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对外贸易的影响研究综述

王安然 詹若冰 任丽明

摘 要：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是人类生命和健康的大敌，给区域乃至全球经贸带来多方面影响。近年来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多发频发，特别是在此次全球大流行的新冠疫情发生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就此议题展开了研究。本文梳理了有关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外贸影响研究的进展状况，并归纳了当前学界聚焦的关于新冠疫情对我国外贸影响的讨论，以期为未来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科学决策提供经验与参考。

关键词：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外贸易;新冠肺炎疫情;疫情影响;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

本文索引：王安然，詹若冰，任丽明.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对外贸易的影响研究综述[J].中国商论，2022（02）：-076.

中图分类号：F7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22）01（b）--04

国务院颁布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中，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社会公众健康严重损害的重大传染病疫情、群体性不明原因疾病、重大食物和职业中毒以及其他严重影响公众健康的事件。

有史以来，传染病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直威胁着人类的生命安全与经济发展。1966年，美国学者Hirshleifer在其关于黑死病疫情对西欧经济影响的报告中最早涉及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外贸易影响这一问题[1]。1994年，我国明确提出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后，我国学者吕广振、马洪生关注到了传染病传播与市场经济的密切联系，提出了传染病的发生会直接影响贸易往来的观点，打开了我国关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外贸易影响研究的大门[2]。

21世纪以来全球重大疫情愈演愈烈，包括此次新冠疫情在内共有6次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PHEIC（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这些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无不对疫情区域的外贸产生了较大冲击，同时带动了世界学者关于各类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对外贸易影响的研究热潮。

鉴于当前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多发频发态势，有必要梳理、总结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外贸影响的有关研究，认识历次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产生冲击的传导路径，把握其规律，并比较分析当下新冠疫情与以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我国外贸影响的异同，从而为应对未来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提供经验与分析依据。

1 研究沿革纵观

1.1 关于国外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

1.1.1 疯牛病对英国外贸的影响

从1985年疯牛病首先在英国发生，到2006年英国牛肉的出口禁令被取消，疯牛病对英国牛类相关产业外贸的直接影响持续了20余年。

Stuart W. Ashworth（1995）认为这种影响不仅是由于世界上许多国家的进口禁令，还由于各国消费者的恐慌情绪带来了需求骤减[3]。在牛肉出口方面，Cory Pickelsimer（2002）称，疯牛病疫情使得英国牛肉出口几近停止，整个欧洲的牛肉需求也大幅降低[4];Islam（2009）也称，疯牛病导致了英国牛肉出口市场完全丧失[5]。英国作为牛肉出口大国遭受了约50亿英镑的经济损失，牛肉、牛奶等相关产业受到巨大冲击。

我国学者袁璐（2001）等关注到，疯牛病还使得欧盟内部的贸易摩擦增加，引发了著名的“英法牛肉大战”贸易纠纷[6]。

另外，Aviral（2005）通过计算得出，疯牛病对英国畜牧产品贸易的影响范围有限，除牛肉以外，其他肉类的价格并没有受到明显冲击[7]。

1.1.2 核泄露事件对日本外贸的影响

2011年3月，日本福岛核泄漏事件对周边海域、土壤及生物产生严重的放射性污染，许多国家加强了对日本进口产品特别是农产品的管制。

丁麟（2011）的研究提及，核泄露事故后各国对来自日本食品的核辐射检测提高了检验等级[8]。赵紫星（2011）称各国对日本的食品和农产品施行了一系列限制进口措施[9]，并认为这种管制影响了日本的外贸乃至整个国民经济，突出表现在对农业、水产业、旅游业等产业的严重打击。

从20世纪的疯牛病疫情到十年前的福岛核泄露事件，各类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确实会严重破坏与其相关的特定商品及其所属产业的对外贸易。这种影响往往是由于其贸易伙伴国的进口限制和消费者的不信任心理。

1.2 关于我国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

1.2.1 “非典”疫情对我国外贸的影响

21世纪初，“非典”疫情因其突发、新发性引起了我国乃至世界学者对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影响的广泛关注，其中不乏对其外贸影响的研究。

