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诗歌疗法研究绍介∗

王林军

(平顶山学院图书馆,河南平顶山 467000)

1 我国诗歌疗法研究概述

《论语》中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目之名。”[1]我国是诗的国度,自古文坛便有“读檄愈头风,诵诗已疟疾”的说法。历史上杜甫、陆游、苏轼、黄庭坚、陈莹中、朱熹等均身体力行地通过阅读诗词疗愈身心。清康熙年间,文华殿大学士张英一首名篇: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存,不见当年秦始皇[2]。让家人意识到和谐礼让,有效调解了家人和邻居间的土地纠纷。到了现代,患有冠心病的国学大师季羡林在接受白内障手术时,一直默背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和《浣溪沙》,保持心净如水,为手术的顺利进行作了精神准备[3]。

1998年杨宽兴在《黄翔、灰娃与心灵的诗歌疗法》一文中提到“一种对精神疾病极其成功的诗歌疗法”[4]。2002年段扬在《诗歌疗法》一文中指出:诗歌,是一种最接近人类灵魂的艺术[5]。同年王国祥发表的《诗词疗法探析》简要分析了诗词疗法的客观依据、审美过程、“处方”分类、治疗目标和意义等[6]。2004年王万昌介绍了自己在学校心理咨询中尝试运用诗歌疗法调节学生的不良情绪,收到明显效果[7]。陈敏在《中国古代的诗歌疗法》一文中认为“诗歌疗法”隶属于心身医学,是阅读疗法的一种,是向患者推荐一些有不同情感色彩的诗歌,让患者独自阅读或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集体诵读,通过认同、净化、娱乐和领悟等作用,消除患者的不良情绪或心理障碍,是一种提高心身健康质量的心理治疗方法;中国古代的“诗歌疗法”是颇具医理和科学性的[8]。王珂把采用诗歌对人进行心理治疗的方法称为诗歌疗法[9]。他认为诗歌疗法的两大方法是读书疗法(读诗、诵诗)与书写表达(写诗)[10]。诗歌疗法的功用主要是:(1)诗歌有催眠作用;(2)诗歌有宣泄情感缓和情绪作用;(3)诗歌可以改变观念、体验和行为[11]。刘斌志等认为社会工作者需要遵循诗词甄选、氛围营造、循环赏析、人格代入、情感升华和现实反思六个基本步骤,充分发挥带入、模拟、反复和升华技巧,实现诗词疗愈的目标[12]。申健等认为诗歌疗法的最大目的是给人快感和美感;诗歌疗法具有强烈的跨学科性,主要涉及心理学与诗学;历史上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阿瑟·勒内(Arthur Lerner)为诗歌疗法做出了巨大贡献[13]。张人匀认为在央视《经典咏流传》节目中,诗歌就是一种工具;经典传唱人对诗歌的解读艺术成为诗歌疗法的一种实践模式[14]。高文凤等通过对50名大学生阅读治疗前后的SCL-90评定分析,认为诗词阅读对解决大学生心理问题、提高大学生心理健康水平是有效的[15]。彭勇文等通过实证研究,证明整合性团体诗歌疗法对治疗青少年抑郁症具有一定的疗效,实施具有可行性[16]。卫远山介绍了在意大利的众多药店里,有的药盒里装的是诗歌,或者既装药物又装诗歌。这些 “诗药”都是诗人、文学家和医学家们根据不同疾病创作出来的,对许多疾病有奇妙的治疗效果[17]。

2020年,刘欣等在《诗歌疗法的历史管窥》一文中通过文献调研,回顾了诗歌疗法的起源、治疗形式及其国内外发展轨迹;主要介绍了美国的诗歌疗法情况;认为诗歌疗法是阅读疗法的一个重要分支,目前在我国还处于起步阶段,在基础理论研究、多学科实践研究、“诗疗诗”书目研究等方面需要继续加大研究和实践力度[18]。笔者除了赞同刘欣等人的观点,还认为现在国内的诗歌疗法实证研究较少,对国外诗歌疗法的研究不多,没有“阅读大国”俄罗斯的诗歌疗法资料,因此,本文介绍俄罗斯的诗歌疗法,以为我国的诗歌疗法研究提供借鉴。

