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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督察制度真的影响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吗?

2022-01-19吴良海教授博士江浪安徽工业大学商学院安徽马鞍山243032

商业会计 2021年24期
关键词:盈余精度分析师

吴良海(教授/博士) 江浪(安徽工业大学商学院 安徽马鞍山 243032)

一、引言

2020年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上指出中国要加快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建设生态文明和美丽地球,其中二氧化碳排放力争2030年前达到峰值,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2021年5月,生态环境部印发《关于加强高耗能、高排放建设项目生态环境源头防控的指导意见》,要求从源头遏制高耗能、高排放项目盲目发展,并将碳排放评价纳入环境影响评级体系。目前对碳排放的严格要求更强化环保督察重要性,中央环保督察作为国家实施环境监管的重要制度,对绿色低碳发展至关重要。

2013年5月,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就指出,要建立严格的责任追究制度。对于环保督察制度的研究,学者们主要将目光集中在环境保护层面,理论上环保督察制度可通过政治压力促使企业参与环境治理(王岭等,2019)[1],加强环境保护投资(杜建军等,2020)[2]。同时根据“波特假说”,环保督察政策还可以通过刺激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从而提高企业绩效(谌仁俊等,2019)[3]。但是很少有学者将环保督察制度与资本市场联系起来。在资本市场中,分析师承担着整合、传递信息的责任。分析师依据各类信息从而做出预测行为,现有研究表明不论是私有信息(谭松涛等,2015)[4]还是企业披露的公共信息都对分析师的预测产生重要影响。分析师通过搜集到的信息对企业盈余作出预测,从而引导投资者对环保督察作出反馈,有利于市场资源的合理配置。在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过程中,分析师根据搜集到的信息进行盈余预测,重污染企业作为首要关注对象,一旦违法排放污染物就会受到严重处罚从而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因此分析师的盈余预测精度也会受其影响。分析师在环保督察过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环保督察制度影响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作用机制如何?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试图以连接市场与投资者的重要信息中介——分析师为切入点,以第一轮的五次专项督察活动为对象,以2012—2019年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采用多时点DID的方法,实证检验了环保督察制度对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

相比于现有文献,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在于:第一,研究策略方面,根据环保督察制度实行批次的不同,采取多时点DID的研究方法;并根据受到重点督察的企业不同,将研究样本分为重污染行业与非重污染行业。第二,研究内容方面,首次将环保督察制度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置于同一分析框架,拓展了环保督察制度的研究范围,丰富了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相关文献,有利于进一步理解环保督察制度的运行机制,为未来的进一步研究提供思路。

二、制度背景与文献综述

(一)制度背景

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社会和公众对环境保护的要求越来越高。早在2014年以前,我国各级政府和环保部门就对重点环境违法企业进行督察,督促污染企业认真履行环境保护职责,有助于企业向环境友好型方向发展。但是由于部分企业不作为、慢作为问题,致使环保督察制度的实施效果并不理想。为了强化环保督察制度的环境监管模式,督察组将视角从“督企”转移到“督政”,从而保证环保问题的相关方利益一致化,全面落实各企业、各政府部门的环保责任。从“督企”到“督政”的转变使得环境整改效果十分显著,环境质量改善力度空前。但是这种督察模式的影响层级和范围并未涉及党委,从整体上看难以形成有效约束,同时缺乏有力监督。地方政府没有党委的财力、人力等资源支持很难开展环境保护工作。因此,应将地方党委纳入监督范围,实现“党政同责”。2015年7月,中央深改组第十四次会议审议通过的《环境保护督察方案(试行)》,将“环保督查”进一步发展为“环保督察”,通过环保压力层层传导,加强地方党委政府对环保工作的重视程度(常纪文等,2016 ;陈海嵩,2017)[5][6]。自此,环保督察制度开始全新的改革。

