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禀赋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
2022-01-05袁宇峰潘伟光
袁宇峰,潘伟光
(浙江农林大学 a. 经济管理学院, b. 浙江省乡村振兴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1300)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持续推进,城乡二元结构被打破,农村人口源源不断地向城市转移,农民也由农业转向非农就业。由于农业现代化和农民兼业化导致的农村空心化趋势日趋严重[1],也造成了农村宅基地闲置浪费、利用率不高等问题。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资料显示,2020年初中国城镇化率已经超过60%,目前农村人口仍不断向城市迁移[2]。任育锋通过采用3 a移动平均法对数据进行估算之后发现,2019年全国农村宅基地在过去10 a中增长了近2.72%[3]。农村宅基地总量的增长和农村常住人口的减少产生了宅基地闲置的问题。根据国家行政学院的研究,在最保守的估算下,闲置宅基地规模占到宅基地总量的18.98%,其中因农民工进城务工等原因造成的闲置占到宅基地总量12.45%,以上数据足以见得解决宅基地资源闲置问题的紧迫性。而宅基地闲置浪费又和城乡建设用地不足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保障农户居住资格利益的前提下,激活农房和宅基地的财产功能,提高闲置宅基地和闲置农房利用效率,成为当前宅基地制度改革的主导目标[4]。各类因素都会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从宏观层面看,国家也非常重视宅基地问题,希望从制度安排上妥善处理宅基地问题,提高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近3 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都提出了关于宅基地改革措施:2018年提出的探索宅基地所有权、资格权、使用权“三权分置”, 2019年提出适度放活宅基地和农民房屋使用权,2020年扎实推进宅基地使用权确权登记颁证。2020年10月又明确“农民的宅基地使用权可以依法由城镇户籍的子女继承并办理不动产登记”。从微观层面看,胡建锋指出,我国农民工的职业稳定性较差,劳动力资本较低,在城市生存没有完善的社会保障,因此不愿意退出农村闲置的宅基地,将宅基地视为是自己的保障[5]。张勇指出,探索宅基地退出的影响机制、盘活利用闲置宅基地的有效途径和政策措施,由村集体统一规划利用宅基地,对于提高农村土地资源利用效率、增加农民收入、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和推动乡村振兴均具有重要现实意义[6]。学术界针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结果表明,个体特征及认知因素:感知利益、感知风险、受教育程度、年龄、进城居住的打算、市民化意愿、乡土情结、职业技能培训等[7];家庭经营特征:家庭经济收入、家庭社会资本、非农收入比例、家庭人口数量、宅基地面积、经营土地面积、家中老人子女数量等[8]34;政策因素:宅基地确权情况、宅基地退出补偿方式、补偿标准、农户对宅基地有关政策的知晓度、新区公共服务设施、政府公信力等[9]均对此产生不同的影响。
以上从不同的角度考察了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因素,但宅基地退出并不是一件孤立的决策,它与农户的个体特征和宅基地退出的社会背景有密切联系,所以现有研究成果为本研究提供了必要基础与思路借鉴,但仍存在一定的改进和提升空间:第一,从研究方法来看,大多数采用二元logit模型和二元probit模型进行研究,但很少有采用分组回归的方法;第二,从研究区域来看,以往研究集中于某一区域,很少有全国性的综合样本数据进行实证研究;第三,研究视角方面,虽然现有研究关注到了农户某一方面资本或个体特征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但是缺乏整体研究资本禀赋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
有鉴于此,笔者以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为研究对象,基于新型社区治理的调查数据,以资本禀赋作为切入点,讨论资本禀赋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同时在2020年农村子女可继承农村宅基地的新政策背景下,农户因自然原因退出宅基地情况大大减少,更多需要从农户意愿角度出发,希望遵循农户意愿,妥善退出闲置宅基地。这一新政策也释放出未来政府在宅基地问题上更加人性化的信号,以往以政府为主导的宅基地退出模式(通常以宅基地换房模式对农村居民点进行统一规划,并复垦原有的宅基地)这种做法尽管高效,也能保障农户基本需求,但是却没有考虑农户自身资本禀赋的差异,很难使所有农户满意,难以照顾到每个农户的生活习惯,在一定程度上会降低农户生活的幸福感。