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测度及影响因素研究
2022-01-20高安刚
高安刚 ,龚 旋
(1.广西科技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广西 柳州 545006;2.北部湾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广西 钦州 535011;3.广西工业高质量发展研究中心,广西 柳州 545006)
一、引 言
当今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最大限度地参与好、利用好国内国际两个大市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双循环战略也被正式写入国家“十四五”发展规划。双循环战略是中国应对国内外经济形势变化做出的新的重大战略部署,也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任保平和巩羽浩认为当前中国经济正处在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变的关键阶段,创新驱动正代替要素驱动与投资驱动成为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经济发展进入以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为主要特征的新经济时代[1]。数字经济是新经济时代的典型表现形式,已成为拉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增长点。2020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39.2万亿元,比2005年增长了14倍,占GDP的比重也由2005年的14.2%上升到2020年的38.6%①。李天宇和王晓娟发现数字经济对于熨平由外部不利冲击(如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经济波动具有独特优势,是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格局的重要力量[2]。
学界针对数字经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对数字经济的测度。万晓榆、刘军和刘传辉等通过构建数字经济测度指标体系,运用熵值法、SAR模型等对不同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进行评价[3-5];二是关注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及中观产业的影响。孙亚平认为数字经济会显著影响企业的利润转移及税收权益分配[6],赵西三则认为数字经济有助于推动制造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7];三是探索数字经济助推双循环实现的机制。赵春明等强调数字技术有助于发现潜在需求,进而扩大内需,加速国内循环进程[8],詹晓宁和欧阳永福认为数字经济提高了跨国企业的国际市场开拓能力,加速国际循环进程[9]。上述研究对数字经济进行了有益探索,但在双循环战略下,已有研究忽视了数字经济本身的双循环偏好问题,这为笔者进一步研究提供了启示:如何测度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中国数字经济是偏好国内循环还是国际循环?不同省份及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地区的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呈现何种特征?不同区域内部及区域之间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差异如何?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影响因素有哪些?对此,笔者借鉴贸易偏好指数方法构建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来测度数字经济双循环的偏好程度,识别全国层面、不同省份及不同区域数字经济的双循环偏好特征及空间差异,进一步分析影响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因素,以期为制定数字经济深度融入双循环战略提供经验证据及决策参考。
二、理论框架
经济双循环包括内循环与外循环。内循环主要是指在一国或区域范围内,依靠自身的资源、产业、人力及政策等要素,持续构筑产品或服务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生产……的循环系统,其核心是利用国内或区域内市场实现经济的自我发展,以有效应对外部冲击。外循环是指国家或区域通过参与全球价值链,融入全球产业分工网络,借力国际市场需求推动经济循环持续运行。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以比较优势理论、绝对优势理论为代表的传统贸易理论,以产业内贸易为主要特征的新贸易理论,以及强调贸易受到生产率门槛制约的新新贸易理论,均认为国际贸易能为贸易双方带来规模经济、丰富产品种类及提高企业生产率等益处[10,11]。因此,融入外循环对提高本国或本区域福利水平具有显著积极效应。
空间差异是最传统、最典型的经济地理效应之一[12,13]。将空间因子纳入经济双循环之中,则不同空间尺度的区域对双循环偏好就具有差异性,具体表现为有些区域偏好内循环,重视依靠国内资源与市场推动经济增长;有些区域则偏好外循环,重视依靠国际市场发展经济。区域双循环偏好受到市场效应、地理区位、对外开放水平及产业政策等因素的影响。
市场效应包括本地市场效应和市场响应速度两个维度。如果区域所在国家拥有数量庞大的人口规模,则潜在市场需求就大,加之文化、消费心理等具有较强的一致性,区域更倾向于利用本地规模市场优势以实现产品生产与消费,促进经济正常运行;反之,区域则会倾向于发展外向型经济,扩大进出口规模,更加偏好外循环。由于经济系统中存在着各种不确定性,因此区域面临市场变化的风险。如果区域自身具备较强的市场响应能力,能迅速应对市场变化,就说明该区域拥有相对较强的抗风险能力;反之,若区域的动态调整能力较弱,持续偏好内循环或外循环则可能给区域经济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就说明该区域抵抗风险能力较弱。例如,若某区域初始偏好外循环,但由于受到不利因素的影响,导致开拓国际市场受阻,如果该区域能敏锐地察觉这一变化,并迅速改变市场战略,转向国内市场的话,该区域就能将偏好外循环转向偏好内循环,以保证产业持续增长。
地理区位具有自然属性,国家范围内的沿海、边境等区域具有开展国际贸易的港口、口岸等优势[14],客观上有利于推动区域参与国际循环,以提升自身经济竞争力。一般而言,内陆地区,尤其是自然地理环境复杂的地区,受到交通通达性等因素的制约,相对偏好内循环。对外开放水平与区域营商环境等因素有关。高水平的对外开放能为区域企业借助全球价值链开拓国际市场创造优越条件,进而加速区域参与外循环进程。
