员20名,备取练习生16名,有2名女生因书法端正,录作该局书记。此次招考女性,实为广州女子职业开放之先声,对社会影响颇大。

1921年2月27日,广州妇女推伍智梅等为代表向陈炯明请愿,坚决要求男女同校,参与工作。2月28日,广州青年会定这一天为“华北救灾日”,全市男女学生总动员,组成3000多人上街募集赈款。3月29日,广东妇女界领袖为要求女子有参政而举行大示威,约有五六百人参加游行,并到省议会前请愿。她们虽然没有得到投票权,但是她们却得到了参与市政的权利。3月30日,广州千余名妇女集合,要求男女平等权利,提出“男女平等”“还我选举权”等口号。会后,列队游行赴广东省议会、省署、军政府请愿[10](P4)。

(三)涌现出一批具有近代民主思想的新女性,彰显了近代女性的力量

在运动中涌现出以何香凝、许广平、陈铁军为代表的一批具有近代民主思想的女知识分子。她们勇立时代的潮头,坚决捍卫女性的权益,热情探索讴歌女性的力量,她们是广州妇女运动的先驱者、组织者和领导者,正是由于她们的不懈努力,广州妇女运动才能以过去不曾有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

何香凝(1878—1972),今广州市荔湾区人。第二、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第二、三届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国民党左派的杰出代表、著名政治活动家、画家。1897年,何香凝与廖仲恺结为革命伴侣。1903年夏,何香凝与廖仲恺一道远赴日本求学。在日本留学期间,何香凝结识了孙中山,决定投身民主革命。1905年,何香凝加入了中国同盟会,成为同盟会第一位女性会员。辛亥革命后,何香凝随同廖仲恺回到广州。在国共第一次合作期间,何香凝先后出任国民党中央妇女部部长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同中共妇女领袖蔡畅、邓颖超等真诚合作,开创了中国妇女运动的新纪元。

许广平(1898—1968),生于广州越秀区高第街的富贵人家,家族中多名人大官。祖父许昌言是浙江巡抚。父许炳樗,广东省副省长。族兄许崇智,粤军总司令、广东省政府主席。堂兄许志澄,国民党“一大”宣言起草人,中山大学三届校长。许广平一出生就被订了娃娃亲,然而她先是拒绝裹脚,然后争取到念书的权利,再设法解除了婚约。1917年,从广州跑到天津投奔亲戚,入直隶北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预科。1918年,入天津“直隶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本科。加入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主编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会刊《醒世周刊》,参加“五四”运动,最后考入女师大。

陈铁军(1904—1928),原名陈燮君,出生在广东省佛山市一个华侨富商家庭。当1919年“五四”运动浪潮席卷全国时,十五岁的陈铁军带着小四岁的妹妹在街头看到清一色的女青年(来自广州的广东省立女子师范学校学生组织的宣传队)大声呐喊,大声疾呼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提倡民主和科学。陈铁军深受启发,毅然带着妹妹一起投入其中宣传。一年后,陈铁军冲破家庭的阻力,转学入读佛山第一所新学制的女子小学——季华女子小学(现更名为铁军小学),带头穿制服(布衫短裙),上体育课,凡是被别人认为有失大家闺秀的事情,铁军都带头参加。小学毕业后,陈铁军为逃避封建的包办婚姻,毅然变卖了自己的首饰和衣物,到广州坤维女子中学就读。她与同班同学区梦觉等组织起“时事研究社”,学习马克思主义,研究时事政治,对妇女解放很感兴趣,还不时在报刊上发表文章。

三、“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的启示

运动,就物的层面,指事物的变化和过程;就人的层面,指有组织、有目的而规模声势较大的群众性活动。妇女运动,又称“妇女解放运动”,是由妇女广泛参与,为解决特定的妇女问题,实现妇女权益并推动社会进步而开展的有计划、有组织、有目标、有一定规模和影响的社会群体性活动。它至少包含三个要素:第一,妇女是活动的主体;第二,解决妇女问题,保障妇女权益、促进妇女发展,并推动社会进步是活动的主要目标;第三,活动参与面广,有一定规模并对社会产生广泛影响。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妇女运动,是以妇女广泛参与社会为方向,以维护和保障妇女权益为目的,以促进妇女进一步解放和发展为主题,是中国妇女以“主人翁”身份,从“自在”到“自为”,自觉参与社会变革,推动社会发展,进而争取妇女进一步解放和促进妇女全面发展的过程及活动[13]。