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资本禀赋是公民及其整个家庭所拥有的包括天然和后天所获得的资源和能力[10]。布迪厄将客观资本禀赋和主观行为决策联系起来,认为实践活动是“主观建构”和“客观结构”两种途径双重作用过程,人的行为决策受场域、习惯和资本的交互影响[11]。理性行为和计划行为理论表明,行为是意愿在具体情境中的表达。并根据计划行为理论,人的行为意向会受到个人及社会等因素的影响。宅基地退出过程包括确权、补偿、交易等方面,是农户综合考虑自身财力、物力、人力后作出的理性决策。因此,资本禀赋对农户的宅基地退出决策有决定性的影响。本文将资本禀赋划分为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人力资本3类。
经济资本指人们所拥有的可变现的各种财务资产的总和。对于经济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目前学术界存在着争议。一些研究者认为农户经济资本越高,越倾向于退出农村宅基地,移居到城市生活。但是朱新华认为家庭收入对宅基地退出意愿存在倒“U”型关系[12],即在最高临界点之前,收入越高的农户,抗险能力也越高,其退出意愿也高;过了临界点,抗险能力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其反而会倾向于保留宅基地。在当前城乡二元结构的大背景下,城市的生活居住条件明显优于农村,农户经济资本提升后也越倾向到城市生活,同时,收入越高的农户投资意愿也越高,把闲置资源变现的意愿也越强烈,宅基地退出意愿也越高。因此,本文假设经济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响。由此提出假设H1:经济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响。
当前学术界对社会资本的定义尚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但均认同社会资本是使个体获得行动便利的个体间关系的无形资本,是从人际关系和社会纽带中获得的有价值的潜在资源。社会信任、社会参与和社会网络是社会资本的重要组成。社会信任是农户间长期交往形成的信任关系[8]38。中国农村地区由于缺乏专业化市场,是典型的靠血缘和地缘关系形成的熟人社会,村民间存在着丰富的社会资本[13]。村民之间相互信任、互帮互助、人际关系和谐,而宅基地退出会打破村民间长期相处形成的信任关系,导致农户对新的环境缺乏安全感。因此,社会信任会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产生负面影响。社会参与是农户对社会生活各方面现状与活动的关心、了解与行为投入[14]。根据社会身份理论,社会参与可以使农户获得成为某一团体成员的身份认同,而该身份认同会影响农户的价值观、情感和健康行为,为农户提供更多社会资源和情感支持,加深农户对当地社会环境的依赖,降低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社会网络是人与人之间形成的稳固关系,其关系个体间互动,进而影响个体行为。社会网络能够拓宽农户获取宅基地退出信息的渠道,提升农户获取信息的便捷性,降低农户信息搜寻成本,增加农户信息获取容量。这会使农户更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熟人社会,抑制农户退出宅基地[15]。因此,假设社会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有消极影响。由此提出假设H2:社会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负向影响。
人力资本包括受教育程度、劳动力数量、非农就业、职业技术培训和农户健康状况。其中,根据森的理论,农户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和职业技术培训可以提高农户的可行能力,而农户可行能力的提高可以保证农户参与经济社会发展进程,农户宅基地退出也是农户参与经济社会发展的一种重要形式。因此农户是否愿意置换宅基地往往会考虑其个人或家庭能力情况,比如年龄、受教育程度、家庭劳动力比例、有无职业技能等,其中,教育是人力资本中最重要的因素,对人的发展、就业等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些能力的强弱决定了农户对置换后机会追求动力的强弱,也会影响农户退出宅基地的意愿[16]。而对于非农就业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目前学术界存在争议。一方面,非农收入越高的农户,市民化意愿也越强,对于农村土地的依赖也小,宅基地退出意愿的越强[17]。另一方面,从目前现状来看,从事非农工作的农民落户城市的比例很小,同时由于学历低、城市户籍难以取得、就业不稳定、养老和医疗保障难以取得等原因,农民融入城市受阻后往往会最终选择回到农村生活,因此农村宅基地就是农户的生存保障,对于宅基地退出的意愿也低[18],以上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由于农户人力资本低造成的。因此假设认为人力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正向影响,由此提出假设H3:人力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响。
