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Meta分析的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绩效影响问题
2022-01-19王海花谭钦瀛
王海花,李 烨,谭钦瀛
(上海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444)
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等新兴数字技术的扩散,企业需要主动或被动地通过数字化转型来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带来的机遇,以实现业务流程[1]、商业模式[2]、文化和客户体验[3]等方面的价值创造。因此,如何通过数字技术获取持续的竞争优势[4],并优化组织结构以支撑数字化战略的实施,是企业数字化转型中的热点问题[5]。既有研究大多关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数字技术对优化企业流程管理[6]、沟通交流方式[7]等的重要作用,数字技术本身固然有利于提升企业管理效率,但组织还必须具备战略、能力和文化等相适配的体系[8]。一方面,为了更好地利用数字技术驱动数字化转型[9],企业需要根据内外部环境分析,并结合自身优势制定数字战略[10],包括数字化的行动纲领和未来愿景等。另一方面,企业基于数字化转型战略,利用数字技术实现多业务的数据联通、业务模式重构以及运营管理优化等[11],以构建和深化企业的数字能力。此外,组织文化能够打破组织转型的阻碍,数字文化的设计促使组织变革与战略相匹配,有利于保障数字化转型实施的可持续性[12]。因此,本文结合既有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从数字技术、数字战略、数字能力和数字文化4个维度解析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探讨各个维度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
通过回顾相关文献发现,数字化转型各维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作用并不一致。有研究认为数字化转型能够为企业带来积极的影响作用,Yoo等[13]提出数字技术能够创造高效的生产和组织方式,实现新产品或服务的开发。Ciampi等[14]研究发现,大数据分析能力是企业在动态环境中获取优势的重要竞争工具。相反,部分学者关注数字化风险造成的负面影响,例如数字技术造假会削弱企业的经济效益[15],数字技术易形成垄断局面,进而打击其余企业竞争力等[16]。此外,也有学者研究支持数字化转型与企业绩效间的正U型关系[17]。由此可见,尽管已有文献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但研究结果存在一定的分歧,并未得出一致性或普适性的研究结论,且大多数研究聚焦于数字技术或数字能力等单一维度,缺乏数字化转型多维度的综合性分析,以及对影响效应差异性的深入挖掘。针对上述问题,Meta分析可以提供较为科学的研究工具[18],而现有研究鲜有利用Meta分析探讨数字化转型与企业绩效的影响关系。
Meta分析能够运用统计学的原理及方法,针对同一研究主题的多个独立的研究结果进行量化分析,以剖析变量间的相关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传统文献述评方式的不足。具体而言,Meta分析通过选定某一研究主题,进行多个独立实证研究结果的综合与比较[19],其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克服了单一样本的局限性,更为全面客观地呈现出大样本下两个变量间的关系,以提高研究结论的说服力和稳健性;二是通过分析不同情境因素、测量因素影响下变量间效果量大小的变化,以挖掘潜在的调节效应。
基于此,本文运用Meta分析方法探讨数字化转型与企业绩效间的关系以及两者间的潜在调节效应,旨在解决如下问题:①根据数字化转型相关的理论基础,结合多个独立的实证研究,对数字化转型进行细分和整合,从而更清晰地刻画数字化转型的影响效果;②明晰数字化转型不同维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效果,以期得到更具普适性的结论,并比较不同维度与企业绩效关系效果的差异及其成因;③探讨数字化转型与企业绩效关系中情境因素和测量因素的影响。本文预期为数字化转型背景下企业的管理实践提供指导与参考。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 数字化转型的概念与维度
数字化转型指企业通过结合信息、计算、通信和连接技术,触发实体属性的重大变化,从而改善实体的过程,需要具备技术、战略、能力、文化于一体的组织架构[8]。本文从数字技术、数字战略、数字能力和数字文化4个维度分析数字化转型(见图1),其中,数字技术是驱动数字化转型的关键技术要素,数字战略是引领数字化转型的目标设计和战略愿景,数字能力是支撑数字化转型实施的重要能力,数字文化是保障数字化转型推进的组织文化。4个维度相互联系、相互兼容、相互补充,共同构成数字化转型的有机整体。
(1)数字技术。借鉴Yoo等[13]和Ardolin等[20]的观点,本文认为数字技术是工业4.0时代催生的,以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等为代表的智能技术形成的集合和范式。数字技术具备数字孪生、可重编性、自我迭代性等特征[13],其允许组织快速编码、存储和分发知识[6],有助于提升企业内部的信息处理能力[21],实现自动化和互联互通。此外,基于数字技术构建的数字平台[10],通过社交媒体、电子商务平台、移动计算等新兴信息技术[22],为利益相关者之间搭建有效的信息交互渠道,是外部信息的主要来源[23]。