本文所探讨的环保督察是从2016年1月开始至2017年9月,督察组分5批对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党委政府分别开展为期1个月左右的督察,主要通过与党委主要负责人进行个别谈话、针对问题开展调查取证、接受群众信访举报、到被督察对象下属部门或单位开展下沉督察等方式。中央环保督察主要由国家权威和公众参与两个层面组成。督察组代表了国家权威,对各省党委政府具有监督权;同时全天设置热线电话,通过公众监督来检查督察的效果(郭施宏,2019)[7]。在严格的环保督察政治压力作用机制下,政府各部门通过制定限期达标规划、区域限批制度、项目审批等措施来审查企业的经营运作。企业作为环保督察制度的作用对象,其反应是检验该制度效率的关键所在。具体实施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环保督察批次时间表

(二)文献综述

1.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分析师在资本市场中拥有特殊的角色,在企业与投资者之间承担着信息传递的作用,其不仅使用信息,更为重要的是发布信息,投资者根据分析师作出的企业未来盈余预测报告对企业进行判断,从而实现资源的合理配置(颜恩点等,2019)[8]。目前对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分别是企业公开信息、分析师个人特征和企业外部环境。从公开信息层面——管理层业绩预告和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角度来探究其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的影响,已有研究发现分析师会根据管理层业绩预告对最初的盈余预测进行校正,并且这种校正会增加分析师的盈余预测误差(林燕等,2020)[9],同时企业进行社会责任信息的披露,有助于降低分析师获取信息的难度(颜转运等,2019)[10]。从分析师个人特征——分析师行业专长、专业背景和性别等角度出发,已有研究表明分析师跟踪行业的时间越长、跟踪公司数占行业内公司总数的比重越大、分析师专业背景越强,提高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程度越高,同时还发现对于分析师跟踪时间较短的公司,女性分析师的盈余预测精度高于男性分析师,而对于长期受到分析师跟踪的公司,男性分析师盈余预测更精准(施然,2020;黄雨默,2019;吕兆德等,2016)[11][12][13]。另外,企业所处环境的不同,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亦会产生影响,当环境不确定性高时,分析师无法获取有效信息且信息成本较高,因此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显著降低(柳志南等,2021;陈胜蓝等,2017)[14][15]。环保督察制度通过“党政同责”督察违法排污企业,将分析师的目光集中到被重点督察的重污染企业上,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造成影响。

2.环保督察制度。关于环保督察制度的理论研究,主要聚焦在制度的发展历程、督察开展情况、法律依据和政策建议等。2014年以前,我国环境保护部实行以“督企”为核心的环境监管体系,但其对地方政府落实环境保护政策缺乏有效监督,因此环境保护部逐步将环保督察的重点转移为“督政”。这一环保督察制度取得了明显成效,但忽视了党委职责,为全面贯彻环保督察制度,环境保护部将党委纳入督察范围。环保督察制度试行期间,中央环保督察组通过约谈党政领导干部、对地方开展走访问询等方式进行监管。有研究表明为推动环保督察工作应切实强化环保督察措施,建立持续且高压的环保督察机制,对违法排污企业和监管不力的党委实行“终身问责”,同时强调生态文明建设政治责任,全面推进环保督察制度体系建设(吴海英,2019)[16]。同时应以法治化的方式将环保督察制度纳入法制轨道,从而形成常态化和规则化的制度安排(刘奇等,2018)[17]。

现有关于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证研究主要探讨环保督察制度的开展对环境治理的影响。首先是对空气污染的治理,首轮中央环保督察和“回头看”对AQI、PM25和PM10具有负向影响,并且这种效果在短期内仍然是显著的。更进一步,环保督察制度对企业环境保护投资亦存在显著作用,已有学者采用双重差分法实证检验了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促使重污染企业提高环保投资水平,但是这种效应随着时间的递增在逐渐削弱。同时对于污染密集型企业和非污染密集型企业,实行环保督察制度对上市工业企业绩效具有显著正向作用,而创新补偿作为一项作用机制在其中承担着重要的作用。基于上述分析我们发现很少有学者将环保督察制度与资本市场联系在一起,因此这方面的研究还有待补充。