从这个意义上讲,“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还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妇女解放运动”,其行为主体有妇女,但数量较少,且是知识分子的上层,广大劳动妇女还未真正觉醒参与进来,它不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这一时期广州的妇女运动在表现形式上,更多为独立个体的自发行为,主要有逃避封建包办婚姻,追求女性与男子一样享有的民主自由权利,这些行动还不是阶级觉醒的群体自觉,许多资产阶级改良主义、小资产阶级思想也混杂其中,因此也就不可能更从根源上解决男女不平等问题。正是因为其人数不多,运动规模不大,还存在形式主义的藩篱,存在认识上的偏差,比如有的人完全否定男女两性之间的差异,把女人当做男人来用;有的人反对妇女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认为那是去勾引男人等等,不利于妇女解放,更难以形成群体性自觉。

无可否认,“五四”时期的广州妇女运动存在着这些局限性,表现出它的一些弱点。但这是历史使然,是时代使然,这并不影响它在广州妇女运动发展史上所展现的芳华初呈、风姿绰约、浓墨重彩和丰功伟绩!她们敢于冲破袁世凯独裁的高压,猛烈地抨击孔孟学说,揭露三纲五常,动摇政权、神权、族权、夫权,号召青年男女从封建束缚中解放出来,成为独立自主的人,起到了震古砾今、振聋发聩的思想解放作用[14]。她们敢于突破自我,挣脱世俗,走出闺阁,走上街头,以实际行动,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参加集会演讲,参加游行请愿,声援爱国运动,起到了引领时代,振醒国人的作用!她们敢于打破教条主义传统,改变被动接受的范式,走出课堂,走向社会,创办刊物,结社集会,开展宣传,用自己的言行和思想去唤醒国人,影响国人,用自己的个体自觉带动妇女的群体自觉!因此,“五四”时期广州的妇女运动,促进妇女觉醒,自觉,独立,追求平等、自由、民主和解放,并以妇女个体解放带动社会群体解放,从而推动近代广州社会的新陈代谢,向着新民主主义革命,向着近代化之路艰难迈进。

正是“五四”时期的广州妇女运动存在着的这些局限性和弱点,正是“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的芳华初呈和丰功伟绩,我们才能从历史的局限和贡献中,不断反思,总结经验,寻找路径,启迪当下,照亮未来。主要启示有:

(一)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下走无产阶级革命道路的妇女运动,才能使妇女获得彻底的解放

“五四”时期广州的妇女解放运动,有力地冲击了封建伦理观念,撼动了全部封建宗法思想和制度的四大绳索,极大地促进了妇女从“自在”到“自为”,从“人的发现”到“女性的发现”,妇女在社交、教育、恋爱、婚姻、职业等方面的权利得到空前释放。但是由于资产阶级自身的局限性和软弱性决定了他们不能把妇女运动引向深入,也不可能触及封建主义统治的伦理思想基础,广大妇女也不可能从根本上获得真正的解放。以孙中山为首的南京临时政府颁布的《临时约法》并没有规定男女平等的内容,那些以身许国为辛亥革命作出过重大贡献的妇女们并未获得实质性的解放,她们愤而掀起以争取政治权利为目标的女权运动[15]。在“五四”运动中,有一种全新的妇女解放思潮逐渐被进步知识分子接受,并逐步得到传播,这就是主张把妇女解放和共产主义运动结合起来的马克思主义[16](P312)。“五四”运动至今百年的历史和现实证明,只有在马克思主义指引下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妇女运动与工农群众相结合,与劳苦大众相结合,走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坚决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在中国的统治,才能使广大妇女得到根本地彻底地解放。