(2)数字战略。借鉴Martin-Rojas等[4]的观点,本文认为数字战略是通过信息系统和数字资源的有效利用以实现差异化价值的组织战略。数字战略强调数字技术和方法在产品/服务、流程和商业模式中的应用[23],其为数字化转型目标、过程、控制体系等提供指导方针[5]。Bharadwaj等[24]指出,数字战略是企业所有数字计划的战略支撑,企业应全面地搜集所需信息进行战略规划,及时识别风险和机遇以维护数字战略。
(3)数字能力。借鉴Lenka等[25]以及Ritter等[11]的观点,本文认为数字能力是许可、获取、连接、分析和应用数字技术的能力。首先,数据的获取和使用需要得到一定的许可,包括引入法律监管和社会道德检验进行约束;其次,将数字组件嵌入已有软硬件,增强其智能功能,以低成本、高精度检测和捕获信息,提高感知环境变化的灵敏性,强调对数据获取的关注程度[26];再次,通过网络与数字产品的连接,允许企业与客户的实时互动,实现动态管理;最后,有效分析和充分利用海量数据和数字技术,为企业的数字战略提供支撑。
(4)数字文化。借鉴Martinez-Caro等[27]的观点,本文认为数字文化是通过在组织内部共享数字战略、数字技术等实现价值观、工作范式的转变,形成接纳和支持数字战略的组织文化。由于数字化转型战略的高风险性,成功的组织必须建立鼓励冒险和自主的文化[28],允许组织成员针对数字活动进行试验和分权决策[29],激励组织即兴和学习[10],在组织中构建与数字战略相匹配的价值体系。
1.2 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
数字技术能够提升企业绩效,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首先,数字技术赋能现有产品或服务的智能化改造与开发[6],实现已有资源的高效整合与配置[30],为产品开发和生产效率的改善提供了动力;其次,数字技术促使企业突破时空界限[31],有效搜集海量的产品和市场信息,通过与客户实时互联互通[7],实现产品优化和更精准的需求预测,以响应市场动态变化;再次,数字技术有助于优化企业的运营流程,缩短产品研发周期,在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迫使企业加速创新[2];最后,数字技术的使用降低了信息和通信成本,通过人工智能代替人力成本或远程办公[32],增强工作的可塑性和灵活性,不仅显著降低成本,还大幅提升业务效率,进而增加企业的绩效。基于此,提出假设:
H1数字技术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1.3 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
企业的战略定位会影响企业绩效[33],实施数字战略的企业往往在绩效方面有如下表现:①提倡数字战略的企业倾向于在其所有业务领域内采用数字技术[5],通过数字技术连接先前不相关的产品领域[34],进而形成新的产品组合,增加利润来源;②部署数字战略促使企业有效管理新技能、新知识等稀缺性资源[35-36],这有利于改善内部工作流程[37],推进产品或服务的创新,进而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③实施数字战略的企业通常能够容忍风险,并对变化持开放的态度[38],有利于挖掘潜在的数字机会,进而激发创新潜能。因此,提出假设:
H2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1.4 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
数字能力的充分利用和管理,有助于整合和调用数字技术以加速企业绩效提升[39]。一方面,数字能力支持企业内部,以及与其合作伙伴间的信息交换和电子互联[40],促使内外部数据联通和有效重组[41],从而基于数据的运营为提高企业管理、决策效率提供支撑;另一方面,数字能力支持企业管理有关数字技术的技能、人才和专业知识等[36],其可根据不同的领域和特定需求灵活调整,注重利用未完全开发的资源以挖掘新的潜在需求[42],进而实现产品新组合和新突破。基于此,提出假设:
H3数字能力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1.5 数字文化与企业绩效
Ei Sawy等[26]指出,企业的数字文化有利于企业充分挖掘数字化潜能,寻求绩效提升的新机遇。一方面,数字文化通过在组织参与者之间共享数字战略愿景[27],引导组织的基本价值观和信念,帮助协调组织利益和改进战略执行的过程[43],易于企业层级扁平化和分权决策[29],为创新提供空间;另一方面,数字文化促使企业对于因使用数字技术而产生的行为变化[26]更具包容性,包括灵活敏捷的工作风格、允许失败的适应技能等[29],激励企业挖掘已有资源新组合或开发新产品/服务,进而提升企业绩效。基于此,提出假设:
H4数字文化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1.6 调节作用分析
由于后文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数字文化的不同文献间不存在异质性,故不考虑数字文化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受到潜在调节变量的影响。本文主要分析文化背景、企业规模、行业类别、测量方式分别对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以及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
