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化视域下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的文化内涵探析

王志强

(江西理工大学 建筑与设计学院，江西赣州 341000)

传统手工艺是中国民间社会千余年以来形成的重要乡土文化，涉及生活的衣食住行，也囊括着民众的精神和物质需求。在客家民系历史迁徙的背景下，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和中原文化具有一脉相承的关联，是赣南地方文化的重要特色。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覆盖范围广，种类丰富，且历史悠久。与“快餐式”机械工艺文化相比较，传统手工艺文化中的生态理念更是成为当下宝贵的文化财富，能重新唤起人们对环境、生态及共生等问题的重视。显然，赣南客家地区的传统手工艺无论在客观的造物对象，还是主观的造物思想上都具有古朴与自然共生的生态性，理应去对工艺、文化及内涵进行深度的审视和挖掘。

1 客家传统手工工艺

近年来，生态已经成为影响国际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是造成社会设计中方法和功能生态失衡的原因之一。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出发，在中国传统手工艺文化中探析生态的问题，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赣南客家民系在长期与自然共生的环境中造就了深厚的传统手工艺文化，强调人与自然，人与造物的生态关系，对改善社会生态环境具有现实意义。

1.1 传统手工艺类型

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涉及的内容丰富，覆盖饮食加工、雕塑工艺、编织轧制、刻绘工艺、工具器械、陶瓷制作、建筑营造等多个领域[1]，客家人的饮食加工工艺是在中原饮食文化的基础上合理结合赣南当地土著习俗而创作出来的，样式多变，多采用当地山区生产的食物做原料，这也直接体现出客家人自耕自食的饮食文化特色。而雕塑工艺制作种类丰富，包括木雕、石雕、核雕、竹雕、砖雕以及根雕等，艺术底蕴深厚，应用原料广泛。客家编制扎制手工艺的种类更为繁多，有彩灯、车灯以及竹编等，以扎、糊、贴等工艺技巧将彩灯制作的栩栩如生，如七星灯、荷花灯、八卦灯、鲤鱼灯等[2]。这些彩灯借助其外形特点表达了客家人对自然的崇拜信仰，其中田村老艺人刘盛涵拿手的龟纹灯就是这种灯的代表之一，龟纹灯外形呈绣球状，龟壳状的宝盖是其八面主要的造型。赣南客家传统的灯彩设计纹样主要有两种，分别是地方崇拜纹样和传统吉祥纹样。地方纹样是受当地宗教以及鬼神信仰影响而形成的，地方特色明显，赣南地区信奉佛教，因此地方纹饰造型也多与佛教相关，如八卦、宝相花、莲花、八仙等。

1.2 传统手工艺制作材料

在制作材料上，客家人主要选择竹质、木质、藤质等原料，这些自然的原材料制作简单，能够体现客家人朴素的生态观，其外形设计也是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制作的，方便客家人的日常使用。建筑营造是具有客家人特色的重要标志，客家的宗族文化都能够在其祠堂、围屋等建筑上体现出来。客家祠堂建筑位置的选择一般在民居建筑之上，客家人敬祖睦宗的宗法礼制都能在祠堂建筑的造型中体现出来，客家祠堂建筑宏伟壮观，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雕塑彩绘造型也是其特点之一[3]。除祠堂建筑之外，围屋的造型设计种类也颇多，包括口字型、国字型、回字形以及不规则等多种不同的类型，围内有祠堂、住宅、中心广场等常用设施，是客家人团结相助族群意识的重要体现。从自然生态资源来看，赣南客家地区雨水充沛，四季温和，农林资源极为丰富。其中，有乔木树种500 余种，灌木650 种，竹类20 余种，藤本植物10 余种。显然，在民间传统手工艺发展的过程中，山间和地里的自然资源成了赣南客家民间千百年来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取材对象。樟木、柚木及杉木等赣南地区特产木料则成为客家传统家具类手工艺常用的木料，如客家大厅放置的官帽椅坐具，其形态和明式家具接近，但具有客家简朴的特质，其材质以樟木居多，其次为杉木，如图1 所示。从客家现有家具的历史形态来看，除了此种官帽形态的椅子外，包括存储的箱柜、睡卧的床榻及陈列的桌几等均为此类木料制成，具有较为广泛的典型性，呈现出客家民系造物与自然之间的互动关系。

图1 赣南客家地区椅子造型及材质

2 赣南客家传统手工文化内涵

2.1 传统手工艺文化

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传承的不仅仅是制作工艺，更是艺术审美价值和工匠精神。客家传统手工艺设计思想中包含了对艺术的感悟与审美，具有丰富的艺术内涵，尤其是剪纸、雕刻、纸扎以及编织等工艺，他们是赣南民间特色的代表，艺术感染力极强，乡土气息浓厚。客家工匠选用当地原材料，就地取材，结合材料的特点，通过手工制作充分表现其艺术特点。例如，在建造客家祠堂的过程中，工匠们会加入石雕、砖雕等工艺，以飞禽走兽、花卉、山水等图纹搭配彩绘工艺，将装饰艺术合理的融入建筑艺术中，造型生动有趣，细节变化精致细微，具有极强的观赏性。客家工匠精神也是其传承过程中主要的支柱。客家文化起源于中原，有中原汉族文化的知识和经验做基础，结合赣南地区的文化特点，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客家文化。客家工匠的技艺功底深厚，在年复一年的制作中，不断推陈出新，形成其独特的技艺文化。

