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来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动态的可视化计量分析
2022-01-06朱淳熙沈明霞沈安天
朱淳熙,沈明霞,沈安天
(浙江大学 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
一、中国心理语言学研究的兴起与发展
心理语言学作为语言学和心理学交汇的前沿学科,长期受到学界的关注和研究。根据Carroll的定义,心理语言学是“对语言的心理学研究”,它探讨人们如何“理解、产出、习得语言”[1]。虽然结合心理学和语言学的研究肇始于“现代心理学之父”威廉·冯特在20世纪初对于语言理解和产出的初步研究[2]。但是作为一门学科,“心理语言学”概念由Osgood等人提出和发展[3]。20世纪中期,心理语言学研究主要受到结构主义语言学、信息论、行为主义心理学影响,之后,乔姆斯基提出的转换语法推动了人们对于语言习得的认识。20世纪70年代,心理语言学与认知科学接轨,吸收了实验科学的范式,逐渐以一个独立于语言学之外的学科发展[4]。1980年之后,随着语言学、心理学、认知科学、计算科学等学科的发展,新的理论、研究方法、工具层出不穷,心理语言学逐渐发展成一门交叉领域的新兴学科[5]。20世纪70年代末,心理语言学被介绍到国内。在此后的40年间,心理语言学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国内学者认为,心理语言学研究在中国的发展可以分为三个阶段: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末是萌芽阶段,以桂诗春为首的学者积极引进和推介西方心理语言学研究,拉开了国内相关研究的序幕;20世纪90年代初期至中期是起步阶段,国内学者在介绍西方成果的同时,拓展基础性研究和实证性研究,成果主要应用在外语教学领域;20世纪90年代中期至今是快速发展阶段,研究领域和深度都有很大提升,特别是近10年来,学科交叉和融合日渐深入,心理语言学研究加速推进[6]28-29,[7]。
国内学者在考察国内心理语言学发展脉络时主要应用文献综述的方法,对研究的趋势进行系统的梳理和分析,总结其发展动态[8-10]。但是,这些研究主要从定性角度出发,鲜有具体的定量分析,缺少实际数据的支撑;而对过去40年来心理语言学领域聚焦什么热点话题、研究成果处于什么水平、近年的研究朝什么方向发展等问题的讨论也尚不明确。纵观国内外心理语言学相关文献,我们发现,文献计量学分析方法逐渐开始进入学者视野,即从多种维度(如主题、范式、作者、引用、地域等)对特定时间段内的文献进行定量分析[11-14]。传统文献计量方法有一些显著缺点,例如,对文献主题的界定不明确,主题关键词确定易受主观因素影响,不利于把握学科内涵发展历程。在计量语言学领域,有学者提出以语料库建构和分析方法,将一段历史时期中的文献的标题、摘要、国家、作者、机构作为语料,提取并分析其中词语(Word)和词组(Adjacent words)的出现频率,探究研究主题和相关背景信息的演变规律和热点情况,从而为文献计量增添了研究内容和主题的视角[15-16]。其他学者已经证明这种方法具有“易操作性和有效性”,有利于掌握一个学科的研究现状和动向[17]196。此外,采取共现网络分析(Co-occurrence network analysis)的方法考察一个学科领域的发展变迁已经被广泛采用,有利于对学科研究对象的构成和相互联系,从而构建更加全面的知识网络[18],体现学科研究的重点和方向。
因此,本文将采取语料库分析方法支撑的文献计量分析以及共现网络分析,以40年来国内CSSCI收录的心理语言学主题研究文献为对象,考察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的历史变迁和当前热点。本文着重回答以下几个问题:国内40年来心理语言学研究的总体特点和趋势是什么?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热点话题和领域有哪些?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现存哪些问题以及未来如何发展?