(1)文化背景的调节作用。Caro等[27]的研究显示,不同的文化属性形成的价值观和规划会影响数字化的主动性和进展,从而影响数字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Hofstede[44]指出东西方文化在权力距离、不确定性规避等维度具有显著差异。西方文化受冒险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影响,有利于激发员工的风险容忍度[45]。数字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均需要较为开拓的思维来打破常规,促使新技术的研发和挖掘新的创新组合。因此,西方文化情境下数字技术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强。
而东方文化深受儒家传统思想的影响,信奉中庸之道的企业从多角度全面考虑问题,倾向于稳扎稳打[44]。尤其是在战略设计和实施方面,数字战略有别于数字技术给企业带来的快速且有力的冲击,其需要更多的实践验证和调整,进而促进企业的绩效。因此,相比西方文化,东方文化情境下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强。
此外,本文认为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间关系受文化背景的调节作用不显著。因为东西方文化背景的影响侧重于数字战略的采纳、数字技术的创新与否,而数字能力的构建通常置于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数字能力是数字技术和数字人才结合的必要条件,助力数字战略的落地[46],数字能力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更多受到企业自身数字文化的指导和保障。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H5a相较于东方文化,西方文化背景下数字技术对企业绩效的关系更为显著。
H5b相较于西方文化,东方文化背景下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关系更为显著。
H5c文化背景对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间关系的调节作用不显著。
(2)企业规模的调节作用。不同规模的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各具优势,规模差异决定资源和能力的不同水平[47]。首先,与大企业相比,中小企业具有创新速度上的优势[48],其倾向于将资源投入到数字活动中,推动数字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其次,由于中小企业简便、灵活的组织结构和沟通方式[49],易于将数字技术整合到后端运营中,提高数字技术的采纳率,不但能节省中间环节的资源成本,而且提高了生产、交付的效率;最后,数字技术帮助中小企业有效管理客户关系[50],实现需求的有效预测和快速响应,拓展其价值主张。
然而,中小企业的战略设计和战略实施通常是被动的,特别是在数字能力构建方面缺乏主动性和积极性[51],而大企业凭借更具优势的资源、更为成熟的内部管理和学习能力体系[52],能够根据技术变化趋势,灵活地运用数字技术开发创新解决方案[39],对数字能力的构建和数字战略的部署更具前瞻性和敏捷性。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H6a与大企业相比,中小企业数字技术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
H6b与中小企业相比,大企业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
H6c与中小企业相比,大企业数字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
(3)行业类别的调节作用。由于竞争对手和竞争性质的差异,不同类型的行业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并不一致[53]。现有数字化相关研究大多关注传统制造业、服务业的数字化转型,以及高新技术企业的数字化成效。其中,高新技术企业具备知识与技术密集的特点[54],其拥有较高的研发投入水平,致力于全新技术手段的开发[55]。一方面,这些先进的数字技术为完善从材料特性、产品工艺到生产等的产品全生命周期[56]提供数据支撑和技术指导;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具备自生长性、自我迭代等[23]优势,高新技术企业往往能够利用数字技术推动商业模式变革[55],以构建企业自身的核心竞争力。此外,长期处于动态环境的高新技术企业具备高度的危机意识[57],其能够根据环境变化做出预见性的调整,特别在数字化背景下,高新技术企业进行数字战略部署更为敏捷[58]。
传统制造业和服务业面临的不确定性小于高新技术企业[59],运用数字技术系统地集成到制造和服务系统中,对内降低成本、提升生产效率等,对外利用数字平台能力与主要利益相关者交互的效果更为显著[60]。Khin等[39]强调应用数字技术和制造能力相结合可以促使传统企业获取优势。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H7a相较于传统制造业和服务业,高新技术行业数字技术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
