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逻辑与社会逻辑下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
2022-02-04张嘉池
王 挺,张嘉池
(1.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警察技能战术训练部,辽宁 沈阳 110035;2.苏州市公安局 苏州市人民警察培训学校,江苏 苏州 215131)
国家安全学是专注于研究和分析国家安全体系、要素、问题和策略的一门综合性应用学科。从学科起源来看,既可以认为它与国家共同享有悠久的历史(与之相关的知识积累是从国家诞生之初就开始的),也可以将之视为20 世纪末才真正形成的一门新生学科,因为正是当时以国际关系学院为代表的高校学派[1]不断推动才促成了国家安全学学科的固化定型。关于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属性与地位争议,始终是国家安全学研究领域的基础问题,学科门类归属的尴尬与模糊向现实空间延伸则限制了国家安全学穿透问题迷雾、探寻真理认识、服务国家与社会的可能性。
2020 年12 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宣布,新增交叉学科门类,在其下设置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2]增设的决定既是为国家安全学正名,也是夯实国家安全学科学研究与人才培养基础的有力措施。学科地位明确后,学界应当迅速转换注意力和研究方向:在交叉学科的框架下,国家安全学如何总结学科建设经验教训,归置学科建设思路,明确学科建设路径?学科建设既要有学术成果的产出、真理知识的提炼,又要促进问题的解决、社会的进步。[3]如果从这一标准出发反推学科建设的路径,可以概括为学术逻辑和社会逻辑。本文通过尝试回答上述问题,为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建设提供参考。
一、分析框架
(一)学术逻辑:强调知识的研究与生产
学术逻辑力求将大学(高等院校)建设成为社会知识的汇聚地、真理精神的物质性依托,倡导学术工作者们以传承先人智慧并开发科学资源为神圣使命,不断为人类群体探寻社会发展的各方面本质规律。具体来说,学术逻辑有三个方面:一是强调追求真理与知识的天然正当性。对未知知识的体验与整理,应当是学术工作者永恒的使命,[4]不仅应当为之付出全部心血,并且具有完全绝对、免受质疑的合理性。这构成了学术逻辑论证的基础,如果否定了追求真理和知识的正当性,所有基于此衍生出的“制度大厦”都将土崩瓦解。二是强调建构科学合理的学术秩序性。近代以来的大学学术建设表明,仅仅强调学术工作者探寻科学的正当性而不予以适当约束规制的情况下,学术秩序和任何不受限制的社会事务一样会走向浮躁和混乱,进而冲击学术研究赖以生存的正当性基础。出于维护正当性的考量,就必须坚定捍卫相对的学术自由(仍非绝对的自由)、合理的学术标准、科学严格的学术评价,这三种要素组成了所谓的学术秩序。[5]三是强调探索未知和丰富智慧的最终目的性。任何学术活动都逃避不了下述追问:学术究竟是为学术而学术,还是为了满足其他的功用?学术逻辑对此的回答是将追寻卓越知识、开辟人类认识领域作为全部活动的最终主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价值追求,遑论功利主义式的学术取向。因此,学术逻辑下的学科建设十分重视新知的获得与积累,重视人类知识水平的真正提升。
(二)社会逻辑:强调知识的应用与实践
欧洲早期的大学建设史表明,学术逻辑并不始终占据主流。纯粹的学术研究既很难以明显方式产生经济效用,解决人类社会所急需解决的棘手麻烦,又宣称致力于人类总体知识的积累,而此种积累却寻找不到可计量标准。通过对学术逻辑的反思,社会逻辑诞生了。社会逻辑认为,研究的目的不再是纯粹的知识积累和拓展,而是致力于增加社会福利和促进社会进步。具体来说,社会逻辑有三个方面:一是重视科学研究的社会价值性。与学术逻辑相对空虚飘渺的研究价值取向不同的是,社会逻辑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赋予了学术研究以明确的评价标准,那便是以服务社会和国家为绝对宗旨。换言之,如果背离了这一具有功利主义暗喻的学术标准,学术活动是难以获得合理评价的。二是重视学术研究的实践应用性。社会逻辑虽然不否定理论性研究的价值,但是更倾向于将资源用于应用性研究,希望以此促进富有革命性意义的新技术新方法的出现。[6]三是重视学术活动的问题导向性。学术研究犹如射箭,总需一个稳定的靶标来瞄准射击。社会逻辑所设置的靶标就是社会发展中所出现的一切问题和矛盾,解决这些问题和矛盾是社会逻辑指导学科建设的逻辑起点。