2 俄罗斯关于诗歌疗法概念和作用的论述

俄罗斯研究者均认为诗歌疗法是极好的心理治疗方法,但俄罗斯没有统一的诗歌疗法定义和所属学科类型划分。

俄罗斯有研究者认为:诗歌疗法(стихотерапия)是语言疗法(словотерапия)的一个流派,是最年轻和最不成熟的治疗方法之一。诗歌疗法的基础是写以及有意识地朗读诗歌。诗歌疗法主要独立使用,但也可以作为其它治疗方法——芳香疗法(ароматерапия)、色彩疗法(цветотерапия)的 补充。实际上,它与音乐疗法(музыкотерапия)一起构成了所谓的歌唱疗法(певческая терапия)[19]。

圣彼得堡市心理学家什利亚戈夫斯基[20](Олег Шляговский)被诊断出癌症后,开始从事自我诗歌治疗。2012年4月的一次会议上,什利亚戈夫斯基首次提出了自我诗歌疗法(поэтическая самотерапия)[21]。他认为自我诗歌疗法是使用别人或自己创作的诗句来加速身体康复过程的一种治疗方法。自我诗歌疗法可以归入艺术疗法(арттерапия)。

心理学家贝莫娃(Наталья Баимова)认为诗歌疗法是一个积极的词语影响过程,目的是利用有节奏和发声的词汇在人潜意识中产生的形象来保护和恢复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22]。

维达(Антонина Веда)认为诗歌疗法是利用艺术创作进行的治疗[23]。在诗歌创作中,重要的不是诗歌的质量及其是否符合诗歌的标准,而是创作过程中表现力、反思性、顿悟、精神宣泄的程度[24]。

瓦尔拉莫娃(Нина Варламова)认为诗歌疗法是一种单独、有效和安全的心理调节方法,它不仅改善身体状态,而且还能使人建立需要的情绪状态。并非所有诗都适合每个人,只有在特定时刻与人的内在世界、自我感觉、气质特征和性格特点一致的诗才适合。因此,即使是一首适合大多数人的诗,被认为是治疗诗,对于个别“病人”来说,可能是无用的,甚至是有害的[25]。

一位研究者认为:朗诵诗歌,可以归入阅读疗法和声音疗法,可用于如中风后的言语矫正康复活动。阅读经典作家的诗是极好的神经生理学训练。根据出现的情况,我有几种“服用的”诗歌药物。如当我感到悲伤和慌乱时,我为自己选择列维坦斯基(Ю.Д. Левитанский)的著名诗作《新年枞树下的对话》(Диалог у новогодней ёлки),我在它里面找到自己需要的支持[26]。

诗歌疗法几乎可用于任何年龄(有时在3-4岁),在任何情况下和任何形式的心理治疗中都不受病理学和症状的限制[27]。诗歌疗法的治疗效果:(1)使人精神状态、血压正常化,压力减轻,注意力提高。(2)从自己潜意识中接收独特的“信函”,发展直觉的能力。(3)诗歌疗法还用作心理分析的辅助方法,有助于表达人的情感、问题、思想、需求、希望、恐惧和对人的态度[28]。事实证明,如果作为暗示或自我暗示的方式我们使用一首简短的诗歌,其中包含治疗某种疾病的语言指令,这对患者尤其是神经症、恐惧症、强迫症、皮肤和消化性溃疡的患者具有强大的治疗作用[29]。

3 俄罗斯的诗歌疗法方法

俄罗斯研究者给出了治愈一些疾病、调节某种情绪需要阅读或听的诗歌类型,但缺乏规范的诗歌疗法方法。

艺术疗法专家费佐娃(Светлана Фицова)认为:诗的韵律会影响我们的情绪、我们身体的各种功能变化[30]。她在利用诗歌疗法开展工作时,通常是放松按摩和诗歌朗诵相结合。她经常给病人读一段曼德尔施塔姆(О. Мандельштам)的诗的摘录,他在死前不久给妻子写了这首诗,以消除她对他的思念。这首诗充满了忧伤、平静。费佐娃强烈建议所有哮喘患者以及患有心悸、心动过速和呼吸节律紊乱的人阅读六音步扬抑抑格诗,而不必只阅读《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在20世纪的俄国诗人包括今天的诗人那儿,都可以找到杰出的六音步扬抑抑格诗。

