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北方

文 赵殿云

飘雪

走出了自己沉闷的梦

又走进了北方的冬

在这初冬飘雪的日子

我听到了遥远遥远的马铃

草房子快要塌架了

草甸子上妖冶的野百合

也在嗖嗖的大烟炮儿里

静悄悄地枯萎了它的青春

寒风中，我踉踉跄跄地走着

山谷呼号淹没了脚步嘎吱嘎吱的回声

只有这瘦骨峋嶙的松花江

还在细碎地流淌着我长长短短的身影

北方，无际苍茫的飘雪

泽覆着同样无际苍茫的原野

山边，是那一冢孤寂的荒坟

纸钱翻飞，雪花也翻飞着

灶里的柴火烧着了天边的云

油灯下为自己倒上一盅热乎乎的酒

陈年老酒还没等喝进肚子

酒气早已熏醉了潮湿的眼睛

寒风中，我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那是母亲曾经唱过的老掉了牙的儿歌

北方的雪飘落得好多情哦

豪气里散发着万般温柔和缠绵

窗外，北方飘雪零落不停

自己守着这间老屋和它尘封的岁月

今夜就让天下人都去欢乐吧

留下我一个人享受这份北方的孤独

冬季妖冶

道别的时候

我伸出了手

你却扭过了头

你和你的船

漂浮在山重水复的天边

带走了飘落的雪花

走过了那么长的岁月

在不该开花时候

你却艳丽了一个季节

想说，你别走

嘴上不言，话在心里

雪花，化成了微笑的泪

娇柔在风里摇曳

墓地传来悠扬的挽歌

芬芳也显得格外妖冶

就这样

好戏还没有落幕的时候

便粉墨登场了新的故事

多年以后

你朝我伸出了你的手

我却扭过了我的头，是的

冬日里的雪花没了

心里的泪水也没了

只有你红尘里的艳丽绽放着孤独

遗麦

天上的云像锅里的烙饼

被秋老虎的毒日头烤熟了

又是收麦的季节

你腰里别着弯弯的镰

阳光下，闪动锋白的刃

昨晚，我的梦边

听到磨石在沙沙作响

一双大脚 踏在秋的地头

一垄垄

望不到边儿的麦田

风里卷浪

涌动一个农人的年景

匍匐着祈愿

一个汉子的身躯

跪下了双膝

向朝你的黑土地磕头

开镰了

一口唾沫星子

在那双手心里搓得发涩

结实的镰把

攥握着一个日子里的梦

哈下腰

收割着苦难里无尽的岁月

童年

我的心里没有秋天的金色

能够烙印上的

只有你黝黑黝黑的脊背上

滚落的那一串串热汗

甩起来的镰

挥动着生命的日子

你魁伟的身后

留下一铺铺整齐的麦趟

小小的我

随在你的影子后面

捡拾着垄边遗落的麦穗

也捡拾着我童年的时光

在那样

一个炎日炙人的秋天

每一颗遗落的麦穗

都深深镂刻着我疼痛的记忆

多少年之后

我不时想起那田头的情景

每逢秋时烈焰的日子

总是禁不住一串串泪落如雨

多少年，多少年哦

每当麦秋的季节

就想起了你

滚滚的麦浪

席卷着你的影子

望着无际的麦田

我在心里用泪水呼喊

我的父亲 我的东北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