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靡·自然·神思
——魏晋南北朝文学审美命题研究
2022-01-28林学阳湘潭大学湖南湘潭411105
⊙林学阳[湘潭大学,湖南 湘潭 411105]
魏晋南北朝是一个美学自觉的时代,也是一个文学自觉的时代。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魏晋南北朝文学具有鲜明的特点,这些特点的生成是那个时代文学理论与创作互动的结果。魏晋南北朝时期产生了丰富的相关理论著作,美学家们在这些著作中提出了许多美学范畴,其中很大一部分对后世文学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文择取绮靡、自然、神思三个审美范畴来阐述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学的审美倾向,从理论著作与实际创作两方面入手,结合其生成环境,在理论与创作的互动关系中窥其堂奥,以进一步观照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时代风貌和文人的精神世界。
一、绮靡
“绮靡”一词最早出现于西晋陆机《文赋》,是指文学中轻柔华丽的美。汉代王逸有“嘉其文采”“窃其华藻”之言,魏曹丕《典论·论文》提出了“诗赋欲丽”的观点。而后,文学的“绮靡”之美成为魏晋南北朝文学重要的审美范畴,乃至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关键词。西晋时期,文学的审美标准由汉魏的古朴雄健转化为华丽婉约的“绮靡”。这种审美观念对后世影响颇深,初唐延续“绮靡”余风,晚唐及五代的文学亦有其余絮。而后至两宋,词体不断发展,“绮靡”之美又得到不少文人的青睐。
探究“绮靡”的具体含义可从西晋陆机的《文赋》入手。周汝昌先生在《陆机〈文赋〉“缘情绮靡”说的意义》中集李善、刘勰注释,将“绮靡”释义为“精致美妙”“细密轻柔”,与后世美学的“优美”范畴相似,“绮靡”以感性形式的和谐为主,其审美意蕴、情感力度柔和平稳,呈现为秀丽、妍雅、清新、明媚、轻盈、宁静等风格,具有小巧、平静、舒缓、圆畅、单纯等表现形式。其带给审美主体的审美感受是温和平缓的,甚至过于柔软而带有一点悲凉。试举陆机诗为例:
远游越山川,山川修且广。振策陟崇丘,安辔遵平莽。夕息抱影寐,朝徂衔思往。顿辔倚高岩,侧听悲风响。清露坠素辉,明月一何朗。抚枕不能寐,振衣独长想。(陆机:《赴洛道中作》)
这首诗写诗人辞别故乡远游洛阳的途中情境。山川平远,驱马慢行。夜中悲风呼啸,月华空寂,诗人形单影只,抱影自怜,彻夜陷入思绪中而难以入眠。诗歌表现情感是较典型的,但形式上有很重的词藻修饰痕迹。语言雕琢、讲究对偶,是绮靡诗歌的代表作。其中“夕息抱影寐,朝徂衔思往”句字字相对,词性、音律无不相协,却又浑然一体,不夺诗情之真,用得极佳。诗中不直言羁旅之思,而把愁思寄寓于字词的有意组合之中,使诗人的情感流露轻妙婉转,虽无建安时期的慷慨之气,却多了一份柔美绮丽之感,颇能动人。
此外,“绮靡”亦指文学语言所含的音乐性。最早以“绮靡”来形容音乐的也是《文赋》。《文赋》中多以音乐喻文学,如“象下管之偏疾,故虽应而不和”与“犹弦幺而徽急,故虽和而不悲”即是用音乐之弊病来论说文章之弊病。“文徽徽以溢目,音泠泠而盈耳”是以清脆的音韵说文章创作之畅达,“惧蒙尘于叩缶,顾取笑乎鸣玉”是以乐器之音来自谦。另外,在儒家的传统观念中,诗舞乐一体,陆机继承了诗与乐合这一观念,并将这一观念融入自己的文学理论中。音乐触发人们审美体验的功能自不必多言,字与字组合,加以或哀或乐的韵律,和之以歌,使之作为审美客体的文学作品,更能触发欣赏者的情感,带来非功利的审美愉悦。陆机为西晋文风之代表,其他文人或多或少会受到陆机的影响,文学的音乐性也就被越来越多的文人所重视。由是,绮靡审美范畴便包括了文学作品的音乐性,也即音韵上的柔美华丽。中国古典美学很早就开始重视音乐的美感,确实难能可贵。