女作家格沃兹登科(Елена Гвозденко)认为诗歌疗法以两种方式实施[31]。第一种最简单:为自己选择一些诗,首先是一首小诗,然后可以扩大。人们阅读与他的内心世界尽可能产生共鸣的诗歌。它包括以下诗篇:(1)能使人精神振奋、激情倍增、渴望行动的诗。在忧郁、沮丧、冷漠、身心疲惫时使用。(2)抑制兴奋状态、使人平静的诗。用于情绪波动、气愤、委屈、歇斯底里、神经错乱。(3)让人想一些愉快的事情、使人振作的诗。适用于所有上述状况,但通常效果较弱。(4)可以作为自己座右铭或颂歌的诗。在失去自信、失望、失败的情况下使用。第二种方法是写诗。诗歌疗法是语言疗法的一种变体,是否保持节奏和长短都不重要,其重点是突出强和弱的词汇。一个人会利用影响强烈的词写诗。例如,在离别的情况下,不由自主能帮助一个人的词语:家庭,家,朋友,情人,孩子,温暖,火炉。对于受委屈的人,这些词将是:接受,慈悲,宽恕,爱,忧郁,孤独,遥远,等等。

4 俄罗斯的诗歌疗法实践

俄罗斯一些普通公民经常利用诗歌疗法支持自己,帮助周围人,并普及诗歌疗法知识,一些名人也做出了表率。政府机构积极利用诗歌疗法开展弱势群体的社会保护工作。图书馆界更是把诗歌疗法作为了自己阅读推广活动的重要主题。

4.1 个人经常实践和推广诗歌疗法

很久以来,在俄罗斯,从生命的头几天起,母亲就给孩子唱摇篮曲,读童谣。这使孩子安静下来,给予信心,消除恐惧。俄罗斯诗歌的许多经典转向摇篮曲并不是巧合。母亲的摇篮曲是最初的诗歌疗法和音乐疗法[32]。女作家格沃兹登科(Елена Гвозденко)经常向女儿演唱迈科夫(А.Майков)的摇篮曲:“睡吧,我的孩子,快睡吧!甜蜜的梦来到跟前……”尽管女儿已经长大,但有时候她还会哼哼这种催眠曲。在它的帮助下,女作家沉浸于一种舒适的情绪中。格沃兹登科还用一些诗歌应对痛苦,最常见的是勃洛克(А. Блок)的诗歌。他的《陌生女郎》成了独特的曼忒罗:晚上,在餐馆里,狂热而寂静,酒鬼的喊叫声统治着春天和腐臭的灵魂……痛苦的波浪,在阅读结束时消退。

费佐娃的祖母出生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其不能干重活,但祖母在战争期间背柴火,一生辛勤劳作。活到100岁的她靠不断阅读诗歌来支持自己,特别是在困难时期。费佐娃还说自己在博特金(Боткин)传染病医院向患者朗读诗歌,后经计算机测试显示,患者的焦虑水平明显降低[33]。

著名演员、音乐家、新闻工作者和城市的名人专门为莫斯科市全天候信息电视频道“莫斯科24”的观众朗诵抒情诗,以帮助观众获得自信[34]。在“这是给你的”节目里,诗人维什涅夫斯基(Владимир Вишневский)朗读了自己的《诗歌疗法》(Стихотерапия)诗。用户可以在“这是给你的.莫斯科”(это тебе.москва)网站上下载自己喜欢的诗歌朗读视频。