(三)学术逻辑与社会逻辑的关联分析
逻辑上难以自洽、形成闭环的分析框架是无法支撑对社会现象的研究的。[7]建立学术逻辑与社会逻辑间关系的必要性在于,如果仅从各自内在含义来把握的话,二者构成一种互为否定的矛盾关系。实际上,在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中同时运用学术逻辑和社会逻辑,是基于二者间张力的可舒缓性的,这种可舒缓性表现为两方面:一方面,学术逻辑是社会逻辑的基础和前提。社会逻辑不是凭空出现的,要想更多地产生新技术新应用来促进社会发展进步,必然要建立相当的理论研究基础,否则改造世界、造福社会根本无从谈起。这意味着,脱离科学基础盲目追求应用效果的高谈阔论,不仅不应拥有市场,更不应具备合理性。另一方面,社会逻辑是学术逻辑的延伸和展开。纯粹的学术性研究试图将自身捆绑或躲藏进象牙塔中,维持学术的相对独立性,然而却抛弃了服务和引领社会大发展的职责。对社会问题进行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地剖析,提出具有真理价值意义的学术成果,与纯粹的学术性研究并不矛盾,正是由于被赋予了服务社会、引领发展的使命,学术研究的价值才得以真正显现。[8]
二、学术逻辑与社会逻辑下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存在的问题
(一)国家安全学学科理论体系有待健全
作为今日科学发展的最新产物,交叉学科对现有科学结构(包括学科结构)具有一定“破坏性”,[9]也因此种推翻颠覆一切的交叉融合,使得自身学科体系相对薄弱和松散,既缺乏内在证成的科学性,也缺乏彼此间逻辑上的连接性。有学者认为国家安全学已完成知识建制,只是在争取社会认可上尚需进步。这一观点未免显得过于急切,没有意识到国家安全学作为交叉学科的特点,至少在三个方面还要进一步努力。
1.没有完成基础理论体系的构建
是否具有系统完备的理论体系,是衡量学科是否成熟的重要标准,[10]甚至是首要标准。具体地,要观察学科是否凝练总结出基本概念、核心概念,体现出抽象思维的综合运用,通过概念的分析来揭示事物发展的内在规律,而不是概念和名词的简单组合和重复堆砌。以此来看,国家安全学的理论体系构建尚未完成。学界对于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引下的国家安全学基本概念,没有形成广泛学术共识,并且学界只解释了“国家安全”等核心概念,而衍生出的新概念并未获得充分关注,形成了研究空白。国家安全学基本问题依旧存在争议,阻碍了学科内在逻辑的自洽。[11]
2.没有形成丰富的理论积淀,学科的理论品位不高
即便将国家安全学发轫于20 世纪末、实际发展时间不长等客观因素考虑在内,以绝对学术成果衡量,国家安全学的理论积淀依然薄弱,并不足以形成对国家安全实践的有效指导。涌现出代表性的学者、引领学科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学派,是学科建设趋于成熟和完善的重要表现。[12]目前,国家安全学还处于学术积淀的前期,对现实场景中的国家安全实践的诠释远多于国家安全活动规律和理论的概念提炼,有能力窥见学科发展远大前景的关键性学者所发出的呼吁未产生学界回应,研究旨趣流于表面片面、不够深刻。
3.没有形成国家安全学的研究方法论
方法论是一个学科有别于其他学科的标志,是学科自身独立性的体现。经济学以个体主义的方法论作为立学立论的基础,使其形成了鲜明的学科特色。反观国家安全学,在三十余年的发展中尚未探索出国家安全学的特色方法论,学术品味需要进一步提升,学术特色需要进一步凝练。
(二)国家安全学学术秩序尚未形成
学科的发展离不开学术活动的规范运转,学术秩序就是通过对学术活动的管理和规制,形成有利于学科建设的学术氛围。[13]从学术秩序角度观察,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存在三个问题。
1.高校的作用仍需观察
学科建设以人才培养为基石。如果培养的专业型人才并非为社会发展所需,则学科建设不仅无动力并且无必要。同理,培养的国家安全学专业人才不能满足国家安全形势所提出的要求,则国家安全学学科面临质疑就是必然结果。所以,高校开设国家安全学专业,培养相关各层次人才,是国家安全学学科发展的必然要求。近年来,伴随着国家安全学的快速成长和在现实中引起广泛重视,一些高校和研究院相继开设了国家安全学学科和专业。特别是成为一级学科后,国家安全学的办学层次得到显著提升,许多高校纷纷跟进扩招专业、建设专门机构。例如,北京师范大学成立了国家安全与应急管理学院,率先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以国家安全与应急管理为核心培养交叉领域人才,办学层次覆盖本科和研究生。这固然是可喜的一面,但也应清醒认识到,大部分高校此前并未开设国家安全学学科,新设的国家安全学专业多为其他相关专业转设而来。这意味着不仅专业基础相当薄弱,而且师资力量也较难在短时间内得到专业化提升。
