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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马克思:Web 2.0时代资本主义的价值和矛盾 *

2022-02-03布鲁斯罗宾逊

国外社会科学前沿 2022年8期
关键词:福克斯资本劳动

布鲁斯·罗宾逊/文 吴 悠/译

Google、Twitter、YouTube、Facebook 等可免费使用的大型互联网平台不断涌现,引发了关于这些企业价值来源的争论。在Web 2.0 时代,资本家和批判互联网的理论家们都在探究共同的问题,即:是否可能通过提供免费的服务赚取大量资金?资本主义企业中如何存在无产服务?本文通过分析web 2.0 时代,企业中普遍存在的广告商业模式来考察上述问题,在2012 年,Google 的广告收入占企业总收入的95%,Facebook 也占到了85%。在此背景下,本文通过讨论Web 2.0 时代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和价值流通,旨在参与到福克斯与阿维德森、科莱奥尼之间的争论,进而证明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础的理论框架仍然存在价值,尤其是马克思论述资本流通问题的相关著作以及非生产性劳动、劳动从属、流通成本、商业资本和原始积累等概念。

因此,这种观点可以说“与马克思站在同一立场上”(Fuchs 2012a)1C. Fuchs, With or without Marx? With or without Capitalism? A Rejoinder to Adam Arvidsson and Eleanor Colleoni,triple C- Cognition, Communication, Co-operation, vol. 10, no. 2, 2012, pp. 633-645.,但是在很多方面,福克斯的观点与马克思在其经济巨著中表达的观点又截然不同。福克斯以及阿维德森、科莱奥尼都认为运用马克思主义对Web 2.0 时代进行分析本质上是要重新理解劳动价值理论以及生产过程中剥削创造剩余价值的过程。尽管上述理论的确构成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石,但这些概念主要集中在《资本论》第二、三卷里,而马克思的分析是将资本主义运行视为一个整体,也就是将生产和资本流通以及不同资本的分配等过程结合起来考察。如此,能更加合理解释Web 2.0 时代资本的经济关系和价值流通,因为广告活动本就是资本流通过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Web 2.0 时代的资本并非可以独立存在,也不能独自实现价值创造。资本对广告的依赖意味着他们依赖于经济体系中其他领域产生的消费价值。虽然我们承认无偿劳动在Web 2.0时代的资本中起到作用,并将其作用归因于对用户内容的直接占有,但与其他领域资本的关系以及用户的忠诚度才是他们能够积累资本的关键因素。因此,以此为视角能够使我们发现Web 2.0 时代经典资本积累模式中存在的矛盾。

上述观点否定了福克斯的立场,即资本积累所必需的过程就是价值创造的过程,因此Web 2.0 时代互联网平台上的所有用户都被归为马克思所说的生产剩余价值意义上的生产工人。然而,福克斯从政治层面解读了他的结论。他认为,资本的流动过程遭到曲解,人们忽视了互联网潜在社会效益以及由Google 等公司提供的社会有益服务。福克斯在批评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建立在主观基础上的金融价值论的同时也在捍卫劳动价值理论。因此,福克斯否定了阿维德森和科莱奥的观点,反对将“情感投资”(Aあective Investments)的市场估值视为价值创造的基础,也不认为对Web 2.0 时代的资本而言广告收入是次要的。尽管金融市场可以作为投资和个人致富的来源,但市场估值与潜在价值关系的日益分离并没有为价值的稳定提供基础,反而是不稳定和危机的根源。

本文首先概述用于分析的概念,然后将这些概念应用于分析Google 和Facebook 的实践。在此基础上,本文批判福克斯以及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有关Web 2.0 时代中价值起源的观点。在最后一节中,本文补充了上述学者在分析中遗漏的部分内容:Web 2.0 时代资本积累模式存在哪些实际问题和潜在问题。例如,Myspace 的衰落以及互联网广告营销是否有效等问题。最后,简要讨论Web 2.0 时代的企业克服这些问题的策略:如用户捆绑、垄断、收入多元化以及可替代的货币化模式。

一、重访马克思

本文认为,从马克思主义的视角分析Web2.0 时代的资本,至关重要的就是要注意劳动形式与价值生产之间的关系以及生产与流通之间的关系,商业资本的具体作用以及是否存在一种能够代替对价值生产劳动剥削的资本积累机制。

