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负性生活事件与高中生生命意义感的关系: 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2022-01-19赵谨郭晓荣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 2022年2期

赵谨 郭晓荣

摘要:基于生态系统理论以及素质—压力模型,考察负性生活事件对生命意义感的作用机制,采用负性生活事件量表、领悟社会支持量表、基本心理需要量表以及生命意义感量表,对山西省某重点高中571名高中学生施测。结果表明:负性生活事件与高中生生命意义感存在显著负相关,高中生基本心理需要和领悟社会支持与其生命意义感均呈显著正相关;基本心理需要在负性生活事件与高中生生命意义感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这一中介效应的前半路径受到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研究结果为探寻高中生的生命意义感缺乏问题提供了可借鉴的思路,对提升个体生命意义感具有一定的指导性意义。

关键词:负性生活事件;基本心理需要;领悟社会支持;生命意义感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22)02-0008-05

一、引言

人类作为一种沉迷于意义的动物,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活着的意义与目标,以此来对抗自我毁灭的冲动。已有研究发现,生命意义感与个体的生活满意度、生理健康、自杀意念及行为等密切相关[1-2]。高中生正处于思维逐步成熟的关键期,极易在外界不良因素干扰下产生认知情感混乱,进而对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产生怀疑。因此,探讨高中生生命意义感的形成过程,挖掘提升该群体生命意义感的有效路径,对高中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开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负性生活事件与生命意义感

生态系统理论指出,环境因素是影响个体身体和心理发展的重要因素。负性生活事件指个体所处社会文化系统中所有负性刺激的总和,涉及生活环境、家庭状况、经济条件、社会地位等各个方面[3]。有研究指出,负性生活事件(直接应激)能够对个体自身的生命意义感造成影响。过度/太多负性事件会使人们感到沮丧并影响其对生活的美好体验,进而导致其生命意义感降低[4]。这符合应激源理论,即机体总会对外部刺激做出反应[5]。以中学生群体为样本的研究也证实负性生活事件与生命意义感呈显著负相关,并且与高抑郁水平相伴[6-7]。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负性生活事件对高中生生命意义感具有负向的预测作用。

(二)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

基本心理需要是指个体的先天性心理发展需求(关系需要、胜任需要、自主需要),具有普遍性特征,是个人幸福的源泉,也是个人获取身心良好发展的营养剂。依据自我决定理论,个体的基本心理需要能否得到满足对其身心发展具有重要影响[8]。有研究表明,个体的基本心理需要主要受外部环境因素的制约[9]。当个体所面临的负性生活事件多且剧烈时,基本心理需要难以得到满足,会产生消极、焦虑等消极情绪体验,从而丧失对生活的美好体验。相关研究发现,当外部环境满足个体的基本心理需要时,个体更倾向于探寻令人满意且有意义的经验,进而感受到高水平的生命意义[10-11]。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基本心理需要在负性生活事件与高中生生命意义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三)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作用

素质—压力模型指出,在面对生活压力时,具备不同素质的个体会对压力事件做出不同反应[12]。已有研究表明,领悟社会支持作为个体自身具备的良好素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负性事件带来的消极影响[13]。领悟社会支持是指个体感受到自己被理解和支持的情感体验[14]。同样处于负性事件带来的壓力情境中,当个体更易感知到他人支持时,所遭受的消极影响更低。这符合缓冲器模型,该模型认为,在压力或应激情境下,社会支持能产生正向调节作用[15]。综上所述,本研究提出假设3:领悟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与基本心理需要之间起调节作用。

基于此,本研究拟探究负性生活事件影响高中生生命意义感的机制,以及基本心理需要在其中的中介作用和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作用(前半段路径),以期为提升高中生群体的生命意义感提供理论上的指导和实证支持。