2.2 传统手工艺的师承方式

在文化传承方式上，“子承父业”或“拜师学艺”是客家传统手工艺传承的主要方式。这种一代接一代口耳相传的方式是延续客家文化的主要途径[4]，也是养成客家工匠尊师重道的主要原因。客家传统的手工艺匠人对祖训、师训极为尊崇；它们是手艺技巧和诀窍的载体，彰显出行业的智慧。当然，这种师道传承中的训词和诀窍的内容不仅是技艺和经验的体现，更是一种质朴匠人精神的延续。赣南地区环境恶劣，能够利用的资源也十分有限，客家工匠们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寻找材料琢磨技法，不断提升自身的技艺水平[5]。客家手艺人传统的师承机制，具有相当规范的仪式，如敬拜师酒、送拜师礼及行师徒之礼等等，且学徒生涯是一个艰苦的过程，通常需要3～5年左右的时间，且要求青年后生们在老艺人后面能够静得下心，沉得住气。或许正是这份学徒的艰苦和规训，才使得一代又一代的手艺人在具体的选材、工艺及习俗仪式的整个学习过程中，造就了他们内在的坚定、刻苦、踏实的精神内涵。显然，从赣南客家手工艺形态来看，灯彩、锡器、藤编及女红手工艺都形成了各自的艺术风格，具有典型的地方文化特色。在赣南客家地区的定南、全南及龙南等地的儿童流行佩戴的全铃帽（亦称花帽），和河南、山西等地的传统虎头帽具有相似之处，但其工艺和形制却有较大差异。显然，受历史大迁徙的影响，赣南客家地区全铃帽和河南虎头帽（中原地区）具有相似的功能和造型。但在本土文化的融合下，客家全铃帽以银饰和公鸡、及其他瑞祥花草装饰图样逐渐取代了早期的虎头造型，而形成了现在的艺术样式和工艺方法。具体如图2 所示。

图2 赣南客家全铃帽（亦称花帽）

手工艺作为社会发展的民间传统技能，维系和支撑着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中华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类型丰富，历史悠久，蕴藏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客家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彰显着客家民系历史的传承和延续。

3 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生态观

3.1 低碳材料选用

客家人独特的生态观是培养客家人环境保护意识的重要推动力，赣南客家人尊重自然，热爱自然，这在其传统手工工艺设计思想中也得到体现，如客家人在雕刻方面也讲究生态性，外形设计多追求“圆”文化，另外，倡导设计与周围景观的和谐一致，与环境的天人合一，这其中就体现了赣南客家人对自然环境的适应与协调。不仅如此，在选材上，客家人也以朴素低碳为主，大多选用竹制、木制或砖、石等材质，降低资源成本的消耗，房屋建筑内部的家具制作，也以木质为主，低碳环保意识较强，这种世代传承的客家传统手工艺也成了客家人独特生态文化传播的良好载体，不仅保护了生态环境，而且传承了爱护自然、保护环境的主体意识。余盈求吉是客家人在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始终坚持的原则，在物料充沛之际，合理采摘砍伐，为后代发展保留资源。在动物捕猎之际，客家人会刻意避开春夏季节，因为这正是动物孕期繁殖的黄金期。除此之外，在选择树木进行生产制造的时候，客家人也坚持“以时入山林”的原则，尊重树木的生长规律，采用间挖间伐的方式保护山林间的树木生长，这些都体现了客家人希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愿望。

3.2 简易设计融合

农业生产是赣南客家人经济生产的主要方式，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客家人始终坚持顺应自然、尊重自然的信念，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增长，以及科学技术的不断提高，生产方式的种类也变得越来越多[6]。因此，为保证自然的可持续发展，应更加重视生态环境的保护。客家传统手工艺设计思想也是如此，坚持多年来简易设计的理念，就地取材、合理利用，养成爱物节用的习惯，避免出现资源枯竭、环境破坏的情况。尤其是在当今社会，物质欲望越来越严重，客家传统手工艺应当更加注重宣传尊重自然、爱护自然的理念，贯彻“敬畏自然”“留种后代”的生态观，减少铺张浪费，合理选用材料进行制作，按需生产制作，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制作所需的手工艺品。近年来，随着赣南地区旅游业的开展，这些传统的客家传统手工艺品开始由人工制作向工业化生产迈进，但是客家传统手工艺不仅是手艺的传承，更是文化的传承。显然，在减少工业化生产手工艺品的前提下，手工操作是客家传统手工艺的精髓所在。在客家传统手工艺中，从经过严格的材质挑选再到制作，手工艺品是客家工匠的心血所在，与批量生产的工业化商品是有很大差别的，手工制作的工艺品审美与观赏性都高于工业化生产。

3.3 生态文化介入

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与其他民俗活动事物相同，在赣南客家文化的传承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具有公共文化的特征。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也多了一层商品属性，并开始提醒大众重视其公共文化特性。在生态上，客家人将生态文化合理融入传统的手工工艺文化中，提倡技艺的开发创新和生产成本的降低，并将绿色环保的理念加入到工艺制作中，减少资源的浪费。在保证传统手工艺传承的基础上，客家民系尊重自然，保护环境，实现人与自然的可持续发展，并认为只有将生态文化建设与传统文化建设共同推进，才能够保证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结合生态环境的实际情况，客家制造具有地方特色的手工艺品，通过手工艺品审美的设计传递客家独特的生态文化，普及生态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同时向大众展现生态美、环境美，为家乡的乡土文化做宣传，传承和保护客家传统手工艺文化与生态文化。

4 结语

客家传统手工工艺作为赣南地区流传悠久的造物技艺，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客家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其质朴的造型和原生的工艺更是客家造物文化的显性特征，与现代工艺具有鲜明的区分。在生态文化上，绿色生态性成了赣南客家传统手工艺文化的重要属性，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与共生关系，符合客家民系迁徙的历史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