(一)劳动形式和价值生产

在马克思看来,工人花费的劳动时间是价值的唯一来源,但并非所有劳动都能创造价值。最根本的价值生产劳动必须是为资本进行劳动,因为它必须发生在固定的资本循环中并受资本的控制。劳动对整个资本积累过程来说,可能既是社会化的同样也是维持个人生存必不可少的,但劳动本身并不会生产剩余价值。

对马克思而言,有两种类型的劳动不具有价值生产性:一种是不被资本所包含并发生在资本积累直接过程之外的劳动(我们称之为非包含劳动),另一种是发生在资本积累直接过程之内的劳动,但在功能并非在生产价值(马克思称之为非生产性劳动)。生产性劳动和非生产性劳动之间的区别并非根据活动或是产品的性质加以区分。也不是根据商品或提供服务之间的差别,亦不是基于生产结果是否采取物质对象的形式:“对劳动所下的同劳动的一定内容,同劳动的特殊效用或劳动所借以表现的特殊使用价值绝对没有任何直接关系的定义。同一种劳动可能是生产性的,也可能是非生产性的。”1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 卷第1 册),人民出版社,1972 年,第432 页。——译者注然而,基于劳动与资本的经济关系,生产性劳动最基本的特征是它应该能生产剩余价值,从而有助于资本的自我增殖。而这反过来又取决于与资本相关的生产性劳动——通常但不完全是雇佣劳动,也取决于是否被资本雇佣,也就是说劳动过程是否受资本控制。如果没有后一个条件,资本就无法控制生产什么。

马克思在其著作的两处著名段落中清晰地陈述了这一区别:“密尔顿创作《失乐园》得到5 镑,他是非生产劳动者。相反,为书商提供工厂式劳动的作家,则是生产劳动者。密尔顿出于 同春蚕吐丝一样的必要而创作《失乐园》。那是他的天性的能动表现。后来,他把作品卖了5 镑。但是,在书商指示下编写书籍(例如政治经济学大纲)的莱比锡的一位无产者作家却是生产劳动者,因为他的产品从一开始就从属于资本,只是为了增加资本的价值才完成的。”2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 卷第1 册),人民出版社,1972 年,第432 页。——译者注

马克思以信息生产为例,区分了自主性劳动和生产性劳动,在自主性劳动中劳动者从自己的目的出发从事劳动,在将产品投放市场时,他们是承担商人职能的小生产者,“这种劳动能力的承担者也被列在生产工人的概念下,即直接被资本剥削的和从属于资本价值增殖过程与生产过程本身的工人的概念下。”1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 卷),人民出版社,1982 年,第101 页。——译者注

此外,马克思还补充了一些更为深刻的标准来区分生产性劳动和非生产性劳动。在资本增殖的循环中(M-C-P-C’-M’,其中M 指代货币,C 指代商品,而P 指代生产过程)只有P生产价值。从M-C 和C’-M’的不同转化分别涉及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购买以及成品的销售。买卖本身不能创造价值,只能转换价值,这是劳动价值论的必然结果:

“我们在这里考察的费用,是指买和卖方面的费用。以前已经指出,这种费用归结为计算、簿记、市场、通讯等方面的开支。……所有这些费用都不是在生产商品的使用价值时花掉的,而是在实现商品的价值时花掉的,它们是纯粹的流通费用。它们不加入直接的生产过程,但是加入流通过程,因而加入再生产的总过程。”2引自《资本论》(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18 年,第322 页。——译者注

显然,将这些生产价值之外所需成本最小化符合资本家的利益。

(二)商业资本

销售或者流通成本(C’-M’)对资本家来说是必要的成本,因为这一阶段资本家仍需要实现商品到货币形式的转变,这是实现商品价值并再次开始循环流通的需要。从事生产的资本家,他们的利益是尽快获取生产的剩余价值,以提高资本的转化率(从而在一定的时间内生产更多的剩余价值)同时避免滞留更多的库存商品。因此,他们很乐意在将商品出售给商人时降低商品的部分价值,来让商人完成商品向货币的转化过程。这种互惠互利受限于生产的剩余价值和生产资本家也需要赚取的利润。这就创造了一种与销售有关的独立商业资本,但这既不改变这一过程的目的(C’-M’),也不改变它的非生产性。

