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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独立出版人选择接下出版社的橄榄枝

2022-01-21文|李

出版人 2022年1期
关键词:美院书展出版物

文|李 晶

从出版社离职7 年后,开开再次接过了出版行业的橄榄枝,这一次她的身份是一位独立出版人。

今年3 月,开开与小朋友们共同创作的作品集《变成种子的小孩》在中信出版集团正式推出。这本书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又一个或可爱、或令人感动、或引人深思的故事,这些故事由小朋友的亲身经历构成,他们谈论陪伴缺失、受伤与自愈、外貌焦虑、性别认知、刻板印象等问题。

起先,他们用画笔将自己的故事涂鸦在纸上,做成一本本小书,以独立出版物的形式被开开带到艺术书展上展示。而这些独立出版物也吸引了众多出版同行的注意。开开最终选择把这样一部独立出版物交付中信出版集团,以一本作品集的形式呈现。图书面市后,小朋友的故事也感动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开也因此受邀登上讲台,让独立出版人这一“不一样”的行当被更多同行和读者所了解。

那么对于一个编辑而言,选择跳出行业之外,成为一个独立出版人究竟意味着什么?从一系列独立出版作品到一本面向图书市场的正式出版物,期间又要经历怎样的磨砺?我们找到了作者开开,听她讲述自己与出版的故事……

从出版社辞职之后

“身为编辑,原本就得有与他人分享感动的热情。”

见城彻所著的《编辑这种病》中的这句话,经常被开开挂在嘴边。

14 年前,刚刚从美院毕业的开开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一家出版社,也从此发现了自己对出版的热爱。几年间,她从美编做到策划编辑,向作者约稿,直到最后能独立完成一本书的整个出版流程。

作为编辑,在出版社她做过两本印象深刻的书,都与旅行有关,其中一位作者沿着战国七雄的都城完成了一次跨越五千公里的骑行,另一位则把北京的诸多知名景点画成了漫画。

在这两本书中,图像的色彩都是很重要的因素,而在盯印的过程中,开开发现每个印刷工人对色彩的把握都是不一样的。作为一个艺术系的毕业生,她对这种带着手工痕迹和不确定性的工艺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在工作之余,她专门去清华美院书籍设计教授吕敬人的研修班上了解印刷工艺、纸张和装帧设计,去韩国出版城坡州参观独立出版社、独立出版物和独立书店……随着对书籍设计的兴趣越来越大,开开觉得自己终归是应当继续走艺术这条路的,于是有了出国去学习版画的打算。

《暴力》插图 | 豆豆 创作

2014 年,开开从出版社辞职,再加上宝宝图钉的降临,让她看世界的角度也在发生着变化。在一次abC 艺术书展上,开开发现那些独立艺术家用艺术书表达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但从孩子的视角切入,让孩子们来表达观点的独立出版物并不多见。于是在七八年前,她与好朋友的女儿嘉佳一起创作了《变成种子的小孩》,开开与小朋友一起做书的故事从此展开。2019 年,她创立了工作室SHU SHU,工作室的理念是“打造与成长相关的独立出版物与周边产品”。

身为独立出版人

从传统出版到独立出版的经历,让开开理想中的身份不断切换,有时候她希望自己是把握细节的编辑,有时候她想要做表达者与世界平等沟通,有时候她希望自己的观点能被更深地挖掘。最终她选择成为一个帮助小朋友通过做书来表达自己的独立出版人,在这个过程中,她发挥的作用,体现在把小朋友视作作者的平等沟通上,体现在独立出版物的装帧设计上。

《变成种子的小孩》插图 | 嘉佳 创作

三岁的图钉想要把自己受伤的过程画下来,开开在他画画的过程中反复问他“然后呢”,然后他就自己把从嘴巴里说出来的句子用画笔在纸上连成了故事。女孩至柔有一次对开开说:“开开你知道吗,因为姐姐在猫和我之间选了我,所以我才幸运地被妈妈生下来,要不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开开很认真地对至柔说:“至柔,你要相信你是很重要的人,就算姐姐选择了猫,妈妈也会选择把你生下来的。”开开就是这样,并不把小朋友当孩子,而是把他们当做与自己平等的人对待,对他们表达的潜力时而挖掘,时而引导。

“我觉得跟作者的沟通是没有区别的,当然肯定多了一个环节,就是我前期的创作需要跟小朋友生活在一起,而与作者的沟通是在他们既有作品的一个状况下给他们提一些建议。”开开是这样区分传统出版中的编辑与独立出版编辑的区别的。

而说起独立出版物中装帧设计如何体现编辑的作用,开开强调了她对“阅读设计”的重视。

“我对阅读设计的思考会比较多,我比较重视页与页之间的连续性,这会让书的故事性更强,更适合阅读。就像大家说的,你设计一把椅子,设计的不是椅子,设计的是‘坐’,那其实设计一本书,你设计的不是书,你设计的是阅读。”开开告诉《出版人》。