环境因素对艺术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特定环境会产生特定的文学。魏晋南北朝时期,特别是西晋、南朝文学的表现特征可归结为情采绮靡、举体华美、务为妍冶。首先,这种“绮靡”的审美范畴与当时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政策不无关系。在整个魏晋南北朝社会动荡的主基调下,社会由恒久的激烈不安转向短暂的和平安逸。文人也因此暂得清闲,可以慢慢镶嵌与雕琢笔下的英华,以致西晋文学“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南朝文学“绮縠纷披,宫徵靡曼,唇吻遒会,情灵摇荡”。于是,更加“文人化”“精致化”“纯粹化”的诗歌产生了,构成魏晋南北朝尤其是西晋、南朝时期文学的“绮靡”之美。其次,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士族的文学,那时有所谓“名士风流”,世风浮奢,不婴俗务,以致文风也变得浮华。“三张”“二陆”“两潘”“一左”,他们的不少诗文具有柔美华丽的特点,作为当时的典型代表而得到其他文人的效仿,于是整个西晋文坛便愈加染上了绮靡之风。再次,文学自身的发展规律也造成了文学的绮靡化。学界观点之一是“文学自觉”始于魏晋,随着时代推移,文学逐渐脱离了实用功能而向非功利的方向发展。文人的审美意识增强,有意识地着眼于文学的审美功能。故而更多的文人致力于雕琢文笔,不可避免地强化了文学的绮靡特征。并且当时文人的创作又受到前代大量铺陈的汉赋的影响,“绮靡”这一华丽的文学审美观便应运而生了。
二、自然
作为文学审美范畴的“自然”,第一层含义是文学作品中的自然景物之美。山川风物作为审美对象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的现象在前代已不鲜见,不过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尤盛。文学作品中自然景象的书写,又可分为“带情之景”与“无情之景”,类似于王国维《人间词话》中的“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前者以自然景物来抒情,以我观物,“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自然只是文人抒情的媒介。不论是自然景物触发情感,还是自然景物恰好与情感相协,情感都是主导,自然仅是依附。故而在“带情之景”所体现的自然美中,自然景物真正的美感并没有被穷形尽相地展现。而“无情之景”则把自然景物提纯为单独的审美客体,以物观物,自然物象与主体情感分离,故而作家可将更多的笔墨倾洒于自然物象的刻画。如此一来,自然景物便免去了作家个人化、情绪化的点染,而尽显其本真之貌。如谢灵运《石壁精舍还湖中作》:“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清晖能娱人,游子憺忘归。出谷日尚早,入舟阳已微。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山水清明,霞光渐敛,林泉幽微,暮色下荷花点点,因风倒伏,似互相依偎。全诗呈现出优美宁静的氛围,全无人为活动干扰之迹。这里的自然景物作为审美客体单独存在,文人是以旁观的视角观照山水清晖、林壑云霞、荷花水草,而不以自身情感比附之,使得自然景物在特定空间之内圆融自得,显现出清新的自然之美。此外,文学中的自然景物书写还被用于人物品藻和艺术审美的品评。如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他人描述其姿容,有“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把嵇康的高俊超凡比喻为山中孤松,把其清雅喻为美玉。以自然景物来比附人物美,也是“自然”这一审美命题的表现之一。
“自然”的第二层含义是天性的自然,文字的不加雕饰,具有“豪华落尽见真淳”的美感。魏晋南北朝时期,老庄思想普遍影响着文人的审美心态,“真”与“无为”的观念也渗入文学创作的语言和风格。具有“自然美”的诗作往往不用复杂的创作技法,没有繁多的雕琢,写景摹事也多白描,整体风貌是清新活泼、淡雅至简的。作为自然美学践行者的“陶谢”二人,诗作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的谢灵运对“自然美”的表现是在第一层面,即对自然景物的客观书写。在“天性自然”的层面,创作成就便不如陶渊明,陶渊明不论人生境界还是诗作之美都更有铅华落尽之感。如《饮酒》其五: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此为陶诗中最为知名的一首《饮酒》,很好地表现了不加雕饰的自然之美。“采菊东篱下”直笔写诗人的闲适行为,“悠然见南山”表现了诗人随性的心态。诗人抬头所见是飞鸟绕山、相伴归巢的至景,创作主体似已融入大自然之中,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达到天人合一的“存在之境”。