杨继东和罗路宝认为,产业政策能影响资源空间配置重塑区域经济空间格局,进而导致区域空间差异产生[15]。产业转型、刺激内需等政策会显著影响产业部门利用国内市场的能力,进而影响国家或区域融入内循环的程度。出口退税、出口配额等出口政策会显著影响产业部门出口意愿,从而影响国家或区域参与国际经济循环的积极性。而自由贸易试验区、保税港区等外向型制度的设计体现产业政策的空间化,也会显著提高国家或区域对外贸易水平,从而增强国家或区域融入国际经济循环的能力。综上,可以把本文的理论框架用图1来表示。
图1 理论框架
三、测度指标、研究方法与数据说明
(一)测度指标
数字经济是以计算机和互联网为载体、依托通信与信息技术发展的新兴经济领域。目前,对它的界定尚无统一标准,但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是数字经济的基本内涵已形成普遍共识。基于此,参照王开科[16]等的研究,本文所指的数字经济具体分为通信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和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
经济双循环包括国内经济循环与国际经济循环两个部分。国内经济循环强调以国内市场为主,在贸易上表现为国内一地区与国内其他地区之间的贸易往来,分为区际调出与区际调入;国际经济循环强调以国际经济大循环为主,在贸易上表现为国内一地区与其他国家或者地区之间的贸易往来。基于张少军和李善同构建的贸易比较偏好指数[17],并参照丁晓强等[18]的研究,本文构造了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和出口偏好指数来测度中国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具体公式为:
其中,(1)式中的ppi表示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2)式中的epi为出口偏好指数。i表示不同省份,xi,p表示i省数字经济的省际调出总额,用投入产出表中通信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的省际调出总额表示。xi,e表示i省数字经济的出口总额,用投入产出表中通信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的出口总额表示。若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大于1,则出口偏好指数必然小于1,反之亦然。两种指数均能说明内循环偏好和外循环偏好,基于此,本文通过计算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来定量测度中国数字经济内外双循环偏好。如果i省的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大于1,则表明该省数字经济以国内循环偏好为主,如果i省的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小于1,则表明该省数字经济以国际循环偏好为主。
(二)研究方法
笔者依据2012年及2017年中国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测度结果,区分出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不同类型,并分析中国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空间演化特征。因此,本文采用的研究方法为区域差异分析法。
区域差异分析方法又包括基尼系数(Gini)、泰尔指数(Theil)及变异系数(Cv)等方法。基尼系数虽然较为常用,但其存在变异性相对较小、且参数识别难度相对较大的缺陷;泰尔指数易受样本量大小的影响,且计算相对复杂。考虑到变异系数作为标准化后的度量指标,其变异性与数量级更为合理,因此,笔者参照徐舒和陈珣[19]的做法,选择变异系数方法研究不同空间尺度的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差异程度。具体计算公式为:
上式中,ppcv表示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差异。该值越大,表明地区之间双循环偏好程度的差异越大。反之,该值越小,则表明地区之间双循环偏好程度的差异就越小。n为相应空间尺度的地区数量,ppi为i空间单元的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为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平均值。
(三)数据说明
本文使用的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总额、出口数据均源于中国省级层面的投入产出表,投入产出表每5年公布一次,2017年公布的为最新数据。由于2012年之前的投入产出表没有统计省际调出数据,导致各省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数据不可得。此外,由于湖北、青海、西藏等省份相关指标数据缺失,故将这些省份剔除,且不包括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与台湾地区。因此,本文选取中国2012年和2017年共28个省的投入产出表,测度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并在此基础上分析其地区差异。
四、结果分析
依据公式(1)对中国 28个省份 2012、2017年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进行测度,并着重分析全国总体层面与四大区域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演进特征以及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地区差异。
(一)全国总体层面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演进特征
图2 2012年和2017年数字经济整体的省际调出指数
就总体层面而言,全国绝大数省份的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大于1(如图所示2)。2012、2017年均有7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小于1,2012年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小于1的省(自治区)有河北、山西、上海、河南、广东、广西、四川。2017年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小于1的省(自治区)有天津、山西、江苏、山东、河南、广东、广西。