(二)妇女运动只有从个体自觉走向群体自觉,才能在社会上形成振聋发聩的声音

纵观“五四”时期的广州妇女,在辛亥革命和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下,开始从封建主义“三从四德”“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桎梏和束缚中醒来,走出闺房,走出家门,走向社会。她们以个体之力向着旧婚姻、旧体系、旧制度宣战!年轻的许广平在新思想的影响下开始觉醒,并为了自身的幸福不懈斗争,她拒绝裹脚,她争取到念书的权利,她设法解除了婚约,她大胆地追求自己的老师!在“五四”思潮的影响下,16岁的陈铁军坚决要求入读新学制的女子小学,穿布衫短裙,上体育课。小学毕业后,面对包办婚姻,她毅然冲破封建礼教的羁绊,到广州继续求学,寻找一条民主自由的道路。但这仅仅是个例,她们也无法代表当时的妇女群体,她们奋力的反抗,显得单薄而微弱,往往被淹没在无情的世俗伦理和封建礼教之中,广大劳动妇女,尤其是农村妇女还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封建奴役和压迫下。因此,妇女的解放,必须唤起全体妇女,乃至全社会的觉醒,即群体自觉,只有群体自觉,才能在社会上形成声势浩大的群体性运动,这种群体性运动也才能迸发出气势磅礴的伟力,才能扫荡一切封建主义旧制度、旧礼俗,为广大妇女赢得真正的解放!

(三)广大妇女在自我解放、走向社会的过程中,必须正确处理好家庭与社会的关系

“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解放运动多数从自我的家庭革命开始。比如前面提到的许广平、陈铁军等都是在冲破在家守节和封建礼教束缚后,大胆去追求自身的解放。第一代女权运动领袖张竹君则奉行“不嫁主义”,主张女性自立自强,终身未婚。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国家立足于我国的基本国情,立足于妇女实际,做好制度设计,把男女平等作为基本国策,妇女发展水平全方位提升,广大妇女以前所未有之主人翁姿态积极投身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激扬巾帼之志、奉献巾帼之力、彰显巾帼之美!新时代,妇女不用再为权利去奔走呼号,不再去为了追求自我发展而“抛家弃子”,但妇女发展仍然面临与家庭关系的冲突与矛盾。一方面,基于妇女天然的生理特点,人们往往容易忽略妇女在人类自身生产和生命延续中的巨大贡献和积极作用。生育只被看作是个体家庭的普遍行为,其社会价值被弱化。这就直接影响了妇女对自身价值的认知,导致妇女自信心不足,缺乏自我解放的主动性。同时,传统社会“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分工,妇女作为贤妻良母,洗衣做饭遛娃等大量的家务劳动占据了绝大多数时间和空间,使她们难以充分的享有学习和工作的机会,从而影响自身得全面发展[17]。另一方面,由于长期以来受到压抑的妇女,一下子获得彻底解放后,继续高扬妇女解放的旗帜,甚至扛起女权主义大旗,她们追求女性思想的解放、女性权力的实践、女性自觉的自我意识和主体性确立、女性的人道主义公正、女性的组织建设重整等等,为了达到这些目标,她们牺牲自身健康、牺牲自身家庭,夜以继日投身所从事的工作和事业,以获得女性发展的身份认同和社会地位确立。

“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运动的蓬勃发展,书写了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史上光辉灿烂的华章。回望“五四”,在那个倡导人性解放与个性独立的伟大时代,组织妇女团体,创办妇女刊物,宣传妇女解放思想,反对孔子学说,破除礼教纲常,提倡男女平等,高举爱国进步的大旗,为民族呐喊,为国家赴难,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依然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今天,人类社会已经迈入科技革命迅猛发展、文明成果百花齐放的21世纪,新时代的妇女运动不再为权利和自由斗争不休,而是以合适的方式探求妇女主体身份和在社会生活中的主体地位,让女性被发现,做自尊、自信、自立、自强、自爱、自为的现代女性。同时,在开启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任务新征程中,必须进一步挖掘妇女群体的特点,学习继承“五四”时期妇女解放运动的优良传统,弘扬“五四”精神,以史为鉴,埋头苦干,勇毅前行,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努力奋斗[18]。

综上所述,“五四”时期广州妇女解放运动,从个体的自我解放开始,以思想解放为先导,向着封建礼教旧制度发起冲击,迅速发展成汹涌澎湃的群众运动。由于所处的历史时空,使得这一时期的妇女运动既带有旧式资产阶级妇女运动的烙印,又孕育着无产阶级妇女运动的新趋势——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学说开始传播,妇女运动从“个体”觉醒到“群体”自觉,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女知识分子开始出现。这是时代使然,是潮流使然,反映出中国已经从旧民主主义革命向着新民主主义革命演绎迈进的历史必然。正是有了“五四”时期妇女运动的大潮起珠江,广州妇女运动才形成蓬勃发展之势。也正是以“五四”时期妇女运动为起点,中国妇女经过艰苦的实践和摸索,才找到实现真正解放的道路,即妇女解放与共产主义运动相结合的道路[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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