二、研究方法

(一)被试

以山西省某所重点高中的高中生为研究对象,采用方便取样的方式发放问卷650份,经回收后筛选出有效问卷571份,有效率为88%。

(二)研究工具

1.生活目的测试量表

采用宋秋蓉[16]修订的生活目的测试量表。总共20道题,采用7点计分(“1”与“7”都代表两种极端的感受)。这一问卷的总分在20~140之间,包括三个划分标准,划分点为92分、112分。其中,92分以下代表明显缺乏生命意义,介于92~112分之间代表对生活目标、生命意义不确定,而112分以上则代表个体具有清晰的生活目标和意义。总分越高表明个体生命意义感越强。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82。

2.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

采用刘贤臣、刘连启、杨杰等[17]编制的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共27道题项,由丧失、受惩罚、健康适应、人际、学习中的压力和其他六个维度组成。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91。

3.基本心理需要量表

采用Deci和Ryan编制,后由喻承甫、张卫、曾毅茵等[18]修订的基本心理需要问卷。总共有21道题项,包含关系需要(我很喜欢与我接触的人;我和身边的人都相处得很好)、胜任需要(认识的人都说我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自主需要(我觉得我能够自由地决定如何过自己的生活)。此量表采用5点计分,包括9个反向计分题,受测者的分数越低表明个体的基本心理需要越少被满足。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74。

4.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

采用姜乾金、黄丽、卢抗生等[19]修订的领悟社会支持多维量表。共有12道题,采用7点计分,包含三个维度,分别为其他、朋友及家人支持。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91。

(三)研究程序及数据处理

以班级为单位,对被试群体进行团体测试。在剔除无效问卷后,采用统计软件SPSS 25.0进行分析和处理。其中,回归系数的显著性检验分析采用偏差校正百分位Bootstrap法[20]。为更好地探讨核心变量之间的关系,对性别、年级等因素进行了控制。

(四)共同方法偏差

运用Harman单因子检验进行统计检验[21]。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共析出25个公因子,其中析出的第一个公因子变异为 21.6%,小于 40%,因此本研究无明显共同方法偏差。

三、 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各主要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如表1所示。相关分析表明:负性生活事件与生命意义感、基本心理需要、领悟社会支持均呈负相关,领悟社会支持与基本心理需要、生命意义感呈正相关,基本心理需要与生命意义感呈正相关,适合进一步做回归分析。

(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依据有调节的中介模型研究,采用SPSS 宏程序PROCESS中的模型4检验基本心理需要在负性生活事件与高中生生命意义感之间的中介作用[22]。结果显示(见表2),负性生活事件显著负向预测生命意义感(β=-0.24,t=-5.91,p<0.001),将基本心理需要作为中介变量放入后,负性生活事件仍然显著负向预测生命意义感(β=-0.17,t=-4.14,p<0.001),且显著负向预测基本心理需要(β=-0.28,t=-6.99,p<0.001),基本心理需要显著正向预测个体的生命意义感(β=0.26,t=6.45,p<0.001)。因此该模型的直接路径显著,间接路径同样显著。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效应值为-0.05,其中Bootstrap95%置信区间的上限是-0.02,下限为-0.09,不包含0,因此基本心理需要在负性生活事件与生命意义感之间的中介作用显著。

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效应见表3。领悟社会支持放入模型后,负性生活事件与领悟社会支持的乘积项对基本心理需要的预测作用显著(β=0.07,t=2.89,p<0.01),即领悟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对基本心理需要的预测中起调节作用。

进一步简单斜率分析(见图1)发现,对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较低的个体而言,负性生活事件显著负向预测基本心理需要(simple slope=-0.06,t=-4.05,p<0.001);对于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较高的个体,负性生活事件对基本心理需要的影响不显著(simple slope=-0.01,t=-0.86,p>0.05)。也就是说,个体的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越低,負性生活事件对于基本心理需要的影响越大;反之,负性生活事件对基本心理需要的影响越小。

四、讨论

(一)负性生活事件对生命意义感的影响

本研究结果显示,负性生活事件对高中生群体的生命意义感有负向的预测作用,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支持了假设1。高中阶段是个体身心成熟的关键期,面对繁重的课业任务,他们往往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中,这极大程度上影响该群体对生活的美好体验,降低生活的价值感和目标感,从而影响其对生命意义的感知,甚至表现出自杀、自伤等行为[23]。因此,学校应开设一些以生命教育为主题的团辅活动,在活动中教授学生多种应对负性生活事件的有效方法,如调整心态的策略,从而能积极有效应对。