俄罗斯人民演员莱金(Константин Райкин)曾说:要经常朗读诗,不管听众是谁,这将帮助他们更深入地了解您和多层次地观察生活。2016年12月,他在两个小时内为图拉市“明亮的林中草地”(Ясная Поляна)文化宫的观众朗读了萨莫伊洛夫(Давид Самойлов)、鲁布佐夫(Николай Рубцов)、扎博洛茨基(Николай Заболоцкий)、曼德尔施塔姆(Осип Мандельштам)和普希金(Александр Пушкин)的诗。俄罗斯艺术家的表演证明,好的诗歌具有真正的疗效![35]

2013年10月,弗拉基米罗夫娜(Богомолова Любовь Владимировна) 为参与捷尔任斯基市教育机构的社会保护活动“好心”(Доброе сердце),开始实施诗歌疗法方案[36]。方案的目的:通过听或朗读诗向老年人和残疾人提供帮助,排除平庸的日常生活中的不适感,消除他们的消极情绪和强迫观念。对老年服务感兴趣的用户组织诗歌疗法知识培训,每月最多时接待12人。她还自己拿出约55,000卢布出版诗歌疗法内容的小册子(每种10份):《个性之旅》《我的朋友是长羽毛的飞马》《保持好的心情》《生命之树》。在诗歌治疗期间,她发现有些人头痛减轻,血压改善,心律失常消失,情感紊乱消除,还有人提到增进了邻里关系。她认为诗歌疗法是解决现实问题和促进个性发展的方法之一。

2019年3月9日,托卡丽科(Ясна Токарик)在莫斯科市斯托利亚尔(Столяр)巷组织2小时的“诗歌疗法—声音疗法”培训会[37]。教练是特蕾夏洛娃(Татьяна Трещалова)。价格为1500-2000卢布。为转发此消息的用户优惠300卢布。

此外,俄罗斯诗歌爱好者还通过“袖珍诗歌”(Стих в кармане)项目提升周围人们的情绪[38]。

4.2 政府机构积极实践诗歌疗法

意识到诗歌疗法的价值,俄罗斯的政府机构积极利用诗歌疗法开展受社会保护者的工作。

2018年4月,为帮助老年人和残疾人感受欢乐时刻,激发想象力。罗斯托夫州塔庆(тацин)区为居住在社会康复部门的社会服务接受者实施创新方案“诗歌疗法”,文化组织者切尔尼科娃 (О. В.Черниковa)举行诗歌晚会“我的故乡”[39]。老年人带表情地朗读诗,沉浸在神奇的诗歌世界中。他们对故乡的深情回忆感动了很多人。

图拉州新莫斯科夫斯克市社会服务中心的文化组织者阿科波娃 (Лариса Акопова)认为:“诗歌是一种独特的文学类型,比其它更能揭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阅读或聆听诗歌,我们追寻抒情主人公的情感和经历,可以重新认知世界,不仅包括物质世界,还包括内心世界。”诗歌疗法在中心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实际上是相当有效地解决中心访客心理问题的方法。2018年7月,新莫斯科夫斯克市社会服务中心举行监护中心(подопечный центр)与文学—诗歌俱乐部“在壁炉旁”(У камина)成员的交流会[40]。参加会议的除了俱乐部负责人——诗人和作曲家伊戈尔尼岑(Сергей Игольницын),还有诗歌爱好者,诗歌研究者,俄罗斯作家协会成员、诗人萨福诺夫(Владимир Сафонов)、涅日尔斯卡娅(Татьяна Нежельская)、阿巴尔玛索娃(Надежда Абалмасова)、格里什娜(Зоя Гришина)。在交流会上,人们听了精彩的诗歌朗诵和伊戈尔尼岑、谢尔盖耶娃(Ирина Сергеева)的键钮式手风琴二重奏《复古》(Ретр)。在场的许多人交流了他们的感想。阿科波娃 (Лариса Акопова)经常为退休者和年轻的残疾人举办此类活动,使人们同情孤独的老人和残疾人,帮助他们找到朋友,获得积极的情绪。

4.3 诗歌疗法成为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的重要主题

俄罗斯图书馆界也通过实践和推介诗歌疗法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发挥图书馆的教育功能。