商业资本功能专门化(例如,广告产业或商业传媒的发展)不影响由生产资本所决定的可获得剩余价值的份额,也不影响资本占有剩余价值的最终功能,而仅仅影响剩余价值在不同部门间的分配。因为,广告是销售的一部分,因而具有非生产性。无论由谁承担,都会从生产部门产生的价值中获得报酬。它不能作为独立的价值来源独立存在,因为它仅仅是一种实现剩余价值的手段。

(三)直接占有

剥削雇佣劳动并非资本积累的唯一途径,在对资本主义的起源进行分析时,马克思指出直接占有是以法律和强制为基础,这在资本主义的形成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而这一点并未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而消失。很多学者注意到,直接占有在当代资本主义中越来越重要。尤其是在信息和知识产业,以生产资料所有权为基础,通过法律手段以圈地的方式,使自主生产的物品成为商品(如学术期刊)。通过这一方式,Web 2.0 时代平台上自主生产和非从属于资本的劳动产品成为资本增殖的价值来源,而资本不对劳动过程和劳动方式进行控制。

二、通过互联网平台进行的积累资本

(一)用户数据和价值来源

Web 2.0 时代的互联网平台充当了寻求实现剩余价值的广告商和被免费服务的使用价值所吸引的用户之间的中介渠道。他们有效地对广告商的剩余价值征税,以提高和加快这些广告商的销售的能力。从广告商直接到Google, Facebook 等平台的价值转换,而非创造新的价值,这才是平台资本的收入来源。因此,平台资本远非“相对自主的资本积累过程”,而是直接依赖于广告商的资本。

结果就是,无需在互联网平台上进行任何价值生产活动,Google 和Facebook 就可以赚取很大一部分收入。那么,广告商购买什么呢?通过监控用户线上活动生成的用户数据的作用是什么呢?在广告商看来,他们购买的是或许能够促成消费的潜在市场。作为先决条件,这要求用户在特定的互联网平台投入时间,而投放展示广告的机会直接与用户花在平台上的时间相关。然而,这一过程对用户来说,本身并没有生产价值,因为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为平台资本花费劳动时间。

Google、Facebook 等平台收集用户数据并不是将其作为独立的价值进行收集,也非是将用户的劳动时间商品化,而是通过更精准的广告定位、广告成本分解,来降低广告商的流通成本,从而将支出分解成更小、更容易负担的部分,并能进入到更小的市场,换言之,利其市场。它在功能上的作用类似于传统的市场调研,旨在为卖方和市场之间更精确的关系提供基础。因此,Google 的Adwords 计划通过使用关键字将广告内容和用户搜索目标联系起来,不设定最低预算,并使用按点击付费的方式将支出与潜在销售更紧密地联系起来。用户数据是用来降低成本并提高广告的效果,而不是将其作为商品出售。

流通成本的降低程度并不是根据用户在互联网平台上花费的时间来衡量,而是根据日渐提升的广告促进销售的有效程度来衡量。这与广告商为销售目的进行的资本流通产生的价值一起,共同决定了广告商准备支付的金额。

这些用户数据在任何情况都不仅仅是用户劳动的产物,而是雷伊所说的“附属生产力”(Incidental Productivity)即环境生产……在这样的环境下,生产只是作为一个人的存在的结果而发生,并且用户会不自觉地参与创建反映其活动的数据痕迹,而这些都是监控软件的产物。用户为Google 和Facebook“工作”只不过是一种误导性的比喻。

(二)产消劳动和直接占有

用户在互联网平台上的活动或者工作和资本的积累有何关系?为了分析资本积累与用户劳动之间的关系,我们回到马克思的劳动理论,即自主性劳动、生产小规模商品的劳动以及为资本进行的劳动,换言之,工人的劳动从属于资本。我们还要区分这类新型工人,他们的劳动直接从属于平台资本(即那些直接受雇于Google 和Facebook 的工人),另一种则是并非从属于平台资本的劳动(即那些使用服务但是直接受雇于其他部门的工人)。本文不讨论直接受雇的群体,因为这类群体数量较少,故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内。在互联网平台的用户中同样可以观察到三类群体:根据自身需要追求服务的用户,这类用户能够控制自己的活动;博客、记者一类的用户,他们通过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展示Google 广告来获利;以及非互联网产业的工人,他们可以代表雇主获得服务。

上述三种群体的共通之处在于他们的劳动并未从属于平台资本,资本并没有能力去掌控这类用户的劳动时间,也无法全面控制用户的行为、用户使用平台的频率和时长、也无法有效地控制用户持续的忠诚度。从这个意义上说,用户是自主的,而从价值生产的角度看,用户是处在平台资本循环之外。