综上,关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文献并不匮乏,也有学者研究环保督察制度,但是,少有学者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出发,研究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因此,本文将环保督察制度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相结合,探究环保督察制度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在重污染企业与非重污染企业中是否存在显著差异。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在现代公司治理下,由于投资者与企业并不处于同一水平上,投资者很难完全依据企业所披露的信息进行投资决策,因此,二者在信息接收内容方面存在差异。分析师作为资本市场的中介,其可以依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对企业所披露的信息进行选择性获取,从而缓解企业与投资者之间的代理问题。但是分析师并不是企业的管理者,无法获取全部信息,仍然处于劣势地位。因此,分析师会通过各种渠道挖掘有效信息,其中不仅包括公共信息还包括私有信息。其中实地调研作为分析师获取私有信息的有效途径之一,这种方式能使分析师发现更多隐藏的信息,从而高效获取信息,实现精准预测(高巍婷,2013 ;蔡晓晓,2020)[18][19]。同时基于委托代理理论,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委托人由于时间、精力、能力等原因不能管理经营者,为了解决企业的代理问题,在企业与投资者之间建立一个有效中介,针对这种问题产生了一系列的监督管理方法,其中就包括分析师。分析师作为企业信息的传递者,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通过发布资信评级和盈余预测等方式对企业进行监督,从而减少债权人与企业之间的委托代理问题,提高企业披露信息的准确度(孙康平,2019)[20],影响盈余预测精度(张昊晨,2018)[21]。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部分企业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违法排污行为,国家为了制止这种行为通过一系列制度、法律进行管理。中央环保督察制度作为国家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和环境保护的一项重要制度安排,通过要求企业和党委政府承担环境保护职责、解决实际问题来促使环境质量得到改善,同时这一制度是我国污染防治和环境治理的重要举措。环保督察小组通过一系列方式开展工作,严格惩罚违法排污企业。因此企业在环保督察制度的管制下,为了避免被督察组惩罚,维持企业正常生产经营,企业会通过约束自身行为来向公众传递信息。但是这种管制措施对于非重污染企业无显著影响,这是因为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并没有使非重污染企业受到强烈冲击,其并不需要制定应对方案。基于资源依赖理论,企业在发展过程中需要从周围环境中吸取资源,要重塑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因此重污染企业会积极响应政府号召,严格执行环境准则。分析师在资本市场中通过自身能力对所获得信息进行整合同时对外提供,投资者依据分析师提供的信息自主决策、自主承担风险。当企业向外披露信息时,分析师通过获取私人信息等方式提高信息的准确性,从而实现精准预测。对于非重污染企业,由于其受环保督察制度影响的幅度较小且信息披露影响范围小于重污染企业对外披露信息范围,因此相对于重污染企业,其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较弱。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基本假设如下:

H: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精度显著提高。

四、研究设计

(一)样本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2—2019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为初始数据,并对其进行筛选:(1)考虑到金融行业的特殊性,将金融样本数据剔除;(2)剔除ST、*ST类企业;(3)剔除分析师预测日期超过年报发布日的样本;(4)只保留每个分析师当年最后一个预测值;(5)剔除分析师预测精度缺失样本。最终样本包含18 740个有效观测值。本文数据来源于CSMAR数据库,对统计模型的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上下各1%的百分位数处缩尾(Winsorize)处理。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ferror)为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该指标度量了分析师预测值与实际值之间的偏离程度,预测偏差越大,分析师预测的精度越低。由于每一会计年度分析师有可能会修改以前的预测,并且可能会有新的分析师加入预测行列。因此本文参考王玉涛和王彦超(2012)[22]的研究,选择公司实际盈余公布前每个分析师对当年度的最后一个每股收益预测值,对其取算术平均值作为分析师每股收益预测值。本文定义分析师预测精度为分析师的每股收益预测值与真实每股收益之差的绝对值除以真实每股收益的绝对值,具体表达式如式(1)所示。