2.智库的作用没有充分显现
部分智库缺乏科学和长期的发展规划,对于国家安全理论和实践的重点问题、热点问题、难点问题把握不准,科层制组织管理体系导致知识产出的先天困难,财政资金相对有限,国家级和省级的重大科研项目申报成功率不高。这些因素使得在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图景中,智库并没有像普遍期待的那样造就更多建树。这里需要延伸的一个问题,就是在社会逻辑下如何评估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对国家安全实践的反哺和指导作用。国家安全不是一个纯理论性问题,而是极富实践性、应用性的事务,依靠纸上谈兵行不通,理论的引领性不足也行不通。客观地说,国家安全学的学科知识在过去数十年间有着绝对数量的增长,但是对现实矛盾和问题的解释还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一定程度上存在着理论滞后于实践的情况。
3.学会组织实体缺失
从社会角度看,学会组织是具有社会性的组织,是某一领域学术工作者从业者的团体性组织。从学术角度看,学会组织则意味着该领域或该学科的知识积累已经达到某种水平,共同的学科意识已经在本领域内的工作者内心生成,学科的基本问题和概念得到了有效回答。[14]学会组织的建立不仅标志着学科的成熟和定型(这个意义上的学会组织具有“句号”的含义),还标志着学科将通过学会组织明确研究主题和方向,聚拢有限的学术资源(这个意义上的学会组织具有“破折号”的含义)。截至目前,我国尚未成立具有官方资质和普遍认可的国家安全学会组织。尽管国家安全学已经成为了交叉学科下的一级学科,但似乎在学科建制方面,学科的“官方认可”要快于学会组织等必备制度性要件的建设。
(三)国家安全学交叉综合性彰显不足
交叉学科是基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交叉重叠,两门及以上学科的彼此交互交织渗透,最终确定了自身学科独立性所形成的有别于传统学科的新生学科。[15]国家安全学作为国家认定的交叉学科门类下的一级学科,其交叉性、综合性的凝聚还有一定空间。
1.研究方法的借鉴性融合性不足
交叉学科首先要解决研究方法、研究工具的问题,不能局限于某一学科而应具有多种、交叉视野。目前,国家安全学的研究方法侧重于社会科学领域,属于把握宏观趋势的定性研究较多,而向自然科学领域借鉴吸收,运用复杂模型等数理工具进行定量研究或定性定量相结合的研究较少。[16]这是由于国家安全学起源于政治学、法学等社会科学学科而具有一种天然的社科发展倾向,自然科学的精细化基因相对培育不足。这在相当程度上,导致国家安全学研究议题都较为宽泛和宏观,只能提供战略上的指引,对具体情境下的安全风险则缺少关注。近年来,伴随着更多学术工作者进入国家安全领域,这一问题正在得到逐步改善。
2.研究半径过窄,对国家安全宽领域议题覆盖不足
进入新时代,国家安全所面临的挑战不断增多,国家安全作为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也不断扩大,其范围已经远超传统意义上的反间谍和情报工作。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出了国民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等十二个具体安全领域,兼顾了传统和非传统、外部和内部、发展与安全等多个安全关系,极大丰富了国家安全学研究范围。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国家安全学在研究半径上并没有呈现出应有的扩张趋势。在社会安全、政治安全等传统的安全议题上集聚了相对较多的学术资源和注意力,对科技、生态和网络等非传统的安全领域研究涉猎较少,是当前国家安全学研究范围上的典型特征。
3.研究纵深上,对国家安全规律的挖掘揭示不足
学术研究应当力求避免全面的肤浅,专注追求片面的深刻,这样才能直抵国家安全问题与矛盾的本质,才能深刻揭示国家安全宏观与微观的运行规律,才能发挥国家安全学应有的学术和社会价值。目前,国家安全学的研究仍然存在理论性、逻辑性、概括性不强,对规律的总结凝练模糊不清晰等问题。[17]这就使得国家安全学的理论研究不仅可能解读不了实践场景中的国家安全议题,也无法提供对国家安全实践的指引。
三、学术逻辑与社会逻辑下创新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路径