二、数据来源、变量选择和模型构建
(二)数据来源
宅基地管理是乡村社区治理的重要内容,所以选用中国新型农村社区建设与治理调查数据,该调查项目系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CARD)农村社区治理研究团队于2018年在全国范围内组织的一次较大型的村社和家户调查,村庄对象涵盖了当前普遍存在的城(镇)中村、中心村、合并村、传统村4类农村社区,以了解中国村庄的社区建设与治理现状,为中国乡村振兴提供实证研究支持。调查主要对象为我国不同类型的农村社区以及15周岁以上的农村居民。此次调查共获得87个村庄、149个村主任(村书记)和1 657个农户样本。具体覆盖了安徽、云南、天津、辽宁、江苏、四川、江西、河南、河北、福建、甘肃、广西、广东、宁夏、贵州、山东、浙江、西藏等全国各地1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剔除存在错误信息或信息漏答以及存在异常值(数值大于或小于3倍标准差)的问卷,得到有效问卷1 224份,总体有效率达73.86%。样本农户特征见表1。
表1 样本农户基本特征
1.农户基本特征
在样本基本特征方面,样本女性多于男性,可能原因是男性外出务工多于女性,符合我国实际国情;从年龄分布来看,30岁以下的年轻群体最少,仅为13.32%,46~60岁年龄段的人数最多,占样本总量的38.07%;从受教育程度看,样本中文盲的比例占5.64%,高中及以上学历不到1/3,初中学历的农户占比最多;收入结构角度看,将近一半(48.94%)的农户非农收入比例在25%以下,说明半数农户仍以农业生产为主;有18.14%的农户非农收入占比在75%以上;地区分布来看,42.73%的农户来自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农户数量和东部相近,西部地区农户数量最少,为192人,占15.69%。
(二)变量设置
1.因变量选择
文中的因变量为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在问卷中设置问题:“给您一定的补偿,您是否有宅基地退出的意愿”,采用二元赋值法,农户有宅基地退出意愿的赋值为1,没有宅基地退出意愿的赋值为0。
2.核心自变量选择
资本禀赋。以2017年家庭总收入、非农劳动收入占比2个指标衡量农户的经济资本。设定社会信任、社会参与和社会网络3个指标衡量农户的社会资本,其中社会信任指标用农户对亲友、近邻、同村居民和外来流入本村的居民的信任的算术平均;社会参与指标用农户是否是村民代表、是否了解村财务政务、是否监督村事物3项的算术平均值来表征;社会网络指标用2017年春节,农户拜访亲戚数量、朋友数量、来访的亲戚和来访的朋友数量的算术平均值来表征。设定农户受教育年限、劳动力健康程度和农户是否参加过至少5 天的非农专业技术培训3个指标衡量农户的人力资本。
3.控制变量选择
现有研究表明:个体和家庭特征通常作为农户行为意愿研究的常用控制变量。在实证模型中引入个体特征中的性别、年龄、宗教信仰、是否为党员、外出务工经历以及家庭特征中家庭的规模指标,避免干扰。
除了上述变量以外,考虑到数据的异质性,设置了地区虚拟变量。参照王小鲁等的研究,将研究区域划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用是否为东部与是否为西部两个变量来区分[19]。相关变量变量的解释及赋值见表2。
表2 变量选择及赋值
(三)模型构建
由于本研究的因变量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两种可能的结果,包括愿意和不愿意,是典型的二分变量,因此使用二元logistic模型来研究资本禀赋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Y有两个值,假设愿意退出宅基地的概率定为Y=1,不愿意退出宅基地的概率定义为Y=0。P为农户i愿意退出宅基地的概率,取值在0~1之间,建立回归方程,如下所示。其中β0为常数项,βi为估计系数,εi为扰动项,x1、x2、x3…,xi为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的解释变量,P/(1-P)为农户愿意和不愿意退出宅基地的概率比。
(1)
续表2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多重共线性检验
自变量多可以更好的解释问题,但是更多的自变量容易产生多重共线性问题。本文对自变量进行了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专业技术培训、外出务工经历、受教育年限、年可支配收入、社会信任、社会参与、社会网络、非农收入占比VIF值分别为1.16、1.06、1.36、1.11、1.08、1.12、1.04、1.13,均小于10,并且接近于1,说明本文自变量之间不存在强多重共线性,模型拟合效果较好,适合用这些变量进行模型估计。
(二)估计结果与解释