2012、2017年全国数字经济平均省际调出指数均大于1,分别为1.573和1.254,表明全国数字经济以内循环偏好为主,国内市场是数字经济持续增长的主要动力。与2012年相比,2017年全国数字经济平均省际调出指数呈现下降态势,下降幅度为20.28%,表明全国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有所减弱、外循环偏好程度有增强趋势,但仍以内循环偏好为主。从动态演进来看,依据全国各省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变化特征,可将全国各省区分为六大类型,即内循环偏好增强型、内循环偏好减弱型、外循环偏好增强型、外循环偏好减弱型、内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外循环偏好为主型以及外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内循环偏好为主型。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增强的省份有辽宁、浙江、福建、江西及宁夏;内循环偏好减弱的省份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区,包括北京、内蒙古、吉林、黑龙江、安徽、湖南、海南、重庆、贵州、云南、陕西、甘肃、新疆;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增强的省份有山西、河南、广西;外循环偏好减弱的省份为广东;内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外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分别为天津、江苏、山东;外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内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分别为河北、上海、四川。
(二)四大区域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演进特征
将上述28个省份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四大区域②,考察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地区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演进特征(如图3所示),可以看出,2012年与2017年,四大区域的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均值均大于1,表明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四大区域中大部分省份的数字经济以内循环偏好为主。从动态演进趋势来看,东部地区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均值呈现略微上升趋势,说明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有所增强。中部、西部及东北地区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均值都显现下降态势,表明这三大地区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有所减弱,外循环偏好有增强的趋势,但内循环偏好依然占据主要地位。
图3 四大区域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均值
(三)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差异分析
1.四大区域内部省份之间的差异。为了进一步分析中国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地区各自内部省份之间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的差异,分别计算该四大区域各自的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变异系数,结果如表1所示。总体来看,2012年和2017年,四大区域各自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变异系数均呈现不同幅度的下降,表明四大区域各自内部省份之间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差异有所缩小。中国东部、中部及西部地区的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均存在大于1和小于1的情况,表明东部、中部及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存在极化现象,既有以内循环偏好为主(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极高)的省份,也有以外循环偏好为主(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极低)的省份。东北三省的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均大于1,表明东北地区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相对均衡,均以内循环偏好为主。
2.四大区域之间的差异。从四大区域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对比来看,东北地区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持续处于最高水平,说明东北地区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最大,其次是西部地区。2012年东部地区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最小,表明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最小,外循环偏好程度最大。但2017年,东部地区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略大于中部地区,但整体而言,与西部及东北地区相比,东部与中部地区的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相对较小,外循环偏好程度相对较大,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基本呈现出由沿海向内陆逐步增强的趋势。
3.基于双循环偏好类型的地区差异。基于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六大类型地区,将内循环偏好增强型、内循环偏好减弱型整合为内循环偏好为主型地区,将外循环偏好增强型、外循环偏好减弱型整合为外循环偏好为主型地区。计算四大双循环偏好类型地区的变异系数,分析其双循环偏好差异,如表1所示。