自1990年以来,符拉迪沃斯托克美术学校(Владивостокское художественное училище)一直存在“阅读图书的传统”活动[41]。

传统的现实性:俄罗斯《国家支持和发展阅读计划》中强调 “俄罗斯正走进轻视阅读的危险边缘”。阅读威信的下降破坏了文化和精神传统的继承性。传统的发展方式:除了阅读美术书,美术家的回忆录、书信,俄罗斯和国外的散文,还开展诗歌疗法活动:

●阅读古典和现代诗歌体裁的图书;

●“著名诗人”(《Имя в поэзии》);

●“不习惯……”;

●“真是好诗”;

●编制诗歌疗法诗专题书目(作者、名称、书目数据);

●推介少年作者的新作。

期待的结果:青少年表现出对图书馆、图书和阅读的兴趣。

2007—2013年,图书馆用6000卢布奖励相关比赛活动的参加者和购买鲜花。2010年,用20000卢布出版了图书馆及其读者协会的《有这样的现象……》文集。文集由4部分组成:(1)序言。(2)12位少年作者的诗歌和散文。(3)《再谈爱情》(大学生对阅读传统和诗歌疗法的看法)。(4)《照顾好自己》(城市名人对“诗歌疗法”工作室学生的祝福)。这本书成为图书馆及其读者协会的典范作品,被送给滨海边疆区文化局2份,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文化局1份,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杜马5份,滨海边疆区的公共图书馆、大学图书馆若干份,每个作者10份。2013年5月,此书参加了俄罗斯国立图书馆组织的全俄图书馆创新大赛。比赛组委会在一封信中告知,图书馆为国家的创新发展做出了贡献,可以将自己定位为创新图书馆,获得了有俄罗斯国立图书馆总馆长维斯利 (А. И. Вислый)签名的参加者证书。

在活动过程中,辅导员巴拉布科(Т. А.Балабко)等向同事们介绍了阅读和“诗歌疗法”对大学生的有益影响……主要开展诗歌疗法,组织学生阅读、背诵有名和不太出名的,自己的和别人的诗歌。“诗歌疗法”活动的嘉宾是著名文学家费多连科(В. Федоренко),罗贝切夫(А. Лобычев),莫罗兹(Р. Мороз),谢佩塔(И. Шепета),叶梅利亚诺娃(Л. Емельянова)和服装设计师、退役海军军官等。每周70-100人参加。

2009年,文学和艺术年鉴《符拉迪沃斯托克文学》的主编、诗人拉普津请符拉迪沃斯托克美术学校的图书馆员在年鉴上阐述诗歌疗法。2010年12月20日,符拉迪沃斯托克公共电视台在“新日”节目中直播馆员讲述 “读书的传统——诗歌疗法”情况。2017年3月,符拉迪沃斯托克美术学校图书馆实施“诗歌疗法”方案[42]。活动时间共计15-16小时。馆员请女诗人莫罗兹(Раиса Мороз)朗读自己的诗,一位女馆员给女人们大声读《黑暗小巷》……

此外,图书馆还积极参加与图书有关的全市性活动(图书推介,诗歌日,“图书馆之夜”等)。阅读图书(包括朗读诗歌)的传统建立了图书馆员与读者之间的友谊,发挥了图书馆的教育作用。

自2011年初以来,在彼尔姆市存在一个“阅读疗法”俱乐部。它的创建者是特鲁诺夫(Дмитрий Трунов)和布利诺娃(Анна Блинова)。最初,该俱乐部在彼尔姆国立科学研究大学内开展工作,成员多为心理学专业的学生。2012年初,俱乐部搬进彼尔姆边疆区М. 高尔基图书馆。2014年秋,特鲁诺夫在圣彼得堡成立 “阅读疗法”俱乐部的“分部”。在尝试了其它文学体裁之后,作为容量最大的“生命 意 义 的 储 存 器”(аккумулятор жизненных смыслов),诗歌成为“阅读疗法”俱乐部聚会活动的人们最感兴趣的主题[43]。“阅读疗法”俱乐部开展诗歌疗法活动的规则是:

●“您自己选择参与讨论的级别:您可以简单地坐下来聆听,您可以参加讨论,可以阅读随身携带的诗歌,也可以从提供的诗歌中进行选择。”

●“说话时,我们避免遵守任何专业(文学、心理学等)标准。只要您不仓促和大声朗读就行了;如果读一首诗时,您投入自己的感情,做出一些重音,这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诗歌。”

主持人为引起参加者的关注会提出一些问题:“您对这首诗感觉如何?”“这对您有何益处?”“您的经历中有类似之处吗?”“您怎样评价这首诗?” 等等。

通过活动(会议)取得的成果[44]:

●增加对诗歌的个人理解,在诗中找到很难表达的东西;

●对自己和生活有更深刻的理解;

●倾听他人意见并接受他保持另一种立场的权利;

●改变人们对日常事物的看法;

●表达个人重要的思想。

现在,阅读疗法俱乐部以开放的小组形式运行——任何人都可以免费参加活动。

2015年2月21日,在索契市拉扎列夫(Лазарев)区奥多耶夫斯基(А. Одоевский)中心图书馆里,聚集了“健康+”俱乐部的成员和他们的来宾米哈伊洛维奇(Николай Михайлович)——索契中学的物理老师。大家认为,诗歌疗法不仅可以改善身体状态,还可以产生理想的情绪状态。“健康+”俱乐部的成员朗读了自己非常喜欢的诗[45]。这是阿赫玛都丽娜(Ахмадулина)、茨韦塔耶娃(Цветаева)、阿萨多夫(Асадов)、罗日德斯通斯基(Рождественский)、丘特切夫(Тютчев),叶赛宁(Есенин)、帕斯捷尔纳克(Борис Пастернак)等人的诗。也朗读了曾获得许多国际奖项的现代库班诗人季诺维耶夫(Николай Зиновьев)和拉扎列夫区诗人伊兹玛依洛娃(Татьяна Измайлова)的诗。一位成员朗诵了自己的乐观、忧伤以及关于爱情的诗。最难忘的是来宾米哈伊洛维奇(Николай Михайлович)介绍了他与帕斯捷尔纳克(Борис Пастернак)儿子的会面,展示了诗人和亲戚的照片。

2019年2月,基洛夫州国立赫尔岑(А. И.Герцен)通用科学图书馆举行斯科别尔金(Артём Скобёлкин)的图书《诗歌疗法》(Стихотерапия)推介音乐会[46]。2019年4月,顿河国立公共图书馆举行安巴诺娃(Елена Амбарнова)的图书《诗歌疗法:自 我 认 识 素 描》(Стихотерапия: зарисовки для самопознания)推介会[47],邀请作者讲述创作此书的经过,介绍心理工作者个人所起的作用,个人自我认识对于心理工作者有什么样的意义,对图书的实践运用表示了关注。

5 俄罗斯诗歌疗法研究著作

俄罗斯诗歌疗法研究较早,已出现一定的诗歌疗法研究著作。其中一些著作如表1所示。

表1 俄罗斯的一些诗歌疗法研究著作

6 俄罗斯的诗歌疗法诗

斯科别尔金认为:诗歌的主要任务是唤醒人内心的高级情感;充满光明和温暖的简洁的诗歌,将使人相信善良;俄罗斯诗歌的真正任务恰恰是治愈所有接触诗歌的人的灵魂[55]。俄罗斯有大量的诗歌疗法诗作,如国人周知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是普希金于1825年在幽禁期间创作的一首诗歌[56]。该诗表述了一种积极乐观而坚强的人生态度,成为激励人们勇往直前、永不放弃的座右铭。现在,俄罗斯许多诗人转向诗歌治疗题材,俄罗斯也出现了专门的诗歌疗法诗网站,并根据疾病、问题等划分出不同的栏目,方便、鼓励人们学习、利用和发表诗作,吸引了较多的访问用户。