其中,feps表示分析师盈余预测的每股收益值,meps表示真实每股收益值。

2.解释变量。本文的解释变量为交互项poll_super(poll*super)。poll为企业是否属于重污染企业,如果企业属于重污染企业,则poll取值为1,否则为0①企业是否属于重污染行业,依据2010年原环境保护部公布的《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南》(征求意见稿)对重污染行业的分类,并参考2008年发布的《上市公司环境保护核查行业分类管理名录》判断得出。。super是督察时点数据,由于中央环保督察组并非同时对全国31个省份(自治区、直辖市)进行督察,而是从2016年1月开始,因此对于属于试点和第一批省份(自治区、直辖市)的企业来说,2016年及以后super取1,之前取0。第二批省份(自治区、直辖市)接受督察的时间是2016年末,所以对于属于第二批省份(自治区、直辖市)的企业来说,2017年及以后super取1,否则取0。由于第三批和第四批的省份(自治区、直辖市)都是在2017年接受督察,所以2017年及以后super取1,否则取0。具体super的取值如表2。

表2 super取值表

3.控制变量。为保证研究结论的准确性,参考已有研究(Francis J R等,2019)[23],本文还控制了其他影响分析师预测精度的因素。具体的变量定义和度量见表3。

表3 变量定义及度量

(三)模型设定

本文采用多时点DID检验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并借鉴Bertrand et al.(2004)[24]的做法,将上市公司分为重污染企业和非重污染企业,并赋予不同省份(自治区、直辖市)重污染行业上市企业不同的接受督察时间点,以此来探究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因此,构建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式(2)中,当β1显著为负时,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中央环保督察显著提高了分析师对于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精度;当β1不显著时,说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环保督察制度不能显著影响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精度。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4所示,从表4可见,变量ferror的均值为2.12,标准差为4.41,最大值为29.77,最小值为0.03,说明分析师预测精度存在较大的个体差异。变量polluted的均值为0.25,说明样本中有25%是重污染企业。变量soe的均值为0.34,说明样本中有34%是国有企业。

表4 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下页表5报告了各主要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可以看出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ferror)与环保督察制度(poll_super)的spearman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即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的精度有显著提高,初步验证了假设。

表5 主要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

(三)基本回归结果

由于每个省份(自治区、直辖市)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时点存在不同,因此本文采用多时点DID来验证环保督察制度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模型(1)的回归结果如下页表6所示。从表6可见,无论是否控制公司特征与分析师特征,变量poll_super的系数值在各列中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只是在引入控制变量后poll_super的系数变小。这表明与非重污染企业相比,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的盈余预测精度最高,与假设相一致。出现这种现象可能是因为环保督察制度实行以后,重污染企业作为重点督察的对象,分析师提高对重污染企业的调研程度,增加私有信息的获取,从而提高盈余预测精度。

表6 多时点DID回归结果

六、进一步分析

(一)作用机制检验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环保督察制度实施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对于重污染企业的盈余预测精度有了显著提高,其作用机制究竟为何?现有文献认为分析师调研能够使其获取充分信息,同时提高信息的价值,使自身的盈余预测有理有据,从而提高盈余预测精度(曹新伟等,2015)[25]。目前,我国多数上市公司在信息披露上存在自主选择性,且披露的信息主要为财务信息,对于其他方面的信息来源较少。分析师通过调研,可以近距离接触目标公司,了解更多未公开披露的信息,从而拓宽对目标公司的了解范围(于晓萌,2013)[26]。另外,上市公司在公开披露信息质量方面参差不齐,分析师在理解和使用信息时可能无法全面把握信息的含义,并且上市公司可能存在隐瞒信息的动机,因此对外披露的信息很可能是虚假的。分析师可以通过调研验证公开信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更全面了解公司,有利于分析师有效识别和评估公开信息,提高盈余预测精度,从而实现精准预测。

