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蒙娜丽莎更神秘的画中女子
2022-01-20纳坦
纳坦
也许你不知道荷兰国宝级画家约翰内斯·维米尔是谁,但是你一定听说过《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这幅画在黑色背景中,呈现了一个气质超凡脱俗、恬淡含蓄、欲言又止的女孩肖像,她似有似无的伤感表情,惊鸿一瞥的回眸,使她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那堪比《蒙娜丽莎》的神秘表情,让这幅作品成为艺术史上不朽的名作。
维米尔的故事
维米尔的风景画《德尔夫特的风景》曾经打动过法国著名作家普鲁斯特。在海牙博物馆看到这幅画后,普鲁斯特写信给朋友,说他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油画。之后这段经历也被写入了文学巨著《追忆似水年华》。
1632年,维米尔出生在德尔夫特一个锦缎商人家庭,家中还经营着一家旅馆。此时的德尔夫特也热闹得不像话,遍地都是“艺术家”。画家们常来旅馆聊天,维米尔的父亲会将待售画作挂上墙,熙熙攘攘间,这个尚且年幼的男孩不时懵懂地看着油画出神。
这是个在画作和成吨啤酒中长大的男孩,没有深厚家底可为他加持,就像很多普通孩子一样,默默成长。大约在15岁,维米尔开始了为期6年的绘画学习。但他究竟曾拜入谁的门下呢?这一点,如今仍未有定论。
年轻的维米尔是有野心的:他偏爱宏大的历史主题绘画,圣经中口口相传的故事,神话里情态万千的人物,都从少年青涩的画笔中接连诞生。
但是,关于他早年生活的记录实在少之又少,维米尔20岁之前到底如何,几乎没人能说得清楚。直到6年后,一个年輕女子进入维米尔的生命中,我们才可凭借一些事实的碎片勾勒出他的生活与性情。
1653年,21岁的维米尔迎娶了心上人。新婚后的他,仿佛第一次感受到平静生活带来的幸福。卡塔莉娜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仿佛被放慢了速度,温馨而甜蜜。
原本钟爱宏大主题的维米尔,这时候却用画笔记录下家庭生活。那一份平和静谧始于为妻子做出的改变,看似波澜不惊,背后却有一场信仰的蜕变。
平静画布下的波澜
当卡塔莉娜的肚子微微隆起,里面住进了他们爱的结晶,要当父亲的维米尔,肯定也曾在看着妻子时这样想过: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屋内是烤面包的温热香味,维米尔从画室向外看去,坐在门口缝补的妇女,路边玩耍的小孩,巷子里洗衣的女人……生活就这样无声地流动着,流至细密的画布上。
维米尔的画中,有生活的朴实真挚,也有居于一隅却测量世界的野心。当年的荷兰,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怀抱迈步走向世界的雄心壮志,这又怎能不在维米尔心里刻下印记?
然而,同样一直心怀世界的维米尔,一生都没有选择离开德尔夫特。这个家所在的小城,是他始终坚守的港湾。
维米尔心中或许有对家人的负疚与酸涩,他提笔,试图将这无声的景致留下。在他的作品《绘画的艺术》中,出现了一位画家,他背对着观者,全神专注于画布。前景的帘幕微微卷起,似乎一阵风吹过便会放下,遮挡住这温馨一刻。
如今仍没有证据证明这个背影的真实身份,但这幅画对维米尔与卡塔莉娜似乎有着深远意义。据说即使在维米尔离去后,卡塔莉娜也坚持不变卖此画。或许这里面藏着维米尔对平静生活的期待,对世界之大的向往,以及对卡塔莉娜的歉疚与依恋。
维米尔是笨拙的,即使要忍受贫困,他也不愿变卖珍视的作品。他的每一幅画中,每个细节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每年完成的作品不过一两幅。
在维米尔留下的不足40幅画作中,有21幅都出现了珍珠。极为罕有的珍珠是否曾是他送给妻子的礼物?我们不得而知。
然而,珍珠无疑是维米尔的艺术中最引人注目的亮光。但是,那位广为人知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迄今无人知道她的姓名,她耳畔那颗硕大的珍珠,也未有人了解其由来和去向。