H7b相较于传统制造业和服务业,高新技术行业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
H7c相较于高新技术行业,传统制造业和服务业数字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
(4)测量方式的调节作用。既有文献大多通过财务绩效和非财务绩效[52]来综合测量企业绩效,财务绩效的常见指标包括投资回报率、净资产收益率和市场份额[61]等,非财务绩效包括客户满意度、创新能力和创新产出[52]等。关于企业绩效的主流测量方式主要包括Likert5级或7级量表,或者采用某些客观指标指代企业绩效。对于自变量数字技术、数字能力和数字战略的测量大多聚焦量表测量的方式,其具备较高的信效度。但由于数字化转型相关研究是一个新兴领域,缺乏成熟的量表以供借鉴,多数学者基于前人的研究开发或改进量表,可能存在测量维度不一、测量条数不等、内容措辞疏忽等问题,且部分量表缺乏实证验证,易导致偏倚性问题的发生[62]。而客观测量方式由二手数据组成,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缩小测量误差,但是采用代理变量致使结构效度降低,该方式也未能体现数字化各维度的多维特征[63]。相比较而言,本文认为主观测量方式能够更好地反映变量间的影响效果。基于此,提出假设:
H8相比于客观测量方式,主观测量方式促使数字技术、数字能力和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
综上所述,本文的研究框架如图2所示。
2 研究方法和数据处理
2.1 数据检索与筛选
为了保证元分析所需数据的完整性和代表性,本文全面检索中英文数据库。对于英文文献,选取“digital*”为主题或关键词,在Web of Science数据库核心合集、Google Scholar、Science Direct、Emerald、Taylor&Francis、Wiley等检索系统中进行检索,限定文献期刊来源为SSCI数据库;对于中文文献,选取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认定的30种重要管理学类期刊,检索与“数字化”主题相关的文献,包括但不限于“人工智能”“信息化”“互联网”“平台”等关键词。截止到2021年7月,共收集中英文文献228篇。
本文遵照如下标准对文献做进一步筛选:①报告的数据完整,必须包含样本量、相关系数或能转化为相关系数的回归系数、路径系数等;②样本必须具有独立性,剔除使用同一份数据的重复研究;③文献基于数字化与企业绩效的研究背景。最终获得可转化为Meta分析效应值的文献共59篇(含51篇英文文献,8篇中文文献),其中两篇英文文献为硕博士论文。用于Meta分析的文献中与“数字技术”有关的26篇,与“数字战略”有关的8篇,与“数字能力”有关的17篇,与“数字文化”有关的8篇。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前文定义,将包括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社交媒体等在内的数字技术都归类到“数字技术”分析所需的文献中。
2.2 文献编码
首先,对每篇文献进行独立编码,编码内容分为文献的基本信息及效应值统计量,文献的基本信息包括文献名称、第一作者、发表年限和研究变量等,效应值统计量包括样本量、相关系数以及其他可转化为相关系数的效应值(如回归系数、路径系数等)。其次,由于涉及调节变量的检验,本文根据思想文化背景划分东西方文化维度;根据我国工信部、国家统计局、发改委、财政部制定的《关于印发中小企业划型标准规定的通知》划分中小企业和大企业;参照OECD高新技术企业分类标准,将研究样本中占绝大多数的行业划分为高新技术企业和传统制造业/服务业;将问卷调查方式划分为主观测量方式,将基于客观二手数据的研究划分为客观测量方式。文献编码阶段分析的结果是,本文录入有关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绩效的文献共计59篇,得到了75个效应值、44 316个独立样本。
2.3 效应值转化
由于纳入研究的样本文献存在研究方法、样本量和测量方式等差异,故需将多个独立研究的效果量整合为综合效应值。本文主要将数字化转型各维度与企业绩效的相关系数r作为效应值,采用CMA3.0(Comprehensive Meta Analysis3.0)软件进行数据处理,通过Fisher’sZ转换公式将各相关系数转化为Z值,根据样本量计算得出Fisher’sZ值的加权平均值,再转换为相关系数得到最终使用的效应值。其中:对于来自相同样本总量的同一变量多维度与企业绩效的相关系数取均值处理;对未报告相关系数的文献,借鉴Peterson等[64]的转换公式,将给出的回归系数或路径系数转换为相关系数纳入Meta分析,数据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文献汇总
2.4 发表偏差
首先以漏斗图形式进行定性分析,以样本数量最多的数字技术为例给出漏斗图(见图3)。图中大部分研究集中在漏斗图的上方,且呈一定的对称分布,表明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间关系的各样本不存在出版偏倚。此外,本文计算失安全系数N,定量估计p=0.05时的出版偏倚水平。借鉴Rothstein等[65]的研究,采用5K+10(K表示研究数)作为临界值进行判断,具体结果如表2所示,所有变量的Fail-safen值均大于临界值,由此可知,本文识别的影响企业绩效的所有因素都是稳健的。