张一等（2003）归纳了“非典”疫情对我国进出口交易会成交额、商贸交流活动、订单履行、出口生产等领域的近期不良影响，以及对我国FDI流入、投资环境等方面的远期不良影响[10]。Keogh-Brown等（2008）对主要疫情国家和地区的GDP、进出口贸易等指标进行了对比分析，认为疫情所造成的经贸影响只有一到两个季度[11]。万釗（2020）以倍差法分析了“非典”疫情对我国出口形势的影响，选用几乎未受“非典”影响的德国为对照组，发现“非典”后中国出口的表现反而好于德国[12]。他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中国当时刚刚加入WTO，出口内生动力强大，“非典”的冲击并没有改变这种趋势。

从以上研究可以看出，虽然“非典”疫情给我国外贸领域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广泛冲击，但其影响持续时间较短、影响深度不大，没能改变当时我国外贸蓬勃发展的基本趋势。

1.2.2 关于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外贸的影响

新冠疫情发生后，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分析了新冠疫情对外贸的影响，且不少学者以“非典”疫情为对比。

多数学者认为，此次疫情对外贸的冲击程度要大于2003年的疫情冲击。如李佩珈等（2020）认为，本次疫情对出口的短期冲击程度大于“非典”时期，这既是由于全国更多出口大省受到本次疫情影响，又是由于外部环境的变化[13]。沈国兵（2020）认为，与2003年“非典”相比，此次疫情下我国的内外部经贸环境更加严峻[14]。

同时，也有部分研究者表达出乐观的态度，认为新冠疫情正是我国中小外贸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机遇。亿邦动力研究院（2020）的报告描述了疫情中数字化外贸企业抗风险的优势，并给出了企业发挥数字化优势获客、稳定供应链、交付订单、融资贷款、赚取利润、创新产品的具体案例[15]。

对比我国21世纪以来爆发的两次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学者们普遍认为此次新冠疫情对外贸的影响程度大于“非典”的冲击。这一判断不仅是由于此次新冠疫情的感染人数更多、持续时间更长，更是由于我国处于不同的内外部经贸环境和发展阶段。

2 研究现状横览

当前，国内外关于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外贸影响的讨论主要集中于新冠肺炎疫情。其他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影响多被用于与此次新冠疫情对比研究，少有近期的专门研究。

2.1 疫情影响机制研究

关于新冠疫情影响机制的具体研究并不多见，这一领域思路较为清晰的是理查德·鲍德温等（2020）、盛方富等（2020）就新冠疫情对贸易的影响机制进行的阐述。

理查德·鲍德温认为，疫情会带来政府管控和预期冲击，而这两者分别会降低产出和需求。供给冲击会使一国出口减少、贸易伙伴国进口减少，而需求冲击则会导致一国进口减少、贸易伙伴国出口减少，因而会导致贸易流动的下降。另外，文章还少有地关注了疫情对服务贸易的影响，认为疫情鼓励了远程、间接的人际交往活动，而这些活动是许多服务业的核心，因此疫情最终可能将增加服务贸易[16]。

盛方富等（2020）指出，新冠疫情的突发性导致微观层面个体的消费意愿、出行需求与预期收入的群体性萎缩，这将冲击中观层面外贸行业和产业的正常运营，跨国公司投资计划，需求与供给的突发变化最终将影响宏观层面的世界供应链、产业链，以及政府的财政货币政策和贸易政策[17]。

2.2 疫情对我国进出口规模的影响研究

新冠疫情发生以来，进出口规模的变化是疫情对我国外贸影响的最直观体现，但由于该项数据均来源于海关总署，不少学者从这一角度所作的分析基本类似，主要论述了：

新冠疫情发生后，我国第一季度进出口总额下降，且出口下降多于进口;东盟国家与我国贸易规模反而同比上涨，成为我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一般贸易进出口占比不断提升，已经成为占比约6成的贸易方式[18]。

2.3 疫情对我国贸易摩擦的影响研究

随着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陆续有国家基于卫生防疫原因制定了各类政策性贸易管制措施，这难免带来一定的贸易壁垒，造成与我国的贸易摩擦。

赵平等（2020）注意到个别国家以疫情防控为借口实施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大幅提高进口检验检疫标准和通关门槛，过度实施贸易限制举措和禁航禁运管制，针对性排斥中国产品[19]。