现代美学“自然美”的审美范畴,其含义也大致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自然美”相似。马工程版《美学原理》中对“自然美”的定义,与中国古典美学的观念相似:自然美既可指自然界或世界上一切非人事物,也可指一切事物自然而然、自在天成的一种内在本性。不过中国古典美学中的“自然”很大一部分体现在文学中,故而更加细化,也更加深刻。
“自然”美的成因与时代环境密切相关。若以“乱世”概括魏晋南北朝,也许并不过分。在社会动荡中,战争使很多人丧生,伴随着战乱而来的饥馑、瘟疫以及人口的大规模迁徙又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不少文人也莫名其妙地卷入政治斗争而遭到杀戮。于是敏感的文人们在战乱中更容易感受到人生的短促、生命的脆弱、命运的难卜,祸福的无常,从而形成文学悲剧性的主基调。再经过药与酒的发酵,文人们便逃入自然、寄情山水、饮酒服药、追慕隐士之风。文学创作也呈现出隐逸、生死和游仙的主题。故其间多刻画自然风物,便不足为奇。
思想上,魏晋玄学对文学的自然美也产生了影响。“自然”原是老庄哲学的突出特征,指顺应自然的“无为”。新的社会思潮改变着文人的人生追求和价值观念,儒家的道德教条和仪礼规范逐渐失去原有的约束力,因此,更偏向道家思想的玄学蔚兴,“越名教而任自然”成为名士新的追求目标。于是一个至真至纯、保持天性的“自然观”便在魏晋南北朝文学审美中萌发。
再者,魏晋时期人们所追求的破执除障的人格美,就是魏晋风流。魏晋风流正是文人们对人生艺术化的自觉追求,对无拘无束的个性的向往。他们以这种审美的心态塑造自己的风格,形成生活的节奏韵律,营造出一种悠然的至性氛围,将生活打磨成一幅幅山水画、一首首诗篇。为了践行此般风流,文人们集于林泉,饮酒赋诗,以清谈和人物品藻为尚,亦成文学审美“自然化”的助力。就像宗白华先生所说:“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外部山水与内心的天真遇合,作为魏晋南北朝文学审美命题的“自然”便脱胎而出。
三、神思
叶朗先生在《中国美学史大纲》中谈到了“神思”之美,书中仅把“神思”解释为艺术想象活动,而似乎并未详细论说“神思”美的具体审美标准。“神思”美不应该仅仅局限于艺术构思的过程。怎样的艺术作品才称得上具有“神思”美,已有文献似乎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定义。
我们认为,神思的最高境界是“神与物游”,神思达到了这种境界后则“情曈昽而弥鲜,物昭晰而互进”。物象在思绪中纷纭变换,最后凝结于笔端,这就是神思的结晶。故“神思美”应该说的是神思(构思)之后的物象美。神思的结果是产生意象,在西方心理学中,意象指所知觉的事物在脑中留下的映像,是作家脑海中生出的画面,其包括自然与社会两大类。自然意象涵盖山川草木、鸟兽虫鱼等,社会意象则是琴书画卷、笙歌舞乐之类。神思的至境是“神与物游”,在感物的过程中,内心与外物相接。文人的想象(神思)和事物的形象(物象)紧密结合,在脑海中把外在物象再现,由此完成由“物”到“情(思)”再到“象”的思维活动。神思美就是依靠文学作品中的意象显现出来。
这种意象美应包含两个特征:一是意象对时空的超越,二是情感上的丰沛。作为一种特殊的构思,神思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身在虚室,心神可至千载万里之外,是所谓“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又“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在神思过程中,时间以实体的形式存在,空间亦能够被折叠,上下数千年,纵横几万里,近在眉睫之前。所以,文人神思过程中产生的意象并非皆是外在事物的投影,即神思不需要完全依靠外在物象的触发,作家脑海中的景象也可能来自纯粹的想象虚构。神思产生的意象是超越时空的,由意象引发的审美体验亦不受时空的限制。魏晋南北朝文学作品至今仍有如此巨大的感染力,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其中具有“神思”美的意象。这种美感不是凝结于意象自身,而是呈现在诗歌的总体风格中,它以意象为基础,又超越了具体意象形成更高远更宏阔的境界之美。如曹操的《观沧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沧海浩大,翻涌不定,仿佛能见其吞吐日月星河之貌,诗中日、月、星、海的意象超越了时空限制,不仅是诗人立足碣石边所见那一刻之景,而是万古同一、千载不变的宏伟景象。这些意象结合进而升华为笼阔全诗的浩然之气,在升华之后又复归为沉思,甚至使人联想到宇宙深刻的哲理。诗歌的整体风格不拘泥于具体意象,而是呈现为慷慨风骨。时至今日,读者读诗,无不为诗中的宏大气魄所震颤。