2.5 异质性检验
异质性检验可以判断多项独立研究之间是否存在异质性,进而判断各影响因素与企业绩效间关系是否存在其他潜在调节变量。本文通过CMA3.0计算Q值和I2来评价效应值异质性水平高低(见表2),可知数字文化与企业绩效的相关系数为0.478(p<0.001),Q值 为10.777(p>0.05),I2值为35.045,表明数字文化与企业绩效间存在较低的异质性;而数字技术、数字战略和数字能力的Q检验结果均显著(p<0.001),并且数字技术的I2值为98.364,数字战略的I2值为97.150,数字能力的I2值为95.399,表明这3个维度各自涉及的多个独立研究之间存在明显的异质性。因此,本文选取随机效应模型。上述结果表明,研究之间的结果差异除了源于抽样误差外,还可能受到其他潜在调节变量的影响,需进一步分析。
表2 数字化转型与企业绩效的Meta分析
3 数据分析结果
3.1 主效应分析
对各个维度的效应值进行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数字技术(r=0.322,p<0.001)与企业绩效显著正相关,且受到学界广泛关注(K=26,N=29 019),数字战略(r=0.439,p<0.001)与企业绩效显著正相关。数字能力(r=0.406,p<0.001)与企业绩效显著正相关,数字文化(r=0.478,p<0.001)与企业绩效显著正相关。综上所述,本文构建的数字化转型各维度对企业绩效都起到积极作用,假设H1~H4均得到验证,其中数字文化对企业绩效的作用效果最大。
3.2 调节效应分析
鉴于数字技术、数字能力和数字战略异质性检验结果均显著,故需对其进行亚组分析,数字化转型各维度与企业绩效间关系受到的调节作用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调节作用分析
(1)文化背景的调节作用。文化背景显著调节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间的关系(Q b=57.125,p<0.001;Q b=43.651,p<0.001)。首先,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间相关系数在西方文化背景下的企业效应值为0.227(p<0.001),大于东方文化背景下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的效应值0.135(p<0.001),并通过异质性检验(Q w=1 471.227,p<0.001),即西方文化背景下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的相关性更强,假设H5a得到验证;其次,东方文化背景和西方文化背景下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的效应值分别为0.477(p<0.001)和0.203(p<0.001),均在1%水平下显著,其中东方文化背景下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的相关性更强,假设H5b得到验证;最后,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间的关系没有受到文化背景的调节作用(Q b=0.132,p>0.05),假设H5c得到验证。
(2)企业规模的调节作用。不同规模的企业数字技术、数字战略、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的影响效果具有显著的异质性(Q b=137.583,p<0.001;Q b=148.324,p<0.001;Q b=8.292,p<0.001)。相比于中小型企业,由于大型企业在数字化资源、学习能力等方面的优势,大型企业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r=0.536,p<0.001),数字能力对企业绩效(r=0.431,p<0.001)的效应值效果更大,假设H6b、H6c得到验证。值得注意的是,中小企业数字技术比大型企业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的相关性更强(r=0.326,p<0.001),假设H6a得到验证。
(3)行业类别的调节作用。高新技术企业和传统制造/服务业在数字化转型各维度到企业绩效的转化过程中表现有所差异(Q b=51.524,p<0.001;Q b=10.193,p<0.001;Q b=23.347,p<0.001)。对于高新技术企业而言,其数字技术、数字战略转换为绩效产出更具优势(r=0.335,p<0.001;r=0.409,p<0.001),假设H7a、H7b得到验证。而对于传统制造/服务业而言,数字能力与既有能力的有机结合,对于企业绩效的作用效果更大(r=0.414,p<0.001),假设H7c得到验证。
(4)测量方式的调节作用。测量方式的不同选择促使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效果产生显著差异(Q b=10.789,p<0.001;Q b=59.490,p<0.001;Q b=12.604,p<0.001),并且结果显著。主观测量方式下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r=0.176,p<0.001),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r=0.440,p<0.001),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r=0.417,p<0.001)的相关性都要比客观测量方式更大,假设H8得到验证。