1672年,当法国与荷兰开战,平凡人家的日子注定被打扰。这个算不上富贵的普通家庭在战争中风雨飘摇,维米尔也在这时一病不起。维米尔后来的故事,在卡塔莉娜的陪伴下结束。1675年,他走了,没有惊起波澜,如他的画作一般安安静静,只有妻儿的哀恸。维米尔安静的力量被遗忘于旮旯。直到19世纪中期,法国评论家泰奥菲勒·托雷·比尔热才终于在存世的稀少资料中,重新找回了这位大师。
19世纪80年代,当《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再次出现,认识到其巨大艺术价值的人只有两位专家,他们深入研究画作,写下笔记,最终将其留在了荷兰。当后人回溯黄金时代的荷兰,便循着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画中那一束珠光,进入了维米尔的世界。一片恬静光色中,这位不同于当年所有艺术家的画者,为人们带来了最深刻的触动。
当19世纪作家普鲁斯特看到维米尔笔下的德尔夫特风光,这沉寂了漫长岁月的画作竟能让作家激动得晕厥。直到今日,每一座有幸藏有维米尔作品的博物馆,都为之自豪,没有人会吝啬对这些画作的赞美。
少女的秘密
几个世纪以来,维米尔的这幅名作《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以它的神秘、唯美和饱含的情感吸引着各路艺术爱好者的观赏和专家的研究。就连画中人面部的汗毛都成了长期被争论的学术主题。
从2018年开始,由荷兰海牙的莫瑞泰斯美术馆的绘画作品管理员阿比·凡德维尔领头,对这幅被称为“荷兰的蒙娜丽莎”的作品进行了非常深入的挖掘研究。
这项研究名叫“聚光灯下的女孩”。在海牙的莫瑞泰斯美术馆里专门建造了一个玻璃屋,为了让参观者可以观看研究人员和他们的高科技机器是如何对这幅1665年左右完成的作品进行全身扫描的。
美术馆目前仍因新冠肺炎疫情处于关闭的状态,而研究结果和相关人员的解释都被放到了网上。可遗憾的是,即使成像技术和分析手段都非常先进,但并没有回答出“画中女孩到底是谁”。
这项研究也揭示了不少对这幅作品的新发现和更多细节,包括维米尔是如何画出这个女孩的,以及他到底用的是什么颜料。研究甚至发现了画中的女孩是有睫毛的,但我们仅凭肉眼观察基本看不出来。而被长时间普遍认为的画面的“纯黑色”背景,其实并不是纯黑的,女孩是在一幅已经褪色的绿色窗帘的前面。而颜料在几个世纪的物理和化学变化中,颜色褪去,绿色的窗帘消失了。
显微镜扫描还发现了维米尔画笔上极微小的刷毛还嵌在女孩的皮肤上。至于处于画面中心位置、也是吸引观众视觉的重点——少女的珍珠耳环,有些珠宝专家认为,它太大了,真正的珍珠没有这么大的。
而这次研究的结果认为,也许是维米尔为了突出画面的焦点而故意夸张了珍珠的大小,也可能这本身就是因为透明和半透明的颜料相互叠加而产生的视错觉。
对画面颜料之间迷宫般微小裂纹的扫描已经进行了多年,这项进展缓慢的扫描是为了以此为基点,预测未来画布的损害状况,从而更好地保护作品。通过对显微镜下的颜料样本进行分析,可以确定维米尔所用颜料的来源。耳环的白色颜料来自英格兰北部的皮克区,女孩头巾上的蓝色是由在今天的阿富汗发现的天青石研磨而成,红色是胭脂虫红,由生活在墨西哥和南美洲的仙人掌植物上的虫子制成。
令人惊讶的是,维米尔在女孩的头巾上使用了这么多高品质的深蓝色颜料。这种蓝色颜料在17世纪比黄金还值钱。据说,维米尔有11个孩子,为了养活他们,维米尔的生活始终过得很拮据。现在,昂贵的蓝色颜料的发现也许会推翻这个说法。这些颜料不是维米尔从世界各地搜寻来的,很可能是从他的家乡德尔夫特买来的。这些发现不仅揭示了维米尔所用材料的细节,还告诉了我们17世纪荷兰和世界贸易的情况。
研究还揭示了维米尔画这幅作品时候的绘画顺序。红外线成像研究表明,维米尔最开始是用深浅不同的棕色和黑色来起稿。然后他用黑色线条勾勒出女孩的轮廓,再从绿色背景画到前景:她的皮肤,她的黄色衣衫,白色衣领,蓝色头巾,最后是快速点下的几笔,构成了白色的耳环。而后,他在画布的左上方签名。最让人好奇的肖像身份的问题,恐怕还要继续深挖。
画中的这个少女还没有透露她身份的秘密,所以人们的研究还将继续。或许这就是伟大作品的存在意义,人们渴望解开谜团,却永远都无法解开它。
(离萧天摘自《世界博览》2021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