由于缺乏通过劳动合同方式对自主劳动产品进行直接控制,因此必须通过直接占有的方式,才能在资本积累过程中利用用户生产的内容,这涉及法律和技术两个层面。而这些都与用户通过特定软件平台通信的需求有关。法律制度允许信息从用户向企业流动。用户必须在平台上签署相关注册协议或者接受不太明确的“服务条款”被迫放弃生产内容的产权作为访问平台的条件。这些“服务条款”默认为是使用Google 搜索等服务必须接受的结果。用户不一定放弃生产内容的版权,而是必须放弃自己独享内容的权利。与此同时,这就使平台对用户生产内容拥有所有权的方式实现共享。因此,这种占有未必是对那些成为公共物品的用户生产内容的挑衅,而是在侵犯创作者控制其生产内容的使用权和要求用户为内容付费的权力。

在价值生产方面,直接占有使平台有可能使用户生产内容本身成为商品,或者将其作为通过接触广告吸引用户访问其网站的方式,或作为竞争武器确保竞争对手无法获得独家访问权。用户生成内容对利润的准确的贡献是很难评估的,因为这通常被隐藏。虽然,大多数互联网平台的广告活动微不足道,这却提供了资本积累的另一种替代方式。

三、价值——无处不在

在分析福克斯, 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的贡献时,本文重点关注他们对Web 2.0 时代资本主义价值起源分析并进行对比。福克斯认为,价值生产无处不在:“剩余价值和剥削的生产不仅限于雇佣劳动,而是涉及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1C. Fuchs, Labor in Informational Capitalism and on the Internet,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vol. 26, no. 3, 2010, pp. 179-196.福克斯关于价值生产的泛化定义所依据的关键概念体现在他多次重复的一句话中:“如果互联网用户成为生产性的Web 2.0产消者,那么根据马克思的阶级理论,这意味着他们成为了生产性劳动者,他们生产剩余价值并被资本剥削,因为马克思的生产性劳动产生剩余价值。”1C. Fuchs, A Contribution to the Critique of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Google, Fast Capitalism, vol. 8, no. 1, 2011, http://www.uta.edu/huma/agger/fastcapitalism/8_1/fuchs8_1.因此,“Facebook 的用户成为无产阶级的一部分。”2C. Fuchs, A Contribution to the Critique of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Google, Fast Capitalism, vol. 8, no. 1, 2011, http://www.uta.edu/huma/agger/fastcapitalism/8_1/fuchs8_1.Google“剥削所有创建万维网的用户”3C. Fuchs, Google Capitalism, triple C- Cognition, Communication, Co-operation, vol. 10, no. 1, 2012, pp. 42-48.,这是Google 的生存所依之道。

从阶级分析的角度来看,“大众”被扩展到几乎每一个人——或者至少每一个与互联网有连接的人,并模糊了任何有意义的阶级区分。福克斯承认,这意味着“大众和资产阶级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区分”4C. Fuchs, Labor in Informational Capitalism and on the Internet,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vol. 26, no. 3, 2010, pp. 179-196.,这肯定会导致对阶级分析目的的质疑。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断言,大众理论与阶级分析相冲突由此得到证实。这是试图将自治主义理论与更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相结合的结果。

在自治主义理论中,“后工人主义”明确否定区分生产性劳动和非生产性劳动,并声称在当代资本主义中,价值是不可衡量的,劳动价值论也因此不再适用。而这背后是这样一种信念,资本主义以同样的方式从所有形式的劳动中获益,并且支配生活的方方面面。福克斯采纳了“后工人主义”的大众概念,将其作为自己分析的基础,同时又支持劳动价值理论。这使他得出了有矛盾的结论,即资本主义中所有劳动都生产价值。因此,即便非从属于资本的劳动和非生产性劳动能够在劳动价值论中得到论证,但它们并不生产价值。