在“诗歌—语言疗法”(Стихи–Словотерапия)网站上有抑郁、贪吃、牙疼、写作狂、悲观失望等的治疗诗[57]。

在“诗歌”(Стихи)网站上有悲观失望、精神分裂症的治疗诗和全息疗法(Голографическая терапия)诗[58]。

“祝愿在诗中康复”(Пожелания выздоровления встихах)网站上有致少男、少女、朋友、女人、男人、情人的诗[59]。

“语言的力量”(Сила слова)网站上有自己治愈、能治病的诗(Исцеляйся сам. Лечебные стихотворения)[60],如《路易丝·海对健康的肯定》(Аффирмации на здоровье от Луизы Хей)。网站上还有不知名作家关于重症男人和女人的治疗诗。给病人、无助的老人读这些诗,能促进他们治愈或提振精神。

“诗歌与散文”(СТИХИ И ПРОЗА)网站里有祝福痊愈的诗(Стихи — выздоравливай)[61]。

“心理学家”(Психологи)网站里有治疗诗(Терапевтические стихи)专栏[62]。

“诗歌与祝福”(стихи и пожелания)网站设置了“激励诗”(стихи - мотиваторы)专栏,内有诗人和民间创作的励志、鼓舞人的诗[63]。如《我热爱积极的生活,我爱人》《自己的命运自己决定》《啊,伟大的贤者,我跌倒了不止一次》《我们一生中多次受谴责》《不要固守过去》《向人喊:“这不可能!”》《在慌乱的人群中控制自己》《我不闲躺在被窝里》《让自己幸福!》《也许只是从另一只脚站起来》《因痛苦落泪的时候……》《早操的好处》《我走上了一条新路》《向上飞!》《别让心灵偷懒!》《从事锻炼总是有益的》《在我们的生命中一切都是瞬间》,等等。

自2000年开始运行的“诗歌.ру”(Стихи.ру)门户网站为用户提供在互联网上自由发表诗作的机会。作品版权均归作者所有,并受法律保护。至2020年12月16日,作者总数已达85万人,发表诗歌4990万首,每日有20万个访问者[64]。其中的“治疗诗”(Лечебные стишки)专栏里有很多诗歌疗法诗[65]。

7 启示

终上所述,俄罗斯研究者认为阅读或聆听诗歌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俄罗斯心理工作者、诗人或政府机构不仅积极利用本国诗人的作品开展诗歌疗法活动,还利用广播、电视、网络等新媒体宣传和推介诗歌疗法。俄罗斯图书馆界把诗歌疗法作为阅读推广活动的重要主题,积极开展诗歌疗法活动,发挥图书馆的社会职能,提振全民阅读。俄罗斯已有一定的诗歌疗法研究著作和众多的诗歌疗法诗作。俄罗斯有不少网站引导人们创作、发布、利用诗歌疗法诗,大量的诗歌疗法诗反过来又为网站聚集了众多人气。目前,在俄罗斯,诗歌疗法已广泛应用于儿童、青少年以及受社会救助者等不同群体的服务,取得了较好的社会效果。但俄罗斯诗歌疗法研究在一些方面还不成熟,没有统一的诗歌疗法概念、方法和学科归属等问题。通过俄罗斯诗歌疗法研究,笔者有以下启示:

(1)加强诗歌疗法的理论研究与实践工作。我国的诗歌疗法研究与俄罗斯相比,稍显落后。虽然我国历史上不乏应用诗歌疗法的案例,但“诗歌疗法”术语出现较晚,现有的诗歌疗法概念仅把诗歌疗法看作是提高心身健康质量的一种方法,忽视了诗歌疗法的另一重要功能——通过有指导性的诗歌阅读(朗读)或听来改变人的观念、行为。另外,我国的诗歌疗法研究人员少,在图书馆界只有王波、宫梅玲等人研究,规范的诗歌疗法方法欠缺,实践活动较少,研究著作匮乏,期盼这样的局面能得到早日改变。