(一)坚持正确的学科建设思想理念
正确的思想理念对于事物的发展具有正向推动作用,可以带动事物突破发展困境,扭转发展颓势,实现质和量的飞跃。新时代,推动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首要任务是寻找和确立正确的发展观念,以此指导学科建设和发展。一方面,要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引,系统规划国家安全学的布局和结构。总体国家安全观既是国家安全实践的指导思想,也是新时代国家安全学学科建构的理论总纲。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内涵丰富的高级非传统国家安全观,[18]标志着国家安全理论实现了里程碑式的创新、达到了历史性高度。只有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导下分析安全形势、布局安全工作、组合安全力量,才能够处理好国家安全实践中存在的各种矛盾。同样,只有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导下,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才能准确把握我们这个时代国家安全的问题和需求,才能运用好科学的思想方法加以研究和解决。
另一方面,要以学科建设规律为遵循,走稳中求进的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道路。学科建设具有一般性、普适性的规律,是经过大量学科建设反复尝试和检验被证明是正确有效的规律。国家安全学作为一门交叉学科,虽然在学科建制等方面有自身特点,但是学科建设规律对其仍然具有指导性意义。国家安全学学科遵循学科建设规律,就是要明确学科定位和归类,制定学科发展规划,健全学科体系布局,加强基础理论和内涵建设,及时开展学科建设评估,扩大学科的社会影响。除此之外,遵循规律的另一层含义是要求国家安全学的学术工作者们,不因学科建设底蕴相对薄弱而产生消极情绪,不因学科地位的明确和重要性上升而急切冒进,而应当始终保持戒骄戒躁的心理,务求稳扎稳打、循序渐进的推动国家安全学学科发展。
(二)加强国家安全学学科理论体系建设
要把学科理论体系的构建和完善作为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基础,如果这个基础不牢固,那么后续的学术产出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1.健全基础理论体系
首先,要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框架下解读好“国家安全”“国家安全能力”“国家安全管理”等基本概念,对于新出现的“计算政治宣传”“社群政治”等新概念要分析其产生的背景、内涵的范围和对国家安全可能存在的作用。其次,要注重立足中国国情,充分吸纳西方国家安全学、政治学、法学等学科的有益养分,形成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国家安全学。这要求理论的构建不能止步于“拿来主义”、只借鉴不过滤,必须要以中国国家安全实践中存在的各类问题为研究对象,重视解决中国的国家安全问题。最后,还要回答好国家安全学基本问题是什么。基本问题体现了学科的关注点和核心议题,对于基本问题的界定往往具有决定性、基础性意义。例如,经济学的基本问题就是如何在有限资源的约束下实现效应最大化。我们认为,国家安全学的基本问题可以概括为如何在内外因素作用下,发挥各类资源优势、克服各种条件约束,实现国家的基本安全状态。
2.丰富学科理论积淀
首先,国家安全学理论要体现具体化,提高解决实际场景下具体问题的能力。对于人工智能给政治安全带来的风险和影响、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人民安全面临的形势、计算政治宣传如何加以应对、技术治理所暗含有的安全风险如何抵御等一系列具体问题,国家安全学必须把准问题本质,通过交叉交融的研究工具,力求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其次,国家安全学理论要体现概括性。如果长期局限于低层次的、具体问题的解决,学科建设就会表现出就事论事的学术研究短视化,不利于学科水平的提升。要瞄准国家安全的发展脉络、发展趋势等重大宏观问题,凝练总结中国国家安全战略的历史来源、时代特征等重大现实规律,切实提高学科的研究层次。最后,国家安全学理论体现前瞻性。理论的价值更多地体现在对未来发展的科学准确把握上。因此,国家安全学必须要回答好中国国家安全实践的发展重点和努力方向等问题,发挥好学科推动国家安全实践的社会功能。