考虑到分析师私有信息的获取对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本文研究环保督察制度是如何通过分析师私有信息的获取影响分析师预测精度的。为了检验分析师私有信息的作用机制,本文选择在机制分析中最为常用的中介效应模型,以分析师调研次数(lnreport)作为分析师私有信息获取程度的衡量指标(Amy P. Hutton等,2003;王明伟等,2020)[27][28]。有学者认为,分析师通过调研能够与管理者进行深入接触,从而了解企业真实生产运作情况,有利于分析师判断企业披露信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提高盈余预测精度(赵静等,2018)[29]。因此,本文构建的中介效应模型如下: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下页表7,从列(2)可以看出,实行环保督察制度可以显著促进分析师调研次数的增加,表明实行环保督察制度有助于分析师私有信息获取。同时再将调研次数(lnreport)加入模型(3)中,变量 poll_super的系数值和显著性均略有降低,且低于未控制分析师调研次数时的回归系数和显著性。这表明分析师调研次数是环保督察制度影响分析师盈余精度的潜在机制。

表7 作用机制检验

(二)地区差异检验

企业所处地理位置不同,其生态文明建设水平、环境保护政策的实施程度也都存在较大差异。目前,东部始终保持高质量发展,按照效率优先原则,当东部地区发展到一定水平后,应逐步带动中、西部经济,从而缩小中、西部地区的差异。从消费能力和货物进出口规模角度看,东部地区所占比重远大于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因此东部地区优先发展的同时环境治理问题也最为严重。本文将样本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划分标准依据全国人大六届四次会议通过的“七五”计划。

从表8可见,东部地区poll_super的系数值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且大于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这可能是因为东部地区优先发展,经济飞速增长的同时环境污染问题也最为严重。所以相较于非污染企业,实行环保督察制度后,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的精度更高。对于西部地区来说,虽然它不是优先发展的,但是国家积极推动西部大开发,经济水平提高的同时环境治理问题亦显现出来。因此,对于西部地区的企业,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重污染企业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从而显著提高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中部地区既无东部地区优先发展,也无西部地区大开发,经济发展水平相对不够发达,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力度更弱,因此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其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并无显著影响。

表8 地区差异、分析师关注度差异检验

(三)分析师关注度差异检验

鉴于我国各地区在中央环保督察前分析师关注度早已存在显著差异,而这种差异很可能影响环保督察制度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之间的作用关系,因此本文使用中央环保督察实施前一年,即以2015年各个公司分析师关注的中位数进行划分,包括高分析师关注度企业和低分析师关注度企业。结果如表8所示,对于高分析师关注度的企业来说,环保督察对分析师预测精度有显著影响;而对低分析师关注度的企业来说,环保督察制度并不能显著提高分析师预测精度。这可能是因为,相对于高分析师关注度的企业,分析师早已对其产生浓厚的兴趣,当实行环保督察制度以后,分析师会通过各种渠道来了解被督察的企业,获取更为全面的信息,从而提高预测精度。

(四)督察批次差异检验

由于环保督察制度是从试点地区开始逐步向全国其他省份实施的制度安排,因此,后面被督察的企业可以学习已督察企业的经验,主动承担环保责任,加快适应环保督察制度(韩超等,2015)[30]。本文区分五批次督察进行差异化检验,表9结果表明,除试点和第一批次督察行动外,其他批次均呈现出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显著负向影响,尤其是第四批次,支持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精度显著提高的假设。对于试点和第一批督察的企业,并没有足够的经验,未适应环保督察制度这种环境规制,因此其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并无显著影响。随着环保督察制度的逐步实施,未督察的企业通过学习已督察企业的案例,吸取有益的经验教训,从而适应环保督察制度。从上页表9列(4)发现此时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相较于非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精度显著提高。但是随着环保督察制度实施范围的逐步扩大,企业开始怠于应对环保督察制度,因此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精度较之前有所下降。

表9 督察批次差异检验

七、稳健性检验

(一)平行趋势检验

平行趋势检验如图1所示,在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前,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与非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相比,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差异在政策实施前不随时间发生显著变化,满足倍差法的平行趋势假设。