(二)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

研究结果表明,基本心理需要在负性生活事件与生命意义感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该结果支持了假设2。负性生活事件作为环境因素,通过影响个体基本心理需要,最终对身心健康产生影响。以往的研究发现,如果个体受外部环境所限,基本心理需要无法适时获得满足,则个体可能通过偏差行为以获取满足感[24-25]。该结果证实了个体与环境有机互动的重要性[8]。对高中生而言,满足其胜任需要和自主需要至关重要,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个体对自我能力和生活价值的体验。若需求无法得到满足,个体更易丧失生命的意义感。因此,家长需敏锐觉察孩子的感受,给予关心与呵护,满足孩子对归属的需要。此外,面对孩子的努力结果,家长可以采用更多的肯定态度,满足其对于胜任的需要。在亲子沟通中,也要更多采用民主方式进行交流,从而满足孩子对于自主的需要。

(三) 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作用

研究还发现,领悟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和基本心理需要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结果支持了假设3。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并支持了社会支持的缓冲器模型[26-27]。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较低的个体感知到的社会支持较少,因此面对负性生活事件时,个体更易受到不良影响,从而导致基本心理需要无法获得满足。对领悟社会支持水平高的高中学生而言,影响则不明显。之所以有这种变化,可能因为领悟社会支持水平高的个体在面对负性事件时,更倾向于采取积极归因,且仍能有效运用身边资源(胜任需要)、建立并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关系需要)和依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自主需要),能最大程度降低负性事件的不良影响[28-29]。这表明,领悟社会支持是有效预防高中生群体生命意义感降低的重要保护因素。因此,教师在日常教学活动当中,在关注学生课业成绩的同时,还需注重其良好品格的培养,并给予学生及时的积极反馈,让学生感受到来自教师的支持与关爱。在家庭中,家长也应多关注孩子的身心状态,多与其沟通,为孩子提供情感支持,使其在面对诸多负性事件时,能够合理地利用身边的社会支持资源,及时向周围的人求助,而不是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

五、结论与启示

负性生活事件显著负向预测高中生的生命意义感;基本心理需要在其中起中介作用;领悟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与基本心理需要之间起调节作用。

研究结果为解决高中生的生命意义感缺乏问题提供了一些启示。首先,中学教师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提升高中生领悟社会支持水平,例如经常组织并鼓励学生参与班级公共生活,使学生们在交往中体验到来自同伴的支持,锻炼其利用社会支持资源的能力;同时,教师可以主动与学生交心,关心学生的生活状态,了解学生的人格特征与学习基础,肯定其进步,并在此基础上参照学生的最近发展水平,引导其设立合适的目标,从而让学生体验成功,提升自我价值感。其次,通过家校联合,让家长更有效地参与学生的学校生活,关注孩子的心灵成长,理解孩子的成长烦恼,成为学生强大的支持力量,与教师形成共同助力,为学生提供全面的情感支持,进而提升其生命意义感,使其以更加积极和饱满的状态拥抱高中生活。

参考文献

[1] 陈芳芳. 大学生基本心理需要、自我概念和生命意义感的关系研究[D]. 郑州:河南大学,2018.

[2] 覃丽,王鑫强,张大均. 中学生生命意义感发展特点及与学习动机、学习成绩的关系[J].西南大学学报 (自然科学版),2013(10):165-170.

[3] Rahe R H,Meyer M,Smith M,et al. Social stress and illness onset[J]. Journal of Psychosomatic Research,1964,8(1):35.

[4] Zimmer-Gembeck M J,Skinner E A. Adolescents coping with stress:development and diversity[J]. School nurse news,2010,27(2):8-23.

[5] 韩黎,袁纪玮,龙艳. 苔花盛开如牡丹? 农村留守儿童负性生活事件与心理健康的关系[J]. 心理发展与教育,2021,37(2):266-274.