二、中国心理语言学研究的可视化综述
(一)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为了整体掌握我国心理语言学的研究态势,本研究在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的CSSCI期刊数据中对主题关键词“心理语言学”进行检索,年限限定为1979—2018年,共40年。导出的文献信息包含标题、摘要、关键词等关键内容,构建起一个完整的语料库。为了保证原始数据的准确性,我们对各类信息进行了人工筛查,排除了不符合本研究的文献类型(如编辑文章、综述、新闻、评论、会议等),保留学术性较强的研究论文共694篇作为研究样本。
研究借助电子表格软件Excle等工具对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相关文献发文数量、文献关键词、发文机构、发文作者等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借助文献计量可视化软件VOSviewer,对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的发展趋势和研究热点进行可视化呈现。
(二)研究论著的数量变化趋势
图1显示了1979—2018年我国心理语言学研究论著的数量变化趋势。从数据图走势来看,虽然有所波动,但我国心理语言学研究论著总体上在1979—2009年间呈上升趋势,并且在2009年达到高峰(55篇),而在2009—2018年间呈下降趋势。这表明,心理语言学自从传入中国以后,在40年间引发了学界的持续关注。但是,与其他热门学科比较来着,心理语言学的研究相对较少,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图1 1979—2018年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论文数量分布
(三)学术论著的研究话题
本研究采用AntConc语料库分析软件对由694篇研究性文献的关键词构成的语料库中的实义词和词组进行分析,按照词组的出现频率由高到低排序。结果显示,出现频次在10次以上的实义词组共有26个(见图2)。
图2 1979—2018年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性论文关键词中的高频词组频次分布
从图1、图2可以发现,除了表示领域范围的“心理语言学”“边缘语言学科”以85的出现频次居首位,表明语言学界对心理语言学的关注度不足,认为其处于语言研究的边缘地带。图中的大多数词组均与教学范畴密切相关,诸如“外语教学”“英语教学”“教学法”“语言习得”。研究者们主要关注中国学生对于英语等外语的学习,研究范围涵盖外语学习的“阅读”“听力”“词汇”等各方面。此外,“心理词汇”“认知”“语言意识”等关键词反映出一些研究者对心理语言学基础领域给予了关注,考察了语言学习者的心理机制和认知模式。
本研究使用VOSviewer对关键词语料库中的实义词和词组进行网络可视化操作,得出一个较为直观的研究话题分布。可视化网络图(见图3)显示,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的话题覆盖范围较广,但不够均衡。由外语教学统领的语言习得领域、由心理词汇统领的词汇领域、由阅读教学统领的阅读领域以及由听力理解统领的听力领域,得到了研究者的广泛关注。但从本质上说,这些话题都集中于语言习得的范畴,探讨了我国外语学习者语言技能的发展。另外,研究者们对认知、言语、意识等与心理学相关的话题也有所涉及,但它们附属于语言教学的范畴之中,并未独立成领域得到重视。
(四)主要研究机构
图4显示了1979—2018年我国心理语言学研究论著位列前20的高频发文单位。从图4数据中来看,目前心理语言学的主要研究机构还是高校,尤其是师范类高校。这表明,高校比较重视心理语言学的发展,是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的主力;借助师范类高校的平台,国内心理语言学的研究立足于真实场景,与教学结合,研究成果又服务于教学。
图4 1979—2018年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高频发文单位
三、中国心理语言学研究热点的历时性变化
结合其他研究者对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时期的划分,我们将国内心理语言学领域40年的研究历程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79—1998年)、第二阶段(1999—2008年)和第三阶段(2009—2018年)。本研究采用AntConc语料库分析软件对各时期研究性文献的摘要构成的语料库中的实义词和词组进行词频统计和分析,讨论不同阶段国内学者的研究内容,并以此总结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热点的历时性变化趋势。
(一)萌芽阶段(1979—1998年)