朱京安等（2020）通过列表梳理了新冠疫情发生以来世界部分国家防疫医疗物资出口管制措施、涉及我国商品的进口限制措施以及我国船舶及船员的卫生检查措施佐证了这一观点，并预判了未来我国可能面临的、由新冠疫情导致的贸易摩擦[20]。

2.4 疫情对我国外贸企业的影响研究

外贸企业是受到此次新冠疫情影响的主体，疫情使得我国外贸企业面临着供给、需求的双向困难。

王铁山等（2020）指出，疫情使得我国外贸企业面临基本生存挑战、外贸压力加大、倒逼企业转型升级 [21]。朱京安等（2020）认为，疫情会对我国外贸企业经营产生短期负面影响，主要包括损失海外订单、生产加工企业经营困难、船舶运输企业成本增加、港口服务企业面临经营压力四大方面，并给出了此类企业业务量下降、成本增加的具体数据支撑。

2.5 疫情对我国区域贸易的影响研究

由于我国幅员辽阔，地区间外贸依存度、受新冠疫情冲击程度的差异较大，一些学者也关注到疫情对我国区域贸易的影响。

栾浩等（2020）通过地理绘图的形式对比我国各省2020年第一季度进出口总额的同比增速，揭示了新冠疫情对区域贸易冲击程度的空间格局[22]：第一季度，受进口贸易带动，我国共有9省进出口总额同比保持正增長;共12省进出口总额同比降幅高于全国整体水平;东部沿海各省除河北外，进出口贸易总额同比均有不同程度下滑。

也有学者关注到疫情下我国具体城市的外贸困境。兰健等（2020）指出疫情以来浙江省服务贸易额的大幅下滑[23]。时代美（2020）基于天津市疫情以来的贸易数据和企业案例，发现天津外贸行业面临着市场萎缩、需求减少、物流不畅、供应链卡滞、风险增加等多重压力，外贸企业受到严重冲击[24]。

从以上新近研究可以看出，新冠疫情对我国外贸的影响是目前学界关于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外贸影响研究的焦点，主流观点认为疫情会从我国外贸的供求两端带来冲击，短期内减少了我国进出口规模，对外贸企业经营和区域贸易带来了不利，并会加剧我国与其他国家的贸易摩擦。然而，目前此类研究中尚未见有关新冠疫情对我国2020年全年外贸影响，乃至更长期影响的研究，有待后续探讨。这可能与我国疫情防控阻击战在2020年5月就已取得了重大战略成果以及“稳外贸”政策成效显著有关。

3 结语

近年来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多发频发，特别是此次新冠疫情发生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就疫情对一国外贸的影响做出了分析。总体而言，此类研究基于宏观政策与数据的论述较多，基于具体企业的实证研究较少;关于货物贸易的研究较多，涉及服务贸易者较少;逻辑推理、定性分析较多，数学建模、定量分析较少，特别是关于新冠疫情对我国外贸影响的机制、传导路径方面，尚少有我国学者的专门研究，而这一议题对当前及今后掌握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外贸影响的机理具有一定理论价值，对制定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政策举措也具有现实意义。

目前研究普遍认为，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的外贸影响是短期的，在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基本结束后，一国外贸会很快步入正轨。但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一国可能会因为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影响错失一些产品进入国际市场的最佳时机，从而长期处于国际竞争中的不利地位。比如，即使疯牛病、口蹄疫疫情已经结束多年，英国的牛肉出口情况依然一蹶不振[25]。因此，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对一国外贸的长期影响仍值得未来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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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n the Impact of Major 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n a Country’s Foreign Trade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Beijing Information Science & Technology University

Beijing  102211

WANG Anran  ZHAN Ruobing  REN Liming

Abstract： Public health emergency is the enemy of human life and health， which will bring impacts on regional and even global economies and trade. With the frequent occurrence of major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in recent years， especially in the global outbreak of the COVID-19， more and more scholars have studied this topic. This study reviews the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impact of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on a country’s foreign trade， and summarizes the current discussions on the impact of the COVID-19 on China’s foreign trade， to provide experience and reference for the scientific decision of major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in the future.

Keywords： public health emergency; foreign trade; the COVID-19; the impact of the pandemic; PHE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