运用Stata 15.1软件对样本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以检验资本禀赋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对模型进行基础回归,在使用稳健标准误对变量系数进行估计后发现,显著性为改变,说明robust检验支持本文分析结果,并计算了自变量的边际效应,各个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与显著性见表4。模型1、2、3分别估计经济、社会、人力资本禀赋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模型4是总体估计资本禀赋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
1.核心解释变量的影响
经济资本的影响。由表4模型1、4可知,经济资本中两个变量均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并在1%的统计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从平均边际效应结果来看,农户可支配年收入增加1元的边际效应很小,可以忽略不计。农户的非农收入占比也在1%的统计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当其他变量保持不变,农户的非农收入占比提高1单位,农户的宅基地退出意愿概率会提高27%,说明非农收入越高,越倾向于有偿退出自己的宅基地。非农收入越高,农户对农业的依赖就越小,有偿退出宅基地,进城生活的意愿也会更强烈。年收入越高的农户,抗风险能力也越强,面对有偿退出宅基地后,进城生活的不确定性也更有自信,因此宅基地退出意愿也越高。由此可知,农户经济资本越强,宅基地退出意愿也越高,H1得到验证。
表4 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结果
社会资本的影响。由表4模型2、4可知,社会资本中社会信任、社会网络和社会参与3个变量均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显著负向影响,并在1%的统计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从平均边际效应来看,农户社会信任每提高一个等级,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降低6.3%;农户社会参与每提高一个单位,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降低11.8%;农户社会网络每增加一户,宅基地退出意愿降低1.2%。农户对当地的亲友、近邻和同村人越信任,越不愿意有偿退出自己的宅基地,退出宅基地后,可能面临新的生活环境,在当地人脉资源越丰富的农户越不愿有偿退出自己的宅基地。农户社会参与越积极,宅基地退出意愿也越低,社会参与越多,说明农户对当地熟人社会越了解,也越关心,就不愿意退出原有宅基地,去其他地方生活。农户社会网络越强,宅基地退出意愿也越低,说明农户在当地亲戚朋友多时,更习惯于在当地生活,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亲戚朋友帮衬,也更不愿退出自己的宅基地。由此可知,农户社会资本越丰富,宅基地退出意愿越低,H2得到验证。
人力资本的影响。由表4模型3、4可知,人力资本中受教育年限、非农专业技术培训和身体健康状况3个变量均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并在1%的统计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从平均边际效应来看,农户多接受一年的教育,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就提高0.9%;农户参加过非农专业技术培训会让宅基地退出意愿提高7.9%;农户身体健康水平提高1个等级,宅基地退出意愿就增加5.1%。一般来说,农户的文化水平越高,对宅基地有偿退出政策也越了解,同时合理配置资源的意识也越强,宅基地有偿退出的意愿也越高;接受过非农技术培训的农户,对农业的依赖也越小,离开土地后,寻求其他工作的机会也越多,宅基地有偿退出的意愿也越高;农户宅基地可以提高农户的抗风险能力,有利于应对未来生活的不确定性,身体健康状况越好的农户本身对于风险等不可控因素的抵抗能力越强,也更愿意有偿退出宅基地。由此可知,农户人力资本越丰富,宅基地退出意愿越高,H3得到验证。
2.控制变量的影响
由表4可知,年龄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负,说明农户年龄对农户宅基地有偿退出意愿有负向影响。从平均边际效应结果来看,农户年龄每增加1岁,宅基地有偿退出的意愿就降低0.6%。可能是因为年龄越大的农户受到“安土重迁”“落叶归根”等传统思想的影响越强对宅基地的留恋程度越高。外出务工经济、宗教信仰、是否为党员也都在1%的统计性水平上显著,有外出务工经历的农户,宅基地有偿退出的意愿会提高6.5%,更愿意将宅基地转换为资本,并外出寻求新的工作机会。党员对宅基地有偿退出也有一定的正向影响,说明党员对国家政策更加支持,更能够配合国家的工作。家庭总人口数对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负向影响,家里人越多,人均居住面积越小,农户也越不愿退出自己的宅基地。从结果来看,男性农户和女性农户在宅基地退出意愿上没有显著差异。不同地区,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也存在差异,东部地区农户有偿退出的意愿高于中西部地区。