作为国内心理语言学发展的第一阶段,萌芽阶段,国内学者致力于积极引进和推介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让更多人了解这门新兴学科的研究范畴、基本特点和研究方法。本时期研究成果主要以概括性、质性研究为主,缺乏实证研究的成果。桂诗春教授是早期正式向国内学界介绍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的重要学者。1979年,他发表于《外语教学与研究》的论文《心理语言学的研究与应用》,全面系统地梳理了心理语言学这门新兴学科的研究对象和内容,介绍了一些国外的心理语言学研究及心理语言学在外语教学研究中的应用[19],拉开了国内相关研究的序幕。王德春同样也梳理了国外心理语言学的产生和发展过程,对国内心理语言学的发展抱有极高的期望[20]。逐渐开始接触到心理语言学的国内学者们介绍了国外心理语言学的各流派及其观点。游辛介绍了美国心理语言学教授米勒的心理语言学研究论点,驳斥了单纯的刺激-反应论[21];刘润清简单介绍了心理语言学界的三大重要学术流派:联想派,程序派,内容派以及他们的重大的理论和观点[22]。在这个过程中,学者们将心理语言学的理论与国内外语教学相结合,探讨其对外语教学的指导意义[23-24]。心理语言学作为一个应用语言学中一个全新的领域,有着相当长的萌芽历程。在研究者们的推介下,国内语言学界逐渐认识并且了解了这一重要研究领域。
(二)发展阶段(1999—2008年)
经过上一阶段对国外心理语言学理论的推介,发展阶段的学者们积累了一定对心理语言学的认识,开始逐步开展实证性研究[6]29。大部分的研究聚焦于心理语言学在外语教学领域的应用,考察中国学生在外语习得的过程中语言技能的发展。梅榕探究了大学阅读教学中图式理论的应用,认为兼顾语言图式和内容图式可以有效培养和提高学生外语阅读能力[25]。吴潜龙分析了学生在词汇积累、语言表达中出现的一些问题,试图从认知心理学角度解读第二语言习得过程[26]。王瑞将词汇心理表征研究与造词偏误类词汇知识发展研究相结合,建立汉语生造词的心理表征模型,讨论汉语词汇教学的任务和策略[27];同时,仍然存在学者继续保持着对心理语言学基础领域的兴趣,向国内介绍西方成果。言语的生成是心理语言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贾旭杰介绍了俄罗斯的言语生成模型理论。这一理论展现了言语生成时各个层面的心理表征,对之后的研究有着启发意义[28]。在这一阶段,学者们在对心理语言学有一定认识的基础上,尝试开展了一些自己的研究,使得学术成果的数量快速攀升。其中,实证性研究的出现表明国内研究者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尽管本时期的实证性研究大多是在模仿国外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范式,但仍称得上是重大的突破。
(三)成熟阶段(2009—2018年)
本阶段,语言习得的心理语言学研究仍然持续受到研究者的关注,占主导地位,这是对上一阶段的继续发展。马拯研究了词汇习得中概念重构及其路径,探讨二语学习者在母语的影响下是获得二语词汇意义的心理表征[29]。杨滢滢和冯辉引入构式语法和联想式学习理论,阐释外语教学环境下形式—意义联结的建立过程[30]。愈来愈多的研究者对心理语言学研究方法、范式、对象进行了探讨,表明他们开始向心理语言学的本质回归。刘瑾玉分析了口译过程中记忆的认知心理与记忆三步骤在大脑中的反应,总结口译过程中的记忆机制[31]。张萍从一语和二语理论及实证两个方面探讨了使用词汇联想探寻心理词库的可行性,解析了心理词库的心理语言学实验方法[32]。此阶段研究领域和深度都有所提升,学科交叉和融合日渐深入,研究加速推进。研究者们的视角不仅局限于外语教学领域,而开始对心理语言学的核心内容进行探索。但本阶段的实证研究数量与国外相比还存在一定差距。
(四)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热点的历时性变化趋势
通过对中国心理语言学三个阶段研究的探讨和总结,本文认为,我国心理语言学研究存在以下三个趋势:
1.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实现了从早期介绍国外研究成果到逐渐发展国内研究的转变,研究的范围不断拓展,层次不断深入。近年来,文化、社会等相关话题成为心理语言学的研究对象。例如,秦丽莉等对个体参与社会活动时的语言使用策略的研究,从社会文化理论视角解读互动活动对学习者的语言意义构建能力、思维和认知的影响[33]。这表明研究者们开始关注个体与社会的交互,不再忽视个体与社会之间的联系。
2.国内研究者对心理语言学理论应用于语言习得领域的关注呈现逐渐增长的趋势。尤其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心理语言学研究者们在语言习得方面的探索层出不穷,在新世纪前10年占据主导地位。对心理语言学在语言技能习得方面的应用持续成为热点话题。
3.对认知过程的形式和内容的研究持续主导心理语言学研究。研究者们尝试在认知范畴内解释语言加工过程。例如,黄四宏和詹宏伟使用反应时范式、语音研究、眼动仪范式等心理语言学范式,探究了语块各组成部分的加工过程[34]。
四、中国心理语言学的研究聚焦
本研究使用基于语料库和共现网络的文献计量分析方法,对1979—2018年国内心理语言学论文的研究文献进行了分析,总结出目前我国心理语言学的三个研究聚焦问题:
(一)对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的推介