图1 平行趋势检验图②注:本文通过提取式(2)分析回归中的估计系数与 95%的置信区间绘制上述图形。在回归中,以中央环保督察政策实施的前1年为基期,所以实施时间pre1 的估计系数为 0,图中平行趋势线与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交点为pre1,本文省略改点的标识。为控制时间和企业的固定效应,回归采取固定效应法,并在模型中加入上述模型介绍中阐述的控制变量。

(二)安慰剂检验

安慰剂检验结果如表10所示,列(1)是假设政策实施时点是2013年,发现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并不存在显著影响,且系数大幅度下降,结果与上文不一致,所以支持政策实施时间的随机性假设。列(2)是参照Topalova(2010)[31]的研究,用政策实施之前样本进行安慰剂检验,选择不受政策影响的样本区间,即2012—2015年,令2013年是政策的实施时点,重新对模型(1)进行回归。发现回归系数并不显著,可见,没有其他因素影响环保督察制度实施之后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的盈余预测,这表明本文表6的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表10 替换因变量、安慰剂及排除并行政策检验

(三)替换因变量

检验被解释变量分析师预测精度的指标选取是否会造成估计偏差,参照 Gopal et al.(2012)[32]和李平(2020)[33]的做法,使用净利润偏离度(netprofit)作为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衡量变量。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mfnetpro表示分析师预测的净利润值,mnetpro表示真实净利润值。

结果如表10中的列(3)所示,发现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净利润偏离度显著下降,即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显著提高,符合前文所提出的假设,且结论并不依赖于被解释变量衡量指标的选择。

(四)排除并行政策的影响

在中央环保督察制度实行期间,考虑到并行政策的影响,应检验其他重要环境政策的干预。由于2016年和2017年去产能政策对重污染企业可能造成影响,因此剔除样本内属于去产能重点行业(钢铁、煤炭、水泥、船舶制造、铝、玻璃)的企业,结果如表10中列(4)所示,发现环保督察制度仍然对分析师盈余预测有显著负效应,即能提高分析师预测精度。

八、结论与建议

中央环保督察制度是国家在环境保护领域实施的重要政策,通过“党政同责”的长期治理机制进行监察。本文以沪深A股上市公司2012—2019年数据为样本,借助中央环保督察制度的外生冲击,采用多时点DID模型系统考察环保督察制度对分析师预测精度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实证结果表明:(1)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对重污染企业盈余预测精度显著提高,经过替换因变量、安慰剂检验等其他稳健性检验,结论与上文保持一致;(2)环保督察制度通过促进分析师实地调研获取私有信息来提高预测精度;(3)中央环保督察制度对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的影响存在地区差异、督察批次差异和分析师关注度差异。具体而言,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分析师对东部和西部地区企业预测精度更高;第四批次中央环保督察在整体上对分析师预测重污染企业盈余精度有显著的提升;相对于低分析师关注度的企业,中央环保督察制度实行后,分析师对高分析师关注度的企业盈余预测精度更高。

因此,中央环保督察制度作为环境治理政策的重要代表,在一定程度上能提高分析师盈余预测精度。环保督察制度的实行迫使违法排污企业约束自身行为,强化环境保护意识。分析师通过实地调研,提高收集信息的准确性,并利用私有信息实现精准盈余预测。企业的投资者等利益相关者通过分析师发布的盈余预测报告对被投资企业进行判断,从而做出理性决策,在一定程度上对资源进行合理分配,优化资本市场结构。因此,要建立常态化的环保督察制度,应该对各地督察企业施加持续性压力。同时完善环保督察制度法律体系,提高环保督察问责和惩罚措施的法治化,树立政策权威。在地区差异、督察批次差异和分析师关注度差异检验中,上述效应在重污染企业与非重污染企业中存在差异,因此要强化对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环保督察,督促地方政府加强对企业的环境监管;各级党委政府对当地企业应保持持续性高压,避免企业出现懈怠心理;同时企业应对外披露更为全面的信息,提高企业的信息透明度,扩大分析师获取信息的有效途径,从而提高分析师关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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