神思虽自由驰骋,但并非虚无缥缈。情感催生了神思。所谓“情生思”,即作家思维活动中应始终贯穿着情感的活动,因情感的触动而浮想联翩。刘勰《文心雕龙》中言“神用象通,情变所孕”,意思是好的构思是由作者思想感情的变化所孕育的。“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这里的“志气”是情志气质的意思,近似于思想感情,此句也是说作者的想象活动受思想感情的支配。同理,具有“神思”美的文学作品中应该具有十分丰沛的情感。情感的触发原因是物,“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客观事物会触发创作主体的情感,如陆机《文赋》中“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一言以蔽之,即神思“缘情”而“感物”。文学作品要有神思美,就需要创作主体情感的融入,作品中也要有相称的意象,意象是具体物象的升华,因情感思绪的点染而超越时空。以下面两首诗词为例:
绿草蔓如丝,杂树红英发。无论君不归,君归芳已歇。(谢朓:《王孙游》)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民歌《西洲曲》)
这两首诗一首出自文人,一首来自民间,但诗中情思相似,都表达了少女对丈夫的思念,婉转清新,真切动人。《王孙游》中的思妇因春天的绿草红花而生闺怨之苦,句中之“丝”即作者之“思”,情与物象合一。《西洲曲》中的少女因莲花与飞鸿生相思之感。“莲”与“怜”亦是双关,见莲而怜君,奈何君不见,留我空相思,“莲”中同样寄托着作者的情感。诗中物象既触发了创作主体的情感,又为情感所浸透。诗句点点行行,不以一字写情,却如百川灌河,汇成情感丰沛的神思之美。
神思美学观成因有二:首先,神思概念的形成与魏晋玄学有关,神思观念很大一部分源于道家的“虚静”观。心坦然谓之虚,心不动谓之静。刘勰《文心雕龙》中的“疏瀹五藏,澡雪精神”与陆机《文赋》中的“伫中区以玄览”皆脱胎于《道德经》中的“涤除玄览”“疏瀹而心,澡雪而精神”。由此可见,文人在虚静的状态下才能聚精会神地构思,达到神思的境界。其次,动乱的社会环境与乱世中的危机意识也促使着文人向内追寻。身为外界纷扰所拘束,诗人们便只好在自我心灵中探寻广阔的天地,在思维中观照万物。
四、“绮靡”“自然”“神思”对后世的影响
“绮靡”属于文学美中的优美一派,于西晋时蔚兴,至南朝时最盛。南朝君臣的宫体诗素以轻艳繁丽、脂粉气重而知名,以致格调过于消极,品格不高。随着时间发展,绮靡之美不再局限于诗的范畴,而扩大到词、曲甚至戏剧等文学体裁。自西晋始,绮靡风格下启晚唐花间、南宋清雅,逐渐成为与壮美并峙的重要风格。词分为婉约与豪放两派,前者无不承绮靡余风,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说:“境界有大小,而不以是分优劣。”绮靡只是美的一种形态,相较其他的审美范畴并无高下优劣之分。一些观点认为绮靡是不健康的美,这种说法其实是有失偏颇的。
“自然”由魏晋南北朝时期一路走来,亦得到了很大发展。其作为一种文学审美范畴,渗透进多种体裁,其中诗歌最为突出。如唐代王维得自然之“清”,在清静之境体悟宇宙人生;李白得自然之“真”,不加雕饰而尽得风流。自然,更是作为一种人生态度,内化为文人的品格,至性、潇洒、坦荡等,皆是自然。
“神思”之美,在于情感与物象两方面,神思不仅是重要的文学审美范畴,也是创作中必不可少的过程。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篇中把神思作为“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可见神思的重要性。神思与古希腊柏拉图的“灵感说”之间有些有趣的关系,二者都是强调创作艺术作品的构思过程。不过前者是个体的“头脑风暴”,后者则是神对人的赋予。二者之间的异同,对中西方古典美学的比较研究也具有重要意义。
总体而言,魏晋南北朝时期是绮靡、自然、神思之美交辉的时代。具体来说,绮靡之美与不加雕饰的自然之美分立天平的两端,而对客观自然景物的描写又是柔美华丽的。不论是绮靡还是自然,文学作品中涉及的意象都需要神思美来升华。绮靡与自然重在作品的语言形式方面,神思则更侧重作品的内容与风格。三者既相互交融又在一定程度上对立,创作出同中有异的文学作品,在魏晋南北朝及后世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