从一门少有人知晓的“边缘语言学科”,到现在研究领域不断拓宽,研究层次不断深入,国内心理语言学的蓬勃发展离不开学者们对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的大力推介。通过学者们早期对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的研究历史、研究范畴、基本特点和研究方法的介绍,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开始发源。基于对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的吸收,大量本土化研究涌现,研究范式和研究话题百花齐放。在国内心理语言学发展的过程中,学者们仍然持续关注国际研究热点,评论和综述了大量的国外研究成果,如曾涛和邓笔芸述评了Springer出版社于2014年出版的论文集《跨语言意义与理解研究的心理语言学方法》,介绍了其中使用的多种心理语言学实验手段,肯定了跨语言研究的重要性[35]。学者们在积极引进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话题的同时,还反思了其存在的不足和缺陷,为国内后续研究指明方向。
(二)对心理语言学基础内容的研究
立足于心理语言学的基础内容,国内学者们展开了多种多样的研究。心理词汇作为心理语言学领域的重要概念,得到了国内研究者们的充分重视。双语词库成为其中的热门话题,研究者们通过对比和实验的方法,讨论了二语心理词汇的产生和理解过程[36-37],分析了二语心理词汇和母语心理词汇的差异[38]。认知过程是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的核心范畴之一,对形式和内容的研究持续主导心理语言学研究。研究者们注意到了语言习得过程中认知因素的作用和影响[39],以及一些语言现象背后的认知和心理因素[40]。除此之外,由于隐喻和认识的紧密结合,围绕隐喻展开的研究也层出不穷。研究者们讨论了隐喻使用和理解的认知和心理机制[41],对心理语言学基础理论的研究为心理语言学应用方向的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心理语言学在语言习得领域的应用研究
研究表明心理语言学的理论模型对于语言习得有着积极意义,丰富了语言习得的研究方法,拓宽了语言习得的研究思路。国内研究者给予了心理语言学理论应用于语言习得领域的相当大的关注度,他们在这一领域的探索层出不穷,使其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心理语言学在听、说、读、写、译[42-44]等语言技能习得方面的应用持续成为热点话题。研究者们立足于实际情境,开展实证研究,在儿童语言习得、大学外语教学[45]等方面研究成果颇丰。国内心理语言学在语言习得领域的应用研究与实际教学结合较紧密,研究基础扎实,并且研究成果在教学领域的应用反过来也能极大提高教学效果。
五、中国心理语言学研究目前存在的问题
经过40年的的发展,中国心理语言学研究实现了从萌芽到成熟的转变,研究数量和质量都显著提升,研究范围不断拓展,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然而,在取得这些成就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忽略当前心理语言学研究存在的不足。
(一)研究内容具有偏向性
从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论著的关键词提取的结果来看,现有研究涵盖了多方面的话题,在言语产生、语言习得和语言理解这三大主题上均有所成就[46]55-58,对认知、言语、意识等与心理学相关的概念有所涉及。但现有研究仍存在明显的偏向性,集中于语言习得和语言理解的范畴。研究者们提出,相较于言语产出,语言理解的研究在操作上更为便利,因而这一部分的研究成果更容易获得[6]31。本文认为,由于语言习得和语言理解的研究范式数量更多也更为成熟,在国内心理语言学的萌芽及起步阶段,研究者们往往首先对这些成熟的范式进行模仿,开展自己的研究;同时,现有研究并未给予心理语言学的基础概念充分重视。纵观国内心理语言学的研究机构,师范类高校作为中坚力量贡献了极多研究成果。这些高校以师范教育为主,把心理语言学当做研究教育教学的手段之一,更关注心理语言学在教学领域的应用,探讨我国外语学习者听、说、读、译等语言技能的发展。近年来,研究者们还关注到文化、社会等因素[47],但它们附属于语言教学的范畴之中,没有独立成领域。
(二)研究深度不够,缺少实证研究
当前国内心理语言学的研究虽已蓬勃开展,但在深度上仍有所欠缺。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者们在研究中关注到了语言的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探究语言背后心理机制的运作过程和运作规律的研究占相对少数。这些与心理机制相关的研究的内容大部分以总结相关文献,或是套用前人分析模型的方式得出结论。例如,李雅君把听作为一种言语理解活动,分析了其中心理机制的运作[48]。通过这样的研究得出的结论主观性较强。实证研究具有鲜明的直接经验特征,可以提高研究的科学性。在掌握了充分的理论基础和了解了一定的研究方法之后,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者们尝试开展了一系列实证研究的探索。例如,王洪磊在周统权的研究基础上,调查失语症患者对于不同配价能力的动词的心理加工机制,进一步探讨汉语动词配价的性质[49-50]。但这些研究的研究设计和研究方法不够严格[51]。通过模仿国外或者前人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范式或者总结已有的研究结果得出结论,研究的说服力和科学性不够强。除此之外,近年来,对国外相关书籍或研究的述评占我国心理语言学领域发表的论著成果中相当大的比例。学者们关注到国外研究的前沿方向,源源不断地向国内介绍最新的研究方向及研究范式。例如,王鑫和杨亦鸣介绍了《构建论元:动词论元结构的跨学科研究》一书中关于当前国外动词论元结构的相关问题、研究范式及其发展态势,认为其可以给针对汉语动词论元结构的研究提供重要参考[52]。国外的前沿书籍或研究对国内相关研究的开展有着重要意义,扩展了国内研究者们的视野,在研究内容和范式上启发他们。但是,一昧介绍国外经验却不在此基础上开展研究,会让国内心理语言学的发展陷入滞缓的境地。