从表1可以看出,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之间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变异系数较小,且持续降低,由2012年的0.274变为2017年的0.158,表明内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对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的差异程度较小。但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之间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变异系数较大,且呈现出变大的趋势,表明外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之间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程度的差异较大。从发生双循环偏好转变的省份来看,当处于内循环偏好为主阶段时,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变异系数相对较小,但一旦处于外循环偏好为主阶段时,这一变异系数就相对变大。例如,在偏好发生转变之前的2012年,内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外循环偏好为主省份之间的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变异系数较小,仅为0.1,但偏好发生转变的2017年,变异系数却变大为0.463。
表1 省份及区域间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变异系数
总体来看,四大区域内部各省份之间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差异具有异质性。中部地区内部差异最大,东部地区次之,西部与东北地区各自内部省份之间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差异相对较小,尤其2017年,东北地区内部各省份之间的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差异最小。从四大区域之间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变异系数来看,四大区域之间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程度差异较小,且呈现出持续变小的演进态势。中国各省在开拓国内数字经济市场、积极融入数字经济国内价值链等方面的能力差异相对较小,都能依据自身实际深度参与数字经济国内循环,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差异较小。但在开拓国际数字经济市场、参与全球数字经济生产网络等能力方面存在较大差异,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差异较大。
五、影响因素分析
依据本文构建的理论框架,结合中国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测度的结果,可以分析影响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演进及空间差异的因素。
(一)市场效应
就全国而言,数字经济以内循环偏好为主,这与中国庞大的人口规模形成的巨大内需有关。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全国总人口为14.43亿人,潜在市场需求较大,为数字经济企业加速生产、推动数字经济规模化发展,进而抢占国内市场提供了重要动力。
快速的市场响应速度是促使区域数字经济在内外循环偏好之间转变的重要因素。在选定的研究期限内,内外循环偏好发生转变的地区基本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东部沿海地区数字经济企业管理者综合素质较高,能快速依据国内外市场变化做出决策,从而改变双循环偏好,实现内循环偏好与外循环偏好的快速“切换”。比如上海的数字经济偏好由外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内循环偏好为主,表明相对于其他地区,上海具有极强的市场反应与判断能力,能快速适应并践行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战略。此外,东部沿海地区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相对发达,能在产品生产、市场推广等方面为数字经济企业提供咨询等服务,加速数字经济企业融入国内价值链及全球价值链,推动数字经济内外双循环偏好程度发生改变。
(二)地理区位
地理区位不仅决定了区域的自然地理条件,也会影响区域数字经济发展理念,进而影响区域数字经济内外循环偏好差异。一方面,内陆地区一般多山地、丘陵,建设通讯通信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和发展交通基础设施的难度远大于沿海地区,进而大大制约了内陆地区数字经济发展进程,从而导致内陆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影响了数字经济国际化进程。而东部沿海地区充分利用沿海的地理优势,积极建设港口、通信通讯等基础设施,这一地区支撑数字经济发展的科技水平相对发达,有助于促进数字经济产品或服务的进出口,加速数字经济参与国际循环。另一方面,内陆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理念与沿海地区存在差异,相较于沿海地区,内陆地区开拓进取的创新精神相对偏弱,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内陆地区数字经济参与国际循环程度较低。而沿海地区对外交流相对较多,经济发展理念较为超前,有助于数字经济深度参与国际循环。因此,中国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程度基本呈现由沿海向内陆递减的演进特征。此外,广西的数字经济也以外循环偏好为主,这与广西具有沿边沿海的双重独特区位优势有关。
(三)对外开放水平
对外开放水平越高,越有利于数字经济偏好外循环。外商直接投资(FDI)和对外直接投资(OFDI)是衡量对外开放水平的重要指标。随着中国营商环境及开放政策的不断优化,绝大多数省份的FDI和OFDI均呈现出持续增长态势,表明其吸引外商投资与开拓国际市场的能力不断增强;对外开放程度进一步提高,有助于吸引国际数字经济企业投资,也有助于本土数字经济企业融入其他国家数字经济发展进程,从而为区域参与数字经济国际循环创造条件,推动区域数字经济呈现出外循环偏好为主的特征。例如,在以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中,2008—2017年的10年中,广东对外开放水平持续处于全国前三的位置③,表明广东对外开放水平较高。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有助于吸引跨国数字经济企业到广东投资,也有利于推动广东数字经济企业“走出去”,积极融入全球数字经济生产网络,从而提升广东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