3.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采用分组回归的方法做稳健性检验。本文借鉴杨进和杨志海的做法以及WHO对年龄的划分标准[21-22]:45岁以下为青年人,45岁以上为中老年人。回归结果见表5。
表5 稳健性检验的回归结果
经济资本中两个变量均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社会资本中3个变量均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显著负向影响。其中社会资本中的社会参与在年轻组农户中只在10%的统计性水平上显著,而在中老年组农户中在1%的统计性水平上显著,说明经历同样程度的社会参与后,中老年人的宅基地退出意愿更低。中老年组人力资本中的3个变量均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并都在1%的统计性水平上显著。而年轻组农户的受教育年限的显著性水平低于老年组,和年轻人更希望有偿退出原有宅基地,进入城市生活有关。年轻组中非农专业技术培训系数不显著,因为年轻人普遍接受过或多或少的非农技术培训,因此培训对农户有偿退出宅基地的影响就不是特别显著了,而中老年农户非农技术培训接受程度低,除了农业外其他谋生方式也少,对土地依赖性更强,所以非农技术培训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影响也大。总体而言,表5中的回归结果显示,无论对于年轻组农户还是中老年组农户,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均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显著影响,作用方向也发生改变,再次证明基准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四、结论与建议
根据计划行为理论,农户在进行宅基地退出决策时,会受到自身资本禀赋以及所处社会经济环境的共同影响。笔者基于新型社区治理1 442份调研数据,运用二元logistic模型,实证检验了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主要结论有:经济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效果;是社会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负向影响;人力资本对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响,且人力资本对中老年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响更强。
闲置宅基地对于农户和集体来说都是一项“沉睡的资产”。根据上述研究结论,面对农村宅基地闲置面积大和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少的现实矛盾,为盘活利用农村宅基地、政府统一规划提高宅基地资源配置效率提供以下启示:
第一,农户收入越高,有偿退出宅基地的意愿也越高。一方面,政府可以通过增加农户收入,增加非农就业岗位,并通过经济补偿的方式,来引导农户退出宅基地。另一方面,完善宅基地确权和宅基地退出机制,切实提高农户收入水平和保障农户权益也有利于农户宅基地退出。
第二,农户在当地的社会资本会对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负向影响。一方面,可以通过亲友来“劝说”农户有偿退出宅基地;另一方面,政府可以通过加强宣传力度树立自己的公信力,积极开展基层民主,提高自身的治理能力,并加强对村委会、村干部的监督,确保宅基地有偿退出过程的公正透明,增加农户信任感。
第三,农户的人力资本对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响。政府可以通过农户非农职业培训、完善社会基础教育水平、提高乡村医疗水平等措施提高农户就业能力和身体健康状况,也可以增加农户有偿退出宅基地后的抗风险能力,提高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
第四,在稳健性检验中发现,农户宅基地退出意愿存在代际差异,年轻组农户的宅基地退出意愿显著高于老年组农户,老年农户受到“安土重迁”“落叶归根”“乡土情结”等思想的影响更大,因此,不愿意退出自己的宅基地。同时,调研过程中发现,许多农户即使给他们优厚的补偿,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宅基地,因为,他们认为“祖宅”是社会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即便是常年在外工作的年轻人也表示年纪大了之后更希望回归田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