3.形成学科方法论
如前文所述,科学独到的方法论是学科十分重要的外在标志,是使一个学科有别于其他学科的重要体现,也是外部识别学科的的主要途径。国家安全学为彰显交叉性,固然需要横向借鉴吸收其他学科的方法论为我所用,但是纯粹的移植和参考无助于学科独立性的生成,否则学科的自主发展只能是假借他人根基实现的。一般认为,国家安全学的方法论是哲学与逻辑的糅合,是对古今中外国家安全理论与实践的系统吸收。这里所说的方法论只能是具体研究方法,而非宏观的、概括的、凝练的方法论。如何寻找到方法论这一学科建设的“根”,仍是当下国家安全学学科发展的重中之重。
(三)加强国家安全学二级学科体系建设
1.坚持现有为主、横向拓宽
从学科的发展史来看,由于长期没有得到学科门类的正式认可,国家安全学在一段时间内是通过挂靠其他一级学科、以二级学科身份获取发展的。因此,相当数量高校的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母体为政治学、法学、经济学等学科,表现出十分明显的跨界特征。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尽管高校普遍开设了国家安全学并且取得了一定成绩,但是就各高校国家安全学学科来看,都立足于不同的学科、不同的专业,自上而下的学科统合并不具有现实基础。所以,需要把握住各校学科专业的特点,在现有或原有学科基础上,进行横向拓展,按照“国家安全学+政治学”“国家安全学+经济学”“国家安全学+军事学”“国家安全学+公安学”的思路丰富和拓展二级学科建设路径。[19]
2.坚持有所侧重、体现重点
国家安全学领域宽广是客观事实,而国家安全学的学术工作者队伍人员不足、学术资源相对匮乏也是客观事实。两种客观事实的叠加,要求我们在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中,绝对不能搞无目的、无重点、无侧重的盲目发展。要避免“撒胡椒面”式的均衡发展,要将有限的科研资源投入到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必须具备的基础二级学科,投入到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亟需补齐的短板二级学科,投入到国家安全实践亟需理论支撑和引导的重点二级学科中。
3.坚持优化布局、整体提升
国家安全学学科被明确为交叉学科门类下的一级学科后,极大地提高了高校参与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积极性,许多高校根据自身学科特点设立了国家安全学院、国家安全研究中心或国家安全学专业,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面貌。在高歌猛进的学科建设“热潮流”之下,尤需保持“冷思考”:国家安全学学科如何优化布局、避免重复建设、减少资源浪费,以实现学科整体水平跃升?我们认为,应当坚持全国一盘棋,努力形成学界统一共识,对各地区各高校的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进行择强提升、择优建设、择急发展。具体来说,就是要对已经具有相当学科专业基础、专业教研队伍水平较高、软硬件相对齐全的,重点扶持其承担起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排头兵职责;对具有某一专业领域优势、有条件实现“超车发展”和错位竞争的,积极支持其承担起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主力军职责;对学科专业积淀均较为薄弱的,主动引导其承担起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后备军职责。
(四)加强国家安全学学术阵地建设
1.加强高等院校建设
要把高等院校作为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主要阵地,不断投入资源和精力,使高等院校充分发挥专业建设主阵地、人才培养主阵地的作用。学科建设为专业建设提供知识创新,专业建设则通过培养专门人才、学术工作者,检验和修正学科知识,创造学科建设阵地,推动学科建设获得内生性发展动力。国家安全学学科的发展离不开国家安全学专业的发展,国家安全学专业的发展则离不开高校的推动,[20]必须要精心设计好国家安全学专业课程,及时吸收最新最前沿的国家安全理论和实践精华,在相关专业课程中既体现国家安全学的理论创新,又体现国家安全学的实践指引。此外,还要依托高校做好人才培养工作,重点是形成国家安全学人才培养“倒三角”型结构,即相对于本科生培养而言,要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博士研究生培养上,把更多精力用于夯实硕士研究生培养工作。[21]