(三)研究方法单一,学科交叉性差
总体上来看,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与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仍存在较大差距。对比国内外心理语言学研究的研究内容及研究范式,可以发现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立足于本领域,专注于在本学科内开展研究。目前研究所使用的研究框架也局限于美国心理语言学的研究框架[46]58。近年来,认知神经科学和脑科学的研究技术和方法已经在国外心理语言学研究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17]202。国内有部分研究尝试了从不同维度,不同学科的角度谈论心理语言学的相关问题。例如,刘绍龙和仲伟合借助神经语言学、心理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对国内外现有翻译过程模式进行分析,提出了连续传译的神经心理语言学模型[53]。例如,臧传丽等使用眼动仪记录阅读过程中的眼动特征,探讨词汇加工中的一些重要效应[54],但跨学科研究在我国心理语言学领域仍是少数,多数研究由心理学研究者发起而非语言学研究者。
六、对中国心理语言学今后研究与发展的建议
针对目前我国心理语言学仍存在的三方面问题,本文据此提出建议,并展望未来的发展方向。
(一)拓宽研究视野,破解现有研究存在的偏向
研究者们在追踪国外研究热点的同时,也要立足于我国实际发现研究话题,知难而进。针对语言产出领域研究相对较少的现状,未来的研究可以从语言产出领域做更多的探讨。言语失误和言语停顿可以成为研究者们考虑的话题。通过对言语失误和言语停顿现象的探讨,可以帮助研究者了解语言生成背后心理机制的运作过程。例如,邱明明就曾尝试从口误透视语言生成的心理模式。值得注意的是,言语产出和口语研究往往紧密结合在一起,而翻译(口译)是口语产出的典型[55]。因此,在此范畴下对该话题进行探索显得尤为有意义;同时,母语和二语的对比研究也可以为心理语言学的研究提供另一个发展的空间。二语学习者和母语学习者在语言理解、语码转换等过程中,心理机制和记忆策略的异同也值得我们思考和探究。
(二)结合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增强研究结果的科学性
对科学性研究成果的期待鼓励研究者们将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结合。在当前定性研究盛行的情况下,我们呼吁拓展实证研究来增加定量研究的比重,从而得到更客观、可靠的研究结论。在这个过程中,值得注意的是实证研究工具的可靠性决定着数据的可靠性,也决定着研究结论的信度[56]。一方面,未来的研究者们在借鉴国外成熟的实证研究范式的基础上,还应该致力于设计严谨有创新的实证研究范式,并且应用到研究中去。例如,商国印和张丹设计的阅读培训实验,有力地验证了语言图式、内容图式、形式图式以及元认知策略对阅读效果的影响[57];另一方面,借助一些成熟的量化标准,如Carroll和Sapon研制的“现代语言学能测试”(MLAT)等[58],对研究中获取的数据进行量化分析,从而得出更科学的结论。兼顾定量与定性的实证研究将使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得到更长足的发展。
(三)增强学科交叉和汇聚,提升与国际心理语言学研究的同步性
纵观国际心理语言学近年的热点话题,认知语言学、神经语言学与心理语言学的结合成为大势所趋,这为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李诸洋和刘璐介绍了眼动技术和脑电同步记录技术在心理语言学领域中的相关应用,认为这些技术可以丰富心理语言学的研究手段,为探究语言加工过程背后的神经机制提供了可能[59]。国内心理语言学的研究应该跨越学科障碍,与心理学、神经学等其他专业的研究者展开对话和协作,吸收相关领域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开展创新性研究。
七、结语
我国心理语言学研究自20世纪70年代末起源后,在40年间取得了可喜的发展。本文使用文献计量学分析方法,通过分析CSSCI数据库中40年来的心理语言学文献,发现国内心理语言学研究的范围不断拓展,层次逐渐深入,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上都有着可观的成果,对认知过程保持兴趣。但我国心理语言学研究仍存在不可忽视的不足,未来的发展应该在拓宽研究视野破解偏向,结合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加强学科交叉和汇聚方面继续努力,提升研究的科学性和前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