继斯麦兹提出“受众商品”理论来解释电视广告产业之后,福克斯提出“互联网产消商品”的概念来解释Web 2.0 时代互联网平台如何通过销售广告积累资本。福克斯试图根据劳动价值理论找出与产消商品相对应的时间度量,他认为“所有在线时间”都具有生产性,因为它产生用户数据,并且在投放广告、数据被出售的时候价值得以实现。然而,根据马克思对商业资本的分析,广告商准备支付的费用与用户在网上花费的时间或者用户数据所谓的价值没有直接关系,而是与广告产生的价值份额以及为提高实现剩余价值可能性作出的评估有关。正如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指出的那样,福克斯并没能发现一个让人信服的时间度量来解释产消商品的价值。然而,原因并不是说价值不再与时间有任何关联,而是产消商品是解释由其他方式决定交换关系的一种尝试,因此,产消商品的价值由人为构造。

相反,对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来说,价值生产相当虚幻,并最终反映了“公司及其无形资产的价值设定与客观衡量标准无关……而与他们吸引并汇集各种情感投资的能力有关”。1A. Arvidsson and E. Colleoni, Value in Informational Capitalism and on the Internet,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vol. 28,no. 3, 2012, pp. 135-150.价值是一个约定问题,“它可以在缺乏精确测量的情况下为资产价值的决策提供依据。”2A. Arvidsson and E. Colleoni, Value in Informational Capitalism and on the Internet,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vo. 28,no. 3, 2012, pp. 135-150.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正确地强调了金融资本在当代的重要性,并声称金融资本能够体现价值并创造约定来支持对价值进行主观评估。然而,如果对金融市场的估值不根植于“实体”经济中的潜在价值关系,结果就是“虚拟资本”产生并最终引发灾难。因为虚拟资产很少甚至没有市场价值。调节上述现象则是通过经济危机来实现,正如近年来显示的那样,经济危机一同摧毁真实的和虚拟的价值。

告别了妈妈后,我进了教室,教室里,暖气和以前一样开着。我坐了下来,等待着老师来上课。但是我没有找到课本。我着急地翻着我的书包,恨不得把书包翻烂。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妈妈!”我叫道。

相较于福克斯,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认为,通过某种形式的用户参与表达的“情感投资”可以构成稳定的价值评估基础。试图将价值评估建立在情感范畴量化基础之上,要么与公司金融实力有直接影响的其他因素有关,例如销售,反映了以资金为支撑的承诺。要么就是自说自话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用户对某个品牌某种形式的忠诚度的本身并没有多大用处。近些年许多广受喜爱的品牌纷纷消亡。如果将这些有名无实的附加情感视为市场价值评估的基础,这绝不是基于新的价值规律之上,对金融估值的稳定方式,这么做会在金融系统中造成新的不稳定性和危机。

四、平台资本的矛盾

上述分析使我们发现,Web 2.0 时代的平台资本成为不同资本领域的中介,并对其产生互相依赖。广告商是资本所有者的收入来源,而享受免费服务的用户既充当广告商的潜在市场,同时用户生产内容也可能被平台直接被占有,或是作为吸引其他用户的手段,使价值转移得以实现。加上缺乏对用户劳动的控制,这些因素使广告商业模式比福克斯以及阿维德森和科莱奥尼预想的更加脆弱。尽管他们都承认在各自的模型中创造的价值存在不会转化为利润的可能,但他们的分析都没有将Web 2.0 时代资本积累的问题融入其中。相反,我们观察是转化的、是可持续且平稳的。

我们现在概述了广告商业模式的几个问题,广告商业模式成为资本积累的一个渠道以及Web 2.0 平台对这些问题的回应。从Facebook 在2013 年提交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中列出的“风险因素”项中,可以看出其中许多问题都与平台资本有关。

(一)用户和广告商忠诚度

广告收入的先决条件是能够维持活跃的用户群体,这些用户可以自由选择他们在网络上的活动。虽然用户的群聚效应能够使个人不会轻易离开平台并且能够巩固平台的市场地位,但是正如MySpace 案例所展示的,这并不能保证特定平台的受欢迎程度不会被大规模削弱。这一情况在Facebook 可能也已经出现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广告泛滥、广告缺乏针对性等问题导致用户体验下降。其他因素还包括隐私问题、安全问题或其他导致用户反感的消极因素(例如,政策、相关程序)等,这些过去都曾导致用户的抗议。

关键原因在于,用户不仅受到平台资本需求和发展的约束,而且用户本身还拥有一定的自主权,这使得用户能和平台资本对抗制造破坏。这与互联网在整体图景上被视为一个存在抗争的空间相符合,其中“社交媒体平台控制传播的能力无疑受到限制”1J. Hands, Platform Communism, Culture Machine, 2013, http://www.culturemachine.net/index.php/cm/article/view/510/525.,尽管互联网空间最终以许多不同的方式受资本控制。