2.加强专门智库建设
要统筹全国国家安全学智库的建设和布局,不求大而全的遍地开花,力求小而精的有的放矢。首先,要明确国家安全学智库的定位和规划。国家安全学智库既不能重复高校国家安全学的研究,造成学科内同路径的竞争挤压,也不能变为政府政策研究机构,丢失学术研究的独立性、学理性和引领性。合适的道路,是要发挥智库的优势作用,积极参与高校、政府、社会的三方合作,不断拓展智库发展空间。其次,要培养一批学术顶尖专家。学科建设往往是由一个或几个在本领域具有相当远见卓识的专家教授引领推动的。凯恩斯创立宏观经济学,在掀起经济学领域大变革的同时,也深刻影响了二战后的世界经济格局;韦伯提出组织理论,确立了西方古典管理理论谱系,开创了现代公共行政学。高水平的专家学者不仅促进学科知识积累和研发取得重大突破,还能推动学科建设实现关键性的跃升。
3.加强国家安全学会建设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组建成立国家安全学会,选出具有代表性、权威性的学会领导机构,承担起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职责。建立国家安全学会,要在中国国家安全学会下合理设置二级学会,如国家安全基础理论学会、管理学会、战略学会等,尽量与国家安全实践相适应。要组建起省、市两级国家安全学会,将两级国家安全研究资源汇聚起来,避免浪费,同时适时发起区域性国家安全研究团体,共商解决区域性国家安全问题。国家安全学会要提供交流的平台,经常性组织召开理论研讨会、高端学术峰会,通过组织学界活动交流,不断凝聚学术发展共识。此外,还应当提供争鸣的平台,加强国家安全领域的学术期刊杂志建设,如新设立一批聚焦专门问题的国家安全学期刊、适度增加学术期刊的发文量等,使国家安全学的最新理论成果有渠道得以展现。
(五)加强国家安全学成果转化
1.深入参与国家安全决策
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形成的关于国家安全规律、战略、管理的一系列知识产出,要提高其社会应用价值,必须要充分体现在国家安全政策的制定出台上,让学术研究成果真正为实战服务。要主动对接各级国家安全委员会,建立国家安全重大决策专家咨询制度,组建国家安全专家人才储备库。入库专家应当主要来自高校、智库,长期专门从事国家安全学理论研究。在咨询工作中,入库专家要参与国家安全领域的战略、政策、法律、法规的起草、制定、出台和解读,承担国家安全重大问题的调查研究、技术研发、学术研究。在发生国家安全重大突发案事件时,入库专家还应当及时提供专业知识,解决技术性难题。对于入库专家,要进行动态化、周期性管理,明确专家工作年度计划,定期开展咨政情况评估,及时进行新入库专家的聘用工作。
2.广泛宣传国家安全文化
学科文化是学术工作者、学科建设和学科知识三者交互融合形成的符号、语言、理论、意识、价值观等非物质的系统集成。[22]向外界传播学科文化,是学科建设中学术逻辑向社会逻辑过渡的重要环节,是学术逻辑和社会逻辑的连接点。首先,要创新载体。在中小学开设国家安全教育课程,编写国家安全教育读本,让国家安全学简易知识进入课堂,借助中国慕课、微信公众号等平台渠道,上线一批由国家安全学教师主讲的国家安全学课程,为社会公众了解国家安全知识提供便捷渠道。2015 年,官方宣布设立国家安全教育日,这是国家安全文化宣传教育的重要载体。其次,要创新内容。向社会宣传国家安全文化,注意不能涉及国家秘密和不能公开的工作内容,宣传内容需要经过一定级别国家安全机关审核。通过视频、音频方式的宣传,还要对国家安全机关出镜人员做一定视音处理,以确保其隐私和人身安全。同时,国家安全文化的宣传也不能理论性、抽象性过强,使社会公众感到枯燥乏味。要注重讲国家安全的发展形势、国家的战略规划,与生动的案例讲解结合起来,使宣传更加可观可感、易于接受。
四、结 语
国家安全学被确定为交叉学科门类下的一级学科,势所必然地给其学科建设带来了宝贵契机。首先要从树立正确学科建设思路入手,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导地位,遵循学科建设的客观规律。要抓紧时间健全学科理论体系、完善二级学科体系,加强高校、智库、学会等阵地建设,推动相关成果转化。更重要的是,客观正确地看待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现状,把握好热情研究和冷静思考之间的关系,避免提出好高骛远和不切实际的思路与政策,使国家安全学真正能够借助一级学科建设的“东风”,实现“弯道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