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胸中有丘壑

董慧慧

《巴山润雨》 张 毅/作

叶圣陶在描写中国私家园林之最——拙政园时说：重峦叠嶂，或者是几座小山配合着竹子花木，全在乎设计者和匠师们生平多阅历，胸中有丘壑。丘指山丘，壑指山沟。丘壑，指绘画、作文时，心中已把握到了深远的意境，也比喻对事物的判断处置自有高下。

观张毅兄的画作，自是胸中有丘壑。你看那幅《禅音叠翠图》，山势雄伟，层峦叠嶂，一侧飞瀑玉溅，一侧石径俨然。观者的视线从山脚松树，随着石阶一直延伸到半山的寺庙，由寺庙清音沿山势而前，直上云霄。山顶之上岩石陡峭，远处山头隐现，山外有山，无穷尽也。

画为心声，山水之意境源于画家心中之丘壑。山水高远，是画家心境高远。《林泉高致》载宋代郭熙之“三远”说：“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颠，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这里的“高远”并非字面上的“居高望远”，而是“自山下而仰山巅”，也就是把自己放在低处，显示山势高大雄伟、气势磅礴。将千仞之高的大山画在尺幅之内，首先是把高山纳于胸中，笔端则借助技法将其一一描摹，可以把人物、房屋、树木画得很小，也可以把山峰之顶推出画外或者隐入云层中，使人不知山有多高多大，恰如张毅兄在《禅音叠翠图》中运用的手法一样。

再说那幅《巴山润雨》，可谓烟云满纸，水汽淋漓。近处的山石、房屋已经被雨润湿了，远处雾气蒙蒙，如烟如云，水墨味道十足，浓淡干湿对比鲜明，中国水墨画的魅力尽在其中。

如果说《禅音叠翠图》山势阳刚，那么《巴山润雨》则内蕴秀美，是阴柔之美。如此刚柔分明的画作均出自一人之手，也颇有意味。

说到《墨梅》，则是另一番景象。“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画作上题的这首王冕的诗，不仅与画契合，恐怕也是画家心中志向。简约是美，繁复也是美，你看山石之侧那树梅花，一层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地开啊开，从树底开到树腰，开到树梢，还要一直开下去，开到冰消雪融，散作乾坤万里春。

《溪山无尽》 张 毅/作

我静静欣赏着一幅又一幅内蕴丰厚的画作，不禁对画后面的人好奇起来，该是怎样玲珑剔透的心思才能画出这许多引人遐思的水墨画？

友人皆知张毅兄画艺精，为人格局大。说两件小事，一件是张毅兄遇上知音，拱手送画之事常有；另一件，没有“文人相轻”的毛病。文人相轻，自古皆然，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关，也跟文人多清高，心胸难免狭隘有关。书画家亦如是。张毅兄却从来客观，让他评价，褒多贬少。这自然跟他眼光长远有关。他常讲，一个画家要想走得更远，就要敢于突破区域局限，要以更高、更远、更宽的视野看问题，要时常把自己的作品和其他地区的国画家作比较，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积极向优秀和经典作品学习。

我们常说做人要有气象、有格局。气象指的是气概、气度、气派、气韵，即使境界一时达不到最高，但可以努力在自己的境界里做到圆满。所以，后来张毅兄取得长足进步不足为奇，他创作的焦墨山水《气荡山河》入选重庆市美协第五届年展获三等奖，并选送全国第十二届美展中国画展区，作品多次参加美展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胸中有丘壑，心中有境界，自然山长水阔，渐成大家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