她也曾多次去看美院绘本专业的毕业设计,“那些作品画得都特别美,但是都用铜版纸,数码打印成同样的大小开本,一幅幅地挂在墙上,底下放着书,那些书没有一本我能读得进去”。但是这些小朋友做的书,真的能在书展上把好多人看哭,“难道是因为小朋友画得比美院的学生好吗?肯定不是,单看每一张,不就是儿童简笔画吗,但是页面之间的设计,让图片连成了故事,能够帮助小朋友阐述观点,表达想法,这就需要编辑的作用。”

2020 年秋天,又是一届abC 艺术书展,开开把她与小朋友共同创作的系列作品陈列在展位上,前来翻阅的很多成年读者被小朋友的“涂鸦”触动,甚至流下眼泪,他们似乎能够从至柔、妮妮、嘉佳、豆豆、玥玥、都兰、图钉的故事中看到自己心中的小小孩。

“一开始参加书展,我会觉得忐忑,我在想别人会不会以为我做的东西是儿童美术机构带小朋友做的绘本,我害怕别人看不出其中的区别。”开开表示。但真正来到书展上,她发现每个人都读懂了这些作品,都读出了书页间编辑的作用。这让她开始思考,是否应当与出版再次“合作”,让这颗种子被更多人看到。

萌发的“种子”

去艺术书展“淘宝”,已经成为许多编辑的日常,来自中信出版集团的桂思平也是其中之一。在路过开开的展位时,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被这些与众不同的图画所吸引。与当时所有看过这些作品的同事和同行一样,她相信这个选题一定会打动很多人。

《最好的朋友》采取左右两侧装订形式

书展第二天,桂思平便约了开开见面。除了想要了解更多这些小书背后的故事,她甚至直接向开开阐述起把这些独立出版物汇集成一本书的整体构思,包括开本大小、印张、读者定位等等。

也有其他出版机构和出版社与开开谈过出版合作,“他们都只是说这些书做得特别好,但是我更在意的是,他们还能做什么,以什么样的形式才能把它们呈现得更好”。也许是大多数出版机构依然对和独立出版人合作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在讨论合作一开始,他们总会试探作者的独立表达与编辑权力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与之相比,中信的坦率和专业得到了开开的信任。

而开开对于合作的态度也同样是开放的。她内心的渴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书做得更好。“我希望编辑在这本书出版的过程中,扮演一个挖掘者的角色。”开开说,“就好像我带小朋友做书的时候,会帮他们挖掘,试图把他们的想法逼出来一样。”

在多数人眼中,独立出版物都具有独特的风格和个性化的表达,它们是个体展示的平台,或多或少带着些“孤芳自赏”的性质,与大众出版的结合或许并不容易。但在《变成种子的小孩》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开开希望小朋友的表达能被更多人看到,出版社也看到了这些作品传播的价值,让大人蹲下来与小孩平等沟通,或许能让我们的小种子更好地长大。一颗独一无二的“种子”就此萌发。

后来的故事

做出《这样的我》的至柔,现在敢跟欺负她的男生说“不”了,也学会了发泄情绪的方法,变成了她想成为的样子。画《小小人倒霉记》的都兰曾因为疫情不能出门而感到恐惧和躁郁,现在他状态变好了,可以安静地画画,最喜欢和妈妈出门爬山。

这样的结果似乎只能用“神奇”来形容,好像做书是什么灵丹妙药,能够让一个孩子发生完完全全的改变。

但在开开看来,自己带着小朋友做书这件事,对他们的改变与成长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就像至柔说的:“就像一颗小种子种在那儿,然后等大家都合力改变,你那颗小种子可以从土里钻出来。”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这种改变是小朋友和他身边的成年人共同做出的一些改变和努力,最后到了那一个合适的时间节点,只用给他们一个抒发的机会,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不过把书做出来这件事确实给小朋友们的生活带来了变化。画《妈妈今天吃什么》的腼腆小女孩妮妮,对画画越来越有信心了,她对开开说以后想要考美院。而都兰在拿到印好的图书和版税后,在他家客厅狂奔三圈。开开对他说:“很多人都喜欢你这本书。”他回答道:“我也不要求太多,有几个就可以了,是不是?”后来都兰表示他还想做书,还要画小小人的故事。

而最小的图钉,曾经是一个把颜色涂到画框外都会觉得不安的孩子,现在也发现了画画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不用教他什么,他自己都可以用画画来表达。一开始画《变成种子的小孩》的嘉佳,已经不再是一颗脆弱的种子,现在她长大了,妈妈依然经常因为工作使用手机,但她并不会再为此感到困扰。

也许不论是传统出版还是独立出版,小朋友的感受和变化让我们回归到出版这件事最原始的意义——出版就是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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