(2)科学甄选、解读诗歌疗法诗。湛佑祥等在《阅读疗法理论与实践》中指出:“阅读既可治病,也能致病,其副作用不可忽视”[66]。如唐婉读了陆游所作的《钗头凤》阙一后,提笔在后面写下了《钗头凤》阙二,回去后情绪抑郁,不久就去世了。这充分证明选择合适的诗歌疗法诗的重要性。心理工作者需充分了解服务对象的生理、心理及社会状态和需求,与服务对象共同讨论治疗的目标,确定适合治疗主题和目标的诗歌。教育工作者在编定学校语文教材和儿童读物时多从诗歌疗法的角度选取中国古诗词,广大语文教师在教学时也多从诗歌疗法的角度解读古诗词,慎重对待可能诱导人产生不良心理和行为的诗词作品。

(3)图书馆阅读推广需借力诗歌疗法。我国图书馆经常开展诗歌朗诵活动,但仅是作为一般的阅读推广活动,解决读者身心困惑的主题意识不鲜明。馆员缺乏诗歌疗法知识,不能主动利用我国丰富的诗歌疗法诗资源和邀请诗人开展相应的诗歌疗法活动,使图书馆阅读推广缺失了一个重要工具。

(4)运用各种媒介宣传、推广诗歌疗法。我国一些心理工作者、诗人等还对诗歌疗法比较陌生,意识不到诗歌疗法的社会价值。在数字时代纸质文献利用率不断下降的背景下,以阅读推广为己任的我国图书馆,应通过广播、电视、网络等各种媒介宣传作为阅读疗法重要内容的诗歌疗法,推动更多人了解、研究、利用诗歌疗法;制作专门的诗歌疗法诗网站,宣传诗歌疗法,引领、激发诗人、大众创作并在其上发布诗歌疗法诗作,在保护著作权的前提下,提供可下载的诗歌朗读音频或视频;在积极实践诗歌疗法的同时,不忘指导、帮助中小学校、社会福利机构等开展丰富的诗歌疗法活动。

(5)做好诗歌疗法诗的挖掘、整理、出版工作。我国是诗歌大国,从古至今,诗人们创作出的诗歌作品浩如烟海,仅唐宋两代的诗歌作品就有十万余首[67]。2004年湖南岳麓书社引进台湾“诗疗馆”的《唐诗,我的灵魂伴侣》《宋词,我的忧郁抗体》《元曲,我的压力解药》《古诗,我的能量补给》等书[68],但这些书定位于单一问题,内容不太全面。希望诗歌疗法研究者尤其是图书馆工作者,积极从历史、文学等文献中梳理中国诗歌疗法发展史及医案,整理、精选出具有药用价值的好诗,编制、出版针对不同疾病、问题的诗歌疗法诗集,如《汉诗药用大全》,并标出每首诗的适应症和禁忌。最好是建立专门的诗歌疗法诗数据库,并按主题、情感、流派等进行分类,便于人们检索利用。

(6)编制针对青少年的诗歌疗法诗集。青少年学生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加强青少年学生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对于培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者和弘扬者,推动文化传承创新,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具有基础作用[69]。 希望我国图书馆工作者精心研究诗歌疗法,利用自身的文献资源优势,编制出《药用唐诗三百首》《药用宋词三百首》和《药用童诗三百首》之类的诗歌疗法诗作,方便我国广大青少年阅读吟诵,在着力引导他们拓宽思维、明辨是非、坚韧豁达、奋发向上的同时,也接种上防治各种身心疾病的疫苗。

自《诗经》《楚辞》、汉赋、汉乐府诗、魏晋南北朝民歌再到唐诗、宋词、元曲、明清诗歌直至今天的近代诗、新诗诗歌,用诗歌吟咏性情,从诗歌中汲取精神,是中华儿女自古至今的传统。在继承和发扬优秀传统文化最好时代的今天,我国图书馆工作者需要积极了解、推介、实践诗歌疗法,促进大众从诗歌中汲取属于五千年历史泱泱大国的精神力量。

最后,笔者建议由中国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牵头,联系国家卫健委、教育部等相关机构,组织文学、医学、心理学、教育学等学科的专家共同编写《药用童诗三百首》等诗歌疗法书籍,倡议政府像意大利一样,允许这些图书在全国各大药房销售,使它们成为像《新华字典》那样的千家万户的必备藏书。