拥有强大用户群体只是决定广告整体成本效益的一个因素,广告的需求取决于这一因素。正如Facebook 公司所评论的:“如果市场营销人员不再相信对我们这儿的广告进行投资能够获得竞争性的回报,他们将不再继续与我们合作。相较而言,在互联网广告的有效性受到诸多质疑的背景下,互联网平台面临来自彼此之间以及其他形式广告的竞争。随着广告空间供给扩大,对广告的需求的疲软,会影响到对广告的定价,平台可以要求广告价格下降。而广告商面临的整体经济状况,可能会导致经济活动中其他地方价值流动枯竭。

(二)部分应对举措

Web 2.0 时代的企业通过多种方式应对这些潜在的威胁。从根本上来说,平台考虑的是要么试图确保用户和广告商仍然使用特定服务,要么寻求创造新的方式将平台用户群体货币化以使平台收入多样化。尤其是Google 采取捆绑策略,将用户需要的服务和Google 的软件设备捆绑在一起,以确保用户尽可能在Google 监控下进行整体在线活动,从而创造更完整的用户数据以及更多投放广告的机会。这使得Google 能够直接与其他平台的产品竞争。用户捆绑策略也可以成为指导收购策略的一个因素。

与用户捆绑密切相关的策略是,试图在专门的领域建立有效垄断,然后通过排除其他领域的潜在竞争扩大垄断。Google 已经受到美国和欧盟反垄断机构的调查,因为在一长串的指控中表明,Google 利用自身在搜索领域的主导地位以及操控搜索结果,以牺牲竞争对手的利益为代价,向用户推荐自己的服务。

互联网企业也会采取新的货币化方式,例如Twitter 的“赞助推文”,或者其他简便的赚钱方法,例如Google 对安卓系统的开发。广告收入在Facebook 收入中的占额,从2010 年的95%下降到2012 年的85%,原因在于Facebook 支付功能成为在线游戏玩家支付虚拟商品的手段。

以上并未完全列举出Web 2.0 时代互联网公司资本积累时遇到真实存在或潜在障碍,也没有完全展示他们应对问题的策略。其他威胁还包括:所谓的颠覆性技术与有效广告投放不兼容、立法干预以及类似Facebook 上市后出现的估值问题。相反,本文已经表明,我们在分析过程中强调自主用户和广告商之间的互相依赖,很大程度上是对资本平稳积累构成威胁的直接原因。

五、结 论

在考察Web 2.0 时代资本主义的价值来源时,本文已经证明,马克思的理论既不应该被排斥在主观的金融价值理论(Finance-Based Theory of Value)之外,也不应该被简单理解为通过直接剥削创造剩余价值。相反,一旦我们远离直接生产领域来审视整个资本循环以及不同资本部门之间剩余价值的份额,我们就能看到,Web 2.0 时代平台收入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广告收入,由其他生产部门的资本转化而来,目的是实现这些部门生产的价值。

与此同时,马克思主义对不同类型劳动与资本从属关系的分析,指出用户在Web 2.0 时代互联网平台资本积累过程具有自主性。这样平台能够使用强制性手段直接占有用户生产内容,同时又不用直接控制用户。

综合上述两方面表明,Web 2.0 时代资本潜在的脆弱性以及对用户、广告商背叛的敏感,因而捆绑销售和垄断之类的策略就是对这些问题的回应。

因此,马克思关于资本流通、商业资本、资本原始积累以及劳动类型的划分——生产性和非生产性,从属和非从属等理论可以用来构建Web 2.0 时代分析资本主义的理论,这种理论既不排除劳动价值论,也不将其还原。这表明Web 2.0 时代,批判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已经不再是仅仅接受或否认人们只有一种基于剥削用户进行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路径。本文的研究路径更为广泛地解释了那些提供免费服务但从属于资本积累需求部门的运作情况。

Web 2.0 时代服务货币化所有问题的症结在于资本需求的扭曲以及互联网潜在社会效益以及由Google 等公司提供对社会有益服务的贬值。根据Google 一位前高管所说,Google 现在是“一家受企业委托的广告公司”。正如马克思曾提及的,今天,我们将再次看到,生产力和传播力的发展如何与信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社会关系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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