4 结论
本文采用Meta分析方法综合分析既有研究,梳理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首先,通过梳理有关数字化转型的相关理论与研究,从数字技术、数字战略、数字能力和数字文化4个维度划分数字化转型,拓展了数字化转型的相关研究;其次,探讨数字化转型不同维度与企业绩效间的相关关系及其差异,并探讨文化背景、企业规模、行业类别和测量方式如何影响数字化转型各维度与企业绩效间的关系,据此剖析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绩效的边际条件和两者间潜在的调节效应。本文得到的研究结论与管理启示如下:
(1)通过文献梳理发现,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影响企业绩效的因素主要有数字技术、数字战略、数字能力和数字文化,这与Vial[8]的研究结论类似,即企业数字化转型不仅需要关注数字技术的发展,还需构建集成战略、能力、文化等的组织体系。因此,企业数字化转型需要同时考虑4个要素的重要影响,数字战略引领组织变革,数字技术和数字能力的构建与深化支持转型过程,以及适宜的数字文化与数字战略匹配和互补[29]。此外,本文研究结果显示,数字文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最为显著,该结论强调注重数字文化为数字化转型战略落地提供价值体系和规范的有力指导与保障。
(2)文化背景在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的关系中起到调节作用。与西方文化背景相比,东方文化背景下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间关系较弱,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间关系更强。这说明,东方企业在数字技术的创新方面通常采用更加保守的策略[45],对于风险的容忍度在一定程度上较低,然而,在战略设计和实施中考虑较为全面和稳健,具备独特的优势。因此,中国企业需要根据自身情况,有效部署和合理调整数字战略,对于数字战略的具体实施过程注重稳扎稳打,从而对企业绩效提升产生更为深远的作用。此外,企业需弥补较为劣势的方面,即鼓励数字技术的大胆研发和勇于试错,充分整合内外部资源以加强研发投入,实现突破式的创新,进而寻求新的利润来源。
(3)企业规模调节数字技术、数字战略、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间的关系。大型企业数字战略、数字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这说明,大企业在数字战略部署和数字能力管理方面更具优势,因此,大企业需积极分析市场变化趋势,抓住数字化转型的先机,从而前瞻性地进行数字战略设计。同时,大企业需注重提升数字能力的灵活性,通过对所采纳的数字技术的有效甄别和分析,保障数字技术与自身体系的融合与协调,不断地完善和管理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此外,现有研究更多关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成效[48],本文研究发现,中小企业数字技术与企业绩效的相关性更强,该结论启发中小企业抓住创新速度的优势,加强数字技术的研发投入和研发强度,迎合数字技术带来的机遇,进而实现企业运营、财务等方面的有效提升。
(4)行业类型显著调节数字技术、数字能力、数字战略与企业绩效间的关系。对于高新技术企业而言,数字技术、数字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作用更强,因此,高新技术企业为了获取持续的竞争优势,需对行业趋势变化保持更高的灵敏度,加强数字技术的更新与升级,并制定迎合市场需求的数字战略,两者的灵活规划促进商业模式的变革,以此构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而对于传统制造/服务业而言,数字能力与企业绩效相关性更强。这表明,传统企业应用数字技术对产出效果的作用更为显著,激励传统企业将数字技术的应用集成到原有的系统中[60],与其他能力有机结合。此外,传统企业需灵活利用数字能力,实现其与供应商、分销商、顾客等之间的电子互联,为需求预测和生产安排等提供有效支撑,最终大幅提升企业绩效。
(5)测量方式是影响数字化转型各维度与企业绩效的重要调节变量。主观测量方式比客观测量方式调节的作用效果更大,这可能由于主观测量通常采用的问卷调查方式更能体现自变量与因变量的多维本质与其复杂关系,并且主观原因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两两之间的联系和影响[19]。该结果表明,未来研究选取变量测量方式时需要更加谨慎,对于客观测量方式而言,需要引入较为成熟的复合指标,对于主观测量方式而言,选取的测量方式需要更加严格的标准和更多的数据实践验证,保证变量测量的有效性和可靠性。
本文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方面,本文将数字化转型划分为以数字技术、数字战略、数字能力和数字文化4个维度,具有一定的主观性,未来仍需得到更多的实践验证;另一方面,受限于数字化转型相关实证研究的样本量,本文只验证了文化背景、企业规模、行业类别和测量方式4个影响因素的调节作用,未来可以从更多的理论视角深入挖掘其他潜在调节变量,如环境动态性、竞争强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