(四)产业政策
党的“十九大”报告、《国家数字经济创新发展试验区实施方案》、《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等均明确提出支持数字经济新业态加快发展。同时,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正稳步推进。数字经济支持政策与双循环战略形成的合力推动全国数字经济以内循环偏好为主。
山西等中部内陆省份数字经济也出现外循环偏好为主的倾向。以煤炭为主的资源型产业是山西的传统优势产业。但近年来,山西加快经济转型步伐,出台多项促进数字经济发展的政策,尤其注重资源型产业数字化发展,依托丰富的稀缺矿产资源,积极引导半导体等电子信息产业发展,催生了对数字产品的大量需求,为扩大数字经济规模创造了良好条件,为数字产品进军国际市场提供了可能,增强了山西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
东北地区(黑龙江、吉林、辽宁)3个省份始终以内循环偏好为主,且内部之间差异最小。田俊峰等研究发现东北地区数字经济整体水平较低,且开拓国际市场的能力滞后于发达地区[20],导致其数字经济在发展过程中更偏好国内市场。此外,东北作为传统老工业基地,其产业结构、所有制结构等方面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加之受到历史因素的影响,东北地区经济整体发展变缓,人才外流严重,内循环偏好明显。
六、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数字经济是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对于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基于2012、2017年中国28个省份的投入产出表数据,通过构建数字经济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研究中国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演进特征,并考察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空间差异,得出如下主要结论:
在全国层面,中国数字经济以内循环偏好为主,但内循环偏好程度有所减弱;依据省际调出比较偏好指数的变化,全国省份可区分为内循环偏好增强型、内循环偏好减弱型、外循环偏好增强型、外循环偏好减弱型、内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外循环偏好为主型以及外循环偏好为主转变为内循环偏好为主型;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四大区域数字经济也以内循环偏好为主,且内循环偏好程度基本呈现由沿海向内陆逐步增强的特征(即外循环偏好程度基本呈现由沿海向内陆逐步减弱的特征);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四大区域各自内部省份间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差异不同,四大区域之间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差异持续变小;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之间内循环偏好差异持续缩小,但数字经济外循环偏好为主的省份之间外循环偏好差异持续扩大,表明不同省份开拓国际数字经济市场的能力存在显著差异。市场效应、地理区位、对外开放水平及产业政策是影响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的重要因素。
(二)政策建议
第一,持续推动数字经济做大做强,夯实数字经济双循环的基础。加大电子信息产业领域关键核心技术的研发投入力度,提升数字产业自主创新能力。大力支持互联网平台企业发展,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互联网平台企业,为数字经济健康发展提供重要企业形态。在此基础上,通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等途径,促进制造业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借力中国制造业在国内与国际市场的竞争优势,加速数字经济双循环进程。
第二,实施差异化的数字经济双循环战略。一是实施区域差异化的数字经济双循环偏好战略。由于西部及东北地区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较大(外循环偏好相对较小),东部及中部地区数字经济内循环偏好程度较小(外循环偏好相对较大),因此,在保持全国总体数字经济以内循环为主要动力的基础上,重点将西部及东北地区打造为数字经济内循环示范区,将东部及中部地区打造为数字经济外循环示范区;二是重点增强中国不同地区开拓数字经济国际市场的能力,缩小地区之间融入国际数字经济循环能力的差距,从整体上提升中国数字经济参与国际循环的水平。一方面,虽然国际经济形势复杂多变,但数字企业应抓住新机遇,通过开展国际数字技术合作、数字产业合作等途径,加速数字经济国际化进程;另一方面,充分利用“一带一路”倡议、西部陆海新通道等多区域联动战略带来的机遇以及在内陆建设“无水港”、推行“两地一检”等通关政策,逐步培育内陆地区区位优势,提升内陆地区对外开放水平,为内陆地区数字经济加速融入国际循环创造更为优越的制度环境。
第三,增强数字经济的市场响应能力,为数字经济融入双循环提供保障。一是提升数字经济从业人员综合素质,尤其注重提高数字经济企业管理者应对国内外市场需求变化的能力,从而为数字经济更好融入国内与国际循环提供科学决策支撑;二是促进知识密集型产业与数字经济融合发展。以管理咨询、技术研发等为核心业务的知识密集型行业能为数字经济企业提供市场决策、产品研发等高端知识服务,有助于推动数字经济高质量融入国内国际双循环;三是借力地方特色产业,为数字经济深度融入双循环提供新载体。依靠数字经济的独特优势和技术支持,将转型困难的地方特色产业进行拓展或升级,为其打开更广阔的国际市场;而地方特色产业能给数字经济前期发展提供优质平台,由此可实现内外循环双赢的局面。
注 释:
①数据来源于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
②依据《中国统计年鉴》对东部、中部、西部及东北地区的划分,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江苏、浙江、上海、福建、广东及海南。中部地区包括河南、湖南、湖北、山西、江西、安徽。西部地区包括重庆、四川、陕西、云南、贵州、广西、甘肃、青海、宁夏、西藏、新疆、内蒙古。东北地区包括黑龙江、吉林、辽宁。
③数据来源于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国际合作中心2018年公布的中国区域对外开放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