[6] 诸晓. 中学生生命意义感的特点及其与生活事件、社会支持的关系研究[D]. 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2.

[7] 赖巧珍,肖蓉. 大学生抑郁与负性生活事件及生命意义感的关系[J]. 广东医学,2018,39(22):3404-3406.

[8] Deci E L & Ryan R M. The "what" and "why" of goal pursuits:Human needs and the self-determination of behavior[J]. Psychological Inquiry,2000,11(4):227-268.

[9] Rowe C A,Walker K L,Britton P C,et al.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egative life events and suicidal behavior:moderating role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J]. Crisis,2013,34(4):41-233.

[10] Weinstein N,Ryan R M,Deci E L. Motivation,meaning,and wellness:A self-determination perspective on the creation and internalization of personal meanings and life goals[J]. Routledge Talor & Francis Group,2003:81-106.

[11] Halusic M,King L A. What makes life meaningful:Positive mood works in a Pinch[J].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2013:445-464.

[12] Belsky J,Pluess M. Beyond diathesis stress:differential susceptibility to environmental influences[J]. Psychological bulletin,2009,135(6):885.

[13] 何安明,夏艷雨. 手机成瘾对大学生认知失败的影响: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J]. 心理发展与教育,2019,35(3):295-302.

[14] Sarason Barbara R,Pierce Gregory R,Shearin Edward N,et al.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and working models of self and actual others[J].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1,60(2):273-287.

[15] 熊猛,马建平,叶一舵. 相对剥夺感对离异家庭儿童抑郁的影响: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J].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20,28(3):523-527.

[16] 宋秋蓉. 青少年生命意义之研究[D]. 彰化:台湾彰化师范大学辅导研究所,1992.

[17] 刘贤臣,刘连启,杨杰,等. 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的信度效度检验[J].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1997(1):34-36.

[18] 喻承甫,张卫,曾毅茵,等. 青少年感恩、基本心理需要与病理性网络使用的关系[J]. 心理发展与教育,2012,28(1):83-90.

[19] 姜乾金,黄丽,卢抗生,等. 心理应激:应对的分类与心身健康[J]. 中国心理卫生杂志,1993(4):145-147,190.

[20] 方杰,张敏强,邱皓政. 中介效应的检验方法和效果量测量:回顾与展望[J]. 心理发展与教育,2012,28(1):105-111.

[21] 周浩,龙立荣. 共同方法偏差的统计检验与控制方法[J]. 心理科学进展,2004(6):942-950.

[22] 温忠麟,叶宝娟. 中介效应分析:方法和模型发展[J]. 心理科学进展,2014,22(5):731-745.

[23] 向思雅,魏绮雯,郑少丹,等. 大学生社会性无聊感、生命意义感与自杀意念[J]. 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16,24(4):522-526.

[24] 叶宝娟,余树英,胡竹菁. 压力、感恩和基本心理需要满足对工读生毒品使用的影响机制[J]. 心理发展与教育,2013,29(4):415-423.

[25] 夏扉,叶宝娟. 压力性生活事件对青少年烟酒使用的影响:基本心理需要和应对方式的链式中介作用[J]. 心理科学,2014,37(6):1385-1391.

[26] Cohen S & Wills T A. Stress,social support,and the buffering hypothesis[J]. Psychological Bulletin,1985,98(2):310-357.

[27] 李董平,周月月,赵力燕,等. 累积生态风险与青少年网络成瘾:心理需要满足和积极结果预期的中介作用[J]. 心理学报,2016,48(12):1519-1537.

[28] 张永强,刘迎春,张华,等. 失补偿理论下社会支持与网络成瘾的关系:基本心理需要与应对方式的链式中介作用[J]. 工程技术研究,2017(11):15-18.

[29] 付培培,张晓庆,刘剑波,等. 压力源与钢铁公司职工心理健康的关系: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效应[J]. 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17,25(6):849-852.

编辑/张国宪 终校/卫 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